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晓得的一切,就足以断定这个家伙可能就是博尔尼本人。杰瑞米·博尔尼,生产卡车的巨头,战后与州际联盟作战过。博尔尼的阿瑞斯拖波夫斯制度是一个完善的计划方案,这一制度让一小部分穷困阶级去做粗重工作,但给他们希望,与此同时让贵族们更有能力做高级管理工作,因为他们在循环的基础上看清了事情的另一面。
当那一切发生之时,我还是一个婴儿。我惟一的记忆就是一次——仅仅一次——我把头藏进母亲的怀抱,仍然不能平静下来。那一次一定已经是六十年以前了,大约是2021年。
无论他是谁,无疑他知道这一制度,所以我问他:“你想如果警察发现我,他会把我怎么样?”
“他们会找到你,然后可能只是把你再放到贫穷的劳动大军中去,无论如何你属于那儿,或许再加上个一两年。”
当我写下这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是他告发了我。我那样说毫无怨恨之意,我可能是自己告发自己。
几分钟后,那司机说:“我们说点有意思的吧。”他压下节流杆,卡车回以爆炸式的力量。“我亲自修饰她。”他盯着我。我没忘记思考,当我们经过头车时“这有一个快乐的人。”
花了好几个星期,我才忘了自己的罪过。跳上卡车或火车、乞讨食物、感觉天气转凉、想像着发射十性十的增长。我似乎正在向着生命的万灵药行进——或者可以说行走的本身就是万灵药。我更加强壮,有时我在大白天跑步或十裸十游,然后晚上在饭店后门乞食。有时我三餐丰厚,有时饥肠辘辘。甚至来自迷途之猫的抓挠也因生命的存在而十抽十痛。
逃亡中七八个星期过去了,我已经到达了墨西哥的中部,那里有大的农场和小的村庄,我注意到两个看似当地的人跟着我。他们一定是为农村基层政十府工作的:老式的宽沿帽子,新的苍白色的巴拿马衬衫和裤子,但已经擦脏了,看起来很旧。当我下车的时候,司机告诉我,我们正处于一个离墨西哥城五十公里的小镇,塔尔西哥村,并且告诉我要想在农场上找到一份工作不应该有什么大困难。当然他是对的。我步行到第一块庄稼地,开始和其他人一起收割庄稼。
甚至没人抬头看一看,第二和第四列机器收割机很明显并没有到达这大北边,所以很可能这一地区的非重要人物都被鼓励来此收割庄稼。这些人可能把你推到一边说:“嘿,你不是来帮我们的吧?”(我曾经当过开进我们葡萄园的收割者先锋——取笑两个星期来将有多少人被抛在后面)。这两名监工假装在成捆的玉米杆旁打盹,但我能看出来他们烦躁不安。
最糟的是,我开始享受着丰收。我身边的一个四五十岁、大惊小怪、非常保守的妇人,指着树下的两个人对我说:“博尔尼没说过睡觉者会长痔吗?”她说话带着一种西班牙人惯用的腔调。
我承认第一个进入我意识的想法是:“不,我相信他没说过。”但是感谢上帝,我至今还信仰着他,我用智利方言说,(我猜这是她的母语)“而且割玉米的会长水疤吗?”
她笑得很美,眼眸中那甜美的悲伤更增加了其韵味。她黑棕色的皮肤让我想起了柯蒂斯的祖先,以及老祖父挂钟上的十胡十桃木刻花。我和她一起笑了。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一起收割,几乎是只身一人在比我们高半米的玉米秆下。她是个可十爱十的十交十谈者,很高兴我和她处于半隐半现的状态,尽管玉米秆使我们无法看到壮观的高山,波波卡特帕特尔。有时我把我的最大的玉米放进她的篮子,尽管她比我割得快。当她割完一垄她就到另一头等我与她会合。
一次,我们一起够到玉米秆的最后一个玉米,她先拿到它,我触到并抓住了她的手,她手背很光滑可手心很粗糙。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现在写到这一点给我一种不同的感觉,而当时她说的话在我听来是最十浪十漫的语言。这些话甜蜜且忠诚,悲伤且美丽。它们使我想起打雷时睡在母亲脚上的感觉;当我赢得垒球比赛时身上汗水的气味;第一次示十爱十时顺利的生涩感,我的狗被卡车撞死后一双胳膊环住我的肩头,我的头埋在母亲脖子与头发之间的感觉……
她说:“我叫卡莱斯特,我丈夫死于北进过程中的一次意外事故。”
“很遗憾,很高兴。”这可能是我说过的最深奥的蠢话。在半绿半黄的玉米秆叶子下,我们彼此拥抱。一个亲十吻的威胁十性十太大,握手又太有距离感。一个拥抱则是一对十爱十侣从朋友到家庭甚至到不仅家庭的进步。(白手起家的人?)
