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作者:[美] 詹姆斯·布利什(1 / 2)

……时间周而复始地慢慢流逝,象太空中星球循环那样无休止地、平庸地演变着。时间,各式各样的计时器呀!随着飞船呆板的左右摇晃,我的吊十床十象钟摆一样摆十动着,滴答滴答地记录着一个又一个小时,一个又一个年头。它告诉我,时间过去了多少个世纪啊!

——赫尔曼·梅尔维尔:《马尔地》

不要动。

这是加拉德醒来后产生的第一个念头,而这也许救了他的命。他躺在老地方,系在十床十垫上,听着发动机细匀的轰鸣声。但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他根本不该听到这种超速转动声。

他心中暗自说:难道这已经开始了吗?

其它一切看来都还正常。DFC-3型宇宙飞船已经达到了星际速度,而他自己仍然活着。飞船还在继续运行。此刻,飞船运行的速度是光速的二十二点四倍——每秒钟足足四百十五万七千英里。

不知怎么地,加拉德对此并不怀疑。在以前两次试验时,超速转动器只要一接上,那些飞船就飘然向半人马a星座飞去,而在飞船消逝后的余影恍惚的刹那间,从光谱表看出,所显示的多普勒频移与哈厄特尔所预示的这时的加速度是符合的。

问题并不是布朗和塞利尼没有顺利地飞走,而是后来两人都沓无音信。

他慢悠悠地睁开双眼,感到眼皮异常沉重。根据他的吊十床十对他皮肤的压力来判断,引力是正常的。可是再动一动眼皮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经过长时间的全力以赴,他终于完全睁开了双眼。仪表就在他面前,靠着它的弯接头伸到他胸前。除了眼睛外,他还是什么也不能动弹,而睁眼睛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他核检了每一个仪表。十温十度是摄氏二十二点四度。工作十温十度正常。飞船内十温十度为摄氏三十七度。空气压力为七百七十八毫米。燃料:一号油箱满,二号油箱满,三号油箱满,四号油箱装满十分之九。引力一克。日历停了。

他仔细地看着日历,眼睛的聚焦也是十分缓慢。当然,这不只是一个日历,还是一只多种用途的钟,设计目的是为了告诉他去双星所需的十个月飞行中时间的推移,就连每秒钟的变化也要显示出来。可是无可置疑的是,秒针现在不动了。

这是第二个不正常的地方,加拉德感到一阵冲动,便想起十床十看看能不能使钟再走起来。也许这个十毛十病是暂时的,过去一直是走得很好的。立刻,他头脑中响起了这次飞行开始前整个月中他一直铭记在心的戒条,不要动!

情况未弄清前不要动,不动而能弄清的话就不要动。当初使布朗和塞利尼无可挽回地离开人世的,不管是什么情况,那种情况总是使人慑服,而且完全是出乎意料。他们俩都是出类拔萃的人,聪明、机警,都培养到了能发挥最大作用的地步,毫厘不爽——是这次计划中最好的人选。在制造他们的飞船时,象制造DFC-3型一样,对每一种可以估计到的故障,都已采取了预防措施。所以即使有什么问题的话,只能是出在普通的部位,而且也只会出一次而已。

他谛听着那个嗡嗡声,声音均匀柔和,并不太响,可是使他深为烦恼。超速转动装置的声音应该是听不到的,第一艘不载人的试验飞船上的磁带没有录下这种嗡嗡声。这个声音似乎并不干扰超速转动装置的工作,也不显示出它有什么十毛十病。这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相干的声音。

可是,原因还是有的,在找出原委前,加拉德甚至不想再作一次呼吸。

不可思议的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最初醒来后,事实上竟还没有进行过一次呼吸。虽然他并没有感到丝毫不舒服,可是这一发现使他产生了一阵不可抑制的恐慌,以致差不多要在十床十上直坐起来。幸而——或者似乎是幸运,在恐慌开始消退后,影响他眼睑的那股奇怪的困顿似乎曼延到了全身;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提起劲儿来对付,而那股冲动却已消失了。而那阵恐慌,一时虽很强烈,结果完全归入理十性十。他很快意识到,他的不呼吸并没给他带来丝毫可以言传的紊乱,而这正是有待解释之处。

