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不过是觉得有趣,随手一写他撵走猫的画面,从他嘴里缓声念出来,别有深意,倒好像将她比成了诗里的“狸奴”。
“这是哪位名家写的诗,可真是冤枉我了。”傅寄忱叹息。
一杯茶喝完了,傅寄忱轻轻搁下手里的茶杯,捡起掉在腿上的纸团,一点点展开,放在桌面用手抚平,纸张满是褶皱,却不影响看上面的字。
住持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手忙脚乱的动作全被傅寄忱看在眼里,没问她在遮掩什么,他把茶壶放在桌上的藤编小圆垫上。
“我都喝完了。”沈嘉念说着,准备起身去给他重新泡一壶茶。
他薄唇轻动,读了出来:“傅生纵是情深重,却叫狸奴肝肠断。”
沈嘉念自知理亏,两手托着腮冲他笑了笑,讨饶道:“我错了,不该瞒着你。”
他取出一只小茶杯,返回屋里,用开水烫洗过,再拿出来,倒上一杯茶,喝了一口,眉眼稍稍舒展。
傅寄忱拎着茶壶进了屋,目光不自觉地向四周扫视,这里就是沈嘉念住了一个星期的地方。
她扭过头跟他说话:“这里风景是不是很好?上次来你都没逛过。”
沈嘉念抓起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扬手朝他砸去:“谁让你未经允许乱翻别人的东西。”
小猫“喵”一声,跳开了。
傅寄忱打开茶叶盒,放在鼻端闻了闻,不是什么好茶。
“那你再等我一会儿。”她想了想,把手里的佛经塞给他,“帮我拿一下,我先收拾东西好了。”
“我知道。”傅寄忱早就闻出来了。
傅寄忱凝视着她,不说话。
沈嘉念往屋里一指:“桌上有暖水瓶和茶叶。”
沈嘉念敲了敲门,报上自己的名字,得到应允后推开其中一扇木门,迈步进到里面,把抄写的佛经交给住持师父,连同从他这里拿走的那本经书。
沈嘉念回到厢房,将带过来的东西整理好,装进行李箱,等见完住持师父,回来拎上东西就能离开。
沈嘉念闻着这味道,似是想起什么,跟他说:“茶是从寺里拿的,可能是陈茶,你应该不喜欢。”他喜好收藏茶叶,劣质的茶叶怕是入不了口。
“打算出家当尼姑了?”傅寄忱屈身坐在另一个蒲团上,一双长腿没处安放,一条伸直,一条弯着,手肘撑着矮桌边缘,翻了翻那叠佛经,语调有些戏谑的意味。
说笑间,两人来到住持的院落,沈嘉念停下脚步,对身边的男人说:“你别进去,住持师父不喜外人打扰。”
沈嘉念脸色爆红,跌坐回蒲团之上,羞赧得不敢看他的脸,手指抠着矮桌底下的木屑。
木板床上铺着厚实的褥子,深蓝色的被子看着像是从家里带来的,手机充电线搁在枕边,一只小号行李箱立在床畔。桌上放着一个塑料壳暖水瓶,一盒茶叶,还有她的手机。
傅寄忱拎起桌上的小茶壶,摇晃了两下,里面没水。
“三个小时前。”傅寄忱没好气道,“在家没见到你,一问才知道你来了潭福寺,而且一周前就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今天就回。”沈嘉念拿起压在宣纸上的书,理了理那堆纸,“等我把这些给住持师父送去,然后我们就回家。”
傅寄忱喝完第二杯茶,说:“我陪你去。”
天地良心,她真没想那么多。
傅寄忱一手端着茶杯,躲都没躲一下,纸团正中他的胸膛,继而掉到腿上。
沈嘉念说:“你不要撵它,它很乖的。”
热气从壶嘴里冒出来,茶香袅袅。
他们每天通话,但凡她想告诉他,随便提一句他就知道了,她就是故意隐瞒。
好沉重的八个字。
沈嘉念心头犹如梗着一根刺,心脏每跳动一下,刺就扎得更深一分,脸上渐渐没了血色,苍白如纸。
她看向住持师父,眼神决然,说:“不悔。”只要解了他的性命之危,她怎么样都没关系。
住持默叹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