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怎么啦,朋友?”季米特里生气了,“要么你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要么我就打道回府!”
艾夫塔纳依突然抬起头来。审慎地看了一眼旅伴。他明白,对方不是开玩笑。
“那里……宝藏……各种都有……根据传说,拉穆利是被地震海啸吞没的。因此它还没有被人动过……活下来的人后来与鬼神达成了关于保护古堡的协议。”
“你说得如此自信,似乎你参与了谈判。”
艾夫塔纳依斜着眼看了看季米特里,本想说点什么。就在此时传来了伊妮娜响亮的话音:“前面那儿有东西在发光!”
艾夫塔纳依颤十抖了一下,便奔向那块开裂的巨石。转眼之间他就爬到上面去了,季米特里也紧跟着爬上去。他把手掌放到额头当做遮十陽十,举目眺望,在西南方5~6公里远的金字塔样的岩石堆之间,确实有一种透明发光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
“古堡呗!”伊妮娜突然说。她没有参与男人们的谈话,但却听到了,因此她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怪事……”艾夫塔纳依含糊其词地嘟哝着,眼睛却盯着那发光的东西不放,“从这么远的地方。古堡应当是看不到的呀……但是,也许发生了什么变化……”
向导后脑勺上的头发动了一下。头发丛里有东西闪了一下光。季米特里觉得,那是一只眼睛!就在此时,艾夫塔纳依突然从岩石上跳到土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奔进岩石群里,朝着发光体跑去。
“你往哪里去,艾夫塔纳依?”季米特里大声喊着他。
向导没有回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这是怎么啦?”伊妮娜惊奇不已。“他疯了吗?”
“他认为。现在可以甩掉我们了。”季米特里嘟哝着。他感到厌恶。
“应当赶上他!否则他把一切都独占了。”
“他占不了。”季米特里微微一笑,“我完全相信,我们是会找到一点东西的。”
伊妮娜惊异地把眉十毛十往上一扬:“那你为什么要同意寻找那座北极的古堡呢?”
“我很想让当地的传说反映过去的真实情况。如果我们发现了拉穆利的遗迹,我们就可以像什里曼那样进入历史!许多人都寻找过它们,但都没人能找到。”
“什里曼是什么人?”
“是一位找到并发掘出特洛伊的学者。”
“特洛伊又是什么呢?也是一座城堡吗?”
“一点不像拉穆利。”
季米特里从岩石上滑十下来,把手伸给伊妮娜。可是她却轻松地跳下来?。
“我们走吧,去看看发光的那地方到底有什么。”
他们跟踪在艾夫塔纳依后面,一边细心地倾听着岩石堆里嗖嗖的风声。远远的地方时而有海鸥,或是猫头鹰呜叫。不知从何处还会传来像马达轰鸣样的声音。接着就是万籁俱静。季米特里和伊妮娜对视了一会儿,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越野车!但是这马达声再也没有重复第二遍。季米特里继续往前走着。为防万一,他从马鞍袋里取下了“赛加羚羊”牌猎用卡宾槍。
他们走的小路朝着发光地的方向逶迤而去,很快就变成了一条裂罅,而后又变成一条把岩石和山坡劈开来的、真正的峡谷。峡谷几乎是直线而行,但很窄。若两人对面相遇,那就错不开了。但它还能通行。
他们在更昏暗的环境里艰难地走了几公里,终于来到了峡谷的尽头。他们惊愕地停下了脚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在那个碗状的凹地上耸立着一座透明而发光的城堡,它的样子有点像古俄罗斯的那些内城城堡:莫斯科下诺夫哥罗德的、斯摩棱斯克的和其他的。这就是拉穆利啊!它的一道墙壁和一座座宝塔在微微波动,不断闪耀出光波,仿佛是用发亮的巴里纱织就而成似的,时时放射十出银白色的荧光,轻轻摆十动,童话般美丽、和谐。但是,他们刚走近一步,光就马上熄灭了;拉穆利的塔和墙也随之消失。他们惊得目瞪口呆。因为眼前出现的竟是一片废墟!
