他紧握着缰绳抬眼瞧去,远处山坡上连绵的火光骤然闯入眼中,他浑身一凛!
大胤所派兵马不过五十,便是都安然无恙,又怎会有如此大的阵仗?
不必深想便已知晓境况,他登时调转了马头,沿着山道外缘朝背风坡策马狂奔。
银枪时不时敲击马鞍,似催人前行的鼓点一般!
索绰罗衍率军渐渐逼近,冷箭四起。
叶宣沉沉瞧着,随即凭风而去,手中枯枝宛若长剑,直将逼至大胤将士身后的羽箭根根击落。
乍见那无风自动的枯枝时,众人尚有些胆寒,如今却倍觉感激。
明砚舟终于瞧见一处倒木少了许多,他高声道:“由此下山!”
众人反应极为迅速,皆是一扯缰绳,顷刻间便改了方向。
身后冷箭骤然便扑了个空。
索绰罗衍只觉明砚舟如同泥鳅一般滑不溜手,竟是拿他毫无办法。
且他身侧似乎也有什么古怪,那么多支箭,竟无一支可伤到他们!
但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他安然离开。
突厥人顺着明砚舟一行走过的路策马疾行,马蹄之下杂草早已被踩烂成泥,陷进冻土之中。
越往下走,寒风愈发凛冽,偶有枝条抽在面上,几乎一下便能见血。
众人衣裳皆不算厚实,如今又是血又是汗,在风中一冻便已如铁一般冷硬。
口中吐纳皆是雾气,面庞也已被冻紫。
苏颐与吴康两人一骑疾驰了许久,身下战马已有些力竭。
吴康渐渐落在了后头,恰逢冷箭袭来,骤然从他已散的鬓发中穿过,利箭蹭破了他的耳垂,血珠缓缓落下,滴在了苏颐的手背上。
他反应已有些慢,片刻后才察觉那几滴温热在自己粗粝的皮肤上蜿蜒而下。
苏颐眼皮一颤,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吴康的伤势,他猝然握紧了马鬃,颤声道:“吴康,你可是受了伤?”
吴康本未觉痛楚,听他声音响起,这才察觉一丝痛意,毫不在意地抬起衣袖擦了擦伤处,他温声道:“无事,皮外伤罢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支利箭射来,这次他一声闷哼清晰而来。
苏颐骤然听闻,面上已是仓惶一片,他缓缓转过头,只见吴康右手肩膀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血水徐徐流下来。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随即轻声道:“吴康,你将我放下吧。”
吴康本在强忍着痛意,闻言半晌没反应过来。
苏颐咬了咬牙,又道:“将我放下,如此你尚有逃生之机!”
“不可能。”吴康严辞拒绝:“将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弃于半道,此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之风能当饭吃吗!”苏颐红着眼:“今夜你若因我死在突厥人刀下,教我怎还能再世为人?”
“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老子就不放!”吴康眉眼中尽是冷意:“你口中大道理一套接一套,可曾替我想过,若我今夜为了逃命将你舍下,我这后半辈子又该如何去过?”
苏颐顿时喉间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