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了,原来照顾贝斯的那个十几岁的女孩不得不去上学。路易丝本希望斯考特在家照顾贝斯,可他无论如何不肯。因为他的个子只达到贝斯的胸部。
路易丝不得已又找来一个姑十娘十做贝斯的阿姨。这姑十娘十刚从学校毕业,正在家里等待合适的工作。路易丝为了不让那阿姨看见他,让他白天最好呆在地下室里。
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斯考特站在水泥地中央一动不动,久久地望着窗口,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爬上躺椅。他捧起书阅读,但脑子里老闯进别的事,一页书看了两遍,却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不久,窗外传来照看贝斯的阿姨凯瑟琳和贝斯的声音。斯考特立刻从椅子上滑十到地上,登上窗前的纸箱堆,透过窗户朝外张望。
嗬,凯瑟琳就是这副模样,又矮又胖又丑,说话时大白牙总露到嘴外。
凯瑟琳的目光移到地下室的玻窗上:“哦,你们家还有地下室?”
贝斯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十妈十十妈十曾经关照过她绝不要提爸爸的事。她回答:“是的,不过里面空着,没有住人。”
凯瑟琳大笑起来:“当然,我相信里面不会住人的。”
可没有多少时间,凯瑟琳便屏住呼吸,来到地下室。
凯瑟琳扫视了一下地下室,大声地说:“这么多废物。”她一边走一边用脚踢东西。当她走到躺椅跟前时,有些奇怪,花园里的椅子为什么放在地下室?靠垫为什么放在行李箱上?“乱七八糟!”凯瑟琳自言自语地走到别处。她的拖鞋在水泥地上嗒嗒直响,当她经过斯考特身旁朝锅炉走去时,斯考特看见了她的小腿。
谢天谢地,凯瑟琳没有发现他,走了。
他爬上椅子,翻阅起路易丝留下的《环球邮报》。第三版上的一篇短文吸引住他的目光:
“萎十缩的人藏到哪里啊?
他的妻子拒绝透露他的去向!”
斯考特无法把这篇文章看下去。让我安静点吧。他想,你们拍我的照片还少吗?
四十六厘米。
娱乐场里的扩音器唧唧哇哇地传来音乐声、吆喝声和广告声。旋转盘上的灯泡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飞奔的小火车、长十腿的木马、各色各样的小汽车、还有射击和飞镖等等,与欣喜若狂的孩子们的笑声汇成一个欢乐的海洋。
他们的车刚开进停车场,贝斯就大嚷起来:“我可以坐旋转盘了。”
停好轿车,路易丝瞥了一眼反光镜,看见坐在后排的斯考特,象一个憋气的没十精十打彩的小木偶。
“你是不是呆在车里?亲十爱十的!”路易丝问。
“不呆在车里又怎么办呢?”斯考特回答。
“是不是锁上车门?”她见斯考特没有回答,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我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亲十爱十的。”
他思潮翻滚。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到这里来呢?如果自己走出汽车的话,一定比大力士和小丑更引起轰动。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跟来的原因——他一向不甘心自己的命运。
他坐在车里,听着娱乐场热闹的喧嚣声,想起自己小时候坐旋转盘时的激动情形,又跃跃欲试了。我为什么不出去走走,体验一下乐趣呢?《环球邮报》不是说不知我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我就让他们看看,我没有躲起来。
他从后排爬到前排,然后就去拉门扣。他拉不开车门,就拼命用脚踹门,再用肩膀推门。后来,他爬到路易丝临走时打开的那扇车窗,攀上窗口翻出去。
他走出停车场,爬过街上的隔栏。虽说往来车辆的引擎声不大,也使他震耳欲聋,甚至橡胶轮胎与柏油路的磨十擦声也使他的耳朵很不舒服。
他爬上与膝盖一般高的街沿,躲到一个帐篷后面,一边侧耳细听里面的声音,一边不停地向四周张望。一个人从帐篷一角转弯过来,斯考特慌忙用身十体贴住帐篷。斯考特最近有一个新发现——大人们走路时很少向下面看,不是狗或猫的话,他们是注意不到的。
那男人走开以后,斯考特小心翼翼地在帐篷下方慢慢蠕十动,他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朝里面偷看。
一个侏儒女人从厨房走出,她发现了斯考特。
斯考特有些慌张,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那女人拉开房门,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我打这儿路过。”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使她害羞得两颊泛出红晕。“对不起,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与我相似的人。”
“我明白了。”那女人看着他说。她大约比斯考特高一个头,金发碧眼,高鼻梁,二十岁左右。
“我叫斯考特·卡雷。”
“我叫克拉利斯。”她报以微笑,“你愿意进来吗?”
