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客户方的大会还没结束, 罗雨微告别ay,先回到自己的房间。为了全程跟会,她也住在这家酒店, 和手下小朱合住一个标间。
小朱还在会场盯着,房间里没人,罗雨微站在穿衣镜前照镜子, 她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套裙,脚踩高跟鞋, 长发挽在脑后, 脸上化着淡妆, 打扮得精神又干练。
低头沉思片刻, 她走进卫生间, 拉过折叠化妆镜, 拿起化妆水给自己卸妆。
仔细地卸完妆后,她洗了把脸, 又开始重新化妆。
这一次,她化得非常认真。
罗雨微来到上海已经一年半,几乎没休息过, 曾鸣的公司业务量很大, 罗雨微有经验,来了以后就直接开始接项目干活。
她办过展,办过会, 甚至还边学边练办了一些演出。最忙的时候,她手头有三四个项目在同时推进, 深更半夜还要在会场盯安装布置,连去美容院护肤的时间都没有。
曾鸣对她还不错,薪水待遇、工作环境、福利补贴、人员配置样样都令人满意, 罗雨微一开始也是斗志满满,可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来越觉得这份工作与她的理想背道而驰。
她是个乙方,永远都在满足甲方,而她真正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在中国排得上号的独立策展人。
她想亲手挖掘一些有才华的、暂时还未被大众看见的艺术家,将他们的作品推向公众,她希望能在工作中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传递一些理念,能让艺术家的作品与世界产生碰撞,继而出现奇妙的化学反应。
可作为乙方,她永远都做不到这些,工作上的自由度还不如以前在杨总手下、帮那些土老板策划展览的时候,至少那些土老板不会不懂装懂,什么都愿意听她安排。
两个月前,有个朋友给罗雨微介绍了一位海归创业者,对方叫卓蕴,女性,比罗雨微大一岁,来自钱塘。
在上海一家酒店的大堂吧,罗雨微见到卓蕴,那是一个个子高挑的漂亮女生,性格开朗外向,一笑起来嘴角还会露出两个小梨涡。
卓蕴不是一个人来的上海,身边还陪着一位坐轮椅的年轻男士,看起来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卓蕴搭着他的肩介绍道“罗小姐,这是我先生,姓赵,我们都是刚从纽约回来,最近正好不忙,他就陪我一起来上海,昨天我们去看了一场时装秀,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和你见面。”
在沙发上坐下后,卓蕴对罗雨微说了自己的创业计划,她想开一家文化创意公司,主打的业务方向是服装行业时装秀营销策划及落地执行、商业会展、文娱演出等等,其实和罗雨微的想法也有些出入,但卓蕴提到了一件事,令罗雨微心中一动。
“我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学设计。”卓蕴笑着说,“我高考后报的专业是工商管理,家里决定的,但我实在是不喜欢,大三那年就退学了,去纽约学了室内设计,毕业后开始做秀场设计师,回国前一直在干这一行,所以回来后还是想往这一块发展。”
罗雨微听完后,忍住心底泛起的波澜,淡淡地说“真巧,我也是转的专业,一开始并没有学设计,我妈妈给我报的师范专业,想让我毕业后做一个老师,她自己就是老师,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为了转专业,我差点被她打死。”
卓蕴听完以后并没有觉得夸张,反而抚掌大笑“真神了我也是我爸知道我退学后打了我好几个耳光还没收了我的手机,把我锁在家里,后来还是我先生把我给救出去的”
罗雨微看向那位赵先生,他一直在安静地听她们聊天,表情很高冷,直到这时才捂着脸低低地笑了几声,像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罗雨微问“你们的公司是在钱塘吗”
“对呀。”卓蕴说,“我先生是钱塘人,我是嘉城人,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以后会一直留在钱塘。罗小姐,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比如说住处之类,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的团队,我可以帮你租房的。”
罗雨微微微一笑“租房倒不用,我在钱塘其实有一套小房子,这两年租出去了,真要回去,我有地方住。”
“那多好啊”卓蕴说,“上海租房又贵,买房还要限购,你要是回到钱塘,住在自己家里多舒服对了,你房子是在哪儿的呀”
罗雨微说“城西。”
卓蕴开心极了“巧了我们的公司也在城西,科创城那边你家离科创城远吗”
罗雨微说“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哇那我们真的很有缘”卓蕴像是遇到了知己,简直要眉飞色舞了,“罗小姐,我非常诚心地希望你能过来帮我,当然,你不用立刻给我答复,可以回去以后再好好考虑,我们先加个微信吧,保持联系,你有任何问题欢迎随时找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成功。”
罗雨微回去后考虑了好几天,最终决定离开上海,重回钱塘发展。
她向曾鸣提出辞职,曾鸣是个爽快人,理解罗雨微的决定,并祝她未来一切顺利。
所以,目前在办的这场年中会,其实是罗雨微在曾鸣手底下办的最后一次大型活动,等这场会议结束,罗雨微再了结几桩小工作,就要打包行李回钱塘了。
她拧开一管口红,轻轻地涂抹在嘴唇上,心里在思考,她还要在这家酒店住好几天,每天都会在主会场和分会场转悠,免不了会见到汪韧。
真要躲他,也不是不行,但好像没有必要。罗雨微觉得,与其逃避,不如大大方方地与他相见,他们初识在冬季,而现在是炎夏,快两年了,她早已淡忘了那场病痛,相信汪韧也一样,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再相见,罗雨微已经没有了那种尴尬的感觉。
她化完妆,把挽着的长发放下来,现在的她是一头栗色长发,发尾还带着卷,她脱掉那身西装套裙,换上一条珍珠白吊带长裙,酒店里的冷气打得很足,罗雨微怕冷,又在裙子外披上一件白色长袖针织衫。
她给自己戴上一条铂金项链,重新站到穿衣镜前。镜中的女孩身姿纤瘦,肌肤雪白,妆容明艳,她撩着裙摆左转右转,对着镜子露齿而笑,最后满意地挎上小包,离开房间。
下午五点,大会终于结束,按照议程,晚宴六点开始,汪韧在房间休整了半小时,提前下楼,打算和几位平时见不到面的、别的区域的同事聊聊天。
晚宴还是在开大会的宴会厅举行,服务生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更换桌椅,把课桌式布局改为一张张大圆桌。
汪韧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走进宴会厅,发现有几个同事也提前下来了,他向他们走去,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聊,分享行业内的一些信息。
这时,ay抱着一个大箱子走进宴会厅,她穿着裙子和高跟鞋,走得有点吃力,汪韧看见了,赶紧走过去,说“搬什么呢来,给我吧,要搬哪儿去”
“谢谢”ay笑嘻嘻地把箱子交给汪韧,说,“这是晚宴抽奖的奖品,放在舞台旁就行。”
“什么好东西给我留一个。”汪韧和她开玩笑。
ay说“你手上这个不值钱,值钱的都在外面,好几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