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你就没想过，如果不是被杖毙的宫人，而是其他身份贵重的人，被发现了怎么办？”</P>

顾舒泽继续问道。</P>

十四不以为意：“左右都是死，想过又如何，想得到想不到，小的的命都攥在别人手里。”</P>

看来十四是非常清楚后果，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P>

同十五相比，他不天真。</P>

顾舒泽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有误。</P>

十四不是麻木，而是对现状无比清醒，却又无能为力。</P>

所以，不愿再反抗。</P>

因为对他这样的身份而言，反抗无效。</P>

“听十五说，你比他先到打扫处？”</P>

顾舒泽看向十四，语气缓和了不少。</P>

“嗯。”</P>

十四看了顾舒泽一眼。</P>

他明显感受到顾舒泽语气的变化，有些疑惑。</P>

“像此次搬运尸体的事情，你曾经做过？”</P>

顾舒泽微眯双眼，是问句，但语气笃定。</P>

十四瞳孔微缩。</P>

此人识人很准，他感觉自己在对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P>

鬼使神差，他点了点头。</P>

只要肯配合，就是良性沟通的开始。</P>

“尚公公是什么人？平时对你们苛刻吗？”</P>

顾舒泽仿佛在闲话家常。</P>

苛刻吗？</P>

十四想起自己入宫时候，因为个子小，身材单薄，分派人手的时候，根本没有总管选他。</P>

如果没人选，他就不能留在宫里。</P>

他家在山里，人口多，从他记事起，从未吃过饱饭。</P>

后来又遇上山里发大水，泥石流将村里的茅屋都掩了，家里其他人全死光。</P>

别家出去讨饭，见他一个人可怜，将他一起带出了村子。</P>

外面是他从未见过的世界，但那些新奇与欢乐，从来与他无关。</P>

后来他遇到一个人，稀里糊涂就跟着人家去了势，想入宫当差，混口饭吃。</P>

他只是想吃饱饭而已。</P>

那一刀下去，痛死他了，差点要了他的命。</P>

如果没人选他，他怎么办？</P>

他现在连个完整的男人都不算。</P>

眼看身旁的人一个个被选走，他心是慌的，眼泪不由在眼眶里打转。</P>

没人选他，他该怎么办？</P>

他不敢想。</P>

终于，一个笑得慈祥的胖总管瞟了他一眼。</P>

他立即扑过去，不住磕头。</P>

“求大人收下小的，小的怎么都能干！什么脏活累活，小的都不嫌弃。”</P>

胖总管轻笑了声：“到是个机灵的。一起带走吧！”</P>

那一声“一起带走”是他这辈子听到最美好的语言。</P>

终于有人要他了！</P>

他眼中不知转了多少圈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P>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怕是会原地一跳八丈高。</P>

所以，尚公公算什么样的人？</P>

如果尚公公不选他，他可能早死了。</P>

做不了男人，在宫外，那就是个废人，被人看不起，受人欺辱，不知会死在哪一天？</P>

尚公公算是救了他一命吧！</P>

进了打扫处，他才知道，自己当初说的话，都得一一兑现。</P>

打扫处的活计，无不是又脏又累的。</P>

他最早被指派的工作是洗刷恭桶。</P>

成天泡在净房里，浑身那个味道，洗澡都去除不了。</P>

尚公公对人苛刻吗？</P>

他曾经因为没有按时将恭桶洗完，被罚三日的饮食，差点一命呜呼。</P>

打扫处的人来了又去了。</P>

去的人是病的是死的，是没办法干活的。</P>

他们这些宫人，对尚公公又敬又怕。</P>

他给了他们生存的机会。</P>

但他们依旧活得极其艰难。</P>

十五比他天真，对生活还抱着希望。</P>

他从全家人被埋的那天起，心就已经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