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灵猫》作者:斯蒂芬·金(2 / 2)

看着坐在轮椅黑色的老头,哈斯顿有力的手,长长的手指在猫的脖子上游十动。

“如果你要,我可以现在就干掉它。”他轻轻地说。“我掐住它的脖子,它毫无察觉。”

“不,”朱洛更叫了起来。他长长地,有力地吸了口气,苍白的脸颊出现了红晕。“不,不在这里,带走。”

哈斯顿冷冷地笑了笑。又非常轻柔地抚十摸十着睡着的猫的头肩背。“好吧。”他说,“我接了你这一单,你要十十尸十十体吗?”

“不,杀了,埋了,”他顿了下,象只老秃鹫般伏向前,“把尾巴给我带回来,”他说,“这样我可以把它扔到火里,看它燃十烧。”

哈斯顿开着1973年产的朴莱茅斯车,车的引擎是飓风破坏者引擎,车底盘被加高并加了盖,车盖向下倾斜二十度。差速器和车后部都是他自己改造的,挂档是PENSY公司的,传动装置是HEARST公司的,车身坐落在巨大的鲍比·尤塞排宽纹轮胎上,最高时速是一百六十多英里。

他九点半多些离开朱洛更家,一弯十陰十冷的新月透过稀疏的秋云悬在天空上。他把车窗全打开,因为朱洛更衰老、恐怖的恶臭似乎仍然粘在他的衣服上,他感到难受。寒气刺骨,直到让他感到麻木,而他就要这样,让寒气把恶臭吹掉。它在普雷色的戈兰镇下了高速公路,以相当快的三十五英里速度穿过安静的这城镇,在那只有一盏的十交十通灯在十交十叉路口公路,他把车开得快些,让它自己跑。那引擎协调的呼十呼声正如晚上早些时候那只猫在他膝上的呼噜声。想到这个比喻,哈斯顿不由咧嘴一笑。他们以七十多英里的速度在结着白霜,铺满了作物秸杆的秋天的田野上行使。

猫被装在双层的购物袋里,顶上绑了个大大的结。袋子放在客座上。哈斯顿把它放到袋子里时,他正睡得呼十呼响。一路上,它都在呼十呼大睡。也许它感到哈斯顿喜欢它,就象呆在自己家里一样。象哈斯顿一样,那只猫也是单干的。

这是个奇特的任务,哈斯顿想,而且还惊奇地发现自己把它当真了。也许最奇特之处是他实际上杀的是一只猫,一只和自己相似的猫。如果它确实弄死了那三个老废物,那它还有更大的魔力。特别是对盖奇,曾把他带到弥尔弗德镇的兽医那里,那留着平头的兽医可能会非常高兴地接下这生意,把它捆了塞十入只有微波炉大小的陶瓷嵌边的气室里,虽然对它有亲切感,但并不愿因此而不杀它。他愿意干净利索地干掉它。他可以停下车,在这秋日的荒野中把它从袋子中取出,抚十摸它然后把它掐死,用随身带的小刀切下它的尾巴。他想要把它的身十体体面地埋好,不让食腐肉的动物吃它的肉,虽不能避免虫蚁的侵食,但可以避免蛆虫的产生。

车象暗兰色的幽灵在黑夜里飞奔。他正想到这里,那只猫走入他的眼帘,它跳到仪表板上,尾巴高高地翘十起,那张十陰十十陽十脸转向他,似乎对他冷笑。

“嘘—”哈斯顿朝它嘘了一声,他朝左边一瞥,看到双层购物袋靠他的那侧被咬了个洞,也许是抓的,再抬头一看,那只猫向他张牙舞爪,一只爪划过他的前额。他急忙推开它,朴莱茅斯车在柏油路上左右乱摆,巨大的轮胎在路面上吱吱地磨着。

哈斯顿挥拳去打在仪表板上的猫,它挡住了他的视线,对他又咬又抓。哈斯顿紧紧十抓住方向盘,一下,两下,三下,他打着那只猫,突然路面不见了,车插十入路边的沟谷中,车身被撞得砰砰响,巨大的撞击使系着安全带的他被抛向前去,最后他听到那猫残忍的嗥叫十声,象女人痛苦的或正在十性十高十潮中的叫十声。

他紧十握拳头揍它,只感到被弹回来,它身上肌肉在鼓动。

接着再一次碰撞,一切黑了下来。

月亮快要落了,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朴莱茅斯车横卧在路边沟谷里,地上的薄雾笼罩着它,一段很长的带着倒钩的铁线缠在车前头的栅格上,车盖被撞得掀了起来。微微的蒸汽从被撞坏的散热器上泄十了出来,混着晨雾从车盖下飘了出来。