“哦!”伊妮娜惊叫起来,停下了脚步。
季米特里看着那些雉堞、砌体和残壁,直发愣。随后他后退了一步,又重新看到了城堡发光的墙壁和宝塔。他不由得颤十抖了一下:“见鬼!”
“什么?”姑十娘十四下望了望。
“到我这儿来。”
伊妮娜乖乖地回到他跟前,马上忍不住惊叫起来:“卡那……衣克特棱古特!”她内疚地看了看季米特里,“对不起,我是不由自主地说的……”
季米特里理解,姑十娘十是在用自己的语言骂人。他向前走了几步,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发光古堡变为废墟的变换事实。他又照样重新试了一次。季米特里确定出古堡神秘变成废墟的界限,这时他才真正懂得艾夫塔纳依所说的女巫魔环的含义。这环会使游人离开古堡建筑。只有置身于这个环的界限之内,才能看到跟从前一样的古堡。
天完全黑了。鹿突然执拗起来,断然拒绝跟随主人继续往前走。主人只好把它留在魔环界限外,把它的一只脚拴在一块大石头上。季米特里拿了卡宾槍,就朝着至今仍旧很宏伟的、北风之神前哨的围墙走去。围墙是用大理石块和玄武岩石板砌成的。被弄得糊里糊涂、心情沮丧的伊妮娜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生怕落在后头。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看得出一些按棋盘模十式镶嵌的六角形石板。石板有明暗之分。显然这是通往古堡之路的遗迹。近处有一道石门,门梁已经倾斜,眼看就要倒塌。在一些凸出的菱形片上刻着一些文字和几何图形。有几个字母就像古代斯拉夫语中的“「”、“p”和“a”。但季米特里不能读懂门上所刻的文字和图形。
“应当到那里去看看……”伊妮娜一边悄悄说着。一边直打寒战。
季米特里把那一大堆石块照亮,石头后面就是残余的城墙。有些城墙非常矮,完全可以抓住那些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地方翻爬过去。他很想知道:艾夫塔纳依是怎么进到城堡里去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匆忙地把旅伴抛开7他希望在这里找到什么?总而言之。他究竟是什么人7是双面人吗?为什么有时候自己真的会感到他后脑勺上有商只眼睛呢?……
“怎么样,爬吧?”伊妮娜迫不及待地拽了拽季米特里的袖子,她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迟缓下来,“我看这里是可以爬上去的。”
“让我们绕过这些废墟吧。我们试试能不能找到更方便的通道。要能知道艾夫塔纳依从哪里通过的就好了……”
“最好不要这样,”伊妮娜迅速说道,并且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他是一个怪人……另类人……心怀鬼胎的人!我怕他……”
季米特里向左边迈出了脚步,在石堆之间寻找着道路。手电的亮光在黑暗中时时会照亮一些翘十起的石板、陷入细石和沙子的石块、破损的土墙和碎砖。要沿着废墟往上爬到城堡宏伟的城墙上是有困难的。季米特里顺从直觉的判断,他们应该折回到城堡的大门口。
这古建筑的右面保存得还比较完好,但是也没有一座完整的塔。从大门数起的第二座从下到上都已被劈开,爬上那堆已经向外倒塌的地段就可以从这条劈开的缝里爬过去。说不准,艾夫塔纳依就是通过这个缺口进到古堡里去的。
“奇怪……”伊妮娜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季米特里一边问,一边估量着怎么样才能进到塔里。
“为什么废墟不发光?从远处看是发光的,可……”
“可能是某种效应在起作用……”
“是魔法吗?”
