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屋旁有个火坑,坑上架着一个不太规则的砂锅,云天行笑道:“你自己做的?”</P>
程让点了点头,道:“以前跟一位师傅学过一些,只是这里没有器具,勉强凑合着用。”说着将布兜里的螃蟹都抖进砂锅里,又拿过一旁的木制锅盖盖上,道:“今晚请你们吃螃蟹,要不要来?”</P>
云天行想了一会,道:“他还要练功,不得闲,我是一定会来的。”</P>
程让又将云天行领到木屋里,道:“不下雨还好,一下雨我们就得去山洞里住,木屋建在这里,主要是为了留意过往船只,总不能在这座孤岛上过一辈子吧。”</P>
云天行点头道:“是这个理儿。”又去看他屋内摆设,见有笔砚等物,还有一叠皱巴巴的纸张,边缘弯弯曲曲,显是曾经泡过水的。</P>
云天行拿起纸张,见上面有的写了字,有的画了画。从字体来看,笔势随和,远行近草;从图画来看,不是花鸟,便是山水,活泼灵动。</P>
云天行翻看着他的字画,心想:“如果他是个凶恶之人,字画绝不会这般生动活泼,富有朝气;也只有心台明镜的人才能写出这些字,画出这些画。看来他说的不是假话,倒是我多疑了。”</P>
云天行放下纸张,见各处还摆放着不少小玩意,都是泥捏的,有小人,小动物,小船等常见物事。</P>
程让倚在门框上,道:“我在岛上等了三个月,也没等到一条大船,我看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帮你做个砂锅什么的,就当是朋友的见面礼了,怎么样?”</P>
云天行随口答道:“那再好不过了。”说着拿起一个泥塑女像,细细端详。</P>
其他泥玩大都粗糙简劣,唯独这个女像十分精巧细致,拖裙披氅,顾盼浅笑,竟似能传情一般。</P>
这女像真是下过工夫的,不仅衣饰飘逸自然,就连纤细玉指都根根有别,甚至连小小的指甲都雕画出来了,真可谓是栩栩如生。若是再施以颜色,怕是真会复活过来。</P>
云天行将女像送到程让面前,笑道:“这是谁?心上人?”</P>
程让注视着女像出了一会神,长长叹了口气,道:“此乃郡上一位有名的才女,自幼好学,尤喜诗词歌赋,如今待字闺中,但其才名却早已远播在外。小生得缘,曾偶然见过几面,至今不能忘怀。今沦落荒岛,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踏归程,故才做此泥塑,以作消遣。”</P>
云天行仔细端详着泥像,道:“只见过几面,便能捏出如此惟妙惟肖的人物来,可有些说不过去啊。便是世上最聪颖的巧匠,也无法只看人几眼,就能将整个人形分毫不差地塑造出来。多半是边塑造,边观摩,两相比较,才可成品。你这泥塑可也太传神了一点,要真如你所说,你还是一位泥塑大师了?”</P>
程让摇了摇头,道:“只见过几面,记忆自然是有限的,我只将她所留音容笑貌留在了上面,余者皆以洛神形象来做添补。真要说起来,这泥像更像洛神多一点。”</P>
云天行道:“我倒是觉得两者可以相通相融,我也偶然见过几幅洛神画像,都在纸上,少了几分灵动情貌,反观看你这泥塑,正好填补了画中所缺,可以立形,可以传情,足有大师水准了。程让,你老实说,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P>
不出意料,程让脸上竟然泛起了些许的红晕,他不敢正视云天行,只将目光投在地上,道:“如此才女,谁人不喜?奈何小生才疏学浅,一无家财,二无官爵,便是喜欢,也是无法儿的。”</P>
云天行将女像放下,走出木屋,背对程让说道:“你是个读书人,怎么越读越糊涂了。家财官爵都是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你见过有哪个大家贵族繁荣千年了?生前所积资材,或许只因后人一事做错,便被尽数收缴,如此归元复始。回望历史,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我本以为你们这些求道圣贤的人,应该视名利如粪土,现在看来,倒不如我这一贫如洗的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