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蛋》作者:赫伯特·乔治·威尔斯(2 / 2)

当天晚上凯伍夫妇似乎都没劲再吵了。凯伍先生下午出去过了,他现在独自一人吃着晚饭;黯然神伤,这与前几天那种闹哄哄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段时间凯伍家的气氛很紧张,但水晶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顾客登门。

现在我们也没必要对此事遮遮掩掩了,必须承认凯伍先生撒了谎。他完全清楚水晶在什么地方。它在威斯特伯恩大街上圣·凯瑟琳医院的助理示教讲师杰克比·威斯先生的房内。它就在餐具柜上,一部分用黑色的天鹅绒盖着,就在一个美国威士忌开瓶器旁边。这个故事的细节就是从威斯先生身上引出来的。凯伍先生把水晶装到盛星鲨的袋子里带到了医院,他极力劝说这位年轻的研究人员替他保管好这块水晶。威斯先生开始时还有,在半信半疑的。他同凯伍先生的关系有点特别。他对。隆格古怪的人有一种好感,他曾不止一次邀请过这位老人到他房间里十抽十烟喝酒,听他调侃对生活有趣的看法,尤其是对他自己妻子的看法。威斯先生也碰到过凯伍太太几次,那都是在凯伍先生不在店里没法来应酬他的时候。他知道凯伍先生经常横遭干涉,考虑再三之后他决定给这块水晶一个藏身之地。凯伍先生许诺说他以后有机会再向他详细解释他为什么对这块水晶情有独钟,但他毫不含糊他说他在水晶里看到过幻影。当天晚上他就来拜访威斯先生了。

他讲了一个曲折复杂的故事。他说这块水晶是他在一个强制拍卖会上和其他一些零散物品一起买来的,拍卖的是一个古玩商的财产。他并不知道这块水晶值多少钱,于是只标了十先令的价格。这块水晶以这个价格在他手里呆了几个月。在他想“降价”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那时他的健康状况很差(必须记住,他的身十体状况就一直在恶化)。他的妻子和继子继女对他不闻不问,甚至是有意虐十待,这让他感到无比难过。他妻子十爱十慕虚荣,出手阔绰,冷酷无情,并且越来越十爱十偷偷地喝上一杯。他的继女吝啬小气,横行霸道。继子十分讨厌他,而且只要一有机会就表现出来。生意上的事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威斯先生认为他恐怕偶尔也会放纵自己一把。他从小就不缺衣少食,又受过良好的教育,因此这搞得他一连几个星期都受着忧郁和失眠的折磨。他害怕打扰家里人,因此当他难受得受不了时,他就会从妻子身边悄悄地溜走,在他家附近四处游荡。在一个八月底的凌晨三点,他不知怎的就转到了店里来。

除了一个地方之外,这个肮脏的小店里一片漆黑,他看见那里有奇特的光在闪。他走近一看,发现原来是那个水晶蛋在闪闪发光,它在朝着橱窗的那个柜台的角上放着。一束徽光透过窗权的缝隙射十到那块水晶上,似乎要充满整个水晶的内部。

凯伍先生在年轻的时候学过光学,他发现这种现象不符合光学原理。他知道光线进入水晶经过折射之后会在其内部形成一个焦点,但这种漫射原理与他现在亲眼所见的现象并不一致。他又往前凑了一下,里里外外左左右右把水晶看了一遍,探究科学的好奇心一下子复十活了,就是因为有这种好奇心他才选择了这么一个职业。他惊奇地发现水晶蛋里的光线并不稳定,而是在蛋内的物质里扭十动着。似乎水晶是空心的,里面充满着发光的气体。他围绕着水晶转来转去,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它。突然他发现他站到了水晶和光线之间。但水晶仍在闪闪发光。他感到万分惊奇,于是便把它从那束淡光线下拿走,拿到后里最暗的地方。它仍然熠熠生辉,三四分钟后光线才慢慢减弱直至消失了。他又把它拿到微弱的自然光下,几乎立即它又开始发光了。

至少目前威斯先生可以证实凯伍先生讲的这个离奇的故事。他自己也曾好几次把这块水晶拿到光线下(光线的直径必须低于一毫米)。在完全没有光线的状态下,譬如说在被天鹅绒裹起来的情况下,这块水晶的确看起来微微发光)但它发的光似乎有点特别,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见。就哈宾格先生而言(他的名字对与巴斯德研究所有联系的科学书籍读者都很熟悉),他连一点光都看不见。威斯先生对此的欣赏能力比凯伍先生要强出许多。即便是对凯伍先生本人而言,这个本额也有很大的差别:只有在他极度虚弱和疲劳的时候才能看得特别清楚。

