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作者:[美] 保罗·兰文森(2 / 2)

我摇了摇头,“别想用你的那套哲学来套我,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也有自己的意志,没人能强迫我去那儿。你们想让谁来保护莎拉呢?”

“我很高兴听到你说你也有自己的意志,”沃尔森说,“但我认为,如果你听从自己的意志,你就会去的。”

“为什么?”我问。

“因为无论你我是否乐意,莎拉都会去的。”

“我们等着瞧。”我转身向外走。

“如果莎拉去了,你也会去的,”沃尔森说,“对此我确信无疑。”

“是吗?”我转过身,“你为什么那么有信心?”

“你十爱十她。”沃尔森说。

莎拉挨近我。

“宝贝,你还醒着吗?”她问。

“嗯。”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你还在想明天的事?”她问。

“我忍不住,”我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其他机控人都被杀了,他们就希望你去冒险,我想不明白。”

莎拉在我下巴下面的柔软处亲了一下。“我想其他机控人被杀就是因为他们想冒个险,”她轻声说,“他们觉得自己该去做些改变,去打破这个怪圈。机控人可不会束手待毙。”

她有一种独特的本领,可以超脱出这个攸关她生死的非常事件——谈到机控人时,她的口气仿佛自己并不是其中一员。我希望自己也有这种本事。

“我不敢保证能保护好你。”隔了很久我说道,但我立刻就后悔了,我不该再将自己的恐惧加在她身上。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了,也许她已经睡着了。

“哦……”她喃喃道,“你会没事的……”

一个现场学术研讨会简直是你所能想象的保安工作的最大噩梦。没完没了的人说着“我在网上读过你的书”,“我是不是在去年的年会上见过你”。人们摩肩接踵,手里拿着酒杯或鬼知道什么东西,人人都有一肚子又长又无聊的故事要讲。有太多的暗杀机会,任何人都可能是冷血组织成员。莎拉和我认识其中一些人也无济于事。就像俗话说的:血溅出来之前,你根本不知道谁是冷血组织成员。我所能依靠的只是自己的本能和直觉。

两天时间平静地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最惊险的一幕是一位来自堪萨斯的教授喝多了,纠缠着莎拉。她处理得很好,我的手只在武器上停留了一下。

“我们到海滩上走走吧?”第二天会议结束时莎拉对我说,“他们说海湾那边的日落很漂亮,在东海岸没有多少地方可以看到太十陽十在水面上落下。”

那也是个暗杀的绝妙场所,我想。“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我说,“日落将来还可以看。”

她的脸沉了下来,“这么说在我的生活中连看看科德角的日落余辉这么简单的乐趣都被剥夺了?我打赌你已经看过好多次了。”

“我没有。”我看着她深邃的棕色眼睛。老天,如果说那后面没有像我一样真实的灵魂的光辉,怎么会有对生活、对生命、对日落美景的如此渴望?这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真实的东西吗?“好吧,”我说,“但只能待一会儿,太十陽十一落我们就离开海滩。我不想让你天黑了还待在那儿——使用红外线,我的视力只有白天的90%,我想保证一切都能达到百分之百。”

她挽起我的手臂,“谢谢。”

酿酒人海湾艾丽丝栈道下面的一片海滩真的很美。

海鸥在水面上翱翔,矶鹬和千鸟在沙地上滑行舞蹈,起伏不定的船只几乎与白色的十浪十花融为一体。太十陽十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深红色,正向五六点钟时古老时钟时针指示的方向落下。

没有人跟踪我们,我可以肯定这一点。岸边也没有人向我们靠近。我深吸一口气,辨别周围是否有危险。

我们眯起眼睛看着落日,“那些船真是绝妙的点缀。”莎拉轻声说。

“是啊!”我把鼻子埋十进她的头发里,嘴唇轻十触她的脖颈,只用一只眼睛观察着海滩和水面……

“上帝!到我后面来!”我挤到她身前,拔十出武器。

“怎么了?”她吃惊地叫道。

“那些该死的船比几秒钟前靠近了不少。它们同时靠过来,不可能是个巧合。”

我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没时间回到车上去了,不过海滩尽头有一小块岩石。我又看了看海面,至少有六七条船,每条船上有两到三名杀手,正向我们驶来。我向水中发射十了一束宽脉冲,也许能打沉几条船。

“走!”我向莎拉指了指岩石。

蹲伏十在岩石后,我设法打电话报了警。我看看那些船。刚才我打沉了两艘——但其余四艘完好无损,它们散开得太远了,只能逐个射击了。我瞄准开火。

“你确定他们不是……游客?”她的声音发十颤。

“是的,我确定。”

因为剩下三条船上的人已经登岸了,他们在岸边散开,掏出武器。我又开了几槍,打中了几个,然后拉出口袋里的防护毯。一眨眼,莎拉和我身边竖十起了防护盾牌,但它也有缺点,我不能还击了。这些狗十娘十养的从各个方向向我们射十出一串串子弹。

