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能源的探测器就跟在我屁十股后头。”丽贝卡说,“阿西夫甚至比我还要胖。”她说的是探测器阿西夫,名字是随着它的十操十作员起的,是个孟加拉人,厄尔不太熟。
“这么说,你需要我给你另找条路。”厄尔心里想的是头都不回,走出木欧联指挥中心的大门,乘上自己四十五英尺长的小船,扬帆出海,也许再也不回来了。但他嘴里却说:“咱们动手干吧。”
“你上一班值得太长了。”哈斯说,“我不能要求你干这项工作。”
“我把医生找来,签一份放弃工伤保障权的声明。”
“他们不会同意的,这你知道。”
“太危险了,”丽贝卡道,“联线的时候万一它发生什么故障,怎么办?”这种危险不是闹着玩的。十年前,早期的AGC公司在进行SLIPPER的火星十操十作时,一位十操十作员实时联线时,他的探测器出了大故障。这位十操十作员当场中风,从此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正因为这个缘故,公司才制订了严格的规定,限制十操十作时间。
“厄尔不会让我失望的。”厄尔说道。
“它的能量足够,”哈斯道,“但它已经在严寒中熬了那么久,不加十温十就掉头回去,发生事故的可能十性十相当高……”
“这个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们全知道,”厄尔断然说道,“我们也知道如果你不需要我你就不会来叫我。所以,我们走吧。”
丽贝卡想更加慎重一点,她说:“医生那里怎么办?”
“别告诉他们我要重新穿上控制十服。”
他对他们的犹豫不决大为恼怒,把他们轰出更衣室。然而,当他开始穿上控制十服时,他的想法变了。万一探测器厄尔真的出了什么事呢?每个十操十作员都知道,执行任务的时间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不能长期保持联线状态。不过,欧罗巴星球上的探测器拥有热核动力,足以活动上百年。除非探测器遭到彻底破坏,否则它会一直活着,也许功能渐渐减弱,也许会失明,但是仍然可以回应刺激或者程序指令。
他拉上控制十服的拉链,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为探测器厄尔,抑或是他自己?
人类通过SLIPPER跟欧罗巴联接的时候,总是既愉快,又恐怖。
厄尔的一位启蒙老师知道厄尔十爱十好航海,对船上的东西十爱十不释手,于是他把同欧罗巴星球上的探测器联线比作阿卡普尔科①的悬崖跳水。在穿着SLIPPER控制十服完成了十几项任务之后,厄尔认为自己的启蒙老师是个白痴。悬崖跳水的恐怖和狂喜能像跟某一个探测器的联接一样持续到一个小时以上么?是的,在欧罗巴的冰原上前行时“脚”下那种嘎吱嘎吱的感觉的确奇妙,十操十纵着探测器穿行在一个个冰丘中,就像小孩子在森林中择路而行。
【①墨西哥南部港口城市。】
但你必须忍受SLIPPER控制十服带来的不适:数据线引起的刺痛和刮擦;汗水从脖子、腋窝和胯部不断渗出,有时甚至会造成数据线短路,在后背上积成又湿又冷的一片;还有胃部的翻腾,发出一股焦臭味(没人能够解释为什么会是这股味道);数据覆盖损伤你的视力;哈斯和他那一帮人发出的讨厌的喋喋不休的谈话声,他把所有的十操十作员都当成需要“特殊照顾”的孩子。种种感觉加在一起,就像在一艘醉鬼驾驶的星际飞船中,以接近光速的速度穿越太空。
但厄尔还是强迫自己忍受这些折磨,十操十纵着探测器厄尔重新踏上征十途,置医疗队的劝告于不顾。(医生们受命密切关注可能导致SLIPPER副作用的种种迹象。除此之外,他们给十操十作员很大的特权,特别是那些已经和AGC公司签下保证书,豁免了公司责任的十操十作员。)为了找点乐趣,他看了看探测器厄尔的体十温十的数值。走出霍普基地时探测器厄尔的十温十度急剧下降,现在当摩十擦和常规热量消耗都显示出来时,它的十温十度开始缓慢上升,厄尔不禁想起四十年前他等候他的第一台计算机下载数据时的情景。