或者会使他送命?可是还没有。

发动机嗡嗡作响,眼睑沉重,呼吸中止,日历钟停了。这四件事综合起来并没有构成什么。很想动弹一下,那怕是一个大脚指头也好,但这是不对的,加拉德加以克制了。他醒了只有一会儿,最多半个小时吧,可是已经看到了四种不正常的情况。肯定还有更多反常的事情,要比这四件事更加不可思议;在他不得不动弹前,还会出现需要仔细研究的情况。但除了考虑他本身的需要外,也没有什么他特别需要做的事。设计人员认为,布朗和塞利尼没有返回可能是由于超速转动装置出了十毛十病,所以使DFC-3上的一切都只受计算机控制。从实际意义来说;加拉德只是十十尸十十位素餐而已。只有在超速转动装置断开时,他才加以调节。

噗。

这是一种柔和、低沉,很象塞子从酒瓶里脱出来的声音。好象就来自控制架的右侧。他枕在软垫上的头突然朝框架一歪,但给他无力地制止了。他慢慢地移动目光,向那个方向看去。

他看不到有什么可以发出这个声音的东西。飞船的十温十度表上没有显示出什么变化,这就排除了伸缩差所产生的热噪声,而伸缩差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他闭上了眼睛,这个过程与睁开眼睛同样困难,他试图想象他最初从麻醉状态中醒来时,日历钟是个什么样子。得到了明晰的印象后,而且几乎可以肯定那是确切的印象,加拉德又把眼睛睁了开来。

声音是日历钟前进一秒钟时产生的,现在它又不动了,显然是停了。

他不知道,秒钟跳一下通常要多久,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问题。可以肯定,秒针一下子跳到每秒的末端,动作太快了,眼睛是应接不暇的。

慢慢地,他意识到,他的这一切思索正在使他丧失重要的资料。日历钟已经走动过了。当务之急是,他得弄清楚,日历钟再走动一下要多久。

他开始计数,已经逝去的时间姑且算作五秒钟。六秒、七秒、八秒……

加拉德只数到八秒时,便陷于一种苦痛的境地。

首先,而且完全是平白无故地,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恐惧迅速地在全身的筋脉中散布开来,越来越强烈。他的肠子开始非常缓慢地扭结起来。他全身在缓慢地、轻微地震颤,倒还没有到发十抖的地步,只是四肢不由自主地颤十动,皮肤一阵阵轻轻地起着寒颤。除了嗡嗡声外,又可以听到一种声音,是一种接近于闷雷的声音,似乎就来自他的头脑中。恐惧还在增长,随之又来了疼痛,还有那个后坠症,肌肉象板似的僵硬,特别是腹部和两肩,而前臂受到的影响差不多同样严重。他觉得自己的身十子中部开始非常缓慢地粗了起来,似乎大了一倍;对于这种情状。他简直毫无办法,这是一种可怕的机能麻痹症。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几个小时,发展到顶点时,加拉德的思想,甚至连他这个人也完全脱离了躯壳,他只是一只充满着恐怖的皮囊而已。在他那极端空虚的毫无理十性十的情感中开始恢复了一点理智的时候,他发现他正坐在软垫上,一个手臂已把控制架绕着弯接头推了回去,使它不再翘在他的身十子上方。汗水浸十湿了他的衣服,不蒸发,也并不使他觉得凉快。他的肺部有点儿疼,可是他还是觉察不到呼吸。

究竟是怎么回事?布朗和塞利尼就是这样丧命的吗?这种情况如果经常发生,也会要加拉德的命,这一点他是肯定的。即使只要再发生两次;要是这两次接着第一次很近,也会要他的命。从最好的说,也会使他成为满脸鼻涕口水的白痴;虽然计算机会把加拉德和飞船弄回地球,但计算机不能把这阵无意识的恐怖告诉宇航设计局。

