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吉却是呆呆立在院中,披在肩头的发于风中凌乱,心绪也同这乌发一样乱。何监工揣着手立在檐下,一瞬不瞬盯着她,若说昨儿他还想不到自己是被秀吉陷害,那此刻看见她的神情,又想到去慎刑司路上苏禾提点的话,他全明白了。
怨不得昨儿晚饭时秀吉见他噎着,献殷情给他端了杯茶,想来是在那茶里下了东西,他才会回屋后躺下便睡,睡得不省人事。
女人的心思真歹毒,平日不过斗几句嘴,便想要了他的命!
“吵吵什么,还不趁着天儿好赶紧洗衣裳!”何监工的小眼睛一立,浣衣奴婢们都不敢作声了,立即各就各位,拿起衣裳来搓洗。
何监工揣着手,一步一台阶,走向秀吉,“你还愣着?”
“我?”秀吉拧眉。
“你不是发配来浣衣局洗衣裳的?原是老李不叫你做活儿,咱家看他的面子才不说什么,”何监工看向大门口,李监工已将王公公送走,正往这儿过来,待人走近了,他冷笑着道:“李公公,私结对食,秽乱宫闱是要剥皮的,你也要当心啊!”
李监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脑袋撇向一边,不敢看他。秀吉则做出委屈的样子向李监工撒娇,“公公,你瞧何监工,他叫我洗衣裳。”
李监工望向秀吉,眼底满是失望悔恨,“叫你洗你便洗吧,”说罢绕过她,目不斜视地往明间儿去了。
其实他也不忍心秀吉吃苦,只是这回她做得太荒唐,还把他拉下了水,不得不冷她几日让她知道教训,如此才好管教,不然往后会闯大祸的。
然秀吉领会不了李监工的苦心,以为他丢下她只顾自保,想着自己好歹官宦之后,居然被个满身尿骚味儿的太监要了身子,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抛弃,大伤自尊,心里恨得要死,她一手撑着木桶,浑身开始发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恨的。
何监工犹不解气,从直房里取来秀吉常用的鞭子,一鞭子甩在她面前的木桶上,“赶紧洗衣裳,这还要咱家来催?”
秀吉吓得猛收回手,看了眼何监工,终于咬着牙把手伸进了冰水里……
周围人见平日耀武扬威的秀吉如此,大觉解气,都挤眉弄眼地笑起来。
才洗小半个时辰,秀吉便觉双手冻得麻木,何监工一错眼的功夫,她便丢下衣裳,跑去了琥珀房里,见她正收拾包袱,秀吉气不打一处来,快步上前把她的包袱扬起来,远远扔出门外,而后指着她怒斥:“是你说有苏美人撑腰,司礼监和内官监都插不了手,我才设下此计,怎么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又教慎刑司放回来了?”
琥珀丁点儿也不生气,她不紧不慢地走出门把包袱捡回来,笑道:“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还把我的包袱都扔了,”说着拍了拍包袱,“你应当庆幸慎刑司没细审,不然查到你头上,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你……”秀吉两条柳叶眉拧成一团,指着她,“你耍我!”
原来她早便准备把一切都推在她身上!
“是你自个儿太轻信人,我们美人虽得宠,可也不会拿浣衣局的小事去烦扰皇上,司礼监和内官监插不插手,我们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