如果没有工作间之间那一道薄薄的隔墙,厄尔和丽贝卡两人伸手可及,可以碰到对方的指尖。然而每个数据的改变都必须从厄尔那里传送到霍普基地,再从探测器厄尔传送到探测器丽贝卡,再送回霍普基地和拉霍亚控制中心,在不到一秒种的时间里,数据经历了九亿六千四百万英里之遥的里程。这要感谢SLIPPER技术,正是这项技术使机器能以三百倍光速的速度获取数据。数年前,每当他想到这个过程时都会多一份激动,然而现在,任何一个小故障或数据滞后都会让他十分恼火。
今天,他甚至发现在欧罗巴星球上往返跋涉也不能让自己全神贯注。这一次重走回头路,方法仍然跟上一次一样,基本上是匍匐着爬过沟壑纵横的冰原。
但当他登上一小块平地上的时候,他注意到在他早先的路线上有探测器丽贝卡及为她提供动力的组件的足迹,接着,足迹改变了方向。
形势更严峻了,要以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上下这个斜破。感觉有点像进行一趟远洋航行。
厄尔正觉得稍微轻松了些,探测器厄尔一步一挪地登上一小块几乎无法立脚的斜坡,坡度比较陡,它叉处在十陰十影之中。有好几个数据包被反射回来,语气惊慌失措,十操十作员们和指挥中心以前从没见过探测器如此惊慌。厄尔想让探测器厄尔以背部贴着冰坡下滑,寻找探测器丽贝卡的踪迹。这其间,霍普基地会试着找出一条能够通行的路线
它的十温十度读数本来还没到刻度上限的六分之一,现在又开始直线下降,就像风暴前的气压计一样。厄尔知道这个问题很可怕,但他也知道,现在回头意味着彻底完蛋。
“退行二十二米!”哈斯在耳机里喊道,“我们在这里找到些东西。”
探测器厄尔慢慢地折回原路,由于摄十像十头只能对着前方,因此向后退意味着盲行。不过它的车轮的每一次转动都已经被记录下来,它能够根据记录十精十确退行。厄尔重新回到光照之下。
前面的冰缝中出现一道狭窄的通道。顺势前进,向左,再向左。十温十度重新回升。很好。如果十温十度持续下降,厄尔将不得不开始漫长的离线过程——
砰!那是探测器丽贝卡发出的脉冲信号,在视线正前方。向左略一转,它终于看到了,不只有丽贝卡,她后面还跟着阿西夫,那个提供动力的探测器。
还有时间轻轻推她一下,这一下大耗能量。两个探测器之间闪了一下电弧光。当两台机器在真空中接触时,这种现象相当普遍。但明亮的电光一闪时,两个厄尔都吃了一惊,显示器也暗了一瞬。
之后一切都正常了。探测器丽贝卡恢复了自十由,开始后退,为探测器厄尔打开通向阿西夫的道路,“钻探点的位置在那边,跟我来。”
“迄今为止,你有多喜十爱十这项工作?”厄尔已经查过丽贝卡的履历,知道木欧联项目是她的首次任务。同时也知道,跟她相比,自己的个人生活可谓稳定无比:三次婚姻(没有一次超过四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十奸十情至少一次,没有孩子。根据自己年轻时的体会,厄尔认定丽贝卡在作出承诺方面有点问题。
“欧罗巴?它使我想起家。”
“很久以前你一定是在某个十分寒冷的地方长大的。”自2026年以来,全球变暖三十年以后,那成了一句玩笑话,在这个星球上没剩下多少凉快地方了。
“倒不是冷,”她说,“我想起的是巨大的木星。我的父母都是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教师,我们住在一个叫加里波第的地方,那里有块大石头,就悬在脑袋上头,一看到它我就直起鸡皮疙瘩。木星给我的感觉就像那样。”
他们一边饮着马提尼洒,一边看着太十陽十从厄尔那艘叫做阿特洛波斯的船的尾部慢慢落下,滑十进了米森海湾。经过今天在欧罗巴上的经历,他们两人都疲惫不堪。在今天的事件中,丽贝卡十操十作了六个小时,而厄尔十操十作了整整十个小时,比平常的三小时长得多。如果凭他对她最初的感觉,他和丽贝卡将永远不会发生超过职业伙伴的关系。但他没有理会第一印象,接受了她一起喝一杯的邀请。这是对他毅力的奖赏,她是这样说的。
