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满头是汗:“是国家的方针。我只是个牺牲品呀!你们看,我也被解雇了。”
社长拿起办公桌上的支票和通知给大家看。大家顿时哑然,窥十探着社长的脸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一次人事调整。看样子政十府从十年前起就在保密的状态下实行天才教育的方针。现在我们受教育的时间是四十年,这时间无论怎么想都太长了。人们结婚时都已经上了岁数,所以出生率很低,人口开始减少。政十府慌了手脚,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考虑,大力奖励天才与天才之间的联姻,将天才夫妇生出来的孩子,当做具有天才素质的人全部集中起来,实施催眠教育,将知识直接培植在他们的大脑里。这种方法是让孩子进入催眠状态后用磁带吸收知识。今年第一届接受那种方式教育的孩子们毕业了。据说,那些孩子经过考核,获得了令人惊讶的成绩,他们的知识、智能、情十操十等,都远远胜过我们,差错率是零!”
“那么,为了让那些孩子们就职,我们就都要被扔进垃圾箱里?”
“是啊!据说,那样做可以使生产率得到提高,无论对国内还是对国际,在所有的方面算来,都是很划算的。”
“混账话!”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冲到社长的面前,“你们没什么问题!你们已经远远超过了应该退休的年龄,可是我怎么办?我入社才干了一个月!我还想干下去,我还想工作!我还要想想应该怎样发挥花了四十年才掌握到的才能!四十年的教育,是为了什么?”
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地流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了。
社长安慰着我,说道:“不过,我们也有过把我们以前的那个时代的专家赶出职场的经历啊。你也应该这么去想,就会死心了。”
然而,这种事情如此轻易地死心,这做得到吗?但如果是政十府的决定,那就无可奈何了。
以前的专家们被新出现的管理层即我们夺走了座椅时,也曾十十团十十结起来向政十府反抗。结果,他们遭到逮捕,被强制送到人格改造中心去了。我不愿意把事情弄得如此不可收拾。
我哭哭啼啼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想到后任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我的办公桌前了。我们很冷淡地寒暄了一下,接着我把工作和他十交十接。
我拼命地克制着内心里汹涌而起的对他的憎恶,不使这种情绪在我的表情和态度上表现出来——我的工作为什么要被这样的孩子夺走?
我四十三岁,他,十岁。虽说是个孩子,但他的确头脑非常机敏,领会也极快。令人吃惊的是,他甚至非常老练。显然我不是他的竞争对手。
下午,我克制着悲愤的情绪回到居住区里。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重型货运车来搬运行李了。这个居住区是为有职业的人建造的,如果失业,就必须搬出去。去处也是被指定的。负责安排的官署用配送管传送来一张卡。卡上写着“游民居住区十三幢四十三号”。那个地方俗称贫民区。我乘上长途单轨车去贫民区。
住在贫民区里的人们—那些人眼下占城市人口约百分之九十。那是一些被看做天生智能指数低,不得不忍受长达四十年教育,又不能让他们再去学校接受教育的人;在受教育期间不能跟上学业而落伍的人;个十性十不适合职业的人;被解雇的人;还有就是到退休年龄而退职的人。
游民居住区内的各个分隔区域环境构筑得十分舒适,但住房与以前居住的房间相比要简陋得多,还很小。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整个区域的自暴自弃、无所用心的气氛。
“我不愿意被埋没在这样的地方。靠政十府的津贴度过一生,这不是人过的生活。我不是那种无所事事地活着的人!总得干些什么……总得干些什么!”
我思考了两天。
忽然,我想起学生时代为了打发无聊而写的诗曾受到朋友们赞赏的事。
“对了,写诗!把它整理成书,读给大家听!”
文学、美术、音乐,这些东西不都是游民区里那些人的工作吗?
我立即开始整理以前写下的诗稿,然后送往出版社。
出版社也在游民区里。那幢楼里的人全都是超过一百岁的老人,咋看好像极其无聊地在消磨时光。出版社的社长是一位高龄老人,我见到了他。
“好像很空闲啊。”
我这么一说,老人便无十精十打采地点点头。
“图书的需求量极少啊。大家都看立体电视,看书的人很少见。说是电视节目,也都是些白痴节目。电十影明星也都是些不能去学校里读书的白痴年轻人。你有什么事?”
“我想出版一本诗集。”
社长旺怔地望了我一会儿,说道:“诗集之类的图书,怎么也出不了啊。你知道这里有多少诗人吗?从作诗的专业学校里毕业的人就有十八万!据我看来,你好像不是专职的诗人吧……”
“你说是作诗的专业学校?”我目瞪口呆,“有这样的学校吗?”
“当然有。不是从那个学校里毕业的,就不可能让你出什么诗集啊,必须在那所学校里受过教育,学完全部的课程。”
“那些课程都怎么样学的?”
“诗的历史十年,韵十律学十二年,叙事诗论五年,叙情诗论八年,实十习十十年,共计四十五年。接受四十五年的课程以后,还要接受及格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五的考试。等这些都通过以后才能出版诗集,但一年只能出版一本诗集,而且还必须写出好诗,与另外十八万诗人进行竞争。怎么样,你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