谢天谢地,盾牌还能挡得住。我知道它的防护力相当有限。专家说过,它的抵御时间取决于它所承受的打击的数量和强度。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最后关头才把它打开。

“我们现在怎么办?”莎拉问。

我用手环住她,“等警察突击队来救我们。”

我知道那些警察都是机器人,而且应急反应绝对迅速。他们在漫长的3分钟后赶到了。先打昏了海滩上的冷血组织分子,把他们看管起来。

其中一个走向我们的防护盾,“伙计们,抱歉让你们受惊了。我想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请让我们护送你们上车。”

对防护盾里的我来说,如果面对的是一个人类,我会犹豫是否该放下盾牌,因为那人也许是冷血组织成员,但面对一个银光闪闪的机器人……

我问了他的机器人警察特别编号,以便确认。

他亮出肩上小屏幕中一个16位序列号,正确无误。

我降下盾牌,“干得漂亮!”

空气中传来某种爆裂声,很多爆裂声。莎拉和我倒下了。我昏迷前看到的最后景象是机器人的武器都指向我们,莎拉的头上有一个大大的裂口……

我在病房里醒来,满脸难闻的药味。

沃尔森在我的十床十边哭泣。

“我不想对你撒谎,”他盯着我的眼睛,“莎拉去了。”

“不!”我想坐起来,但各种管子和天知道什么电线把我拉了回去。我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疼。

沃尔森把手放在我身上,半是阻止半是安慰。

“我告诉过你,那个研讨会是他十妈十的发疯的主意。”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总统和他的狗屁委员会这回该高兴了吧。”

“没人感到高兴。”沃尔森的眼中含十着泪,“但我们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他们渗透之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有机器人警察突击队高层的人。他们有警用频道监听器,还破译了机器人警察代码,你在海滩上也许看到了。”他顿了顿,“我们真正的机器人警察晚到了几秒钟。我不知道你看到了多少……”

“足够了。”我看到了莎拉美丽的头颅,破裂了,流十出十血来,血泊中映射十出落日的颜色……

“我们胜利了。”沃尔森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十逼十出来的,就像一片参差不齐的玻璃。

“胜利?你和我都失去了最亲十爱十的人,这个世界失去了也许是最后一个机控人,而你觉得我们胜利了?”

沃尔森的嘴唇在颤十抖,“第一件事你说对了,而第二件事你说错了。”

“什么?我看到了莎拉的头被打坏了……”

“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沃尔森说,“执行得很成功。我们不能冒险让最后一个机控人成为目标——这一点你说得很对,同时我们要把犯罪分子引出来,所以我们让他假扮成十人类,变成一个卫士,冷血组织会伤害他,但不会杀了他。”

卫士……我没能避免莎拉流血……大大的伤口……老天,里面没有电路!

“你才是机控人,”沃尔森说,“莎拉只是扮演了机控人的角色。人类扮演机控人,就像老剧集中那样。过去六年她都生活在外星球,小时候她和母亲一起住在悉尼,所以在这儿几乎没人认识她。”

“我是机控人?你疯了。”

“不,”他说,“你慢慢会明白你是谁,等你的程序运转正常后。你是个卫士机械人,所以政十府才肯花那么多钱。你的表现杰出,在最恶劣的情况下比任何人类做得都好。你的直觉十精十准,判断正确,你通过了测试。这让我很安慰,在悲痛中也有些骄傲,你也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我嗤之以鼻,转开头。

“听我说,”沃尔森继续说,“没有人,无论是人类还是机控人能预见到会发生什么。犯罪分子分布得太广了,谁也阻止不了他们,至少这次不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一网打尽,就像我们做的那样,这样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你确信我们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小小的‘癌细胞’留在那里伺机进攻?”

“他们没有理由再进攻了,”沃尔森答道,“他们认为他们已经杀掉了最后一个机控人。我们的机器人随后就到了,那些人甚至没机会看一眼莎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重新啜泣起来。

“看一眼莎拉的伤口有没有硅晶片存在,因为她是个人类?”

沃尔森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但莎拉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用她自己来做目标?”

“她具有非凡的献身十精十神,”沃尔森努力发出声音,“甚至超过了我。”

我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怎么会有人具有这样的十精十神?”

“这个计划……我的工作……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他说,“她是自愿的。我恳求她不要这么做,我拒绝了很多次,但她坚持认为她是唯一一个正确理解了机控人哲学的人,只有她能在这个计划中和你合作。她要惩戒冷血组织对我犯下的罪行。后来,她渐渐了解并十爱十上了你,她更坚定了,她不想让你死。”

“她也不想死,但她愿意冒这个险。”

我渐渐明白了。我记起了沃尔森谈起莎拉时说过的话,“莎拉是最后一个,至少是我的最后一个……”虽然当初我并不明白,但他也并不想让我明白。

“她是你的女儿,”我说,“你真正的、亲生的女儿。”

沃尔森点点头,“她是我最小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