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她立即向木盆里净了手,被苏莹涂了雪花膏的几处通红,还有一丝火辣辣,她用胰子搓洗了几遍后才从架子上扯下毛巾来擦干,已经不大疼了。
暮色渐浓,苏禾拾了蜡扦来点蜡,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左少监的声音:“苏禾,今年的冬衣给你送来了。”
苏禾忙放下蜡扦,亲自上前打起帘子,含笑着请他进来,“折煞奴婢了,两件衣裳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左少监从身后太监手中接过大红雕漆托盘,命他退下,而后才进了屋,把托盘送到苏禾手上,“没什么,咱家也不是专门给你送衣裳,还有事要交代呢,你先瞧瞧,这里头有两身是例衣,还有一身杭绸面的袄子是咱家的心意,你务必收下。”
“这……”苏禾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件料子分为丝滑的,“公公,奴婢真受不起!”
左少监把托盘往她身前推了推,道:“一件衣裳,又不是金石玉器,客气什么,其实当日你被发配去浣衣局,咱家也去为你求情了,只是人微言轻,后头有德去瞧你,咱家可没拦着,你有福气,去浣衣局遛个弯儿又回来了,那就在局里安心做活儿,”说着,瞥了眼苏禾红肿的手,道:“听说你生冻疮了,还能绣花么?”
“能,奴婢能绣。”
“那便好,年关下各色绣屏吉服,还有帆帐桌帷等物,绣也绣不完,局里正缺人手,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吉服也点名叫你绣,你先绣着,待忙过这一阵……”左少监沉吟了会儿,没想到该如何安排苏禾,苏禾知趣地接过话道:“只要能待在局里,打杂奴婢也愿意,随意给奴婢个活儿就是了。”
左少监淡淡嗯了声,道:“倒也不会叫你打杂。”
而后,他又问了苏禾身子如何,一人住可还习惯,是否要再调人来相陪的话,苏禾一一答了,最后把他送出门。
她知道左少监为何对她客气,一惧沈阔权势,二因她是由皇后娘娘调回来的,以为她得皇后看重。
其实不仅是他,昨晚和今早那些曾得罪过她的都来献殷情了,譬如双喜,唯独婉儿和红芍没动静,所以她要格外防备,秀吉那样的事儿她可不想再碰上第二回。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分,苏禾去倒座房用过饭,同芸儿和文绣几个谈了会儿天,夜便深了。
她告辞出来,从厢房檐下走过,忽望见林姑姑原先住的那屋子亮起灯,披散着发的女人的影子印在窗纱上,她有一瞬恍惚,以为林姑姑回来了,激动地快走几步,突然记起林姑姑已去,猛地刹住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抹着泪,缓缓地回了自己屋,昨日回来只有欣喜,今日那欣喜淡下去了,再看,只觉屋里冷清清寒浸浸的,这个冬天太冷了!
卸妆洗漱后躺在床上,想到白日遇见皇帝的事儿,也不觉兴奋了,反而想起走了的那些人,荣儿、林姑姑、如兰和秀吉,顿生悲凉,悲凉中忽想到沈阔,又不觉笑了,至少还有一个知心人,也不知他睡得好不好,气消了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