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在跳舞》作者:[美] 南希·克雷斯(1 / 2)

北星译

费米悖论,加利福尼亚,1950:既然行星的形成是这么的普遍,既然产生生命的过程是行星形成后的自然延续,既然产生生命会导致智慧,而智慧会导致技术——那么,为什么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外星文明跟地球联系呢?

他们在哪儿?

他们笑着同意了“千年接触计划”的形式。米卡称之为“人类标准”。虽然如此,卡比尔仍然坚持要保留他的翼,而德布则不愿意去掉在他头顶上两寸处舞动嗡鸣的冠。玲为整个飞船设计了漂浮的巴克特。她以红黄为主的色调进行组合和再组合,形成万花筒般的绚丽画面。这样的程序只有玲才编得出来。视舷设置得可以放大。空气的比例调得相当好,有使人微微陶醉的感觉。加利大师仔细地平衡了汀力丝。玲希望得到“自然的”睡眠周期,但是加利的说法更有说服力。确实,汀力丝对肢翼的按摩非常舒服。这真是一场盛会啊。

飞船轻滑十进了行星的轨道。这是一颗远离太十陽十的巨大行星,只比木星小一点,上面变幻着彩色的条纹。“真可十爱十。”德布说。他是为了美丽而活着的。

作为生物学家,卡尔更现实些:“我运算了方程。如果他们的复制率保持常数的话,到现在为止,在裂谷里的居民应该有20万了。”

“它怎么会不是常数呢?”挑战员玲说。其他人笑了起来。汀力丝确实不错。

小孩子哈纳将胜贴着窗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着陆啊?”

大人们互相笑着。他们对哈纳既骄傲又怜十爱十。哈纳是除了米卡外其他人的第一次基因捐献的结果——也许这也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基因捐献。当然,加利除外。因为加利是一个持证的基因捐献者。

卡比尔在哈纳旁蹲了下来:“小可十爱十,我们不能在这里着陆。我们只能通过全息看到那些创造物。”

“哦。”哈纳说,带着宇宙间通行的孩子气。这种孩子气5000年来都没有变过。玲总喜欢说在孩子的头脑里凡是有生命的都能成为规范。但是……这就是玲。

“连接数据。”卡尔说。哈纳遵命执行,她照家长教的大声背诵着。玲微笑着看着他。哈纳连接数据时闭着眼睛,但是在背诵的时候却是睁着眼睛的。

“创造物在273年之前投放到这个星球。他们是给予我们生命的伟大神圣使命的第140次投放。创造物留在一个封闭的裂谷里……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创造物所在的峡谷是如此之深,而这里的引力是如此之大,所以峡谷里的空气不会溢出到这个星球的其他地方。他们有自己的空气。”

“哦。创造物是半机械再生生物,被设计得具有自我意识。另外,他们还被设计好了在新的千年到来之时等待与人类接触。他们……”

“行了。”蹲在哈纳边上的卡比尔抚十摸十着哈纳的黑色的头发说,“哈纳,重要的是,你要记住这些创造物是生命。虽然他们跟我们不同,但是他们有着跟我们一样的生命力。那是宇宙间唯一的生命力。他们也应该跟人类一样得到尊重,即使在你看来他们会是怪怪的。”

“即使他们没有你懂得多,”加利补充道。“你知道他们也确实没你懂得多。”

“我知道。”哈纳说。他们让哈纳做调解员,因为哈纳具有很强的结合基因。他们早已让玲做了挑战员。哈纳接着说:“让我们为了空空荡荡的宇宙来赞美费米、黄和阿尔贝尼吧。”

玲皱了皱眉头。她对于教给哈纳关于伟大使命的那些简单而古老的传说一直持反对意见。玲更希望孩子能接受事实,而不是宗教。但是德布却坚持要教。他说,先灌输些,以后哈纳就可以从预言中分离出科学。汀力丝让人感到如此甜蜜,空气的比例如此适合这个盛会。

“我在想,”德布以梦幻的语气说,“他们在273年里究竟学了些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全患啊?”哈纳问,“我们到了吗?”

我们的母亲就要来了。

还有两个小时她们就到了。她们从世界之巅的那头来。当她们到达的时候,会有很多的舞蹈,很多的欢乐。我们全都会跳舞,包括由空气带走的那些。我们会转播给他们,他们会跟我们一起跳舞。

也许我们的母亲也会转播到其他的地方。也许她们会转播给所有的人,包括那些超出我们的转播范围的殖民星球。为什么不呢?创造了我们的母亲能够做任何事情。

首先是跳舞,然后是最必须的事。我们的母亲将为我们圆满地弥补程序的缺陷,使我们再也不会死亡了。我们的母亲不会死亡,我们也应该不会死亡。我们的母亲将会传给我们弥补的程序。

然后就是舞蹈狂欢!