他毫不迟疑地跨进门槛,如同见到一个莫逆之十交十或者长途旅行后回到自己的家里似的。关上门,他见门上有“大拇指①汤姆太太”几个字。
“我刚才看见你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轻声说。
“我就是那个萎十缩的人。”
“我读过关于你的消息。”她说,“我同情你的遭遇,没有人能帮助你,这太惨了。”
他们相互深情地对视了一会儿。
他先咬一下嘴唇,后来说:“克拉利斯,我愿意……”
她没有出声,隔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她,几乎以呻十吟的口吻说:“我好久好久没有抱女人了。”
她搂住他的颈子:“亲十爱十的,我等待这一天已等了很久,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你知道,我的身十体总有一天会完全消失。不过,我仍希望象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他沉默一阵后说,“我得先回家做些安排,你等我片刻行吗?”
“行。”她坐进小沙发,眼睛里充满激动的泪花,“我会等你的。”
他离开野营车,走回停车场。路易丝正焦急地在找他。“斯考特!”路易丝把他抱起来,脸上是又惊又生气的样子,“你上哪儿去啦?”
“随便转了圈。”他回答说。
“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她说着打开车门,“上车吧,斯考特。”
斯考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不!”
“为什么?”路易丝惊讶地问。
斯考特鼓足勇气,气喘吁吁地对路易说:“让我留在这里吧。”说完,转过身十子朝娱乐场方向走去。
“斯考特!”路易丝跟在后面呼喊。
选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接着一道强光射十到斯考特的身上,路易丝慌忙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拖。汽车猛然煞车,然后绕过他们继续开走了。
“天哪!”路易丝长叹一声,“你今天到底怎么啦?”
“我真希望刚才被汽车撞死。”斯考特说这话时带着哭腔。
路易丝弯下腰,压低嗓门:“斯考特,你碰上什么事啦?”
“我要留下来,我要呆在她那里。”
“她是谁?”路易丝吃惊地问。
斯考特把目光移在路易丝的衣服上:“是另一个女人。”
“是那里面的侏儒吗?”路易丝指着不远的那辆野营车说。
他心中为之一震,张口结舌,终于说出:“她是一个能理解人的可十爱十的女人,我想在她身边呆一会儿。”
“与她睡觉?”
仿佛一记耳光打在斯考特脸上。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呆在她那里,至少今晚如此。你要是决定不来接我也没有关系,我总会有办法自理的。”
路易丝忍不住哭起来:“斯考特,不要这样对待我。”她木然地看着他。
“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他说,“你以为我这样做令人作呕,是兽十性十的丑恶的发作,你错了。现在,我们生活在各自的天地里。你重找一个伴侣并不困难,而我,却无法找到一个理解自己的人。我想,当我消失时,你一定会重新结婚。与其这样,倒不如早一点,省得你等的时间太长。”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我越缩越小,越来越感到孤独,任何人也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甚至那个女人对我来说有一天也会变得象个巨人。可现在,她对我来说意味着十十团十十聚和十爱十情。一个晚上,仅仅一个晚上,这是我对你所要求的一切。如果你遇上最后一次幸福的机会的话,我是绝不会对你说一个‘不’字的。”
她眼泪汪汪,全身颤十抖,嘴唇咬着一只手的食指关节。良久,她擦了擦眼泪,以沙哑的嗓音说:“好吧,斯考特,我要是拒绝你的话,那也太残忍了。这事随你的便吧,我明天来接你。”说完,她扭头朝停车场走去。
斯考特停立原处,直到那辆福特牌轿车的尾灯看不见才转身朝野营车走去。他踏上那辆野营车的小梯子,颓丧的情绪顿时消失,他即将进入一个自己寻找多时的新世界,而把一切悲哀和烦恼扔给旧世界。
“克拉利斯!”他喊道。
天亮后,他在小十床十上醒来,手臂上睡着克拉利斯。夜间,他曾向她尽诉衷肠。
“……我不打算再做任何努力了。”当他发现克拉利斯震惊时,赶忙加以解释,“我不是愿意放弃对命运的挑战,我是没有办法战胜它。我注定会不断萎十缩下去。”
克拉利斯的小手抚十摩着他赤十十裸十的胸膛,深情地望着他。
“现在,我已接受了现实,再不去诅咒命运了。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亲十爱十的。”
“干什么?”