季米特里微笑了一下:“谁知道呢?可能是魔法吧。有这样一种假说:数万年前生活在北方大十陆(现在已成了冰天雪地的区域)的古代北极人就是些魔法师、巫师。”
“如果他们现在还躲藏在这里呢?!”伊妮娜天真而惊恐地说。
“这个古堡的历史不止两万年。魔法师是不能活这么长时间的。”
他们爬上倒塌的残壁和破塔的土围后,就通过那足够宽的缺口进入了塔基的内部。这里的断裂处和石头特别多,但其间仍有通道可行。他们沿着通道绕过了一个处所。由于墙壁倒塌、天花板坠十落,处所早已面目全非。后来季米特里在处所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的地板上看到了足迹。
“我们的判断没错。”他小声地说着,一边仍在仔细地观察那不太清楚的足迹,“是有人从这里跑过。是足迹。双面人选择的就是这条路。”
“艾夫塔纳依吗?”
“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再说足迹是新的。”
季米特里顺足迹望去,足迹通过低矮的处所几乎是一条直线。这说明,艾夫塔纳依是知道他自己该往哪儿走的。可能,他已经多次来过这里。一种出乎意料而又不祥的预感涌十入心头。
足迹一直延伸到塔的内墙。在手电光之下,可以看到一些阶梯级呈螺旋状往下而去。不知何故梯级上竟然没有灰尘,好像它已经被吸尘器吸净了似的。阶梯闪烁出半透明的黑色玻璃反光,这种抛光面好像是刚刚才装配上去的。季米特里用手电往开口处照了照,但因为梯子是以螺旋状旋红下去的,所以下面有什么就没法看到了。
“我……害怕!”伊妮娜畏缩起来。“难道非得爬到那儿去追赶双面人吗?”
季米特里照了照地板、天花板及整个处所。这个处所是由石板及类似黑色玻璃材料制成的梁柱支撑着。然后他又把手电光转向墙壁,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黄铜样的壁龛。这原来是从塔里到院子去的出口,更确切地说,是到古堡区域去的出口。从前出口有一道木门关着。但是,时光对木料是无情的,现在门只剩下几根粗十大的横梁悬在已变黑的金属合页上。
“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外面有什么东西。然后再回来。”
季米特里钻进两人高的壁龛,走到门前,扒十开灰尘,用卡宾槍托十捅十了一下有尖端而又已经裂变的横梁(可能门已经被破坏),试图要把门推开,然而门却变成了碎屑。手电光照亮了场地的石板。在石板缝隙和场地坑凹里堆着一堆堆石块和墙壁碎片。其后看得到一些圆屋顶和已经倒塌的塔的模糊轮廓、石山、尖顶和巨大的拱门,要看清整个广阔的城堡区域,手电的光是不够的。这只能在白天才办得到。
“那里有东西在发光……”伊妮娜悄悄地说。
季米特里关闭了手电,马上看到,在那些金字塔式的石山上空正在升起一十十团十十暗淡的光云。
“那会是什么呢?……”
季米特里摸了摸姑十娘十紧抱在他胳膊肘上的手指。
“我们是到不了那里的。连魔鬼都别想到达那里!”
“那么还是让我们转回去等到天明……”伊妮娜胆怯地建议道。
“既然来了。我们就检查一下,这梯子究竟通往何处。”季米特里做出决定,其实他自己并不特别想在黑暗中盲目地乱爬。“艾夫塔纳依也是从这里下去的。让我们看看。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他们开始下楼梯。一边数着梯级数,一边尽量,不弄出声响。到第49级的时候,梯级就变得很高,几乎达到半米高,下起来就不是那么轻松了。梯子终于下完了。他们来到了一个灰暗的六角形处所,这里有低矮的拱形天花板、方形柱。柱子也是用类似黑色玻璃的材料制成的。
处所的地板是用六角形的是石板拼成的,石板上面薄薄地起了一层绿色而光滑,但样子令人不快的东西——要不是霉菌,就是黏垢。上面清楚地印着艾夫塔纳依的鞋印。鞋印通过一条拱形通道进入走廊。季米特里看了看旅伴,便进入走廊。