他的腿没了感觉。

他向下看只见车的防火层被撞得凹了进来,那巨大的飓风破坏者引擎箱的后部顶到他是双十腿,动弹不得。

车外,猫头鹰正在捕抓逃窜着的小动物的叫十声从远处传来。

车内,在他旁边是那只猫安祥的呼十呼声。

它似乎在咧着嘴笑,象《十爱十丽丝漫游仙境》中那只叫谢肖尔的猫。

哈斯顿看它站起来,弓起背,伸了个懒腰。突然它象丝绸抖动般轻柔地一晃,跳向他的肩膀,哈斯顿想抬手把他推开。

他的手不能动。

脊椎被撞伤了,他想,身十体瘫痪了,也许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远的。

那猫的呼十呼声象打雷一般在他耳边响着。

“走开!”哈斯顿叫道,他的声音嘶哑干涸。那猫僵持了一会儿,然后向后一坐。突然它的前抓拍向哈斯顿的脸颊,同时爪子也伸了出来,几条热十辣辣的血条划到了他的喉部。

热血流了出来。

他强迫自己把头摆到右边,头还能动。很快他的脸就埋到光滑干燥的皮十毛十中。哈斯顿朝它咬去,它吓了一跳,喉中发出怨恨的声音——喵,跳到座位上。它愤怒地仰视着他,耳朵向后伏着。

“我干不成了吗?”他的声音嘶哑。那只猫张开嘴朝发出嘶嘶声。看着这张古怪、带着十精十神分裂症般的脸,哈斯顿明白了朱洛更怎么会想到它是巫猫,它……

他正想着,双手和前臂感到麻木和刺痛。

恢复知觉了,感到千万根针在扎般地疼痛。

那猫跃向他的脸,伸出利爪,嘶叫着。

哈斯顿闭上眼睛,张开嘴,朝猫的肚子咬去,什么也没咬到,只是一嘴十毛十。猫的两只前爪紧钩住他的双耳,抓了进去,感到异样的疼痛,哈斯顿试图抬起手。

双手猛拉但无法从膝间拔十出来。

他伏下头开始前后甩动,好像要抖出眼中的肥皂水似的。那猫嘶嗥着,仍紧紧十抓着他,哈斯顿感到血从脸颊上淌了下来,呼吸困难。猫的胸脯压着他的鼻子。他只能用嘴巴呼些空气,但不多,都是透过猫的十毛十。

他的双耳象被浸了油然后放到火上烧似的。

他的头向后一甩,发出痛苦的叫十声。在车撞下沟谷时他一定遭受剧痛,但那猫却没有,他逃开了。哈斯顿听到它噗地跳到后座上。

血流到眼睛里,他试图再次移动手,抬起一只手把血擦去。

双手在膝间颤十抖,但他仍无法十抽十出来。

他想起左臂下槍套里的那只特制的点四五口径手十槍。

如果我能拿到槍,小猫儿,你的九条命全没了。

现在更痛了,隐隐的痛感从双脚传上来。脚一定被粉碎十性十地压在引擎箱的下面。双脚有了麻刺感,那感觉象侧睡时一只脚被压着,产生的痛感而使人醒来。此时,哈斯顿不在意脚,这就可知他的脊椎伤不重,他可不想以全身瘫痪只有脑袋还能用的样子过完后半生。

他想或许我还剩几条命。

对付这只猫才是首要的事。从车的残骸里出来也许就有人走过来。这样就一箭双雕了。虽不可能在凌晨四点半以这个样子再回到公路边,但有人来还是可能的。

可那只猫在后面干什么呢?

他不想面对它,但更不愿它在背后,在看不见的地方。他想从观后镜中看,但没用。观后镜被撞歪了,它放映出的是车撞下来后野草丛生的沟谷。

从他背后传来了低沉的向撕十开布匹般的呼噜声。

它在我后面,躲在那里睡觉。

即使它不睡,即使它稍有谋杀他的打算,它又能干什么呢?它只是皮包骨的小东西,全身浸十湿了也才四磅重,而且很快…很快他就能活动双手了,就能拿到槍了,这点他是肯定的。

哈斯顿静静地坐着等待,感到在一阵阵刺痛中血气重新回到体内。他居然还勃十起了一两分钟。(也许是和死亡相冲突的本能反映吧)。他任务在目前的情况下干掉它还有点难。

曙光出现在东方的天空,鸟儿在歌唱。

哈斯顿在试着活动双手,只动了一点点又落回去了。

还是不能,但应该很快了。

猫“卟”地一声跳到他旁座的靠背上,哈斯顿转头看着那张黑白各半的脸,有着巨大黑色瞳孔的眼睛发着光。

哈斯顿对它说:“只要我接手的活,还从没失手过。小猫儿,这可能是第一次,我现在不动手,五分钟,最多十分钟,你要听我的劝告吗?从窗口跳出去,窗口开着,带着你的尾巴出去。