“我还没结过婚。”我告诉她。
当移动的号角吹响,我们偷偷地返回塔尔新哥,穿过田野以避开追踪我的人。我花掉了最后一点现金。我本打算留着的,给她买份早餐和一些装饰品。我们单独走到墨西哥城的收音电台,主人的儿子拾到一个水晶体收音机。她舞跳得很十精十彩。墨西哥城节目结束后,我们在午夜走到户外,到院子里跳舞唱歌,我们一起哼着在波波卡特波特尔山峰的月光下,在那儿,我们自然地长久地亲十吻着就像我们在田地里拥抱那样。
卡莱斯特轻松地摇摆着,头放在我的胸前,哼着一首我不知道的小曲,这时她问:“你在逃避谁?”好像这句话是这首歌的一部分。我回答之前她又开始哼起来,并不断地摇摆着。
“我想警察正跟踪我。”
“我不会保护你。”她的脸色一点没变,也没有料想的冷漠。
“我明白。”可我不理解,现在也不理解。
“我不认识你。”她说,我通过解释的方式假设。
“完全可以原谅,就是我自己我也不很了解。”我这样说但她却笑了,还把我抱得更紧了。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又跳了一个小时,直到走廊里的一个声音吓坏了我们,我们停止了跳舞,一个男人正在盘问谁,以急切的口吻描述着我。
“你得走了。”卡莱斯特说。
“我不想。”
“我也是,走!”这句话使我很伤心。
“我会回来的。”我看着她等待着回答。
但什么也没等到。她犹豫着。我试图迫使她说些什么,哪怕是出于完全的不自十由。最后她说:“是的。”或可能是“不是的。”她说得如此十温十柔,我放下她的手走开了,以至于我们接触中的点点滴滴,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在街上我的两个警察朋友正搜查我。很明显我轻而易举地从他们那儿逃脱,他们很气愤。
他们匆匆朝我走来,举着手十槍,这时左边的高个子用流行的西班牙语说:“麦科米克,我们想同你谈谈。别想逃,否则我会打死你。”
我跑开了,他们跟踪我但没开槍,我跑到很熟悉的那个麦地里。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一直藏在那里。我把他们甩得很远,藏在麦地中。我知道他们不会跑到这么黑的地方找我,所以我爬到灌溉渠中。就在那里,两颗子弹从三四米远的高麦秆上飞过。我听见远处愤怒的声音在喊:“快投降!”
“十妈十的,我又统回来了。”我想,我又沿着干涩的沟渠爬,朝我身后的地里扔了几块石头分散跟踪者的注意力,然后开始跑。
我就是无法回想起接着的三天,他已真的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永远不在。其中几个事实仍可想起,但感觉——在我一生中有一两次,我感到我有所归宿,我对别人的依靠就如树叶对树一样,然而我知道我是属于我自己的。“是的,这就是生存。”我知道生活有时很愉快的。假如我相信上帝,那是因为那三天。
那三天如卡莱斯特的话一样又甜又涩。“我丈夫死于北方的一次事故中。”我逃脱了,而越来越多的警察跟踪我,有时,我不得不放松一下来感激他们,而且我知道他们也很感激我,因为有这样一个机会最终可以抓到“罪犯”,那就是警察的事。在很大程度上,我使他们的存在更令人激动,是的,更令他们激动。在理论上,惯坏了他们;在事实上,提高了他们,使他们马上有用处、更快乐、更冒险。
在大约75公里的墨西哥城北,主要是因为我太饿了,我冒险雇佣了劳瑞,一个临时司机。整个庄稼地空空的,所以我知道那是惟一的可行办法。
第二天,那种平和的有所归属的同样感觉如同有机体一样传遍我全身。在向美国边界驶去的途中,我们俩全部武装,穿着沉甸甸的铅制衣服。有时谈话时这种衣服很碍事。
劳瑞是一个中产阶级的搬运工,他主动提出开一年卡车,“可以挣大钱。”他说,“但一年足够了,你可以有最好的或最差的工作,它可以使我成为花花公子。”
在开往德克萨斯的路上,我们由于互相学十习十使车的速度翻了一番。
“他们要干什么?要向我开槍吗?”他笑道。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这位司机就像一位导游,“在这儿,老伯、垃圾场、德克萨斯。”他大笑。几座矮仙人掌在远处灰棕色的宽敞空间中直立着,任何东西都脏乎乎的,就如我们从脏的挡风镜中看沙漠一般。
你一定会奇怪在全盛时期他像什么,我说那使劳瑞很滑稽,很小程度上比跟警察在一起更有趣,我也正提高了他的驾驶水平。
由于那钟咋咋响得厉害,我们就把他们拿掉了。我们在尼加拉瓜——洪都拉斯边界线上把货物的灰尘掸掉,然后飞奔而去。
那天下午,在一个卡车检验站中警察抓住了我。
那天气候反常,啪!手铐从后面扣住了我,“麦科米克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没有选择了吗?”
“没有。”
甚至惩罚都是令人失望的,不蹲监狱只是又加两年。我还有权从剩下的几个工作中挑选一下。
他们带进来一个劳工专家。
“你想在哪儿工作?麦科米克先生?”他问,似乎他总处理罪犯或逃犯似的,或许真是如此。
到哪去工作?我的思维大声说;柯蒂斯的祖先,我的酒。那个司机曾说:“不是你所选择,什么,而是你选择。”卡莱斯特的“是的”,卡莱斯特的“不。”(那时她所说的和隐含的东西),在卡车我与劳瑞共度的美好时光……
“我愿与有毒的流动小组在一起。”我说。
离墨西哥城越近越好。
“或许我不该告诉你,但这是惟一的工作了,我可以把你安排到南部去,靠近危地马拉边界,在首都附近。”
“不错!”有人替十我回答,比我更有用、更快乐、更危险的人回答说,比我喜欢卡莱斯特更喜欢的一个人回答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