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早译
按照一些评论家的说法,幽默与科学幻想小说是互相挨不上的两码事。但在克拉克原于1950年的以笔名“查理·维利”发表的这篇笑话里,你会发现,两者却成功地结合起来了。这篇科学幻想故事,笔锋尖锐、有讽刺十性十、而且带有一种颇为不动声色的幽默感。
在克拉克的那本令人赏心悦目的《白心》故事选中,这篇小说曾作为该书的首篇被选入出版,不过文字稍有不同。因考虑到它的来历,我们认为很有必要保持故事本来的面目。即使你曾读过这篇文章,现在再读一次亦不无益处。
——原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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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指出了教授的敌人败于他手下的方式似乎总是相当离奇的,但是我认为你的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有点不公平。事实上,他是个心肠挺好的家伙。要是他能够避免的话,连个苍蝇也不会伤害。我并不是说他不喜欢吵架,但他总是公平合理、光明正大的。是的,几乎老是那样。也许有件事例外,可你得承认那个罗德力克先生是自作自受、活该。
我和教授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刚好离开剑桥,仍在为公司偿还债务而日夜奔波。我想,他离开了学府的回廊而进入坎坷不平、变幻莫测的工业界,有时候会感到遗憾。但是,有一次他对我说,他为生平第一次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欣慰。
我刚加入电子产品有限公司时,该公司已差不多能做到收支平衡了。我们主要的商业生产线是制造哈维积分器的,这种袖珍灵巧的电子计算机几乎能够进行微分分析器可以进行的所有运算,而价钱大约只有它的十分之一。这种积分器对大学与研究部门的销售量一直稳定。它还是教授特别十宠十十爱十的宝贝哩!他不断地对它进行改进。再过几个星期,15型积分器又要投入市场了。
然而在那个时候,教授只有两个优势,一个是学术界对他有好感,虽认为他有点发了疯,却暗地里钦佩他的胆量。他以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老同事不断帮助他改进他的产品,还免费为他做了相当多的一部分有用的研究工作。另一个是他与之打十交十道的那些商人有种墨守成想的看法,总以为一个从前当过教授的人在商业上只能说是初出茅庐,不会耍什么花招。当然咯,这正是教授巴不得的。然而有些可怜虫仍然死抱这种理论不放。
就在哈维积分器问题上,罗德力克先生与教授首次发生了冲突。也许你从未见过哈维博士,那是个难得的人才,一个大众心目中标准的科学家。天才归天才,他却只配关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搞研究工作,并通过活动门板让人家送饭菜给他。罗德力克先生就是靠了一些象哈维那样的单槍匹马的科学家建立起一条生气勃勃的商业生产线的。由于国家的控制,其他大部分容易赚钱的生计都绝路了。于是罗德力克先生就转向扶持那些有独创十性十的发明。1955年的有关有限股份私人企业的法令曾试图促进发明创造,但不是采取罗德力克先生的那套办法。由于免税他得到了好处,同时通过从象哈维那样书生气十足的发明者手中攫取基础专利,从而使工业界不得不花钱向他购买。有人曾称他为科学强盗,真是太恰当了。
哈维博士将计算机专利十交十给我们后,就隐退到自己的实验室去了。大约一年以来,我们从他那儿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后来他在《哲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介绍那个能计算多里积分的奇妙非凡的电路。几个星期过去了,教授还没有发现这篇论文。而哈维呢,正忙着其他事情,自然也没有想到提起它。时间耽误了,这是最要命的。有个罗德力克的密探(是雇用来的,而且技术上能出些点子)威十逼十可怜的哈维将东西毫无保留地卖给了方顿企业。
教授当然火冒三丈。当哈维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以后,悔恨不已;答应未经与我们商量,不再跟别人签订什么了。可是损失已经造成。罗德力克在紧捏着不义之财,正等待着我们去找他,而且他知道我们必须要找他。
我好说歹说要参加这次会见,可是不管用,教授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大约一小时之后,他回来了,看起来既焦急又烦恼。要购买哈维的全部专利,老骗子索价五千英镑。这正好比我们那个时候的透支总额略少一些。我们得出这样的印象:教授在告别的时候对他太不讲客气了。事实上,他叫罗德力克先生见鬼去,而且还揭穿了他的意图。
教授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我们听见他急急忙忙地准备了一分钟,然后带着帽子,穿上大衣走了出来。
“这儿闷得发慌”他说,“我们离开这个城镇吧!西蒙斯小十姐可以留在这里关照一下事情。来,走哇!”
对教授的处世行十事的方式方法,我们已经十习十惯了。从前我们觉得这些方式方法有些离奇古怪。可现在我们比较理解了。在这紧要的时刻,跑到乡间散散心是会创造奇迹的,能绰绰有余地补偿在办公室里损失的时间。况且这又是夏末里一个美好的下午呢!
