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兵的故事要从桓氏家族说起。
京口被称为北府,荆襄在建康以西,被称为西府。
70年前,“闻鸡起舞”故事的主人公祖逖发动北伐,南中郎将王含受命去荆襄地区组建西府军。
王含和族兄王敦都属于琅琊王氏家族,他们在襄阳重整了西晋的军队系统,创建了东晋最初的军事体制,以荆州、江洲的两湖子弟为主体,招募、整合了西府兵集团。
桓宣是王含麾下西府兵第一猛将,在多次北伐中战功卓着,王含死后成为西府兵统帅,桓氏家族从此掌控了东晋最大的武装力量。
桓氏家族源远流长,最早的根源可以追溯到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在东汉时期已是名门望族,桓氏四兄弟桓温、桓冲、桓秘、桓豁的父亲桓彝曾是西晋时期的大臣,西晋灭亡以后又继续在东晋为官。到桓温执掌西府兵的时候,东征西伐,开疆拓土,光复失地,名声震主,地位隆高,成为一代权臣,权力大到甚至可以自行废立皇帝。
桓温病逝,二弟桓冲接掌西府兵,桓冲性格温和,从不以权臣的姿态凌驾皇室,但他在朝中的地位同样崇高。
“桓家掌控的西府兵对此次战役关系重大,如果没有西府兵牵制秦军主力,我们不可能打赢。”谢安郑重其事说道,“在北府兵诞生之前,晋国的中流砥柱一直是西府兵,即便是北府兵诞生之后,西府兵也依然是晋国的主力。”
“您要我救的是桓家的人?”
“桓家四兄弟数年前曾率西府兵在襄阳与秦军血战。襄阳失守后,四兄弟中的桓秘被俘,现囚于襄阳。”
“大都督是想让我去救这个桓秘?”
“此乃稚远的建议,桓家的西府兵对此次战役异常重要,如能救出桓秘,必将军心大振。”
谢安说着,取出一块黄铜令牌和半块玉玦,“执此令牌如大都督亲临,这半块玉玦系联络暗记,另外半块在桓秘手上,玉玦合一他才会跟你走。”
张哲翰接过令牌和玉玦,默不作声。上次干了那么多活还没结账呢,怎么又来了新活,老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正郁闷间,谢安又取出一个卷轴,“此乃永和九年兰亭雅集之时,吾师王右军手书真迹,赠与小友聊作纪念。”
兰亭雅集?不会是传说中的《兰亭序》吧?张哲翰用颤抖的手接过卷轴,光幕提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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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兰亭集序》真迹】
【类别:秘籍】
【属性:无】
【适用:无】
【功能:气法】
【技能:无】
【状态:可学习】
【备注:公元353年,书圣王羲之在浙江绍兴兰渚山下以文会友,写出“天下第一行书”。全文28行,324字,通篇遒媚飘逸,字字精妙,被历代书家奉为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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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秘籍?那学了不就消失了?这可是天下第一名帖啊,什么技能能抵得过它的艺术价值?
张哲翰打定主意不学,一定要带回去挂起来,天天观摩,日日瞻仰。
现在真迹在我手里,那唐太宗带进棺材里的岂不还是摹本?吕家越王宫里的扫描真迹蓝本又从何而来?
桓冲和舒琪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张哲翰拱手揖别,拉着舒琪往外走,舒琪回头摆着小手:“谢爷爷桓爷爷,我下次再来陪你们玩哈!”
张哲翰竟然从两个大boSS眼里看到了依依惜别的眼神,难道Npc也有情感?这甲级副本果然不一般啊。
过了小桥,桓修还桩子般的戳在溪边,看张哲翰出来,开口问道:“刘校尉,大都督让你去襄阳救桓秘?”
“嗯。”张哲翰随口答道,心里有些意外,这么隐秘的任务他怎么会知道。
谢安说救桓秘是王谧的主意,桓修是桓冲的儿子,时常伴随左右,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但为什么要问呢?
“桓将军有何见教?”
“哦,没什么,随口一问。”
张哲翰突然想起从黑斗篷身上缴获的“明光铠构造图”,下方盖着的红色的印记是“北府兵军械司”,问道:“北府兵是不是有个军械司?”
桓修一脸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哲翰抬手亮出谢安给的黄铜令牌,桓修一看忙躬身拱手:“末将孟浪了,北府兵确实有个军械司,那是北府兵最为隐秘的机密要害部门。”黄铜令牌如谢安亲临,桓修当然必须知无不言。
“为何如此机密?”张哲翰问道。
“军械司关系到大都督制定的‘鹤唳计划’,关系到此次大战的成败。”
“何谓‘鹤唳计划’?”
