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黄土高原。
标准的千沟万壑,塬梁峁川。
从上往下鸟瞰。
这些沟壑,就像是大地的伤痕。
近些年来随着降水线南移,整个黄土高原开始变得翠绿了起来。
春回大地。
榕树,柳树,线菊、酸枣、荆条,各个植物顽强的生存在高茂的黄土高原,争夺一线生机。
要是有心之人,还能从这里写几篇文章什么的,什么治沙治水,气候民俗之类。
可此刻,韩教授却顾不上想这些,他也见不到黄土高原的地貌。
因为他在逃命。
“轰隆隆隆隆。”
永远沉沦的黑暗之中,闪电划破长空,给韩教授一行人带来了一线光明。
在一线光明之中,有不安在丛生。
“呼哧”,“呼哧”,“呼哧”。
韩教授已经忘了,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这样剧烈运动过了。
他感觉从喉咙深处反出来的血腥味道,几乎要冲破心脏。
肺部的肺小泡、毛细血管破裂,为他带来了火灼一样的痛。
他的近视眼,都快要眼底脱落。
在这样跑下去,他有可能会肺部充盈血液,窒息死亡。
可,这些都顾不上了。
韩教授眼冒金星,在黑暗之中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脚下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在他的旁边,老师的朋友拉着他,不离不弃。
“快走,那东西追上来了!”
有人在他耳边喊叫,还有人不断的告知他一些信息。
应该是用来保命的手段。
因为耳鸣,韩教授没有听清楚那些人说了什么。
他只听到有人发出了濒死的惨叫,温热的液体泼洒在他的脸上,随后他脚下勾到了什么,绊倒在地上。
有人强行拉起来了他,将他朝着一处地方塞了过去。
随后,一声急促的喊叫。
周围重归安静。
等到韩教授再次清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还是永远漆黑。
不过浓烈的血腥味道,叫韩教授有些想吐。
“你醒了?”
有人在他身边说道,吓了韩教授一跳。
韩教授抬起了头,看到有人用打火机点燃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具彻底脱水的干尸。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东西这么容易燃烧。
从干尸的衣服上看。
这干尸至少也应该是明朝以前的道士。
也有研究价值。
但,刚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保护文物,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苦笑了一下。
知道自己职业病又犯了。
他坐在原地不动,刚才跑的太快,停了下来,他全身上下都疼痛。
靠在了后面,他努力叫自己好受一点。
连肺部周围的横膈膜,也都疼的叫他难以呼吸。
他竟然还有时间思考。
说自己已经老了。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韩教授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
他只知道这个年轻人姓谢,是跟着自己老师一起来西北的人之一。
和韩教授相比,这人的确算是年轻人。
寸头,穿着棕色皮夹克,卷起来的袖子,可以看到一个蛇纹身。
还有一个数字。
18
在年轻人的身后,那些从深处找到干尸,并不断抛出来燃烧的人,差不多都是壮汉。
年龄分布在四五十岁左右。
他们也穿着皮夹克,不过就算是皮夹克,也掩盖不住他们肌肉的鼓鼓囊囊。
韩教授扫了两眼,心中就有些凛然。
他们的穿着,带着一种比较早的时髦风格,这一点从他们身上的装饰就可以看出来,韩教授理智的没有提起这些问题。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对。
一种,错位的感觉。
很快,他就证明了自己的这一种感觉。
因为他看到了这些人抽的烟——烟这种产品,很多带有地域性,这些人抽的,就是肃州产的烟。
韩教授以前来过肃州,去过河西走廊。
那是很多年前,他在当地的一些人手指间,见到过这种香烟。
这是一种在全肃州都很常见的香烟。
可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是早就停产了的香烟,粗略来算,快要二十多年了。
他们抽着二十年前的香烟。
年轻人在那儿吞云吐雾,他给韩教授示意了一下,韩教授剧烈的咳嗽了一下。
“肺疼,抽不了。”
韩教授解释。
那年轻人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他没有掐掉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