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练兵的进一步进行，整个社会风向出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大院里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赵鑫和何雨水姐妹，因为她们自己也感觉研究所里风气开始出问题了，首先就是有一些人，借着进行思想汇报的机会，开始无限制和外界上级联系，因为这里面有些人是借调的，他们主动找自己原单位汇报思想工作确实是没有问题，只要是不泄密就行。而且也有一些单位会主动把人叫回去进行思想教育，严重打断了研究进程，但是对于这个问题，大家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你不能反对啊。

除此之外，研究所里也有一些人，开始对赵鑫和何雨水两个人主导实验室工作提出质疑，并且发动了一次民选，想要把他们两个掀下去。万幸上级领导反应速度快，把所有的有小心思的人全部赶走了，否则，这里真就乱了，实验室里少了得有三分之一的人，整个研究进程全部打乱。

紧接着赵芹也感觉到了这股风气，远的不说，无论是红星厂还是钢机二厂，都出现了一些歪风邪气，大致就是说，厂里的厂长副厂长都是上级指定的，不符合人民当家做主的情况，他们趴在工人身上作威作福，已经成了，新时代的大老板，新的地主，他们已经不能代表工人群体了，所以他们要自行选举，选出一个能代表他们的新的厂长，副厂长来。这一下，就很麻烦了，赵鑫实验室里，反的是赵鑫这个学术带头人，她不管行政，所以动手的是管行政的那批人，而且，毕竟研究所还沾了一个军字，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完全可以雷厉风行的直接压下去，但是工厂不行，因为他们反的就是你们这些管理的厂长，如果再强行压下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是两个厂子，采取的办法完全不一样，一开始都是简单得酝酿，但是杨厂长采取的是鼓励，要求各级管理人员，不得压迫工人，要让工人发出自己的声音，厂子是工人的，应该怎么办也应该有工人自己说了算。但是李主任可就炸毛了，这怎么能行，这要是完全民选，他这个基本上不和工人打交道的副厂长必然落选啊，但是大势之下，他也不敢说什么。在杨厂长的鼓励和支持下，整个红星厂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大改选运动，第一步就是三选，一是选出新的车间主任等基层领导，二是重新选举新的工会代表以及工会工作人员，三是选出新的厂代会代表，以及新的厂代会工作人员。总之，整个红星厂乱糟糟的，生产进度是一拖再拖，事情发生到五月底的时候，他们居然连四月份的工作计划都没有做完。

钢机二厂也不肃静，也有一些人蠢蠢欲动，他们总感觉车间主任那个废物，净干些狗干人不干的事，自己上一定干的比他更好。她赵芹凭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身居高位，坐着办公室，领着高工资。但是由于钢机二厂接受的社教活动比较多，所以这部分人不算很多，别说和红星厂轰轰烈烈的大改选相比了，就算是放到内部也就是个零头。但是就是这个零头，内部还分成了两派，由于他们收到的外界蛊惑和各自的思考方式不一样，他们提出的意见也不一样。

一部分人占据多数，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当上厂长，也可以，一杯茶，一份报，一个故事看一天，然后领着二百来块钱的工资，潇洒过日子，所以，他们的诉求是，要求厂里进行改选，并且最好是把他选上去，甚至还在底下偷偷的承诺，一旦他们当选，厂里将不会执行现有的二次生产计划，转而进行计划外生产，并且停止一部分目前看不到研究前景的研究项目，以及一些利润较低的大型项目，比如万吨油压机之类的，转而生产一部分可以快速获利的产品，比如快压机。然后用省下的这笔钱，以及额外赚的这笔钱，来给工人同志们发福利，甚至关于福利内容都做出了承诺，又是肉，又是鸡的，以此来提高自己的支持率。熟悉吗，带英，新自由主义，是不是有那个味道了。

任何一个工厂在完成年度生产计划之后，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找上级要任务，然后让上级重新调拨原材料，重新进行生产安排，多出的计划部分，计算荣誉，在利润方面可以提高截留比例。如果在生产中，不仅节约了时间，还节约了原料，那么节约的这一部分原料生产出来的东西，所产生的利润全部截流。好处是不用操心原材料来源和销路问题，坏处是真的不怎么挣钱，截流才能截留几个钱。