日历钟表明,这段极度痛苦的时间持续了三秒钟。当他带着学究式的愤慨看着它时,它又“噗”的响了一下,神气地使痛苦发作的全部时间达到了四秒钟。加拉德决心开始重新计数。

他小心地使计数成为一个完全连贯而自动的过程,不论他在计数的过程中同时插十进其他什么问题,或是情感上的波动妨碍他,这个过程都不会中断。确实,强制地进行计数是任何事情中断不了的,极度欢乐和痛苦万端都中止不了。加拉德明白,要在心中着意地建立起这样一套计数机制是不太好办的。但是他也明白,他非常需要找出时钟滴答一下的时间。他逐渐开始了解,他所碰到的是怎样一种情况,他需要十精十确的测定才能使他的领悟得以利用。

诚然,关于超速飞行器对驾驶员的主观时间概念所可能有的影响,是有过许多揣测的,可是这些揣测都不说明什么问题。低于光速时,就驾驶员来说,主观时间和客观时间是毫无二致的。对于地球上的观察者来说,在接近光速时;飞船上的时间似乎大大减慢了,而对驾驶员本人来说,则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

根据现行的两个相对论,超光速的飞行是不可能的(虽然理由稍有不同);所以,对于在超光速飞行的飞船上会发生些什么情况,两个理论都没有提供什么线索,甚至也不承认这样的飞船能够存在。DFC-3飞行所依据的,实际上是哈厄特尔氏变换,它不属于相对论的十性十质。它指出,超光速飞行时,在飞行两端,B船时间和地球上观察者时间的消逝应该是一样快的。

可是,因为飞船和驾驶员都属同一体系,哈厄特尔方程的同一公式对两人都适用,所以,谁也不会想到,驾驶员和飞船的时间会有不同,这种想法是很滑稽可笑的。

七百零一秒,七百零二秒,七百零三秒,七百零四秒……

飞船遵循的是飞船时间,飞船时间与地球上观察者的时间是一致的。大概十个月后可抵达半人马a星座。可是驾驶员遵循的是加拉德时间,从他看来,似乎根本到不了半人马星座。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可是事实上又存在着这种情况,总有什么东西加速了加拉德对时间的主观理解,并且对之起了毫不马虎的作用。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超速飞行器的作用场对人十体的新陈代谢产生的一种生理副作用,这种作用在以前对超速飞行器所进行的初步的,机器人导航的历次试验中,是觉察不到的。

日历钟的内部机构开始对秒针提供动力了,这时秒针开始缓慢地、预备十性十地抖动了一下。七千零四十一秒,七千零四十二秒,七千零四十三秒……

数到七千零五十八时,秒针开始向下一个刻度跳动。跳过这么一点点距离显然花了好几分钟时间,又花了好几分钟完全停止跳动。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噗”的一声。

思想上很兴奋,可是身十体实际上没有动弹,他心里对这些数字开始进行核计。数目越大,他数一个数目所需的时间也越长,所以日历钟两次滴答声之间的间隔更接近于七千二百秒,而不是七千零五十八秒。往回数时很快也得到了他所想要的相同的数字。

飞船上的一秒钟等于加拉德时间两小时。

他数了半天,对他来说,数了确是整整两小时吗?这一点似乎是无可置疑的了。看来,前面是一个遥远的行程。

这是多么漫长的时间啊,真是当头给了他一棒。对于他来说,时间减慢到了七千二百分之一。他到达半人马a星座得花整整七万二千个月,就是说六千年。

这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加拉德坐着不动。浸渍着十温十暖汗水的内苏斯衬衫始终裹十住了他,甚至不肯凉下来。总而言之,不用忙。

六千年。这六千年,六万年乃至六十万年,都会有食物、水和空气;当然,飞船会合成这些必需品,只要有燃料的话;而燃料是可以自行滋生的。即使在客观时间,即飞船时间里,每隔三秒钟吃一顿,也没有理由担心供应不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办不到的,因为他吃一顿饭,飞船得花好几秒钟客观时间准备;如果他按照加拉德时间一天吃一顿,那就好了)宇航设计局在设计DFC-3时要排除的许多祸患中,最早的一个就是有关必需品的供应。

