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作者:韦斯特莱克(1 / 2)

木辛译

沃尔德曼站在窗前,凝视着莱维尔如何越过警戒线。

“请移驾过来,”他对新闻记者说,“您马上就能目睹‘警卫’的威力啦。”

记者绕过桌子和他并肩站在窗前。

“他也是个犯人?”

“不错,”沃尔德曼现出预感一切的笑容,“您很走运,这事很难碰上,简直就象专门为您准备的一样。”

“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要出什么事?”记者忧心忡忡地问。

“他当然知道,不过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注意看!”

莱维尔在向树林慢慢走去,在离开营地大约二百米左右,他突然弯下十身十体,双手捂着肚子,剧烈摇晃并发愣。然后又缓缓向前蹒跚几步,强忍疼痛继续前进,但还没有到达树林,就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沃尔德曼对下文已没有胃口,于是他打开对讲机说:

“马上给树林旁的莱维尔准备担架!”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记者马上回过身:

“莱维尔?他是谁?是那位专写自十由诗歌的诗人吗?”

“差不离吧,只要他那些拙劣的作品也能称之为是诗的话。”沃尔德曼厌恶地撇了一下嘴。他读过莱维尔的一些诗篇,心想:这些诗糟透了,糟透啦!

记者重新眼望窗外。

“我听说他被抓起来了。”他沉思说。

沃尔德曼也越过记者的肩头朝外看,莱维尔正爬起来,还在用双膝慢慢挪向树林。人们抬着担架向他跑去,逮住后就带回了营地。当他们从视线中消失时,记者问:

“他能恢复过来吗?”

“在隔离室里躺一两天就会痊愈,最多不过扭伤一点韧带而已。”

记者又从窗前转过身十子。

“‘警卫’的效果非常明显。”他谨慎地说。

“您是第一个见到这种情景的外人。”沃尔德曼满意非凡,“这是一条能引起轰动的新闻,对吗?”

“不错,”记者坐回椅上说,“确实是条独家报导。”

他们又谈起这次采访的主题。

沃尔德曼已经对上级多次解释过“警卫”的作用和它对社会的重大意义,所以现在说来驾轻就熟。

“警卫”的核心部件是个极为十精十致小巧的黑匣子,被深埋在犯人十体内,其实它就是台小型无线电接收机,营地中心有台发射机与之配套。当犯人只在离发射中心半径为150米的范围内活动时,一切安然无事,一旦他超越雷池半步,黑匣子就会向神经系统发出引起疼痛的脉冲。离得越远,脉冲也越强大,直至使犯人瘫倒在地。

“知道吗?他们连躲起来都办不到,”沃尔德曼继续说,“即使他到了树林内部,我们也能发现他——因为他不得不呼天喊地。”

“警卫”的设想是沃尔德曼首先提出的,当时他只是联邦感化监狱的一名小小的看守。开始也遭到各种反对,但最终他还是成了这个五年试验方案的实施负责人。

“如果实验成功的话,我深信,”沃尔德曼说,“将来联邦所有监狱都会采用这种新型的装备。”

事实上,“警卫”能使一切逃跑的企图化为泡影。它甚至还能对付狱中的暴乱——只要立即关闭发射机,所有的犯人都将乖乖束手就擒。这就大大简化了监狱的设施。

“我们不带要那么多的卫兵,”沃尔德曼阐述道,“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需要一些应急人员,平时他们只需照顾隔离室。”

沃尔德曼还微笑说,“实际上,我们这儿关的都是一些不遵守法律的反对十十党十十。”

“换句话说,就是执不同政见者吧?”记者问。

“此处不采用这种措辞。”沃尔德曼干巴巴地说。

记者马上为之道歉并匆匆结束了采访。沃尔德曼重新换上笑脸,送他去了监狱出口。

“瞧,”他挥挥手,“没有任何高墙,也没有了望塔和机槍,这是一所理想的监狱。”

记者再次感谢并走向汽车。沃尔德曼等他走远后,才回到隔离室去看望莱维尔。已经给他打了针,此刻他正在熟睡不醒。

莱维尔仰面朝天,盯着天花板望着。一个重复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颠来倒去地纠缠不已:“我没想到这会那么疼痛……”他甚至想象自己拿了支硕十大无比的画笔,在点尘不染的雪白天花板上涂写:“我没想到这会那么疼痛……”

“莱维尔!”

