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陨石》作者:[苏] 瓦莲蒂娜·茹拉夫廖娃(1 / 2)

陆平译

500年以前,一块陨石落在离德国上莱茵河一座小镇不远的地方。该小镇名叫“恩齐谢姆”。小镇的居民把陨石用链条锁在教堂的墙上。这样,这块从天外飞来的石头就不会再飞回到天上去了。他们还在石头上刻了一行字:“不少人对此石块知之甚多,每个人对其也都略知一二,但没有人能深知其奥秘。”

每当我想起帕米尔陨石的历史,我就会回忆起这块陨石上的铭文。是的,对此陨石,我深有了解,也许比任何人都知道得多。但我还不能说我了解它全部的奥秘。不过,有关这颗奇特陨石的种种事实,在我的记忆中,清晰如画,历历在目。

半年前,报上刊登了一则简短的消息——一颗大陨石降落在帕米尔地区。这立即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一般人都不会想到,生物化学家会对陨石降落地球的事情感兴趣。事实是,我们生物化学家对每一则有关陨石的报道,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些“天外陨石”的碎片能告诉我们有关地球上生命起源的许多信息。简单说吧,我们可以研究陨石中的碳氢化合物。

报纸上有关帕米尔陨石报道的第二则消息是说,探险队找到了陨石,并用直升机把陨石从海拔4000米的地方运来。陨石很大,长约3米,重4吨多。

我刚读完这则消息,并准备马上给尼科诺夫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电话铃就突然响了,是尼科诺夫打来的。

我得先十交十代一下叶夫根尼·尼科诺夫其人。我做学生的时候溉认识了他。就我所知,他处事极端冷静,自我克制力极强。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有慌乱不安的时候。可此时此刻,他一开始讲话,我就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他声音嘶哑,说话断断续续,语不成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从他急促的谈话中,我总算弄明白了:我必须立即赶往天体物理学研究所,不得延误!

我要了一辆车。立即驱车前往天体物理学研究所。夜深人静,街上寥无人影;纽雨蒙蒙,雨水淋湿的人行道上映出霓虹灯的广告。穿行在沉睡的城市里,我想到了在这深夜里还在忙碌的人。他们正俯身在显微镜上、试管上,或写满一长串、一长串公式的笔记本上,聚十精十会神地探索着新的知识。这些新发现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并为不断探索奥秘的人类打开了新的视野。

天体物理学研究所的大楼灯火通明。我想,这可能是与帕米尔陨石的消息有关吧!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看法。一颗陨石怎能掀起如此轩然大十波。

研究所里人进人出,忙忙碌碌,犹如一个马蜂窝。人们在走廊里来来往往,压抑着自已兴奋的神情。从两旁半掩着门的房间里,传出兴奋的谈话声。

我径直向尼科诺夫的办公室走去。他在门口迎接了我。我必须承认,直到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深夜把我召来研究所。难道事情真有那么重要吗?我们科学家对自己的成功或失败,往往会夸大其词,大肆宣扬。拿我自己来说吧,在实验无数次的失败之后,终于取得了预期的结果:那时那刻,我也常常想爬上屋顶,高声欢呼一番。

但尼科诺夫……像我这样了解他的人,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如此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握了握我的手——默默地、迅捷地、有力地一握!他那兴奋之情在这一握之中传递给了我。

“是帕米尔陨石?“毅问道。

“是的。”他答道。

他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我面前——是陨石的照片。我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些照片,无法预知会有什么结果。当然,我这时已有思想准备,肯定会有惊人的发现。

我一生中亲眼看过的陨石和看过的陨石照片,可说是数不胜数。在我看来,这颗陨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是一颗纺锤状的陨石。看上去是一种劣质石灰石结构,边缘有熔化的痕迹迹。

我把照片还给尼科诺夫。他摇了摇头说:“这不是陨石,包在石头里面是一个金属圆柱体。圆柱体里面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

他压抑着自己的兴奋,但说话的话气还是有点异样。

现在回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自己也感到惊讶:我怎么会过了好久才理解尼科诺夫所说的话的含义呢?其实,事实十分简单。但正因为太简单了,反而使事情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好像是梦幻一样。

那颗陨石原来是一艘宇宙飞船!石头实际是圆柱体的外壳,只有7厘米厚;而圆柱体是一种黑色的重金属铸造的。尼科诺夫的假设是,石头的外壳是飞船免遭陨石撞击和防止高十温十燃十烧的保护层。后来,他的假设得到了证实。我原来认为是劣质石灰石结构,实际是陨石撞击的凹痕。从上面的众多凹痕来看,这艘飞船在太空已经航行好多年了。

“如果圆柱体是实心的金属体,”尼科诺夫说,“那至少得有20多吨。但现在只有2吨多重。在上面,我们可以看到三条细细的金属丝。这些金属丝都断了,可能是圆柱体外面连接金属丝的什么装置在坠十落过程中脱落丢失了。接在金属照断头的电流计记录,证明有微弱的电流通过。”

“你为什么确信圆柱体里面有生命体妮?”我提出异议,“很可能里面是一个自动装置什么的。”

“不,是一个活的生命体,”他马上回答说,“它会敲击。”

“会敲击?”我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下,感到困惑不解。

“对,”尼科诺夫说话的声音有点颤十抖,“你走近圆柱体,里面就会发出敲击声——不管里面是什么生物,它似乎用什么方法能看得见外面…”

我感到尼科诺夫的推测有问题。

“很明显,”我表示不解,“这个圆柱体直径约60厘米,长度不到3米,怎么能容纳一个生命体呢?更不要说还得携带水、食物和空气转换调节设备呢!”