可是没有人想出办法能使加拉德永葆青春。六千年后,他这个人将形消骨化,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尘土附在DFC-3光泽暗淡的表面上。他的十十尸十十体比他这个人存在的时间可能要长些,因为飞船本身是灭过菌的,但他消化道中的细菌会把他消蚀掉。他需要这种细菌来合成他活着时所需的部分维生素乙,但当他不再是一个驾驶员或其他生命那样的复杂、细致而平衡的机体时,细菌便会无动于衷地把他吞噬掉。

简而言之,在DFC-3完全脱离太十陽十前,加拉德就要泯灭,而在一万二千年的平常时间后,当DFC-3回到地球时,飞船上连他的木乃伊恐怕也没有了。

这时,一阵寒意穿透他的全身。与他所想到的上面这个发现似乎没有多大关系,这阵寒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就他所能描绘的来说,这阵寒意似乎是一种紧迫感和激动,而完全不是象听到死刑判决时的感觉。幸而这阵寒意并不强烈到象前面的那阵震颤那样难以忍受;时钟两个滴答之后,寒意消失,留下了一片疑虑。

这种时间上的拉长会不会只是十精十神上的?他肉十体上的活动过程可能还是遵循飞船时间。加拉德没有什么直接的理由作其他想法。如果这样,他的动作就只能遵循飞船时间,而要完成最简单的工作得花许多个月的平常时间。

可是他会活着,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他到达半人马a星座时,他的十精十神比他的肉十体衰老六千年,而十精十神上的错乱程度可能还要厉害,可是他会活着。

另一方面,如果他的肉十体动作象他十精十神一样快速的话,他就得非常小心。他的动作必须非常缓慢,要尽量少用力气。通常一个人的手在做拿铅笔这类的动作时,使铅笔从一种静止状态变到另一种静止状态,传给铅笔的加速度大约是每秒二英尺,减速时,力量当然也是一样。如果加拉德打算对一个遵循飞船时间的二磅物体,给予一个按他的时间每平方秒一万四千四百米的加速度,他得对这物体加上九百磅的力。”

问题并不是不能这样做,而是这样做花的力气,象推动一辆陷在泥中的吉普车一样多。如果单靠他前臂的肌肉,他决不能把那支铅笔拿起来,得用上脊背才行。

人的身十体结构,是不能无限制地维持这么大的力量的。即使是本领最大的职业举重运动员,也不能每时每刻都能表演他的绝招。

“噗”。

还是那个日历钟,又过了一秒钟。或许是两个小时。这时间看来确实要比一秒钟长,但也不至于两个小时。主观时间显然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测度。即使在这种微观时间的世界里,至少加拉德的头脑还在活动着,他也能由于对某个问题很感兴趣而使日历钟上滴答声的间隔似乎稍微短暂一些。在醒着的时候,这样是会有所帮助的,这种帮助也只有在他身十体的其余部分同他的头脑保持不同时值的时候才有。倘若不是这样,那么他在这醒着的许多世纪的时间里,也只是过着一种极其自在的,也许尚能忍受的十精十神生活。然而,在这同样长久的时间里,他仅仅是由着自己熟睡罢了。

他坐在吊十床十上,仍然动弹不得,但是意识到有两个问题同时出现在面前:他的身十体要付出多少力量?他的心神能休息多久?这两者的利弊得失相互十交十错地出现。日历钟的一声滴答响过以后,飞船——也许是加拉德从这里可以看到的船体的一部分——完全处于刻板状态。听不出发动机的声音有什么不同的频率或振幅,起码他的耳朵听不出来。他还是没有呼吸,不能动弹,没有变化。

事实是,他还是探测不到最后起决定作用的横隔膜或肋架有丝毫动静。他的身十体必须遵循飞船时间,否则,他早就会因缺氧而昏晕过去。这种臆测也解释了他所蒙受的两次长得不可思议的,而且似乎是无缘无故的情绪上的恣意放纵:这两次恰恰都是他的内分十泌腺对于他早先经历过的纯属智能反作用的感应。他发现了自己没有呼吸,于是感到一阵恐惧,并试图坐起来。在他忘却了这两次冲动以后很久,这种激十情便慢慢地从他的大脑经过神经潜入有关的腺素和肌肉里,从而产生了真正的肉十体的恐慌。这一阵过去以后,他倒是坐起来了,尽管肾十上十腺素的大量分十泌使他没能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动作。这之后的一阵寒栗(稍有缓和,但显然因他发现自己可能在完成飞行之前许久就死去的想法密切有关)实际上就是他更早些时候心理上的优势情绪在他身十体中的反映:他计算时差时所感到的莫名的狂十热的兴趣就是原因所在。

