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想起他年轻时到此地参加建设的情景来。那时周围的辽阔森林沙沙作响!当然本想尽量保住森林,可是也得建化工厂啊。他得到这所住宅并把薇拉和瓦连金娜从塔约日内①接来时,薇拉还是个小姑十娘十。起初瓦连金娜高兴极了,赞叹这里的一切,因为他们在塔约日内就象住在乡下一样,组然那里也有电灯,可是房子是木板搭的,吃水要到井里去打。
【①塔约日内:俄语意为原始森林。——译注】
“喝水!”
“唉呀!我的天哪!我怎么没立刻听懂呢?”
外祖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在塔约日内光着脚,同别的孩子玩累了时,也常感到口渴。于是就跑回自己家的门廊,因为那里放着一个橡木桶,里边的水又香甜,又清凉……
“喝水!”
“马上,马上就来,小安东!我老糊涂了!怎么就没立刻想到呢?不然,孩子可能早就好了!”
安东·扎哈罗维奇匆匆忙忙地准备起来,他穿上开汽车穿的旧裤子。钥匙在衣袋里。这里离塔约日内大约三百多公里。只盼薇拉快点回来?如果开足马力的话,天黑前就能赶回来。
他预先把汽车开出来等候着,十分焦急地望着马路。谢天谢地,薇拉来了,真行,没有多耽搁时间!于是他打开车门,打着了火。
“爸爸!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薇拉。他睡着了,快去看看吧。我等你来着。”
“巴维尔·伊里奇让我告诉你,今天没有你也对付过去了。你明天也可以不去。以后就是休假日了。爸爸!”
“薇拉,我不是去工厂,我去塔约日内,”
“去塔约日内?不过你说说……”
“没时间了。等我回来你就明白了。我开快车去。”
汽车哞的一声开走了,一转弯就不见了。
四
薇拉·安东诺夫娜一动不动地守在儿子十床十前。孩子的前额上汗涔十涔的,脸上和下巴上出了许多白斑。他已经不睁眼睛了。母亲忧心如焚地摸十摸湿润的前额,摸十摸苍白的面颊和脖子。烧已经退了。许是有好转吧?不,不象。呼吸还很困难,几乎感到窒息。在大十床十上翻来复去地呻十吟。外祖父开着车不知上咖儿去啦。薇垃想起父亲激动闪烁的目光和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的神情,开始不安起来。他为什么忽然要跑到塔约日内去呢?已经二十多年没去了。那里还有亲人吗?
偏巧谢尔盖不在家。他原来想叫薇拉跟他一起到地质勘探队去,可是她怎么能丢下工作,又抛下儿子呢?自从外祖母死后,他几乎成了无人照顾的流十浪十儿了。
“勘探队里也能给你找到工作,”谢尔盖劝她说,“不一定非干本行不可。”
“我们家几代那是搞化学的。”她反驳说。
“搞化学……你和你父亲的化学搞得太多了。周围的森林、河流全都给污染了。”
“我们这里是全国最大的联合企业之一。你是不是想把它砸了?然后到山洞里去住?”
“我不想砸它。你很清楚,我是为你们这种企业寻找原料的。可是也不能把整个大自然全给毁了啊!唉,等安东长大了,让他跟我到勘探队去!”
如今安东缠十绵病榻,严重脱水,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象小老头一样干瘪。等谢尔盖勘探回来,怎么跟他说呀?
房门吱呀一响。薇拉霍地跳起来,跑向门廊。安东·扎哈罗维奇扑通一声把严严实实盖着木盖的一只橡木桶放在地板上。还是有一些水洒了出来,在刚刚打光的镶木地板上流。
“天哪!爸爸,你怎么搞的?这是镶木地板哪!”
“让你的镶木地板腐烂去吧!得给孩子水喝。还有其他生病的孩子。我车里还有哪。”
安东·扎哈罗维奇舀了一木勺水,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外孙的屋子。
“喝水!”
“喝吧,安东,敞开喝吧!”
孩子贪婪地闻了闻充满新鲜木头香气的水,忽然轻松地抬起了头,从木勺里喝了几口水。然后睁开眼睛,冲外祖父微笑了。他向后一仰,疲倦地倒在枕头上,又闭上眼睛,开始平静均匀地呼吸了。被疾病折磨瘦了的小十脸上出现了一片安详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