从一开始水晶里的光就让凯位先生莫名其妙地着了迷。这就说明他灵魂孤独,这比写一本伤感的书还能说明他灵魂深处是多么孤独。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他观察到的这些奇怪现象。他似乎一直生活在一种别人都很怨恨他的气氛之中,似乎只要他一承认有什么高兴的事,他就得冒着失去这种快乐的危险。他发现随着黎明的到来,没射的光线量不断增多,水晶不再发光了。有一段时间,他发现水晶里什么都没了,只有晚上的时候在店里黑暗的角落里才能看到里面有点什么东西。

但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一块旧的天鹅绒布(他是用它来垫在搜集的矿石下做为背景装饰的)对折一下,盖在头上和手上,这样即使是白天他也可以看到水晶内部光线的运动情况了。他非常小心谨慎,惟恐被妻子发现了,他只在下午赴她在楼上午睡的时候才这样看看水晶,再想看的话就只能躲藏到柜台下的空处了。一天他把水晶拿在手里转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来去如闪光,但给他的印象是这东西让他看到了一大片奇怪的田园风光。他又把水晶转着看来看去,当光线减弱时,他确实又一次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从这一点凯伍先生又发现了不少怪事,——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这里也没这个必要,只须把结果说一下就行了:当把这块水晶放到与光线方向呈137度的位置时,就会看见水晶里面有一大片奇特的田园风光。这一点也不像是在梦里看到的那些东西:它给人的印象是这一切完全就是真的,光线越好看起来就越是真实。这个景象还在不停地变来变去:也就是说,里面有一些物体在慢慢地有条不紊地运动着,就跟真实的物体一样,而且当光线和视线变化时,景象也随之而变化。这就跟看万花筒一样,你把它转一下,看到的图案就不一样了。

威斯先生向我保证说凯伍先生的说法极其详尽,根本没有幻觉才有的那种情感因素在里头。但必须记住的是,尽管威斯先生也曾试过想看看在水晶发出的微光里的那种同凯伍先生看到的景象同样清楚的景象,他一次也没有成功过。这两人对这件享的印象深浅不一,差别很大,因此完全可以理解在凯伍先生看来是一片景象的东西对威斯先生不过是一十十团十十模糊不清的东西而已。

据凯伍先生说,这片景象总是一片广阔的平原,而他似乎老是在从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仿佛是从塔顶或是杆子顶端往下看。平原的东西边界远远的,是由发红的悬崖构成的,这些悬崖叫他想起了他以前在哪幅画里看到过的那些悬崖,但那幅画画的是什么他就记不清了。悬崖呈南北走向——他能在夜晚根据星星判断方位——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远方才连在一起,最后消失在雾中。他离东边的悬崖近一些。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景象的时候,太十陽十正从悬崖上方升起。有一大群东西在飞来飞去,在十陽十光的映衬下显得发黑,在悬崖的映衬下显得发白,凯伍先生认为这是一群岛。他下方是一大片房子,他似乎是在马瞰这些房子。当这些房子延伸到这片景象模糊不清的边缘时就看不清楚了。在一条宽阔闪亮的运河边还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树木,这些树呈现出一种深苔薄绿色和赏心悦目的灰色。有一些色彩艳丽的庞然大物从画面上飞过。但凯伍先生第一次看到这些情景时它们一闪就过去了。他的手在颤十抖,头在晃动,这个景象来来去去,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开始时他还搞不清楚那幅景象在什么方向上,他只有资很大的劲才能找到地方。