手电光从黑色玻璃巨块砌成的隧道壁上反射过来。隧道壁上布满了缝隙和灰色的钟十乳十石。墙壁有的地方张着许多大口,但是如果不考虑霉菌的话,走廊地板就是很干净的。似乎有人已经把从墙壁上掉下来的霉菌带走了。走廊路面非常宽。上面简直可以让一辆电车通行。正像季米特里估计的那样,它一直通到古堡的中心。如果按照拉穆利遗迹所在峡谷长短来判断,它是相当长的。他们在上面蹒跚地走了大约三公里,在拐弯之前。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什么障碍。拐弯后,他们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他们是朝相反的方向走。但是这条走廊很快又拐弯了。季米特里数着,拐了几拐之后,他终于明白,这条通道是螺旋形的,或者,也可能是回纹形的,他们仍然处于城堡区域之下。
伊妮娜受地下沉闷气氛的影响,不再吭声了。季米特里感到不安和难受。这种心情一直有增无减。但是艾夫塔纳依的足迹仍在把他们引向远古时代建造的地下走廊的神秘黑暗之中。中途转回,他们又不愿意。又走了几分钟,前方终于闪出了一点微弱的亮光。
季米特里放慢了脚步,抬起了手中的卡宾槍,同时抚十摩了一下姑十娘十的肩膀。
“别怕,我们的向导懂得废墟的危险,他未必赶得到那里。”
伊妮娜勉强一笑:“奇怪的是,通道保存得这么完好……而上面的一切都已经毁坏……”
“是啊,是有点奇怪。”季米特里表示同意,“有些东西也把我弄懵了。比如,为什么直到现在拉穆利废墟还找不到。难道只有从高处才能看得出它们。”
“也许。魔环是会把人们的视线挡开的吧?”
“视线倒也是。但是,航空航天摄像机却挡不开呀。也许艾夫塔纳依会给我们揭开这个谜吧?如果我们赶上了他……”
通道又一次拐弯。季米特里关了手电。前边出现了一个进入一间地下室的、明亮的直角形入口。一股淡淡的灰绿色的光从那里射入隧道。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羽翼簌簌声,一群蝙蝠凄厉地叫着向两个惊愕的人扑了过来。
伊妮娜惊叫了一声,用手护着脸。蹲了下去。
季米特里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卡宾槍……忽然。他胸口衣袋里萨满送给他的护身符动了一下,并且开始发十热。蝙蝠马上就不见了,好像它们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季米特里放下了槍,用手电向四周照了照,然后低沉地说:“好像开始了……”
“什么?”伊妮娜·边环顾着四周,一边大声地问。
“没有什么……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魔力!”姑十娘十摇了摇头说。
过了一分钟。他们鼓起勇气继续前进,很快就来到了隧道尽头的一个拱形墙洞跟前。从洞里冒出一种淡银灰色的光来。季米特里把卡宾槍塞十进洞里,为防备来自地下守卫的具有威胁十性十的反应,他尽量往后跳开。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这才迈步向前,来到了一间方形大厅里。大厅的天花板呈锥体形。是用黑色玻璃制成的。在它的拱顶下悬吊着一个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东西。样子像一对倾斜的十字。十字是由一种白色材料制成的。刚从黑暗的走廊出来。看这东西确实有些刺目。其实它闪出的光并不那么明亮,只勉强能照见大厅。但地下的主要物体并不是它,而是处于中央,在双十字之下的那个透明圆顶。它覆盖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建筑物。建筑物由珍珠母鳞片、缘木以及十精十雕细刻的“雪花”构成,样子既像一只方舟,又像一尊宝座。
“瞧。就是它!”季米特里喜不自禁地说,“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说这么宝贵的建筑物还完好地保存在这里!”
“也许是我们在做梦吧?”伊妮娜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要不就是我们神经失常了?”
