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不由自主地,视线越过他的背,看向身后的那个姑娘,然后说:“你今天不是比赛吗,我提前去了你教练那,听他说你有家长会,就来了。”
一旁的贺铭听了这句,“噗”一声笑出来,前俯后仰的。
骆佑潜头疼地看着他,推了他一把:“你快滚吧。”
“哎!喳!”
贺铭在陈澄身后对骆佑潜比了个加油的动作,跑开了。
“家长会还要一会儿才开始,教室在大扫除,我们先去那坐会儿吧。”
两人到操场周围的看台上,陈澄跟在他后面。
骆佑潜虽然现在从原生家庭脱离出来,但他从小就是在大城市中长大,受到的教育和见识也同样,但陈澄是在小县城里的孤儿院长大,尽管后来大学见识了不少东西,但自卑总是蛰伏在心底。
他们在看台上坐下,风一阵阵吹,把骆佑潜身上好闻的味道吹到她鼻间。
陈澄心头一跳,视线微抬,去追寻他。
下颚弧线瘦削而锋利,喉结凸出,眉骨硬朗,薄唇抿着,五官凌厉挺拔似山峰。
陈澄在呼啸的风声中听到自己震颤的心跳声。
她垂眼便看见他身侧的那个粉色礼品袋,扎眼得很,她听到自己问:“那个女生送你的吗?”
“嗯。”骆佑潜翻开礼品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漂亮的玻璃罐子:“这是什么?”
陈澄无奈:“……许愿瓶,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初中生高中生的小女生不是很喜欢送这一类礼物吗。
“那个女生,我不认识,她突然来找我。”他突然这么说。
“喜欢你嘛,你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啊。”陈澄笑着说。
“我不喜欢她们。”他说。
陈澄这才抬头看过去,直接撞上一对漆黑的眼眸,刀刻一般。
她忽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也不喜欢这些礼物。”
陈澄指尖落在玻璃瓶上,捻着瓶壁转了一圈:“挺好看的啊。”
“你喜欢啊。”骆佑潜看着她,“我去买给你。”
“不是。”陈澄失笑,“这位直男,你知道什么叫许愿瓶吗,里面这些小纸条上都写了字的。”
陈澄替她打开瓶盖,取出一支纸条抽开细线,但没有打开,她不想以任何身份去偷窥别人对骆佑潜的爱慕,只递过去。
骆佑潜看了眼,也没什么反应,又丢进瓶子。
“我也可以给你啊。”他轻声说。
只要你想要的,不管多难,我都想给你。
那天的家长会因为这突发的插曲,陈澄都没有怎么听清班主任说了些什么。
她坐在骆佑潜的位置上,跟一群年龄明显年长于她的家长一起,偏偏班主任在提及成绩时还一直表扬他,把家长们的注意力往她身上引。
好在老岑特地介绍了说她是骆佑潜的姐姐,才免于了各种打量的目光。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提前了十年就感受到参加家长会的氛围。
陈澄叹了口气,把老岑讲的期末考以及下学期各种模考的时间发给骆佑潜。
对方发来六个点点点。
陈澄:“……”
她又问:你在哪?
骆佑潜:在门口蹲着呢。
陈澄下意识转头朝窗外看去,就看见他站起来,但没有转过来,而是背对着趴在了走廊的窗沿边上。
背很宽。
实在不像个高中生。
啧,心烦。
陈澄移开视线,重新听老岑讲班上目前的成绩。
骆佑潜除了上回因为杨子晖的事儿没考数学外,在年段的排名都在前十以内,在班上的名次也稳定在第二名,第一名永远是一个女生,听老岑说是他们班班长。
陈澄仰头看着幻灯片上的成绩单,发现骆佑潜的理科非常好,数理化几乎都接近满分,而语文英语就相对弱许多。
三中不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高中,前十名的成绩要考名牌大学也不容易。
但骆佑潜的志向显然不在此。
陈澄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你想过要考什么大学吗?
“F大。”
F大是本市的一所名校,以三中的教学水平,一届毕业生里能考上一个都算不容易。
陈澄忍不住咋舌,非常老派地发了一个大拇指表情过去。
又说:我以为你会考体校。
骆佑潜:F大有专门的体育生通道,拳击运动员可以靠赛事积分降分。
陈澄抬了下眉,有些意外,指尖在屏幕上移动,那句“你还挺了解的”还没发出去,差点被骆佑潜新发来的一条信息给吓得咽气。
——而且可以离你近一点。
陈澄手指一顿,朝窗边看去,就见他脊背挺得笔直,坚毅地像一座山峰。
她看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复,直到余光瞥见骆佑潜转过身朝她看过来,陈澄才匆匆回复了一句。
——要是我以后搬去别的城市了呢?
这里本来就不算她的家乡。
骆佑潜:如果作为体育生考进去的话,主要是去各地比赛和训练,我可以申请去你那里训练。
骆佑潜:如果在高考前你就决定要搬去别的城市的话,记得跟我说一声。
骆佑潜:我努努力,看能不能考过去。
傍晚,满天如注的红霞。
风轻飘飘地撩开骆佑潜额前的碎发。
他垂眸,眉眼低垂,原先凌厉而锋利的轮廓渐渐柔和下来。
他对面前的女生轻轻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大概以为他是随口胡编了个理由拒绝他,追问道:“是谁?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骆佑潜朝旁边指了指。
女生的视线顺着看去,便见操场口站着的一个姑娘,紧身牛仔裤下双腿匀直修长,皮肤极白,眉目柔和而撩人。
“就是那个女生,我很喜欢她。”
声音轻得像是生怕吵醒在心尖儿上沉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