他第二次清楚地看到那个景象是在一星期之后,在这期间没发生什么事,他只是又看到了几眼,这倒把他的好奇心激了起来,同时还取得了一些有益的经验。这一次他看到的是峡谷底下的景象。这个景色与以前不同,但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他是在同一个地方观察这个奇怪的世界,尽管他在从不同的方向上看。他后来所观察到的现象证实这种感觉是完全正确的。那幢巨大建筑物(他以前曾从高处看到过这幢建筑物的房顶)的正面很长,正从画面中消失。他认出了那个房顶。在这幢建筑物的正前方有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中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粗十大漂亮的杆子,上面挂着一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反射着落日的余晖。这些小玩意儿有什么用他起先一直搞不清楚,直到后来有一次他给威斯先生说起这事来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平台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植被,再那边有一片宽阔的草坪,有几例民大的动物在上面歇息着。这些动物形状像甲虫,但要比甲虫大得多。草坪那边又有一条用粉十红色石头砌成的小道,装饰得富丽堂皇。与小道相连着的是一大片像镜子一样平坦的水域,四周长着茂密的红色野草,水从峡谷中流过,正好与远处的悬崖平行。天空中似乎到处都有鸟儿在潇洒地飞来飞去,运河对面有许多的金碧辉煌的房子,坐落在一片像苔其一样的长满地农的树丛中,房子的金属凸线和窗花格发着光。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在画面中扑闪扑闪的,像是一把镶有珠宝的扇子在招来摇去或是像翅膀在扑腾。一张脸,更准确池说是一张长着一双大眼睛的脸的上半部凑到他脸前,好像是在水晶的那一边。这双艰睛可是千真万确的,凯伍先生吓了一跳,同时也感到好生奇怪,他不禁把头收回来去看水晶的那一面。他看水晶入了迷,惊奇地发现自己一人待在小店里,店里又冷又黑,充满着他熟悉的甲醇和霉烂味。就在他环顾四周的当儿,水晶发出的光渐渐变弱最后消失了。

这就是凯伍先生开始时总的印象。故事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非常详细,这倒让人感到奇怪。从一开始,当他头一回感觉到峡谷闪过时,他的想像力使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影响。当他开始琢磨他看到的景象的细节时,他的好奇心达到了狂十热的地步。他做起事来心不在焉,激动异常,整天想的就是什么时候能再去看看那块水晶。在他头一次看到那个峡谷的几个星期之后那两位顾客就来了,他们讨价还价得很厉害,出价之高令他激动,差一点就让他们给买走了,这些事我已经说过了。

尽管这是凯伍先生的秘密,它不过是个奇事而已,只能是偷偷摸十摸地来看一看,就像是一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一个禁止人随便入内的花园一样。但作为一名年轻的科学工作者,威斯先生的思维特别清晰连贯。他一听到这块水晶的故事后,便先睹为快,亲眼看到了水晶发出的激光,他发现凯伍先生的话确实没错,然后他就进一步系统地来思考这事了。凯伍先生简直按捺不住来看一看他发现的这块奇妙之境的迫切心情,他每天晚上都过来,从八点半一直待到十点半,有时白夫威斯先生不在的时候他也来。星期六下午他也过来。一开始威斯先生就记了不少笔记,多亏他采用了科学方法,他们才搞清楚了进入水晶的光线的方向与他们看到的景象方位之间的关系。他把水晶放到一个只开了一个小孔的盒子里,使得光线只能从小孔射入,并且用黑色的棉布窗帘换掉了他的米黄色窗帘,这样他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可以从任何方向上来观察峡谷了。

作了这么多铺垫之后,我们可以来简单他说一说水晶里那个虚幻的世界了。每次凯伍先生只是观察,他的工作方法就是观察水晶,然后报告他都看到了些什么,而威斯先生(当他还是学科学的学生时就已经学会了在黑暗中作笔记的技巧)则把他的报告作一简单的记录。当水晶的光线消失后,他便把它放进金子里放好,然后打开了电灯。威斯先生提问题,并提出一些看法来解决难点问题。再没有什么事这么虚幻但同时又这么真实了。