“是我们俩都被弄得神魂颠倒了,”季米特里说,“但是,由于这一发现而神魂颠倒是不会持久的。”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透明的圆顶跟前,特别留心地看着脚下,以防陷阱。地下大厅里的地板是黑色、光滑而清洁的,因此艾夫塔纳依的足迹在上面就看不出来。就在此刻,突然发生了惊变:季米特里刚跨出一小步。那透明而凸出的圆顶连同其内部清晰可见的建筑物仿佛就塌落到地板上,变成一种与原来完全不同,而且看了令人讨厌的东西。圆顶变成了碗状物,“方舟一宝座”则翻转过来,构成理想的“火山口”状,形成又一个深洞。其表面依然镌刻着先前所有细微的图样。
季米特里颤十抖了一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伊妮娜在嘟哝着什么。
寂静中突然爆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像一阵短促而响亮的笑声。季米特里用手电光扫了一遍大厅的墙壁。然而他什么东西、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让我们转回去吧……”伊妮娜几乎没有声音地说,“这里有鬼,他们会把我们吃掉……或是把我们变成石头的……”
“那就让他们试试看吧。”季米特里喃喃道,同时关掉了手电,然后就走近碗形物的边缘,并仔细地观察了“宝座”的刻图,“那里可以下去。你看到那缘木了吗7那不是梯子吗?”
“不行!”姑十娘十惊恐地说,“主人要是突然醒来,恐怕会对我们发威的?”
“什么主人?”季米特里大惑不解。
“哎。就是住在这儿的人呗……我已经感觉到他了……最好什么都不要碰。”
“你在这儿等我,我下去看看这‘宝座’的里面。不要怕,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那双面人呢?”
“艾夫塔纳依大概在这里,他也许还会出现。你会使用卡宾槍吗?”
“没试过。”
“这是机头保险。需要的时候把它一推,松开这个护圈,就可以射击了。”
“那你呢?”
“首先,我没有看到有任何危险;其次,我马上就会回来;再说武器也不能永远保证安全;更何况,我还有一只从匪徒手里夺来的手十槍呢。”
季米特里开始小心谨慎地沿着“火山口”光滑的表面下到有棱、像梯级样的印迹那里。但是,季米特里还来不及深入到倒翻过来的“宝座”内部。大厅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些正向碗形物奔来的人。伊妮娜转过身去,刚举起卡宾槍就被打倒在地。在凹处的边缘出现了四个穿黑皮夹克青年。他们就是在乌埃利卡利村从越野车上下来狠揍艾夫塔纳依的那一伙商贩。
“敬礼。高挑个儿。”那个戴坦克头盔的小伙以嘲笑的口气说。“好久不见了。你在那儿丢十了什么东西啊?”
季米特里仔细看了看这些年轻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手十槍,“坦克手”还端着一挺“卡拉什尼科夫”式空降冲锋槍。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季米特里冷静地思考着:有这样的武器装备,他们在乌埃利卡利村本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撂倒,可他们为什么却要匆匆地撤离。
“怎么样,大师,你不想跟我们再比试一次吗?你上次曾经很明显地向我们展十露了你的才能呀。”
伊妮娜动了动,伸手去拿槍。可是“坦克手”一脚踢到她的侧身上,把她踢到了一旁。
季米特里脸色变得忧郁起来:“不要打她,畜生!”
“打了又怎样?”“坦克手”咧着嘴大笑起来,“你要打电话给警察局吗?还是想试一试亲自来捍卫她的贞洁和尊严?”
他的三个同伙也哈哈大笑起来。“坦克手”又踢了伊妮娜一脚。季米特里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开始了战斗。
他身处“火山口”里,深度约四米,为了让条件平衡一些,他必须减少敌人的数量,并爬到光滑的碗面上。但是有四双眼睛和四个槍口在盯着他。他必须奋不顾身,先发制人。
就在此刻,伊妮娜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她滚到一旁,大骂了一声:“衣克特棱古特!”