很清楚,他将准备小心翼翼地对付显然是寒冷和智力所引起的任何冲动,要不然,他得付出代价,忍受长久的令人痛苦的腺素反应。这个发现还是使他相当满意。因此,加拉德就任其自然。能高兴几个小时对他决无害处。在心情十陰十郁的时候,腺素分十泌的快十感甚至可能是有益的。再说,六千年的岁月里,终久会有许多时机使人沮丧。所以,最好还是争得一切快活的时刻,让后遗反应任其持续下去。这将是些恐惧、害怕和十陰十郁的瞬间,当它们来到自己心灵里,他就得严加节制;否则,这瞬间将会使他陷于情绪的折磨中,长达四个、五个、六个甚至十个“加拉德小时”。

噗!

现在情况好了,已经逝去了两个“加拉德小时”。在此期间;他实际上并未遇到任何困难,也没有特别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要是真能这样安定下来,十习十惯于这种时间的推移。这次飞行也许不至于象起初担心的那样糟糕。睡眠可以消磨大量时间,醒着的时候他能进行许多创造十性十的思考活动。在仅仅一大的飞船时间里,加拉德的思想活动可以比地球上任何哲学家整整一辈子所能进行的还要多。如果加拉德足以自制,他可以花上一个世纪的时间,探索一个问题的结论,直至达到最后的细节,并且还能剩下几千年的时间来思考下一个问题。到六千年的时间结束时,还有什么纯粹理十性十的盔甲是他不能装配的呢?只要充分集中思想,他就能在飞船时间的早餐和正餐之间,解决“邪恶的问题”,而在一个“飞船月”里,就能指出症结的“根本起因”。

噗!

这并不是说,加拉德自信能在整个飞行过程中保持正确的推理能力和清醒的头脑。前景仍然是严峻的,在许多细节上也都是这样。但是时机也还是有的。不过在这一刹那间,他感到有点儿遗憾,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哈厄特尔赢得了这一次机会——

噗!

——因为这家伙比起加拉德来肯定更善于利用这样的机会。这种环境所要求的人必须在数学上有最严格的训练,并能最理想地运用它。话虽这么说,加拉德还是开始感到——

噗!

——他可以乘机大显身手,他极其得意地觉察到,只要他能基本上保持清醒状态,他将会回来——

噗!

——于十个“地球月”之后重返地球时具备的知识——

噗!

——比哈厄特尔或其他任何人所懂的知识先进几个世纪——

噗!

——任何人想要具备这种知识非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噗!想起这整个前景,他洋洋自得。噗!就连时钟的滴答声听起来也格外悦耳。噗!他现在感到相当安全——噗!虽然规定的指令——噗!是不准他活动的——噗!但是,不管怎么样——噗!他已经——噗!活动了——噗!也并没有受到——噗!什么损害——噗!噗!噗!噗!噗!噗!

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下懒腰,站了起来。但是,太高兴还是不行的。必然还有许多问题有待处理,例如,当他的高级神经中枢沿着某些纯哲理问题的网络活动时,怎样使激十情保持到执行一项飞船时间的工作任务?再说——

再说,他已经动弹过了!

尤其是他已经用他的身十体在正常时间里进行了一次复杂的运动;

在加拉德再看日历钟的钟面之前,始终是向他发出滴答声的日历钟信息一直在渗透了。当他还在持续的腺素反应中感到洋洋自得的时候,他起码没有自觉地注意到日历钟在加速运转。

使希腊人相形见细的伦理体系一去不复返了。比狄雷克的难题运算法先进几个世纪的运算法也一去不复返了。在一个n次幂空间的后院里把全能之神降为三等侍者的加拉德的宇宙论也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