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赵芹在处理完大院的事情之后,又抽空去了一趟京城医院,拜访了张教授,今年张教授身体非常差,年初开会的时候,他正好出于角力风波中心,日子过得是又累又烦,本身身体就不怎么样,早年,一路从敌占区步行到西北,坏了底子,再加上年初的时候妻子又因为家里没人,中了煤毒过世,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这么一来身体就彻底垮了。几乎所有的医生也都表示了,只能是听天命,尽人事了,熬着吧,能熬一天是一天,赵芹也只能是抽空过去看看,儿子有工作回不来,只让儿媳妇过来守着。</P>
至于为啥不让大院的神医许俊平看看,到了张教授这个层次,他能找到的医生,哪一个都比许俊平水平更高。只能说许俊平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治疗手段,就比如用阿司匹林治疗脑卒中。阿司匹林是退烧止痛药,到了七十年代基本上已经被对乙酰氨基酚和布洛芬把市场抢没了,按理说,阿司匹林就应该黯然退场了,乖乖的接受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身份,哪怕是71年被抢救了一次。可是77年,老树开新花,一篇阿司匹林可以预防脑卒中的论文震撼出场,紧接着就是一大批阿司匹林可以用于心脑血管疾病预防的论文出世,阿司匹林再度崛起。在这个时代除了极个别凭借经验在治病的医生之外,没有一个人这么干,而许俊平就是其中一个。但是由于他用的是经验归纳,再加上他的样本实在是太少,他也没法做药理毒理研究,所以和其他医生一样,论文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单位愿意接收发表。还是母校协和觉得就这么抛弃实在是浪费了,以存疑文章的形式,发表在了自己的院刊上,也为许俊平未来的青史留名,占了一个坑。</P>
赵芹到的时候,张教授正在病房里写东西,她儿媳妇和护理人员,包括勤务员,全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外面,没有一个人敢进去说话的,不出意外肯定是挨骂了。门就开着,也是防止有什么事情,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处理。赵芹到了之后,张教授的儿媳妇只是轻轻的打了一声招呼,结果就被张教授听到了,他耳朵不聋,只是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别进来。赵芹立刻明白了,张教授写的东西应该是一些不怎么合适的东西,他将死之人,说对了,说错了,大家都有个原谅,但是如果让他们看到了,可就不好了,万一连累了他们也不好。</P>
“这是写了多长时间了?”</P>
“快两个小时了,我们也劝不住,他说要是今天写不完,明天不一定有这个体力写了,就算是有这个体力也不一定有这个胆子了,非得今天写完。”实际上张教授的儿媳妇也能猜到张教授到底在写什么东西,具体内容不知道,但是也绝对是得罪人的东西。</P>
赵芹也在门口站着,又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才看到张教授把新装进了一个信封,并且还在所有的封口的地方贴了一次性的防盗糯米纸,这东西和火漆差不多,就是防止外人打开的。然后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之后,才招呼大家过去,翻过来交到了勤务员手里,“这封信,你一定要亲自交到这封信应该到的地方去,不可假借任何人的手。”张教授连,这封信写给谁的都不让看,最终目标必然是写在信封上的。</P>
警卫员拿着信走了,在护理人员帮忙把他扶到床上躺好之后,张教授又把护工赶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P>
先是对他儿媳妇说,“这封信,你们不用操心,对了错了,谁会跟我一个将死的老头子计较,我觉得你妈这半年并没走,一直在我身边等着我呢,昨天我还梦到她了,她说她时辰快到了,我要是再不跟上,以后就得各走各的了,她这是催我了。就这封信,你们谁也不知道,谁也没见过,要是以后有人问你们,你们如实说就行。等我没了之后,你就回去,不要回京,无论人家说什么都不要回来,咱们今年到明年,在西南必有一战,到时候肯定要建设西南,尤其是军工重工,到时候你们就一起申请过去吧,躲得远一点,厂子越重要,越偏僻越好。”</P>
“爸……”</P>
“你别说话,听我说,小赵,按理说你也应该这个样子,但是你闺女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的工作,她说了不算,你又舍不得闺女,这事也只能作罢了。但是你得记住一件事,咱们得工厂是国家的,是人民的,不是一家一姓的,要紧跟着国家走,不要总想着单干。你是厂里的领导,但是你也要知道,你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要觉得自己是领导就搞搞在上了,要深入基层,到群众中去,和群众打成一片,充分利用群众的智慧和集体的力量。”</P>
“嗯,我知道,老师,我昨天也给厂里递了申请,我想到基层再去历练一段时间,充分了解,经过了这几年的发展,基层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才方便服务和管理。”</P>
听到赵芹这话,张教授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招手让他儿媳妇出去了。“你能这么想,就真的说明我后继有人啊,那你能猜到我刚刚写的什么嘛?”</P>
赵芹想了一会,“应该就是阶级,文化,教育,矛盾这些方向。”</P>
“太笼统了,你详细说一下,我这一次写的就是教育文化方面的东西,文化太大了,你先说说教育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