凯伍先生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向了他以前每次都看到的那些许多像鸟一样的动物。他很快就纠正了第一次的印象,他认为这些动物可能是一种昼行十性十的编幅。可不知怎么地他又觉得它们可能是小天使。它们的头是圆的特别像人头。他第二次看的时候看到了其中一只的眼睛这把他给吓坏了。它们长有宽大的银白色翅膀,但不天羽十毛十的,而是像刚刚宰的鱼一样发着光。颜色也跟刚宰的鱼一样微妙,这些翅膀不是长在鸟或缩编的翅膀所在处,而是从体内长出的环形翅脉支撑着(用长着弯曲翅脉的蝴蝶翅膀来形容它似乎最为恰当)。凯伍先生对威斯先生就是这么说的。这些动物体形不大,紧接着嘴下长有两束能够卷缠抓东西的器官,像是长长的触角。尽管威斯先生觉得这不可思议,但后来他不得不相信就是这些动物拥有那些像人居住的漂亮房子和那个美丽的花园,就是这个花园才使得那个宽阔的峡谷显得如此迷人。凯伍先生发现那些房子和别的建筑物都没有门,但有宽大的环形窗随便开着,那些动物可以从这些窗子进进出出。它们先用触角着地,把翅膀收成几乎只有一根树枝那么小的一十十团十十,然后跳进房子里。混杂于它们之间的还有许多长着稍小翅膀的动物,像是巨型十精十蜒、浓子和会飞的甲虫,颜色鲜艳的巨型甲虫懒洋洋地在草地上爬来爬去。在小道和平台上还可以看见有不少头很大的动物,看上去有点像那些翅膀稍大的动物,但它们没有长翅膀,而是在用像手一样的触角不停地蹦跳着。刚才已经提到过,近处那片建筑物的平台上有不少杆子,杆子上挂着一些闪亮的玩意儿。在一个特别晴朗的日子,凯伍先生盯着一根杆子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些闪亮的玩意儿同手头里他正看着的水晶其实一模一样。他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发现背景中的二十根杆子上挂的都是同样的东西。那些稍大一些的飞物偶尔会落到杆子上,把翅膀收起来,把一些触角缠到杆子上,然后盯着挂在上面的水晶看一会儿,有时竟长达十五分钟。在威斯先生的建议下,他们又做了一系列的观察,这使得他们两人都相信,就这个虚幻的世界而言,他们正盯着往里看的这块水晶实际上是在平台最那头的杆子的顶端上,而且至少曾有一次这个世界里的某个居民在凯伍先生正在观察的时候朝他脸上看了一看。这个怪事大致就是这样,除非我们认为这一切全是凯伍先生夫才地捏造出来的,那么我们就不得不相信以下两点:要么是凯伍先生的那块水晶同时在这两个世界里。当它在一个世界里被拿来拿去时,在另一个世界里保持不动,这似乎有点荒诞不经;要么是它同另一个世界里的另一块完全一样的水晶有一种奇特的感应关系,在这个世界里的水晶内部看到的景象在适当的条件下另一个观察者在另一个世界里相应的那块水晶里也看得见;反过来也是一样。目前我们尚不清楚这两块水晶怎么会有这样的关系,但现在我们了解了足够的东西,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威斯先生认为水晶之间有感应关系这个说法站得住脚,而至少我也认为这个说法还是相当可信的。但另外那个世界在哪儿呢?威斯先生敏锐的思维又一次很快地给出了解释。太十陽十落山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一其实其间还有一侧耳短暂的日暮期——然后星星才开始闪亮。它们处于与我们这个世界一样的星座里,就跟我们看到的一样。凯伍先生认出了熊座、昂星十十团十十、********N以及天狼星。因此另外那个世界肯定是在太十陽十系的什么地方,离我们的星球最多不过几亿英里远。根据这个线索,威斯先生发现那里午夜天空的蓝色甚至比我们这儿隆冬时还要深,而且太十陽十看起来似乎还要小一点。那里天上居然有两个月亮!“跟我们的月亮有点像,但要稍小一点,而且斑点也不一样。”其中的一个运动得很快,可以看得一清清楚楚。这两个月亮在天上一直升不高,一升起来就消失了:也就是说每次旋转时它们就被挡住了,因为它们离它们的主行星很近。尽管凯伍先生对此一无所知,所有这些与火星上的情况完全吻合。

当凯伍先生朝水晶里看时,他看到的实际上是火星和火星上的居民,这个结论还是相当可信的。如果确实如此的话,那么在那个遥远的景象中闪烁的夜星正是我们大家都十分熟悉的地球。