他笑着说:“我打算把自己的情况和感受写出来,还要写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愿意解剖自己。”
回家以后,他实践自己的诺言,每天在地下室写日记,至到手腕疼痛握不住铅笔为止。他必须趁自己还记得词汇,握得起笔时抓紧时间写。他知道,不知哪一天,他将力不从心。
写了一段时间后,他向报社投稿。荣誉和各种邀请信接踵而来。他终于又燃起了自信之火,他可以赡养家庭了。一天,《环球邮报》寄来了第一张支票。同时还寄来一封信。祝贺他终于“醒悟”。
路易丝拉着他的手,说:“你仍然是我的好丈夫。”
《玩具木屋里的生命》,这是他写的书的某一章的标题。
他勉强写成这本书。他知道,自己今后再也写不了一个字了,因为最小的钢笔或铅笔,对他来说,也大得象一只球拍,他决定找一架录音机把自己的感受灌制成磁带。哪知,还没有弄到录音机,他说话的声音已变得极其微弱,无法录下来了。
他只剩下二十五厘米高了。
他通常睡在一只小十床十上。为了防止贝斯不小心踩着,小十床十放在沙发下方。
有一天,路易丝从外面拖回一幢小木屋。斯考特新奇地看着它,嘴唇上下摆十动。路易丝跪在地上,低着头,把耳朵凑到他的嘴前,才听清他问:“这木屋作什么用?”
为了不震坏斯考特的耳膜,路易丝尽量压低嗓音说:“给你住。我想你会喜欢它。”
他本想说不喜欢,然而又不想伤她的心,于是说:“挺漂亮!”
这是一幢豪华别墅的模型。斯考特走到小屋门前,手刚放在扶栏上,脑子里马上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与那次站在克拉利斯野营车梯口时的感觉。他开门走进小屋。里面十分宽敞和漂亮,窗户挂着轻柔的窗帘,地板上铺着椰子色地毯,甚至还有壁炉,小巧的家具,斯考特有了新家。
斯考特叫路易丝把小屋放在客厅的一角,还给小屋子通上电源,自己在屋里布置了一株小小的五彩缤纷的圣诞树。
路易丝用绢为他做了一条十床十单,用十毛十毯剪制了一十床十被盖,还用棉花给他装了一个枕头。斯考特带着新鲜感住进了自己的小天地。
十七厘米。
“快把我放下!”他大声叫嚷。
女儿的手紧紧地捏住他的身十体,使他透不过气来。他只叫了一声,就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觉。他苏醒后发现自己坐在小木屋的台阶上。
贝斯弯下腰,内疚地望着他:“我只想把你带出去走走,爸爸。”
斯考特气乎乎地站起身,走进小屋,插上门闩,坐在一把椅子上不住地叹气。
“我并不是要伤害你,爸爸。”贝斯伤心地十抽十泣起来。
斯考特早就想过,这样的事迟早会发生。他爬上十床十躺下,眼泪象泉水般地涌十出:“贝斯,爸爸不怪你。”……
又一天过去了。
从厨房吹来一股冰冷的寒风,使他身十子直哆嗦。他恐慌地冲出木屋,跑进厨房。厨房门开着一条缝,寒风卷着雪花直往屋里吹。他急得直嘟哝,决定试着把门关上。突然,身后传来呼十呼的声音。灶旁有一只猫,用蓝色的眼睛十逼十视着他。
斯考特大为骇然,大声斥责猫:“滚开!”
猫竖十起耳朵,发出呼十呼的喉音,收缩身十子,准备前窜。
斯考特吓得连连后退。
猫张开嘴唇,露出长而锋利的牙齿,默默地向他十逼十近。
一股风穿过客厅和厨房,把毫无准备的斯考特吹到门外。随后,“叭嗒”一声,厨房门关上了。
他从雪地上爬起来,拼命用拳头擂门:“贝斯!贝斯!”呼啸的风声完全淹没了他那微弱的呼喊声。他顶着纷飞的雪花和刺骨的寒风,又喊又踢又擂,直到十精十疲力尽……
他明白,自己已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最后一个星期。
他睁开双眼,本能地意识到:新的一天开始了。地下室外天灰蒙蒙的,正下着雨。他还剩下十八毫米。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斯考特退到锅炉前观察,一只大蜘蛛正迈着十毛十十茸十茸的长十腿悄悄地朝他走来。大蜘蛛犹如凶猛的野兽向他发起进攻。他不由尖十叫一声,慌忙钻进一根细铁管。蜘蛛对着铁管乱抓乱搔。他在管内绝望地控诉:“太野蛮了!”
他忘却了疲劳和疼痛,剩下的只有恐惧。他从管子的另一头钻出,躲进一个旧鞋盒。蜘蛛追到鞋盒里,前脚踩住了斯考特的左脚,他痛得惨叫一声,滚到一边。斯考特在退却时无意中碰到了一根缝衣针,就用双手举起它朝蜘蛛扎去。针扎进蜘蛛前腿的肉里。蜘蛛拼命挣扎,撕十裂了前腿。斯考特再次挺着针.准备迎接蜘蛛新的进攻。蜘蛛又猛扑过来,斯考特又刺它一下,他大吼;“死去!死!”