他扭转头看见站在十床十前的沃尔德曼,但是没用一个字作为回答。

“人家告诉我,你已经清醒了。”

莱维尔闭口不语。

“我警告过你,”沃尔德曼提醒他说,“我说过逃跑是毫无意义的!”

于是莱维尔说:

“我一切正常,别担心。您干您的,我干我的。”

“别担心?”沃尔德曼圆睁双眼瞪视着他,“我干吗要担心?”

莱维尔抬眼望着天花板,他刚刚想起的诗句已经消失……要是有纸和笔该多好。现在灵感业已逝去,可惜没能及时抓住它们。

“我能有一些纸和笔吗?”

“为了写下你那些新的十胡十言乱语?对不起,没门!”

“当然没有……”莱维尔喃喃重复说。

他闭上双眼,又开始回想那已经消失的诗句。人们没法同时又记忆又创造,只能二者取其一。莱维尔很早就选择了创造,但是他现在没法用纸笔把自己的灵感记下来,所以它们便象水银一样渗透大脑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疼痛将会过去,”沃尔德曼保证说,“你躺上三天,痛感就会消失。”

“但它还会回来,”莱维尔说,他睁开眼睛重新在天花板上写字,“它会回来的。”

“别说十胡十话,”沃尔德曼反驳说,“只要你不打算逃跑,疼痛将永远不再重来。”

莱维尔紧闭双十唇。

沃尔德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然后皱了下眉头:

“你不会准备再……”

莱维尔带着吃惊的神色望着他:

“我当然准备……难道您对此还有任何怀疑吗?”

“没人敢于再次逃跑!”

“我从来就是我自己!我永远不会成为别人想要我变成的人。您最好预先知道这点!”

“这就是说,你还想逃跑啦?”沃尔德曼并不在莱维尔的目光下屈服。

“我将一而再,再而三!”

“十胡十说八遭!”沃尔德曼生气地用手指吓唬他说,“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死,我将提供这种可能十性十。难道你不知道,假如我们不把你抬回来,你在那里是必死无疑吗?”

“那也算是逃脱了。”莱维尔说.

“也好,如果你真要这样的话,尽管去吧,我保证没人再去抓你。”

“那时您就输了,”莱维尔最后盯着沃尔德曼凶狠的脸说,“按照您自己的规定,您就算输了。您曾经宣称说,黑匣子一定能强迫我投降。而我断言,只要我还敢走出去,您就失败了,即使黑匣子把我弄死也是如此。”

沃尔德曼挥舞双手嚷道:

“你把这当成是场赌十博吗?”

“那当然,”莱维尔回答说,“因为这一切是您自己提出来的。”

“简直发疯啦,”沃尔德曼说,他向后退了一步,“你的位置不应当在这儿,而应当在疯人院里!”

“那也算是您的失败!”莱维尔在猛地关上的门后喊道。

莱维尔把头深深地埋十进枕头,在只剩下一个人的情况下,他重新又感到那种痛苦沉重的压力,他其实是害怕黑匣子的——特别是在知道它的厉害以后。一想起“警卫”他就有种恐惧的心理,但他更害怕丧失自己。丧失自己的意志。这种恐惧比起对于疼痛的恐惧来说还要强烈,所以他也越来越想要逃跑。

“但是我不知道这会有那么疼痛。”他喃喃低语并又重新在天花板上写起字来。

沃尔德曼接到报告说:莱维尔已经出了隔离室,正在门外等候。他看上去更为瘦弱和衰老,尽力遮挡强烈的十陽十光,直视着沃尔德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