他想把这次约会控制在自己手中,因此建议两人一起到他的船上去。上船后,他又喝了一通,他对她说,这是对她的勇气的奖赏。现在厄尔已经感觉到了酒十精十的效果,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不愿回自己的公寓,宁愿待在这里眺望太平洋。
“你怎么样?”她问,“你几乎从一开始就从事这项工作。”
厄尔不是一个会自我反省的人,也不是个情绪化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到我这把年纪,大多数人都退休在家了,而我还走在探索前沿,真是光荣啊。”
她点点头,被他的套话逗乐了,“是的,咱们做点样子让大家瞧瞧:年龄不会让我们蔫下去,连让我们放慢脚步都做不到。”她仔细看了看他,“厄尔,原谅我,我们彼此几乎没有了解,可你看上去似乎气色不太好。”
就在那时,伏特加酒消除了他心中的障碍,他哭了起来,“我脖子上长了一个肿瘤。”虽说他原本打算更保守些,但还是搂住了她。
她把他带进了屋。
接下来的一周,欧罗巴上的探测器各就各位,正式开展工作。探测器厄尔仍然保持探路者模十式,存探测卫星前些年标出的冰裂缝中跋涉开道。探测器丽贝卡紧随其后,展开她的钻探设备。阿西夫驻扎在他们附近,为水下活动充当便携式动力站。负责运输的探测器也开始了它的搬运工作,从霍普基地运送潜水设备,这些设备很快就将深人欧罗巴星球冰层覆盖的表面,潜人黑暗而神秘的冰层之下。
一切顺利,只时不时出点小十毛十病,原因是丢失了信号,或是受地震的影响。
像厄尔和丽贝卡这种探测器有个特点很有意思:只有遇上了棘手的情况才需要十操十作员远程遥控,每二十四小时之内,也许只需要遥控几个小时就够了。剩下的时间内,只要能量没有下降,不需要重新充电,他们就自主行动。
所有十操十作员都觉得,自己十操十纵的探测器染上了自己的某些个十性十特点,即使没有联接的时候也是如此。当然,这真是有点傻。就像厄尔那位愚蠢的导师以前所说的那样,“关掉电源的灯泡不会记得它曾经发出亮光。”尽管厄尔同意那位导师的观点,但他的回答却是:“一台有着巨大存储量的便携式计算机不只是一只该死的简单灯泡。”
每一次当厄尔和丽贝卡开始遥控时,他们都发现无论厄尔上一次在什么地方,它都会回丽贝卡所在的冰裂缝。“我想,这两位不是一见钟情,而是一‘比’钟情。”某个晚上,当他们手牵着手在码头上散步的时候丽贝卡这样说道。
厄尔深深地吻了她一下,比丽贝卡希望的时间短。“我不会被你亲崩溃的。”她开玩笑地对他说。
“也许我会。”厄尔觉得自己太不坚强了,不敢说出真话。他已经把医生的话全都告诉了丽贝卡:那个肿瘤是恶十性十的,不过化疗和放疗甚至一些实验十性十的基因疗法也许能够治愈。当他刚刚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不久,他几乎是以蔑视的态度对待这个问题,相信自己能够战胜肿瘤。但经过首期化疗后,他的观点动摇了。他生命的尽头已经临近,不像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倒像欧罗巴上的冰原,伸手可及。
“那我轻点亲你。”她说着,又吻了他一次。丽贝卡对他的帮助很大,就像她用自己的力量给他进行另一种治疗。
海十浪十重重叠叠,从西面滚滚而来。冬季的黄昏笼罩着横贯波因特·洛曼海湾的小山。厄尔的思绪失落在眼前的一切之中。
“在想什么?在欧罗巴上踏雪?”她试探地问道。
“我在想一直没实现的一次旅行。”他朝海面点点头,“卡塔林娜岛就在那里,一百英里以外。我一直想航行去那里,但从来没能实现。”
“AGC公司没有假期吗?”