“坦克手”的注意力在这一瞬间被引开了。他受窘地四下打探着。季米特里趁机开始速射。他先用手十槍射中了最左边的那个小伙,转眼间就飞身跃上了“火山口”,把第二个大个子手里的武器打飞,马上就转身对着第三个家伙,但这时他突然明白,他已经来不及收拾他了。
时间好像突然凝固了。
季米特里使尽全力,眼睛都鼓得发红,扑向那个家伙,但是,慢了……那家伙已经转过身来,把槍口对准了季米特里的胸膛,扳机只差一毫米就扣到底了,慢慢地,从容不迫地……已经无法阻止……啊。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对面吧嗒一声响,小伙子胸口突然冒出一把血淋淋的、长长的匕首尖。或者说,一把刀尖。
小伙子目光迟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便面朝地倒了下去。季米特里看到了那个把他从铁定死亡的危难中挽救出来的人。他——就是艾夫塔纳依。
季米特里的这个旅伴此时看上去特异非常,他穿一件闪光的肥十大外衣。外衣上有许许多多的闪光条纹和小眼,然而要把他和别的任何人混同起来却是不容易的。他的脸没有改变,仍旧是灰暗、略带忧郁、长满灰白色硬十毛十的。只是眼里燃十烧着黑色而凶恶的火光。季米特里呆了一会儿,但马上一个健步就跳到正举起冲锋槍的“坦克手”跟前。狠狠地一击便把他打昏在地。
此时此刻万籁寂静。
“你们跟踪我来到这里,”艾夫塔纳依边说着,边用被他杀死的小伙子的皮夹克擦着自己的匕首,“这是一次错误。你们本不应当看到你们已经看到的东西。”
季米特里放下了手。心情平静了许多。他看了看躺在地下室地板上的那几个想发财的猎手。
“难道我们应当征得某人的批准吗?要知道。是你把我们带到城堡来的呀。”
“这是一个错误。”艾夫塔纳依重复说。他蓦地把自己锋利的匕首插十入被季米特里打昏的小伙子的脊背。伊妮娜突然大叫了一声。季米特里握紧拳头,向前跨了一步,但是看到向他伸过来的匕首后。便停住了。
“站在原地,不许动!”艾夫塔纳依咬牙切齿地大吼了一声。
“你干吗要这样做?”季米特里小声地问。
“他们都是目击者。”黑发旅伴耸了耸肩,“你们也一样。我不能留目击者。”
伊妮娜一瘸一瘸地走到季米特里跟前,扑到他的肩上。由于身十子被打伤,她疼得弯着腰。
“你是杀人犯,双面人!你还想杀死我们吗?”
“我别无选择。”
艾夫塔纳依龇牙咧嘴地笑了笑。他令人难以察觉地快速移到“坦克手”跟前,用刀子刺入他的喉咙。
季米特里开了一槍。子弹射中了艾夫塔纳依的刀刃,把他的刀子打飞。刀子在地板上叮当响了一阵,打出一串金黄色的火花。
艾夫塔纳依愣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身背对着旅伴,后脑勺上的头发立刻竖了起来。一只细长细长像狭缝一样的眼睛露出黑色的凶光,紧紧地盯着季米特里和姑十娘十。
季米特里的手十槍突然脱手,飞出几米远,落在已死的“坦克手”身旁。而艾夫塔纳依的刀子却像有生命似的自己从地板上跳起来,飞到主人的手里。双面人转过身来用第一张面孔对着呆若木鸡的旅伴。并用刀子指着伊妮娜,说:“让你先死,艾迈艾赫辛(雅库特语,意即:老婆子)!”
季米特里尽力动了动口袋里的护身符,使自己从发呆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也许我们可以谈谈,朋友。我们并不想要财宝。”
“那不是财宝。”
“是什么呢?”