“‘鹤唳计划’是间军司提出,家父报大都督审议,最终召开军事会议定下的一份重要计划。计划的核心要义是,在开战之前营造氛围,使敌军产生恐慌畏战之心,以确保最终能以少胜多。”
张哲翰听明白了,秦军十倍于晋军,“投鞭断流”可不是闹着玩的,晋军要想取胜,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心。
“这个‘鹤唳计划’和军械司有什么关系?”
“北府兵以少胜多的关键绝非骁勇善战,大军对阵,士兵再能打,也不可能做到以一当十,那都是话本里的故事。”
“有道理。”
“北府兵的优势其实是技术。”
“什么技术?”
“盔甲。”
“咱们的盔甲有什么特别之处?”
“司马承魏,北府兵的盔甲技术得自曹魏秘传,以明光铠的技术研制出了黑光铠、马铠和筩袖铠,其中黑光铠可以做到真正的刀枪不入。”
“那大量装备黑光铠岂不就无敌了?”
“问题在于原材料,明光铠的关键材料是一种蛛丝,这种蛛丝的采集极为困难,所以几十年来黑光铠的产量也仅仅是数百件。”
“‘鹤唳计划’和黑光铠有什么关系?”
“‘鹤唳计划’的关键步骤,就是派出小股特种部队,全部身着黑光铠,出其不意骚扰击杀敌军,造成‘北府兵刀枪不入’的错觉,让敌人闻风丧胆,风声鹤唳。”
难怪淝水之战前秦上百万大军一触即溃,创造出八万战胜八十万的神话,原来全是盘外功夫,谢安这老头不简单啊。
“带我去军械司看看。”张哲翰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桓修躬身道:“刘校尉请随我来。”
军械司并不在北府兵大营内。桓修叫来一队士兵,护着张哲翰出了大营,登上了军营后面的北固山。
上山的入口处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木牌,上面是“禁入”两个大字,一队士兵戒备森严,桓修也是亮出了腰牌才放行。
“这是上山的唯一通道,没有都督府腰牌或大都督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沿着蜿蜒曲折的石阶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抵达了在山下看见的那座神秘寺院。
“此处乃甘露寺,三国时期刘备招亲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孙刘联姻弄假成真,东吴赔了夫人又折兵。”桓修边走边介绍道,“你看,那就是试剑石,石中那道剑痕,就是刘备和孙权劈开的。”
桓修把带来的一队士兵布置在寺院门口警戒,领着张哲翰和舒琪进入寺内。
出乎意料的是,甘露寺内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既没有和尚也没有游客,连婢女仆役都看不见一个。
桓修兜兜转转半天,推开了一扇小门,里面是一间很小的长方形暗室,暗室里什么也没有,墙上凹进去一个灯槽,一盏昏暗的油灯,火苗笔直,勉强看得见墙上青砖的缝隙。
桓修伸手在壁灯下方摸索,往前一按,一阵哐啷哐啷的声响,地板的三分之二缩进墙里,现出一个入口,青石铺成的台阶向下延展。
走下台阶,一道铁门挡住了去路,门上嵌着一个两尺见方的木牌,上面刻着和张哲翰在明光铠构造图上看见的红色印章一模一样的篆字:“北府兵军械司”。
桓修用拳头在铁门上咚咚擂了几下,铁门上方打开一个小窗,露出半张脸,桓修亮出腰牌,门咿呀咿呀开了,里面传出敲打皮革的声音和说话声,鼻子里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好像是皮革掺杂着什么其他气味。
“这里就是军械司,没人会想到它会在甘露寺的地宫里。”桓修边说边往里走。
地宫几乎和地面上的寺院一样大,分割成几十个房间,门上挂着不同的部门木牌,穿梭的人都穿着统一的蓝色紧身制服,不知道整个地宫里究竟有多少人在工作。
走到地宫尽头一扇挂着“主事”牌的门前,桓修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了声“进!”桓修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办公室,一张巨大的木案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房间,木案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看上去像个书呆子,身形孱弱,两眼凸出,脸色苍白,可能是长久没晒太阳的缘故。
“这位是军械司主事郗超,徐州刺史郗愔之子。”桓修介绍道,“郗主事,这位是间军司校尉刘裕,奉大都督之命前来视察。”
张哲翰亮出黄铜令牌,郗超起身施礼,神色却有些倨傲,“不知刘校尉有何指教?”
军械司主事的官阶和王谧一样大,比校尉大多了,但令牌相当于谢安的尚方宝剑,张哲翰不理睬他的神态,绷着脸问道:“你们最近是否丢失了什么重要图纸?”
郗超闻言慌忙跪下,面如土色:“刘校尉明鉴,军械司确实丢失了一份‘明光铠构造图’。”
桓修一听暴跳如雷:“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上报?你有几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