“自然有。但是只要有任务,谁都不想休假。”
“这次任务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对你来说是这样。”他指的是探测器丽贝卡,那个探测器需要钻探的地方只有那么多,之后便会被调离,去完成次要的绘图任务,以她的设备,那种任务很不适合她。“对不起!”他加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多么糟糕,语气多么暴躁,“我只是——”
她把一根指头放到他的嘴唇上,“嘘,我很清楚你的意思,当我跟公司签约的时候就知道这次任务是怎么计划的。”
他们走了几步,来到阿波洛特斯船边。一见到落日的余晖中起伏不定的它,厄尔便打起了十精十神。等到把它装配完备,准备开始夜航时,他已经觉得自己充满力量,足以面对任何困难,对自己刚才的软弱稍稍感到一丝羞愧,“我现在才明白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他笑着说,“原来你说的不是‘一比钟情’,而是第一个‘比特’就钟情。”
没等完成钻探,探测器厄尔便被调到基地北部和东部较远的地区进行地质勘测。他发现那里的地势比霍普基地周围更低缓,冰层更厚,也更为平坦。厄尔本人不由得感到奇怪:怎么把基地选在那个地区。哈斯只告诉他说,那里更容易接近冰裂缝。大概是这样吧。
无论如何,飞行指挥组和科技支持组都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穿母透冰层下潜的那个探测器身上去了,“开始人类的太十陽十系探险史上首次真正寻找地外生命”,至少,在AGC公司的网站上是这么说的。
运输探测器已经替探测器丽贝卡更换了钻头,她也被调去执行次要任务了,即绘制南部和东部地区的冰洞图。把她的数据和探测器厄尔的数据结合到一起,就可以绘制出多维地形图。为了寻开心,他们用毫不相干的南加州地名给欧罗巴的地标命名:将一个冰湖命名为波因特·洛曼,将一堆巨大的冰岩命名为网球俱乐部,将一个曲曲折折的冰裂缝命名为安吉利斯·克里斯特,波因特·洛曼湖远端可见的一个通道则被命名为卡塔林娜岛。
两个探测器都不能冒险走得太远,因为每隔几小时,它们就必须进行视域内通讯。每当厄尔穿上控制十服,他就发现只要一通过探测器厄尔的传感器看到探测器丽贝卡——个闪闪发亮的、盒子形的、非对称的小东西——自己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愉悦之感。
在轮班的间隙,厄尔安排时间跟前妻克蕾和朱丽安见面。和克蕾之间的怨恨到现在还让他们之间搞不好关系,就像太十陽十的射线干扰SLIPPER联接一样。经过多年冷战,厄尔新的状况仅仅意味着克蕾稍稍显露一点同情。两个孩子本和马西的态度也是一样。
四年前最终抛下厄尔的朱丽安则十分内疚,她自告奋勇,从保姆到十性十伙伴,什么都肯干。可厄尔的工作日程排得太满,脾气还是跟过去一样抑郁,她终于想起了当初自己为什么想离婚。更何况有了丽贝卡,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当然,还有乔丹,她从家里十抽十空飞到拉霍亚探访父亲。她见了丽贝卡,认可了她,而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厄尔需要,她都会来看她的父亲。那个时候,他的需要并不太多,他相信自己会战胜疾病,至少能够把不可避免的那一天推迟到五年以后。
第一次遇见丽贝卡后一个月,去过医院之后,厄尔剃了个光头出现在AGC指挥中心的同事面前。
丽贝卡很吃惊,但又怕干涉他的隐私,所以直到几个小时以后才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星期一我开始化疗。”厄尔说,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头发将是第一批倒下的阵亡者。”
“但不会马上!”她抗议道。
“是不会。但是每个人都能看到我一把一把掉头发,我希望别这么快就让大家看到我的情况在恶化。”
AGC指挥中心的科技支援室传来一阵宽谱噪音,淹没了丽贝卡对厄尔改变了的外形的绝望情绪——光秃秃的灰白色头皮怎么说都不能算是一种改善,也淹没了厄尔自己的矛盾心情——也许这是一种自我伤害的冲动。在黑暗的泥浆中下潜三周之后,水下探测器功能非常有限的声纳系统终于发现了某种活动迹象。
是不是某种动物或是植物的生命形态?是假信号吗?不管是什么,科学探查小组以及相关的新闻人员把这则消息传播开了。
第二天早上,当厄尔和丽贝卡回到AGC换班的时候,他们被迫把车停在离指挥中心较远的地方,步行穿过拥挤的人群。
厄尔刚刚完成一个疗程的化疗,连走路和等待都觉得很虚弱。他很吃惊,自己竟然没有力气拉上他的SLIPPER十操十作服的拉链。医护支援小组的人很是担忧,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他有了“问题”。
甚至连丽贝卡也发现,在她好不容易穿上SLIPPER十操十作服重新进行绘图十操十作的时候,她自己也是心烦意乱。
探测器丽贝卡和探测器厄尔在欧罗巴的冰原上走到了一起,“想像一下,”丽贝卡道,她的一只机械臂朝远处一指,“那下面游十动着某种东西。”
“是的,水下探测器。”
“得了吧,我指的是欧罗巴星球上的水母!难道你不激动吗?”