猫盯着他。

哈斯顿再次试着活动双手,双手可以动了,抖得厉害,半英寸,一英寸,全部出来了。他让双手松十弛地后摆,双手滑过双膝,“噗”地一声打到了车的座位上。灰白的手映着暗光,象只巨大的热带蜘蛛。

那猫正朝它冷笑。

我犯了个错误吗?他疑惑了。他是直觉感很强的人,所产生的恐惧感一下子击倒了他。猫绷紧了身十体,当它跳过来时,哈斯顿明白了它要干什么。他张嘴大叫起来。

那猫落到他的档十部,伸出爪子掏了起来。

此时,哈斯顿希望自己还是麻木的,剧烈而可怕的疼痛。

他从未感受到世上还有这样的疼痛。那猫就象只狂怒的尖利钻子,抓向他的十陰十囊。

哈斯顿尖十叫起来,嘴张得大大地……,就在此时,那猫改变方向跳向他的脸,跳到嘴巴里。此刻他意识到它不是只猫,是邪恶的杀气化成的。

他最后瞥了一眼那伏倒的耳朵下的黑白各半的脸,它的眼睛圆十滚滚的,充满了异样的仇恨。它已经干掉三个老头了,现在正在杀约翰·哈斯顿。

它撞入他的口中,象一枚十毛十皮飞弹,他咬住它。它的前爪轮番撕扯着他的舌头,象在吃一块牛肝似的,他的胃反十抽十着,呕了出来,呕吐物涌进了气管,噎住了,他开始窒息了。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生存的意志冲破了那最后一点撞击产生的瘫痪,他缓缓抬手抓住那猫,天啊,他感到惊奇。

猫拼命地钻入他口中,它伏下十身十子,不断扭十动,越钻越进去,他感到自己的上下腭嘎嘎响,越张越大让它钻入。

他想抓住猫,猛扯出来,摔死他,可他的手只抓到了猫的尾巴。

不知道怎的十毛十的整个身十子都钻入他的口中,它那古怪的十陰十十陽十脸一定正堵在他的喉咙中。

一阵很响的咕噜声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喉咙向花园里浇水的软管似的肿了起来。

他的身十体扭来扭去,手落回了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十腿。双眼向上一瞪,又暗了下来,透过车顶的天窗苍白地盯着正在出现的曙光。

从嘴里伸出的是两英寸长的十毛十绒绒的尾巴,一半黑一半白,前后慵懒地摆十动着。

猫不见了。

鸟儿在远处啼叫,黎明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康涅狄格州农村白霜片片的田野。

发现他的农夫名叫威尔·鲁斯。

他正去普雷色的戈仁镇取他的卡车新的检验标签。他看到路边的沟谷里有什么东西在早晨的晨光中闪耀着,停下车一看是一辆朴莱茅斯车斜躺在沟谷中,带倒钩的铁线缠着车前的栅格,象一十十团十十钢铁编织品。

他拨十开一条路走下去,一看吸了口冷气。“天啊”他对着这晴朗的秋日咕哝了一声。一个家伙坐在方向盘后面,睁着眼茫然地盯着无尽的苍穹。ROPER调查机构再也不会找他做有关总统竞选的调查了。他脸上血迹斑斑,仍然系着安全带。

驾驶室的门被撞得打不开了,但鲁斯双收用力猛拉总算打开了。他探进身十子解十开安全带,他想看看死者的身份。伸手探十入大衣内,他注意到死者衬衣下有东西蠕十动,就在皮带的上面,蠕十动着,膨十胀起来,污血开始涌十出,象朵邪恶的玫瑰。

“什么东西?”他伸手抓住衬衣,拉起来。

威尔·鲁斯一看尖十叫起来。

在哈斯顿的肚十脐上面,肚皮上被挖了个破碎的洞,一张血迹斑斑的猫脸探了出来,巨大的眼睛闪闪发光。

鲁斯向后一个趔趄,大声尖十叫,双手掩住脸,附近田地里一群乌鸦被惊得飞起来。

那只猫从里面挤了出来,猥亵而疲惫地舒展了一下十身十体,然后跳出窗外,鲁斯见它穿过高高的枯草消失了。

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发生的,他后来这样告诉当地的记者。

它的任务似乎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