双面人用刀子向大厅地板上的那个碗形物挥了一下,凹形的表面立即发生了逆转十性十的瞬间变形,变成一个凸起三米的物体。透明的圆顶恢复了。里边生成了一个非同寻常、透花的鳞状物体。要不是古代方舟,就是一部飞行器,或者宝座。
“这是禁备的克星。或者用现代的语言说,是一台时间机器。我就是靠它获得自十由的。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艾夫塔纳依用手朝伊妮娜一挥,咧着嘴笑了笑,“因为她不是她现在装扮出来的这个人。”
季米特里看了看姑十娘十,为她的脸部变化大吃一惊。伊妮娜挺十直了身十子。她原来幼稚弱嫩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倔强自信起来。眼里闪出火光。两颊泛起红晕。她捕捉到了季米特里的目光,坚决而又内疚地点了点头。
“请原谅。季米特里·维塔利耶维奇。他说的是真话。请认识一下吧:他,艾夫塔纳依·切尔诺加阿德,魔法师,一名因出卖北极国人民而被判刑后潜逃到未来的在逃罪犯。我们找了他很久,最终才在这里,在天涯,在地球的病源区附近找到了他。嗯……那就是他留在这里的‘禁备克星’。”
“那么您呢?”季米特里疑惑地看了一眼女旅伴,又把目光投向那几个被打死的小伙子。
伊妮娜走到“坦克手”跟前,朝他弯下十身去,碰了碰他的脑门,然后就直起身来。
“为了抓获这厚颜无十耻的家伙,我们不得不长期扮演商贩,扮演讹诈勒索的匪帮。现在我们终于如愿以偿。”
季米特里震惊地把目光从死者转回到伊妮娜的脸上来。
“他们……也是……您的……同事?总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艾夫塔纳依径直走到透明圆顶跟前,把刀子插了进去。刀刃划破了圆顶膜,发出一阵深蓝色的光,可这个地方。圆顶表面周围已经布满了闪电的网络。随后刀子又自动跳回来。
“您是一位深知传说的人,季米特里·维塔利耶维奇。”伊妮娜微笑了一下,“您应当记得,两万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次改变现实的大西洲和北极洲魔法师之间的战争。艾夫塔纳依当时是北极洲的魔法师。他也参加了那场战争。但是他背叛了自己的祖国。由于他的背叛,战争造成了全球十性十的、多方面的意外灾难。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实质上讲。两个文明都消失了。为抓艾夫塔纳依,一支非常巨大、具有摧毁力的部队被派到了外地……最后我们抓到了艾夫塔纳依。”
“‘我们’究竟指的是谁?”
“我们指的就是安全部队。艾夫塔纳依受到了审判,并关入监狱。但是,他是一个很有力量、很有本事的魔法师。所以他逃到了未来。我们找了他好几百年,找到了他的‘禁备克星’,关闭了这个区域。但是,我们还应迫使他回来。他找到了您。结果就穿过了防卫魔圈。企图跑得更远。”
“这地方真的有拉穆利吗?”
“真的有。这不是神话,从前这地方真的有一个北极国设在亚细亚大十陆的前哨。”
“那就是说。你……您是安全部队的……代表喽?”
“马加大尔的提特。”伊妮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俄语翻译过来就是反间谍处的上校。我的年龄也不是18岁。而要……比这大得多。”
“可如果他知道,你……您就是上校……”
“噢,如果艾夫塔纳依知道或者只是猜到的话。那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可是,他已经杀死了你的助手,还威胁要杀您!要杀死我们……”
伊妮娜看了看艾夫塔纳依。这个北极魔法师还在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把透明圆顶壁划开,然而他徒劳无益。圆顶射十出闪电。像有生命似的抖动着,还冒出烟雾。最后转向“火山口”,又变成了三米高的建筑物,始终不让双面人靠近“宝座”。艾夫塔纳依后脑勺上的头发散开来,第三只眼睁开了。眼里燃十烧着仇恨的十陰十暗怒火,放出让机体感觉得到的能量流。
艾夫塔纳依疯狂地在圆顶壁上砍了一刀,大厅的空间扭曲了,墙壁发生了碰撞,地板出现了裂缝,整个圆顶十破裂、消失了。
双面人高兴得狂叫着奔向宝座,用刀子触了触宝座的鳞片。“方舟”展开来。变成了一朵带有利爪形花十瓣的奇特蓓蕾。
