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路上,处处是自发的路祭。</P>
三千里路的白色,三千里路的哭声,三千里路的悲痛!</P>
谁都知道,大渊是谁在护着。</P>
被谁庇护,仰仗着谁!</P>
常安郡主没出月子,抱着嗷嗷待哺的霍惊云,牵着五岁的,哭得跌跌撞撞的霍惊霜,去城外三十里迎接夫君和儿子衣冠。</P>
然后,三十里路,一步一步的走回家。</P>
无数次跌倒,无数次爬起来,就是五岁的霍惊霜,都没有让任何人抱。</P>
三十里路,他们走了一天。</P>
初春,寒意料峭,霍惊云哭累了沉沉睡去。</P>
霍惊霜一张脸初时惨白,后来红的吓人,起了高烧。</P>
一路无数马车马匹相邀,但是他们都不曾理会。</P>
一路哭声震天,甚至有从北疆一路护送而来的百姓,在把他们护送进京城后,在镇国公府外跪下磕了头,然后无声离开。</P>
那一天,初春的京城到处一片白。</P>
初春的京城,没有下雪,但是在整个大渊人的心里,下了此生的第一场大雪。</P>
后来霍家父子下葬,常安郡主抱着霍惊云,领着霍惊霜跪在京城外。</P>
他们跪谢所有人的帮助。</P>
常安郡主的声音铿锵有力:”吾夫,吾儿,吾霍家军,为国尽忠,理所应该!”</P>
“只恨,北宁小儿肆虐,北疆百姓受苦!”</P>
“惊霜,惊云,记住今天,记住此时此刻,不踏平北宁,枉为霍家人,枉为大渊臣民!”</P>
不诉一句委屈,不言一句悲痛,不发一词愤懑。</P>
不足五个月,常安郡主就离世了。</P>
这一次,五岁的霍惊霜背着五个月的霍惊云,却是再也没有嚎嚎大哭。</P>
风临暗眸色寒凉,霍家有足够的忠心,有盖天的功劳。</P>
可是,谁对得起这份忠心,谁念着这份功劳?</P>
那一年,他十三,入宫两年,是皇上身边的小侍卫。</P>
山脚下有声音传来。</P>
劲草跳上枝头,远远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她心里一动。</P>
熹微的晨光里,那些人撒着纸钱一路走来。</P>
“郡主,世子!”劲草叫到。</P>
一身脏污的霍惊霜和霍惊云抬起头,千余人的残兵抬起头。</P>
“来了,很多人,撒着纸钱!”劲草艰涩的说道。</P>
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毕竟他们做这事都是今夜决定的。</P>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树下的风临暗身上。</P>
风临暗摇摇头,却没有说话。</P>
霍惊霜和霍惊云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P>
只是静默的把棺木清理干净,然后爬上来。</P>
霍惊霜把那根银簪放在棺盖上。</P>
霍惊云解下腰间的玉佩放下:“母亲,待您尸骨归位,儿子再拿回来!”</P>
这是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P>
元一捧着一条灰白的帕子走上来,跪下放在棺盖上:“夫人,当年在北疆受伤,您用这个给元一包扎,元一记着着呢。”</P>
“夫人,这是北疆天寒,我脚冻裂流血,您给我做的鞋子,我没有舍得穿。”</P>
那鞋子黑面白底,被层层包裹着,崭新如初。</P>
“夫人,这是我新婚,你给的玉簪。”</P>
“夫人,这是我孩子出声,您给的银锁!”</P>
……</P>
一个接着一个,有东西没有东西的,都有与常安郡主的往事。</P>
霍惊霜的眼泪滚落下来。</P>
霍惊云倔强的咬着嘴唇,红了眼眶。</P>
后面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P>
“鸢儿,还有母亲,母亲来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