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浅紫色打底,左襟右衽和袖口为纯白色,衽上绣有一朵小小的金丝祥云。
每隔一指,由多根银线汇成半个指甲宽的一条,从衣领流淌到与小腿等长的拖尾。
华服外面罩着一件等比例的白色外纱。
玉手纤纤抚上纱衣,掌心像触碰到天上的云朵。
薄纱被灌入车内的风,吹得向后翻飞,如同云卷云舒。
又取黄、白、蓝、三色彩色丝线,绣成不同品种大小不一的花朵。其中,蓝色丝线五股掺入一股银丝,白色丝线八股掺一股金丝,如同夕阳洒在袖摆底部和拖尾处一般,百花齐放。
这样的美丽,其价值无法估量。
随着马车摇曳,田小妹戴着发冠的脑袋东倒西歪。
半日之间,就被告知自己不是自己。
才说齐国离魏路途遥远,此刻就去往比魏国辽阔一倍不止的楚国。
生在田家十三年,今日才体会到拥有姓名的滋味。
金钱的味道扑在皮肤上,生活简朴平凡的她动摇了。
这凭空出现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芈纱看着窗外出神,体内流淌的血液仿佛有了灵魂,传出一股暖流。
嵌着明珠的发冠隔着发丝,时不时碰到芈纱脖子上,酥酥痒痒。
陈玥一下坐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正色道:“我们知晓田家冷待你,每岁都送去布匹钱银。陈家不动声色,只为今日万无一失。”
芈纱也向往富贵,但有个念头一直在心头盘旋,萦绕不去。
见她心事满怀,陈玥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今晨已同田家的老木头打过交道,他们不敢怠慢。”陈玥拍了拍芈纱的手背,继续说道:“阿纱记挂父亲母亲,可常常写一些家书,请大王派快马去齐。我们大王仁爱,定能感念你的孝心。”
与此同时。
距离陈家车队的三里外。
一兵卒正拱手向一架马车回禀:“前方是楚人车队。”
那是一辆商队的马车,车顶和壁面的木料有点老旧。
车厢两边窗口和正面有两层帘子,外层纱帘纯金线织就,里层是一串串玉石珠串。
透过帘子能看到车内坐着两名男子。
身穿广袖锦袍的少年,笑着将温热的酒递出。另一人接过酒,也不喝,随手放在一旁。见状,少年笑得更加欢快。
兵卒听车内不置可否,就退下去。
陈玥此时正滔滔不绝地讲,不同的发冠有什么讲究。后者像听耳边风一样时不时点头,总觉得外面似乎有碰撞声,还夹杂着叫喊。
突然!
陈玥左手向后一挡,将芈纱稳稳护在身后。
车帘紧接着闪起一道寒光,长剑直取车内人!
陈玥素手一翻,一柄短刀出现在手上,运气跃起,双脚夹住长剑,腰身一拧,身子凌空侧旋!
那人手腕吃痛,长剑脱手,跌下马车。
刺杀之道,在于凝聚全身气力,将目标一击毙命!
屁股着地后,想发力挺身。陈玥顺势落下踹在对方面门,抬脚将那颗头颅死死踩在脚下。招数一气呵成,不给任何机会喘息。
刺客胸口起伏,七窍流血,短刀已劈至脖颈,就要被人一刀两段!
电光火石之间,他露出黄牙奸笑一声,一副得逞模样。
陈玥眼皮跳起,一颗人头已滚落出去。
突遭变故,随行的仆从发出惊叫抱头鼠窜,争先恐后地逃跑。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请收下钱银饶了小人吧!”
一奴仆正被一只大脚重重地踩住腹部,他吓得魂飞魄散,手抓在对方腿肚上,苦苦哀求。
大脚的主人大嘴一咧,嗜血大笑!
歹徒俯下身,将手肘撑在大腿上。他刀尖一移划烂求饶之人的额头,那人登时尖叫着嚎哭,面目扭曲痛苦万分。
见状,他满意地将头靠近对方,粗声道:“大王我不要银子,你便将自己的面皮扒下献上,本大王便放你离去。”
奴仆大骇!今日自己必死无疑!
他所有情绪瞬被绝望吞噬,一张脸鼻涕眼泪和着血,手无助地垂落在地上,所有声音逐渐离他远去。
忽然!
“哇!”
一声儿啼炸在耳边!
奴仆似乎听到家中的大肚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孩儿。
是了,临行前,绿儿还让我听腹中的胎动,想来这会儿快生了吧。
奴仆残破的身体顿时升起一道力量!
他一鼓作气,将踩在身上的脚大力推走!起身狂奔逃跑!
歹徒怒哼一声,牛一样的鼻子吐出浊气,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就到奴仆身后。他恶狠狠抓住奴仆的头发,象腿踢在对方膝窝,怒道:“呔!你竟敢耍弄本大王!实可恶也!”说着,左手照对方咽喉掐去。
奴仆的视线被迫转移到蓝天,他闭上双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声长啸!
目眦欲裂!
双手决绝一抬,抠住额上的裂口,在周围投来的惊讶眼神中,一下一下地撕开。
绚丽的晚霞正温柔地笼罩天空如梦如画。
而在地上,鲜血喷洒,断肢横飞。
不知过了多久。
双膝跪地的奴仆,手坠落在身侧,滚烫的鲜血从指尖滴下。
人肉撕裂的声音一静,一张面皮皱在一起,耷拉在歹徒左手背上。
“饶…命…”
歹徒放开奴仆,手背在衣服上擦着。
“大王我自己有,你留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