相持对抗了许久,蜘蛛才无可奈何地撤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仗虽然没有胜利,可把他累垮了。
自从他得怪病以来,一直疲于奔命。他躲出租汽车司机,躲小孩,躲猫,现在连蜘蛛也来欺负他了。不过,他仍然活着,他仍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仍然是一个有思维能力的生物。这时,路易丝在他身边的话,他会把感受告诉给她的。但现实却异常冷酷:他完全孤苦伶仃。
“嚓——”地下室的门打开了。台阶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身影盖在他身上。他马上爬了起来。
末日来临了,他心想。
那人拖动一个大纸箱,发出的声音使斯考特震耳欲聋。他被迫退到墙根。
一个稍小的巨人来到地下室,说:“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叔叔。”
斯考特明白他们是谁了。
“我想没什么事。”马迪回答。
“我可以拿被单盒。”贝斯说。
“他们在搬家。”斯考特震惊不已。他大声喊,可没有人注意他。他被身上过长的衣服绊倒,他爬起来继续喊;“马迪,是我!是我!”
贝斯走了。
马迪环顾地下室,也准备离开。
“不!不要走。”斯考特哭泣着喊。为了行动方便,他干脆撕掉外衣。“马迪!”他趁机跑到马迪的左脚前,紧紧十抓住鞋底的边缘。马迪转动脚跟,抬起左脚登上台阶。斯考特没抓牢,从鞋上摔下来。
路易丝要搬家了。她一定以为自己的丈夫早已消失,所以决定随马迪离开这里。地下室里还有东西,他们肯定还会来。我现在只有养足十精十神,等待机会,哪怕是跟路易丝见上一面也好。路易丝、马迪果真又来到地下室。路易丝在搜寻着:“我知道斯考特有许多工具,但不知道放在哪个箱子里。”
斯考特眼睛不眨地看着路易丝,望着这位曾经是他妻子的女人。他终于醒悟,自己不可能再和路易丝在一起了。他唯一的希望只是逃出地下室。
马迪弯腰取刷子盒,斯考特拖着那根弯针,跑到他身边,把弯针钩进他的裤边,自己抓住针线吊在空中。地面在他下方大幅度摆十动。他曾落到地上,接着又被吊起来。每次晃荡时,他的手臂都几乎支持不住。后来,他被举得了更高。突然,意外的事情发生,在马迪的右脚踏上第二台阶时,斯考特吊着的那根线重重地撞到台阶边沿,把他扔到第一级台阶上。他只觉得眼前金星四溅,随即一遍黑暗。
都走了,房子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他嘴唇蠕十动,但发不出声音。
命运啊,命运!
他十十揉十十十十揉十十身上受伤的部位,从第一级台阶朝地面望去,就好比是一般正常人站在六层楼望地面那样高。他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双脚着地,身十子前倾,膝盖和脸都触到地面。他庆幸地微笑起来。
天黑了,地下室死一样的寂静。他苦思冥想,猛然看见眼前那扇窗户,我何不从那里出去。他咬紧牙齿,向靠墙的冰柜和长扫帚跑去。他拿定主意,顺着扫帚爬上窗框,窗户关得不紧,那条缝刚好供他钻出。无情的命运之神对他敞开一条出路。他钻出缝隙,观察外面的世界多十精十彩,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黎明,他从睡梦中苏醒。他眨了眨眼睛,坐起来,顿觉十精十神倍爽。
我在何处?
他朝上看,只见一片蓝色的雾;他朝下看,地面是一个高低不平的莽原,上面沟壑纵横,山峦起伏,许多黑色小径一眼望不到头。瞧瞧自己,嗯,还与过去一样,小得微乎其微,为什么还有生命力?他不解地摇起头来。天穹那是无限大的宏观世界;是不是在另一个方向上也有一个或多个无限小的微观世界呢?一个分子结构不就是一个微观世界吗?
过去,他也知道微观世界的存在,但每次想到它总要耸耸肩膀。过去学的一减一等于零,而零就是“无”。可是,自然界怎会有“无”或者零的概念呢?物质的存在永无止尽,这是不言而喻的真理。
过去,他对自己不断地从一个规模缩小到另一个规模,感到不可思议。而现在,他想,既然自然界存在于无限之中,那么,我也应该如此,因为我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
他向树叶边沿奔去,好一个奇妙的世界!
这里能找到食物、水和保护屏障,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生命本身。在这里,他有许多事物要去熟悉,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探索新世界的渴望使他充满愉悦、热情和期待。
斯考特经过长期的煎熬和挣扎后,又生气勃勃地投入了新的生活。
也许,他正呆在你的窗外,托身于草根下或者一片树叶上;
也许他已闯进你的屋子,在你家的某个地方找到了归宿;
也许他在另外什么地方。
谁也说不清……
注①英童话中的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