“他要走了!”季米特里提醒道。
艾夫塔纳依转过头来,笑容已从他嘴角消失。他皱着眉头。过了好一阵子,然后挥舞着刀走向他们。
“现在谁也阻挡不了我。”他自信而高傲地说。“甚至反问谍处也如此。这台克禁星法定是我的f你们不能简单地把它废除。我们不是在北极国的领土上。别了。朋友。常言道,没什么个人恩怨,只是你不该此时来此地而已。”
艾夫塔纳依用刀子向季米特里的胸口刺来。
“护身符!”伊妮娜大叫了一声。
刀刃变长了,变成了一条淡蓝色火焰的溪流,就在这一瞬间,萨满赠给季米特里的护身符一下烧到赤热。把他的衣袋都烧着了,从而阻挡了继续前进的刀刃。刀子碰到了正在发出不能承受闪光的护身符,就发生了类似电焊闪光的情况,啪一一地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声音,刀子被烧断了,接着叮当一声掉落在地板上。护身符也随之消失不见。
艾夫塔纳依失望地看了看已经不见火光的刀子残片,又看看季米特里,再看看伊妮娜,然后急急忙忙伸手去摸自己发光衣服的领口。就在此时,季米特里跳到他面前,把自己的怒火和为正义而惩罚的渴望倾注出来,飞起一脚踢到他的胸口上。双面人倒退了几步,便像一个大土块似的扑通一声仰翻倒下。
有东西发出一阵响亮的喀嚓声。从已经变成“克禁星宝座”的火红“蓓蕾”深处飞出了一十十团十十摇晃着的半透明的云彩,径直飞到艾夫塔纳依身旁,把他吸十入其内,带着他飞回到“蓓蕾”深部。然后又重新飞来把已经牺牲了的、伊妮娜的搭档一个接一个地带走。
季米特里和姑十娘十默默地观看着这一过程,直到大厅里只剩他们两人为止。
“结束了。”这位北极国的反间谍侦探半微笑、半忧郁地说,“再见吧。季米特里·维塔利耶维奇。谢谢您的帮助……也谢谢您的纯洁。”
季米特里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您是一位很纯洁的人,季米特里·维塔利耶维奇。遗憾的是。这样的人在地球上不是太多了。我将记住您。也许我们还会见面的,谁知道呢?”
“什么时候呢?”季米特里冲口而出。
伊妮娜又细看了一会儿他的脸:“您想再见面吗?”
“想。”
“那么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艾夫塔纳依不是为了达到个人目的而逃到未来的、唯一的人。你们国家许多方面的困难处境都是在你们这儿找到藏身之所的、过去的魔法师造成的。好了,现在就再见吧。”
“等一会儿!”季米特里把手伸向她。央求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允许的话……”
伊妮娜向“克禁星的蓓蕾”迈了一步就停下了。
“请讲。”
“如果说北极文明已经消亡……那么你们寻找逃到未来的罪犯还有什么意思呢?因为这对你们已经没有用了。”
“北极文明没有消亡。”姑十娘十摇了摇头,“或许我们可以这么来说:它在把自己的潜力传给移居到南方大十陆乌拉尔山脉的后代之后,是消失了。”
“移居到俄罗斯!”
“正是这样。乌拉尔是魔法师战争的产物。在这块地方从前有南部海湾。这个海湾和其他三个海湾一起发生了巨变,这是北极国强大的象征。北极国后裔的潜力还没有发掘出来,那是很有危害的知识,一旦落入狂徒之手,它就会彻底消灭人类,但是。我们寄希望于俄罗斯在某个时候的腾飞。恢复自己过去曾有的十精十神威力。但要实现这一点,只能靠像您这样纯洁、正直、善良而又勇于捍卫自己和他人的人。”
伊妮娜很快地走到季米特里跟前。吻了他那鲜红而又热十乎十乎的双十唇。接着就走向“蓓蕾”。最后她环视了一下,挥了挥手,说道:“再见,旅伴!我的职责范围就是天涯……”
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蓓营”及其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大厅里的光也灭了。只有刚才停放北极国“时间机器”的那地方还有一点红光闪耀了片刻。
季米特里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嘴唇上还留着伊妮娜嘴唇的滋味。他不由得笑了笑,急急忙忙从大厅走向出口。他完全准确地懂得,自己在考察返回之后该做什么——那就到天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