黄的解答,波尔空间站,2552:自从发明了量子运输以来,人类已经访问了我们星系的1000颗星球,并且探测了更多的星球。这里面的任何一个星球都没有产生任何形式的生命,不管是多么简单的生命。没有一个。

外星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地球,这是因为宇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外星人。

哈纳快乐地笑了。他的黑色长发在漂浮的黄色巴克特中摇曳。“创造物看起来像是贝壳!”

从全息立方里透过浓密朦胧的空气可以看到起伏不平的岩石地面。前面不远处耸立着笔直陡峭的裂谷壁。在贴着地面的一些纤细柔软的金属导管上,有在百上千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合金贝壳,这些贝壳是具有自我复制的纳米机器,包括基本的人工智能和活的封闭在选择十性十渗透膜的真核细胞。机器靠微弱的十陽十光和厌氧细菌产生的能量来运行。它们是为适应由甲烷、氢气、氦气、氨气和二氧化碳组成的浓厚的混合气体而十精十心设计的。

孩子不懂这些。他正好看到“贝壳”们从它们的细丝上跳起来。它们跳起来又落下去,把它们的壳张开又合十拢,扭转拍打吐泡泡。它们在跳舞。

卡比尔也笑了。他说:“这完全不是原来的程序。是它们学的!”

“但是什么样的刺激才能让它们学会这个啊?”玲说,“真是个可十爱十的发现啊!”

“嘘,我们要开始传输了。”米卡说。他的眼睛在发光。米卡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她是原始投放的一员,“种子140,你在那儿吗?”

“我们在这里!我们是种子140。欢迎,我们的母亲!”

哈纳用指头戳了一下全患立方:“我们不是你们的母亲!”

德布赶紧关了全息立方。米卡严厉地说:“哈纳!注意礼貌!”

孩子看起来被吓到了。

德布说:“哈纳,我们讲过的。这些创造物跟我们不一样。但是它们关于它们自己的世界的思想跟我们的一样真实。不要取笑它们。”

卡比尔说:“你不记得了吗,哈纳?进学十习十程序去!”

“我……记得。”哈纳支吾道。

“那么表示一点尊重!”米卡说,“这是伟大使命!”

哈纳流下了眼泪。软心肠的卡比尔将手搭在哈纳的肩上:“小心肝啊,是伟大使命才使我们的生命有了意义啊。”

“我……知道……”

米卡说:“你不愿意像那些一世纪又一世纪地活着只知道自己快乐的人们吧。你愿意像他们那样漫无目的地在星际间游荡,除了看看纳米给他们造出些以前没造出来的东西外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成天无所事事吗?”

“够了,”玲说,“哈纳知道的,而且他已经悔改了。别再来个阿尔贝尼日演说了,米卡!”

米卡固执地说:“这很重要,玲。”

“这当然很重要。但是那些创造物也很重要。它们正等着我们呢。德布,重新开始传输吧……种子140,谢谢你的欢迎,我们回来啦!”

阿尔贝尼的观点,行星卡得尼斯,2678;我们都受骗了。

人类绝望了,纳米给了我们一切,也使我们失去了一切。无穷的不需任何努力的快乐,无穷的没有目的的明天,无穷的没有意义的经历。从进化到知觉,从知觉到纳米,从纳米到知觉的退化。

但是错在我们自己。我们忽视了我们人类得到的最大的礼物:宇宙间违反逻辑的空荡。这是违反了进化论的。这违反了任何已知的物理过程。这样的宇宙怎么会存在?为什么会存在?

它的存在只可能是为了某个超越了物理过程的目的,一个有意识的目的。

其原因只能是给予人类——宇宙唯一的继承人。

宇宙间异常的、无法解释的、不可能的空荡是留给我们人类去发现上帝存在的唯一的证明。

我们的母亲来了!我们在海底跳舞。我们将这个新闻传给了那些跟我们分离而漂流走的同胞。我们会一起狂欢,并会检查原始的程序。

“你们在行星大气层的上面。”我们说。这些是我们才学的新词。但是我们都懂了。所有的新词我们都会懂的,所有的缺陷都会将弥补。“你们在一艘飞船上,而我们则在我们的壳中。”

“对了,”我们的母亲说,“你们知道吗,我们不能在这里降落。”

“知道了。”我们说。在这里我们出现了短暂的理解障碍。如果她们不能降落的话,她们怎么能帮助我们呢?不过这个障碍只是暂时的。这是我们的母亲。她们以前就在这里降落过,不是吗?她们能够做任何必须做的事。

我们的母亲说:“你们现在有多少,种子140?”