“别急,”尼科诺夫说,“一刻钟之后,我们可以亲自去看一下。我正在等另一个人。圆柱体放在一个密封的房间里。”

“不过,你得承认,你的假设有点儿玄乎。”我坚持自己的看法。“里面不可能有人。“

“人?你所说‘人’是什么意思?”

“哦,会思考的生物呗。”

“有手臂、有腿,“尼科诺夫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啊,就算是吧!”我回答说。

“不,飞船里当然没有这样手脚齐全的生物,”他说,“但里面有一个会思考的生物体。至于是什么样子的生物体,那就很难说了。”

我可无法同意住的看法。我提醒他说,在欧洲人发现新太陆和其他陌生的地区之前,他们想象那些地方的人有三头六十十臀十十,或者长着狗头,要不就是侏儒或巨人。但后来,他们发现,澳洲人、美洲人和新西兰人,都和欧洲人长得一样。同样的生活条件和同样的自然规律,其发展结果是一样的。

“你说的完全正确,”尼科诺夫说,“你怎么会认为,我们现在遇到的生物与我们有着同样的生活条件呢?”

我解释说,高级形式的蛋白质,其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十温十度、压力和辐射强度,都有一定的范围。因此,可以说,在宇宙中,有机物的进化,都遵循着相似的规律。

“老朋友,”尼科诺夫说,“你是顶尖的生化学家,是生化合成领域的最高权威。”他弯腰鞠了一躬,明显带有幽默的神情。这时,他重又显得平静而古怪了:“就蛋白质的合成而言,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但恕我直言,一个制砖工人,可能对建筑学一无所知吧!”

对此,我并不生气。说实在话,我对其他星球上有机物的进化问题没有多少研究.那毕竟不是我的研究领域啊!

“在中世纪,人们以为生活在世界另一方的人,长着狗一样的头。这后来当然证明完全是十胡十思乱想,毫无根据的,”尼科诺夫接着说,“当然,我们地球上的气候和自然条件,大部分地区差不多。但有的地区与其他地区差别很大,人的外貌体型的差别也就大了。在秘鲁安第斯山区,海拔高达3500米,那里有一个侏儒印第安部落。这个部落的人平均体重不到50公斤。但他们的胸部和肺活量特别发达,是欧洲人的15倍。他们生活在空气稀薄的高山地区,经历了一个长期的适应过程,改变了有机体的生理特征。那么,我们就不难想象,地球上的生活条件与外星球的生活条件会有多大的差别啊!首先,引力的差别就可能很大。你好像忘记了这一点。譬如,水星上的引力是地球的1/4。如果水星上有生物,他们就不需要发达的下肢。但木星上的引力就大得多。就我们所知,在那样的条件下,脊椎动物的进化,就没有必要让肢十体直立。”

我发现他的论点有明显的弱点,我就抓住不放。

“老朋友,”我说,“你是一位杰出的天体物理学家,是恒星大气光谱分析的绝对权威。就行星而言,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但完全能了解制砖的过程……我的意思是说,你忘了手这个上肢——没有手,就没法劳动。说到劳动,正是劳动创造了人。如果身十子匍匐在地上,四肢的作用就只能是支撑身十子。”

“对,但为什么只能有四肢而不能有更多呢?”

“外星生物可能有六条手臂?”

“可能吧!在引力特别大的星球上,脊椎动物完全可能朝这个方向进化。当然.还得考虑其他因素。比如说行星的地面条件。如果地球一直由海洋覆盖,动物就完全可能朝另外的方向进化。”

“变成鱼美人喽?”我开玩笑说。

“可能吧,”尼科诺夫泰然回答说,“海洋中的生物也在不断进化,尽管比陆地上的生物进化的速度要慢得多。对一切有理十性十的生物来说,不管生活在哪里,有一些基本的共同点:发达的头脑、复杂的神经系统和能工作和活动的器官。但仅凭这些,我们还难以想象出他们的外貌。”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愿放弃自己的观点,“若是像我们这样能思考的生物,那他们所能生存的自然条件,应该和我们的地球差不多吧!”

“这不是不可能。”他表示同意,“但可能十性十极小。你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时间。人的外形是有变化的。1000万年以前,人类还有尾巴.但没有前额。那么,1000万年之后。人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现在很难预料。如果认为人类的外貌不会改变,那岂不荒谬透顶?你谈到了相似的行星。是的,有些行星的自然条件和我们地球相似。但在这些星球上,理十性十生物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化。一句话,老朋友,世间万物之多,难以穷尽……”

现在我已记不起那次谈话的细节了。谈话老是被打断——电话铃声不断;人们匆匆忙忙,进进出出;尼科诺夫不时地看看手表.不过,现在回忆起来,那次谈话本身,意义就非同一般。尽管我们的猜测有点儿不着边际,但后来揭示的事实,更大大超乎我们最大胆的想象。

当然,我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非常简单。一艘飞船穿越无垠的茫茫太空,从另一个星系来到我们地球,那个陌生星球上科技之发达,肯定不是我们地球人所能想象得到的。仅此因素,我们就不应该匆匆忙忙得出什么结论。

科学院院士阿斯塔科夫的到来,打断了我和尼科诺夫之间的谈话。应该十交十代一下,阿斯塔科夫是航天医学专家。

“飞船使用的是什么样的发动机?”还未进门,他就问尼科诺夫。

他站在门口,用手罩住耳朵,等待尼科诺夫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