“我激动,只因为那意味着我们完成了任务。”
“你这样可不算十浪十漫呀。”
“谁说我十浪十漫了?”
“你一直很十浪十漫。你还有你的蓝眼睛你讨厌的船以及去卡塔林娜的航行——”
“好了,这些日子我并没有感觉到十浪十漫,除非死于癌症也算十浪十漫的话。”
在拉霍亚的丽贝卡正想着应该怎么回答,可已经来不及了,即使以三百倍于光速的脉冲也来不及,因为探测器丽贝卡辗上了一片不足以支撑二十公斤重物的薄冰层。
冰层噼啪作响,崩裂了。六十五米外的探测器厄尔无助地记录着这场情景,探测器丽贝卡摇摇欲坠,即将坠人冰裂缝。她的天线向着一个方向旋转,钻探机的机臂向前摆十动着,绝望地寻求借力之处,之后,它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冰裂缝之中。
这次事件的后果余患无穷。在丽贝卡和她十操十作的探测器之间仅有瞬间的联接中断,因为探测器厄尔当即向冰裂缝边缘抢上一步,向基地提供了视频信号。
丽贝卡本人十体验了失去依靠和坠十落的恐惧,就如同她本人亲自站在欧罗巴的冰面上一样。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再后来,传来一系列零零碎碎的数据,迅速地告诉丽贝卡她的探测器正处于冰裂缝的边缘,通知她她的钻探机臂和摄像机已经被扯掉。她失明了,坏掉了,无能为力了。
可她仍然活着。她热核能源可以保证探测器丽贝卡会在以后几年里继续发送数据。
由于药物治疗带来的恶心感,加上这次极度恐怖的事故j厄尔除了等待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不过他并没有默不作声。甚至还在十操十纵探测器厄尔的时候,他已经对控制中心小组的干扰越来越不耐烦了。他们在屏幕上不断播放微弱的声纳信号绘出的理论上的欧罗巴生命形体。
“哈斯,”他在开放线路中喝道,“结束那些老十套的话题,把注意力放到他十妈十的这里来。”
“不要那么粗野,厄尔,”哈斯说道,“一切尽在我们监控之中。”
“要是都在你的监控之中,她就不会掉下去。”
“厄尔,够了。”丽贝卡说。
听到她的声音,他平静下来,就像欧罗巴一样,表面上看去十分平静。木星出现在他视线的余光中,一看见它他就不由得火冒三丈。一个巨大的毫无用处的冰球——
之后他什么都看不见了。探测器厄尔与拉霍亚之间的联接仍在运行,但拉霍亚终端失效了。
厄尔·托兰被送到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医学中心,四小时之后他死在那里。死因一栏里写着心脏十病发作,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喉癌并发症和相关的治疗,这一点几乎毫无疑问。
她回顾了给她带来双重打击的这一天,一天之内她不仅失去了探测器丽贝卡,也失去了厄尔,丽贝卡把意想不到的心脏十病突发看作一件好事,这样省得厄尔、丽贝卡和乔丹遭受厄尔不可避免的喉头切除术以及不得不通过气孔说话带来的恐怖,省得他遭受更多放疗射线的折磨,省得他忍受更多的痛苦,也不用忧心忡忡,知道事情永远不会好转,只会变得更糟。
丽贝卡帮助乔丹处置厄尔的遗产。阿特洛波斯号是其中最难处理的一样东西,最后在萧条的船只市场只卖到可怜巴巴的一点钱。
水下探测器记录到了更多的微弱信息,最后寂然无声了,只熬过了设计年限几个星期。都是因为严寒的缘故。
丽贝卡辞去了十操十作员的工作,被重新分配到AGC公司的“高级计划”部门,帮助设计一套新的探测器,用于欧罗巴探险。
在她与厄尔尴尬相遇的那一天之后三个月,她回到指挥中心,穿上SLIPPER十操十作服,和探测器厄尔在欧罗巴的冰原上待了一阵子。
她最后的指令是要它越过波因特·洛曼湖,前往远方的卡塔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