另一种情况是，在完成计划之后，不再申请新计划，自行采购原材料，自行安排生产，自行找相关单位进行销售，不是置换，你直接去卖就行，合法合规的，无论是赔是赚，都是自己的。坏处是原材料只能去找人家同样计划外生产的，销售也只能找那些同样销售了计划外物资手里有闲钱的单位。好处是容易卖高价，坏处是原材料和成品销路要靠自己，有可能，一个不巧就要弄得血本无归。但是这种情况却出现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刚刚好，生产多少东西，预备多少原料，这是有数的，但是在这种模式下，节约的材料生产的东西是自己的，所以为了尽可能的节约材料，很多单位生产的东西，那都是刚刚好，这个工件耐拉一百公斤，你不用担心他不合格，但是也绝对不会超标太多。

这个套路是不是非常熟悉，这就是后来的计划市场，价格双轨制。区别是现在国家调控力度比较大，计划安排的都比较重，所以计划外产品比较少。不跟后面似的，一大堆国家项目停工的停工，下马的下马，导致计划安排严重不足，出现了一大批计划外产品，甚至出现了，计划内的东西直接以各种理由不生产，全力生产计划外的东西，比如一个厂子，不是工人生病，就是设备损坏，完全不能投入生产，但是你到厂里看看，大家都干的热火朝天的。实际上就等于是计划内是国家的，计划外是集体的，大家都更喜欢往自己兜里划拉东西。（这真不是某人的独创，62，63，64，三年的工业发展的安排都有这个东西。）

但是，这两种情况不可能独立存在，基本上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单看各个单位是怎么执行的，以谁为主，并不存在谁对谁错。红星厂因为缺钱，再加上大建设时期，钢筋永远不愁卖，所以他们就是以第二种为主，但是要是完全用第二种方式，上面会很不好看，所以，他们也会申请一定的额外计划。但是钢机二厂则不同，他们不怎么缺钱，再加上他们生产的东西，无论是原材料，还是销路，自己去开拓非常麻烦，而且运输更是让人头炸，计划外没有点能耐，你想拿到火车批条，就是白日做梦，但是偏偏钢机二厂的产品，还特别依赖铁路运输。所以，他们是以第一种为主，第二种，基本都是来料加工，或者自用，或者支援。这群人提出来的就是，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自以为是的放弃第一种这种重视荣誉的的生产方式，而采用第二种，全力赚钱，然后给大家发福利，提高自己的支持率。

但是另一部分，人虽然很少，但是他们的想法也挺有意思，那就是，谁当厂长我不管，反正我不当，我也当不了。但是必须约束厂里行政人员的工资，原则上，行政人员最高工资也就是厂长之类的，不得高出工人的最高工资，所有行政人员的平均工资，不得高于全厂公工人的平均工资，但是他们也知道工人和行政人员的计薪方式不一样，所以，他们也同意，行政人员向工人一样，采用日薪月计的方发进行发工资。

但是实际上，他们指出的第二点还真不是问题，就目前来说，行政人员的平均工资是要低于工人平均的，主要是工人起薪太高了，基本都在35块钱左右，低的一般也不会低于三十，但是行政人员的起薪一般都不会高于二十五，而且工人的主体并不是一级工，而是更高的二三四级工，而行政人员的主体却是普通的办事员，能拿到三十块钱的人并不多，这个平均还是靠各级领导拉上去的。

但是第一个就是无稽之谈了，如果是一个小厂，厂里连个四级工都留不住的那种，厂长操心也少，真说不定工资也就和四五级工差不多，但是一个能留住八级工的厂子，厂长所要操心的东西，需要的能力绝对不是一两个八级工能比的。这种逻辑实际上是搞平均主义，违背了公平原则和按劳分配的分配准则，所以只要厂里稍微有见识的人都能识别里面的不靠谱，所以，厂里对他们采取的是放纵的态度，他们经过了几个月的宣传，人不仅没有增加还少了一半，也多少有点黑色幽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