“我们有79432个。”我们说。悲衷涌了上来,我们忍耐着,我们必须忍耐。

我们母亲声音的波长和频率变了。“七万九千?你们怎么……我们的计算显示你们应该有更多的啊。这个复制数据有没有错?”

一个数据包传了过来。我们扫描了一下,它跟我们的程序是吻合的。

“数据是正确的,我们的母亲,这是正确的复制率。但是……”我们停了下来。突然之间,我们感到这像是一个死亡仪式。但是现在还没有到死亡仪式的时候。我们准备多等几分钟。过几分钟我们会告诉我们的母亲。我们转移了话题:“我们的母亲,你们的复制率是多少?”

我们母亲的波长和频率又变了。我们扫描了数据并跟我们的数据库进行了对照。我们的数据库里有相应的波长和频率。这是笑声,是一种快乐的表现形式。我们的母亲高兴了。

“你们没有图像传播设备,要不然我们可以给你们看看我们的复制品。”我们的母亲说,“但是我们的复制率比你们的低很多很多。我们的飞船上有一个新的复制品。”

“欢迎,新的复制品!”我们说。于是我们一起有了更多的欢乐。

“我对传输进行了限制……这是—场视觉传输。”米卡说。

一片雾状的云出现在全息立方的一侧。它大得可以轻松地窖下两个人。三个人挤一挤也可以容得下。德布和哈纳踏进了场里。加利走了出来。

伊皱着眉看着米卡:“如果复制率保持稳定的话,他们不可能只有七万九千多个。检查一下资源数据,米卡。”

“正在扫描……可利用原材料没有变化……每平方单位光照量没有变化。”

“扫描他们的计数程序。”

“我已经做了。正常运行。”

“运行复制品生产的历史扫描。”

“这需要一些时间……嗯,开始了。会不会有耗损?”

加利说:“对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做一下地震调查,跟原始数据比较一下。一次强烈地震可以轻易地毁掉它们中的三分之二。可怜的种子……”

玲说:“你可以问它们。”

卡比尔说:“如果没有什么文化上的禁忌的话。记住,它们有足够的时间进化出自己的文化。我们给它们保留了这个能力。”

“只有在对环境的刺激进行反应的时候才能产生文化。一次地震或者滑坡能够有足够的刺激压力使它们产生出死亡禁忌吗?”

他们面面相觑。这是宇宙间的一个新的现象。这是人类从没有创造过的现象……这是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他们的眼睛闪着光,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过提到死亡。他们也感到有些不舒服。这么久没有任何人……哦,对,玲的克隆,因为计算机的错误。但是那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他们为种子140而不安、激动、同情,主要是同情。如果这些可怜的创造物真的在地震里死去这么多,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啊……他们都感觉到了这点。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的。在他们的头脑里,上帝的手指在一瞬间触到了他们每一个。渺小的人类居然敢于跟宇宙无边的空荡进行斗争,他们感到了这种斗争的神圣。

“赞美费米、黄和阿尔贝尼……”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们在尴尬的气氛里沉默了一阵。他们都不是孩子了。

米卡说:“对比地震资料和原始数据。”然后走到一边,独自去体会大自然的超绝。这是纳米没法制造的最稀有最奇特的少数的东西之一。

在雾场里,哈纳说:“种子!我在跟你们共舞!”他小小的身躯在飞船的甲板上前后上下地跳动着。

阿尔贝尼的观点,卡得瑞斯行星,2678:在对上帝的证明中得到下面的推论:伟大目的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宇宙,除了我们。我们的使命是去填满它。

看看你们的周围吧,看看我们都成了什么样子?!无意义的破坏、五目的的空虚、十精十神上的绝望。人类的存在不可能没有目的、没有远见、没有信仰。填充空荡的宇宙能够拯救我们自己。

我们的母亲说:“你们玩什么游戏吗?”

我们仔细检查了我们的数据。没找到这个词。

我们的母亲又说了:“种子140,刚才是我们的新复制品在说话。他还只是半成品,他的语言程序还不齐全。他的意思是,在投放种子之后你们为了适应环境而为自己生成的程序中,哪些是表示快乐的。比如说跳舞?”

“是啊!”我们说,“我们以跳舞表达快乐。我们也以丢石子和接石子来表达快乐。但是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了。”

“快做啊!”我们的母亲说。

边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不快乐,但这是我们的母亲的要求。我们拾起了一些石子。

“别。”我们的母亲急促地说,“你们不必丢石子。刚才的话又是我们的新复制品说的。他不明白种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们……你们的母亲不能强迫你们做什么。你们做的任何事,就像我们所做的也是我们所必需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