教授驾着一架大型的阿尔维斯直升飞机(这是他的奢侈品,但也是十分必要的)沿着西大街滑行到了市区的尽头处。然后起动螺旋桨,飞机腾空而起,在我们底下展现出方圆一百英里的英格兰乡村景色。老远下方可以看到岂特弗卢机场白色的跑道,一架三百吨的喷气式航线班机正慢速降落。
“我们上哪儿去?”乔洽·安德森问道。他当时是董事长。一块去的还有保罗·哈基韦斯。你不认识他,两年前他去了华盛顿,是负责生产的工程师,而且是最好的一个。他只得同意教授的意见,并且跟他走。
“去牛津怎么样?”我提议说。“那些综合十性十卫星城去腻了,换换口味吧。”
于是就去牛津。
但还没有到,教授又发现了一些引人入胜的山丘,他又改变了主意。这样我们就降落在一片长满石南属植物的平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一个长长的山谷。当还有私人庄园的日子里,这里似乎曾经是一个私人经营的大庄园的一部分。
天气非常酷热,我们爬出飞机向四周甩开已穿不着的衣服。教授敏捷地在草坪上铺开他的大衣,随后一下子就卷缩到上面去了。
“不到喝茶的时候不要叫醒我!”他吩咐道。五分钟后,他就进入梦乡了。
我们低声地聊了一会,不时看看他,怕的是打扰了他。他熟睡的时候,松十弛的脸庞使他显得格外年轻。很难看出在这平静的脸谱后面,正蕴酿着一项使罗德力克彻底垮台的错综复杂的计划,那怕是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
最终我们也都打起盹来了。这天下午和那时的日子一样,即使昆虫的鸣叫也降低了调门。酷热几乎能看得见似的。山丘在我们周围焕发着柔和的光。
突然,我被耳边的一声巨大的喊声惊醒。我躺了好一会儿,心烦意乱地察看一片被干扰的景象。接着其他人也起来了。个个恼火地望着周围。在两英里处,一个小村庄舒展地躺在山谷远处的尽头,一架直升飞机悬浮在它的上空,并正向那儿没有设防的居民扔下竞选宣传的“炸弹”。爆炸般的讲话声不时随风袭来。我们躺在那儿试图弄清究竟是哪个十十党十十在干这种勾当。但是扩音机只是一个劲儿地吹捧一个叫斯努克斯先生的人。没有一个人猜得出来。
“他捞不到我的选票。”保罗气恼地说。“手段太拙劣了,这家伙肯定是个社会十十党十十人!”这时他差点被安德森的鞋碰到,他闪开了。
“有可能他是应村民要求前来向他们发表演说的。”我没有把握地说,我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让大家平静下来。
“我怀疑,”保罗说,“但我反对的是这件事的原则。这完全是对个人安静地生活的一种侵犯,与在天空里写广告没有两样。”
“我不认为天空是私有的,”乔治说,“但我理解你的意思。”
后来争论是怎样进行下去的,我已经忘记了。但最终还是环绕着噪声袭击人这一主题进行了一般十性十辩论。而且还特别讨论了斯努克斯先生。保罗和乔治不耐烦地望着那架直升飞机,乔治最后说:“我要的是能够在我需要的时候建起一道声音的屏障。我总认为沙姆尔·巴特勒发明耳罩是个好办法,只不过效果不大就是了。”
“我想,从社会上打十交十道的角度来看,还是有效的,”保罗回答说,“当演讲者靠近你的时候,而你毫不客气地将两只耳朵用一对耳塞塞起来,那怕是最令人厌烦的家伙也会丧失一点信心的。但建起道声墙的主意很有趣。不过可惜得很,不把空气十抽十掉就办不到。这不太实际。”
教授没有参加任何的谈论,看来他实在大困了。不久他打了个大呵欠,站了起来。
“喝茶时间到了,”他说,“我们到马斯馆子去吧!这回该轮到你请客了,弗莱德。”
大概一个月以后,教授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因为我是他的广告代理和主要中间人,他经常在我身上考验他的新想法,看我是否能理解,以及在我看来它们是否有用。我和哈尔格里乌斯起到一个压舱物的作用,使教授保持平衡,但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成功的。
“弗莱德,”他开始说话了,“你记得那天乔治提到过的声墙吗?”
我想了半响才回亿起这回事来。“哦!我想起来了,这想法真是异想天开,你也没有认真考虑过它吧?”
“唔,你知道波干涉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大懂,你告诉我吧!”
“假如有一串波,这儿一个峰,那儿一个谷,一个一个连绵不断,然后再用另一串波叠加在波峰与波谷上,会得到什么结果呢?”
“那要看你怎样加上了。”
“确切地说,假定这串波的一个波谷恰好碰上一串波的一个波峰,这样不断下去。”
“那就会完全互相抵消了!我的天啊!”
“对极了,现在假没有一个声源。我将麦克风靠近它,将输出输到一个我们称之为相反放大器的装置去。这装置带动一个喇叭。整机调节到使输出自动地维持着与输入一样的振幅,只是不同相位就是了。那么结果又如何呢?”
“这似乎不太合理……但从理论上讲,应获得完全无声的效果,这里面不知什么地方有些什么蹊跷。”
“什么地方?这只不过是负反馈的原理而己。多年以来,收音机上一直在应用这一原理。这样可以除去多余的杂波。”
“是的,我晓得,但声音并不由象海十浪十那样的波峰与波谷组成的,它是在大气中发生的一系列被压缩与变稀薄的现象,是不是?”
“是这样,但这丝毫没有改变上述原理。”
“我仍然怀疑是否行得通,对一些问题你大概已……”
就在这个时候,十分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还是一个劲儿地说,可是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房间突然变得十分安静。教授在我前面拿起一块压纸器,并把它摔在桌子上。虽发生碰撞、弹跳,可是完全没有一点声音。然后,他的手动了一下,突然间声音又涌回了房间。
我吃力地坐了下来,半晌还在那儿发楞。
“我不信!”
‘真可惜,还要试一试吗?”
“不要了,真使我恶心!你把它藏在哪儿了?”
教授笑嘻嘻的拉出他办公桌的一个十抽十屉,里面有一块各种组件杂乱凑并在一起的电路板。从那些一疙瘩一疙瘩的焊点,互相缠在一起的接线,凌十乱不堪的模样来看,我认定是教授自已亲手做的。电路显得相当简单,肯定不比现代收音机来得复杂。
“喇叭(如果可以这样称呼的话)就藏在布幕后面。整机完全可以做得很紧凑的,甚至可以做成便携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