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御岚皱眉,深幽如潭的眸中是全然的陌生。
容洛书的目光停留在他那张过分清雅的脸上,唇瓣吻过他的指尖,最后,轻轻含住。
掌中那只如冷玉雕琢的手,却突然挣扎起来。
容洛书惩罚般地一咬,略勾起唇角,绽开一抹冷笑:“不喜欢?陛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这张脸,可是您亲手给阿洛的呢……”
君御岚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原本就苍白憔悴的脸上更是瞬间血色全无,只有那瓣沾了容洛书鲜血的唇,透着一股让人怦然心动的诡艳。
容洛书格外喜欢他这样精致破碎的表情,她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扭曲阴暗的爱好,可是,没有办法控制。
明明看到那样的表情心疼得要死,可依然忍不住一次次把他逼到崩溃,逼到……只向她一个人,露出那样脆弱到让人心疼的表情。
自己,还真是恶劣啊……
想到什么似的,容洛书弯着眉眼,遮住眼底泛起的恶意,对君御岚再次发动了会心一击:“可是,我不喜欢这张脸呢……虽然很美,不过是假的呢,陛下。”
她再次残忍地提醒,他曾经做过多自以为是的蠢事。
“容洛书,”君御岚慢慢转过脸,幽黑的瞳孔里尽是空茫的黑色雾气,“你还想要怎么样呢?你想要我怎么样呢?”他的眼瞳里湿润如落了一场大雨,遮覆住已经恍若前尘的过去。
容洛书握着的那只手在微微发颤,它的主人像是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一样。
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君御岚的眼角,滚烫的气息就在他的耳侧浮动:“我想要,狠狠爱你。”
容洛书的口吻暧昧极了,可听起来却更像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
君御岚忽然就想起那一次,容洛书和他站在漫天的雨幕中,轻声说——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呢。
可不久之后,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的女人,亲手刺穿了自己的身体,几乎让自己数年的根基毁于一旦。
那时候,她就把自己本就少得可怜,却毫无保留都掏给她的信任杀死了吧?
骗子。
身体至今都能回忆起当时的疼痛,痛到绝望,哀到窒息。
“容洛书,你还想,从我这里骗走什么呢?”一颗眼泪无声地从君御岚的眼角滴落在容洛书的唇上,“我的一切,都给你了……”
第二次,容洛书看到了君御岚的眼泪。第一次带着求而不得的疯狂,这一次,却是彻底的绝望。
她见过许多人流泪,伴随着鲜血和死亡,哀恸燕北。顶天立地的七尺燕北男儿,每每战场归来,一同带回的,是马革裹尸的兄弟,总要通红了眼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容洛书便是见惯了血泪的三军统帅,可只是这一个人的眼泪,却叫她手足无措了。
容洛书抿了抿唇,君御岚的泪和她的血混在一起,满是苦涩的味道。
压下心底的情绪,她复而旋开一个浅淡的笑:“你的心,还未给我。”
“我给你了,可是,你亲手把它摔碎了。”君御岚的眼角带着一抹极力压抑的艳红,声音也像是冰雪武装起来一样的冷漠:“容洛书,有些人,只有一颗心,失去了,就再也得不到了,你懂么?”
“是么?”容洛书却不以为意地笑起来,“让你伤心难过,是我的失责,碎掉的心么,拼起来就好了……”
她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激怒了君御岚,让他失控了:“容洛书,我说我不喜欢你了,你懂不懂!”他冷冷地瞪着她,明明想说的并不是这样的气话,可是就是说了这样口不对心毫无理智和冷静可言的话。
每次都是这样。
他从来不懂,要怎么讨她的欢心,明明那么想要她,却一遍又一遍说出那些别扭的蠢话。
因为真的是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容洛书的脸色果然变了。
那副戏谑的,漫不经心的笑脸,像是一张坏掉的面具一样剥落下来。
那柄置于匣中的宝剑尘封得太久,或许已经甚少有人见过她锋芒毕露的模样了。
“不喜欢了?”容洛书眯着眸,笑容都微冷,她捏着君御岚的下巴,强迫他看她,“不喜欢我却把我留在你身边这么久,陛下,您倒是闲得很呐。”
君御岚垂下鸦羽般的眼睫,别扭地不去看她。
容洛书却轻笑出声:“还是,我帮您回忆一下,数月前的地宫里,您是怎么哭着求我和您欢好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