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从中了状元回来,就是应酬不断,如今,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没在这里多留,待了会儿,过去了。
“是啊,捡起不少人脉。”
不是桂花嫂将事情往最坏处想,而是她的经历,让她实在不敢高估人性。
“那嫂子,你以后可打算再要孩子?”苏小青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哈哈,焦主事,开个玩笑而已,不用怕。”方临和颜悦色说着,仿佛方才的敲打只是错觉,态度亲切如老朋友一般问道:“听说焦主事经验丰富,率领船队,很少有死伤?”
“恭喜恭喜,这是大喜事。”方母、田萱说着。
……
“明白了,大人,我一定尽力……”相比一开始,焦会清这次保证,明显有诚意多了。
也就是刘掌柜年纪大了,看透了许多,仍能如以前一样。
……
董祖诰是状元么,他们不敢开玩笑,态度恭谨,其实,方临成了锦衣卫镇抚后,他们态度也是如此,都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了,这是对方的心态问题,方临也无法,关系自然而然有些疏远。
“不是,小云姐勤快,大着肚子还在给人做衣服,小云姐说是出来和咱们坐一起说着做着,就太慢了。”
至于有了亲生骨头,钱文堰偏心对陈叶不好?
她请方家过去,参加婚宴,其实就是一种威慑、制衡,不给某些事情苗头,防患于未然。
“不是一定尽力,是一定不能出事。”方临直视焦会清眼睛,语气不容置疑:“真出了事,我动不了杨家,也懒得去动下面人,只找你……你家!”
“是啊,五十一年了。”邱老倌、邱婆婆齐声道。
邱老倌看到方临,高兴道:“近来,我的腿有些感觉了,练一练,说不得以后就能自己慢慢挪着走,不能总是若累着我这口子,还有儿女们……”
方临进屋,坐在窗前,写起三国稿子。
焦会清此人其实并不简单,若是同等身份、地位,还真未必玩得过对方,但现在他在普通人眼中也算是大人物了,以上压下,恃强凌弱,许多事情,本就这么简单。
方临听着老两口子拌嘴,忽然想到了欧夫子、欧夫人,暗道邱家两口子是比欧夫子夫妻俩幸运多了,笑道:“看你们老两口关系真好,有五六十年了吧?”
“行了,传辉你们去吧!”方临转身,看出了些方传辉的心思,笑着摇摇头。
‘让方小郎君吃好喝好,他想学了就教,不想学,我就当少爷供着,反正就是一个人,能花多少功夫?付出这些,换来一個保障,将来万一事发,杨家要弄我,说不得就能救命!’
见拉扯够了,他打一棍子,又给了颗甜枣。
‘若他待我诚心,那我自然以诚相待;如果他耍手段,现在一套,将来一套,做得太过分……无非是再死个丈夫而已,哪怕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董兄应酬多,收获也多嘛,这都是人脉。”
方传辉站在旁边,自始至终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焦会清这个滑不溜秋的老油子,在短短片刻,被方临一步步压服、拿捏,心中敬佩不已。
“要的,我总不是什么黑心寡妇,吃人的,喝人的,还让人绝户。”桂花嫂并无犹豫说着,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方临过来,逗弄着小丫头耿雪,听方母她们说着家长里短。
“唉,承蒙吉言吧!对了,说到京师,我不日就要去京师翰林院赴任……恐怕见不到侄子出生了,下次再见,大概就是过年了。”
同时,他也真是紧张起来,因为妻儿老小真是自己命脉啊!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方临仿佛看穿了焦会清的心思,让对方身子下意识一颤,就在焦会清胆战心惊之时,他又突然笑起来,甚至还和气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别否认,要是搁作我,我也骂。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伱将我堂弟伺候周到,将来,就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能在杨家手中保下你。”
方临如是想着,挥手与方传辉告别。
“是不少,可没有中意的,慢慢来吧!我也不是只看皮囊的人,更看重秉性,若非良人,恐多惹祸事。还是方兄好,知根知底……”董祖诰羡慕道。
“是!是!方大人,小人就先走了!”焦会清点头哈腰,带着方传辉上船,诚心诚意介绍,有他这个态度,方传辉在船队的地位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勉强糊口啊!”方临喃喃着,突然道:“可我怎么听说,焦主事最近刚换了新屋,比我家住的都好;儿子在城中最好的私塾读书;上月你媳妇娘家兄弟结婚,封的礼钱更是不少,出手挺阔绰的啊!”
‘现在说这些,还为之过早。南洋商队的主导权在杨家,人多眼杂,真要让传辉现在做,容易露了痕迹,惹来麻烦。还是等将来,有了自己完全主导的船队,再去做此事不迟。’
小乌山那片空地上,方母、田萱、苏小青、桂花嫂凑在一起。
最近,方母、田萱不大喜欢和胡同里的大娘、大婶坐一起了,因为自打方临封了锦衣卫镇抚后,街坊邻居对着她们就全是恭维讨好,连玩笑都不敢开了,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也腻歪。
家门口,橘子树沐浴在阳光下,绿叶鲜亮,一树橘子花开得正好,经风一吹,满屋满路都是香味,浓香阵阵,如芝兰,如醇酒,直钻鼻孔。
苏小青打趣:“早前不是嫂子不是还在说,自己不太想再找,怎么改主意了?”
焦会清听着,后背隐隐渗出冷汗,却还是强自冷静,辩解道:“方镇抚有所不知,船队有着规矩,默认我们出海的,可以带些私货混些油水,这些事情,从前谷家、杨家都知道的……”
焦会清听了,差点没破口大骂:‘你堂弟一旦出事,不找别人,就找我,这是什么道理?这是我能控制的嘛?’
轩墨斋外,那棵巨大的垂柳葱绿,白鹭在不远处江畔飞起,越过白石拱桥直上天空,阳光从门檐下照进来,照在窗前白晃晃、亮堂堂一片,洪泰十四年三月就这么过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