看起来火星人——如果他们是火星人的话——暂时还没有发觉凯伍先生已经看到过他们了。有一两次有火星人凑过来看,一会儿就飞到另一根杆子那边去了,仿佛他看到的景象不是很清楚似的。凯伍先生趁此机会观察了一下这些长着翅膀的火星人的行为举止,也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尽管他的报告肯定是含含糊糊,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倒也给人不少启发。想一想一个火星人观察者对人类会有怎样的印象。巴。在做了十分麻烦的准备工作之后,接着又不顾眼睛极度疲劳,从圣马丁教堂的尖塔上连续不停地盯着伦敦看,最长的时候一次竞达四分钟之久。凯伍先生对那些长着翅膀的火星人是否就是那些在小道上和平台上蹦蹦跳跳的那些火星人没有把握,他也搞不清楚后者能否随意添上翅膀。好几次他看到有几个笨手笨脚的长得略微有点像猿人的两足动物,浑身都是白的,有的地方还是半透明的,他看到它们消失在那些长满地衣的树丛中,有一次有一个这种动物一看到一个蹦蹦跳跳的长着圆头的火星人就逃窜而去。有一个火星人用触角抓住一个这种动物,就在这时画面突然变暗了,搞得凯伍先生在黑暗里急得要命。还有一次,一个庞然大物(凯伍先生起先还以为是个特大型昆虫)沿着运河边上的小道飞快地跑着。等它跑近之后凯伍先生才发现这是一个由闪闪发光的金属做成的极其复杂的机械装置。当他再看时,这东西已经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威斯先生想吸引火星人的注意力,当下一次一个火星人把怪眼睛凑到水晶跟前时,凯伍先生叫了一声,一下子跳开了,然后他们立即打开了灯,开始做手势,好像是在发出什么信号似的。可当凯伍先生再次观察水晶时,那个火星人已经离去了。

在十一月初他们的观察就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凯伍先生觉得他的家人对水晶一事已经淡忘了,便把水晶带在身上来来去去的,以便在白天或晚上有机会的时候拿出来好好欣赏,这块水晶正在迅速地成为他生命中最为真实的东西。

十二月份考试即将来临,威斯先生忙着做有关的工作,不得不暂时将他和凯伍先生的会谈中断了一星期,有十或十一天——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他连凯伍先生的影子都没见着过。他急于恢复调查工作,于是在季节十性十工作缓下来之后他便去了七日各街。在拐角处他发现一个养鸟行家的窗前有一块窗板,然后在一个皮匠的窗前他又看到了一块窗板。凯伍先生的店已经停业不干了。

他敲了敲门,凯伍先生的继子开了门,他穿着一身黑衣。他马上喊来了凯伍太太。威斯先生发现凯伍太太穿着一身廉价宽大的寡十妇丧农,丧衣的样式十分扎眼。因此当威斯先生得知凯伍先生已经去世并已经下土安葬完毕时,他倒没有感到特别震惊。她泪流满面,嗓子都有点沙哑了。她刚刚才从海格特墓地回来。她似乎满脑子想的是自己今后怎么办,以及葬礼上那些隆重的琐事,但威斯先生最后还是了解到了凯伍先生去世的详细情况。他是一大早被人发现死在他的店里的,也就是在他最后一次拜访过威斯先生的第二夭,他已经冰凉的手里还摆着那块水晶。凯伍太太说他面带微笑。那块用来垫矿石的天鹅绒布在他脚边的地板上。他肯定是在被发现前五六个小时就已经死了。

这让威斯先生感到非常震惊,他开始严厉地责备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位老人身十体不好了呢?其实他的症状是很明显的。但他想的主要还是那块水晶。他小心翼翼地谈起了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凯伍太太的十毛十病。当得知水晶已经被卖掉了时他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凯伍先生的十十尸十十体被抬上楼之后,凯伍太太的第一个冲动就是马上给那个出价五英镑来买这块水晶的疯狂牧师写封信,通知他水晶找到了;她在女儿的帮助下发了疯般地找他的地址,但就是找不到,她们这才相信他的地址被搞丢十了。由于他们没有钱像一位七日各街老居民的尊严所要求的来那样大十操十大办凯伍先生的丧事,只得求助于大十波特兰街一位好心的商人。他大发悉心,估过价之后便买了一部分的库存。这是他自己估的价,那个水晶蛋就在其中的一摊货里。威斯先生说了几句节哀顺便之类的话,恐怕只是随便敷衍一下而已,之后便连忙向大十波特兰街奔去。到了那儿他才得知水晶蛋已经卖给了一个个高肤黑身着灰衣的男人。

到这儿这个奇怪的至少对我而言颇有启发的故事就突然结束了。

大十波特兰街的那个商人不认识那个高个黑肤身着灰衣的男人,也没有仔细地看看他,因此没法准确地描述他到底长得是什么样,甚至连他离开之后朝哪个方向走了都不知道。

威斯先生在他店里待了一会儿,不厌其烦地向这个商人问了一些毫无用处的问题,同时也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最后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无力回天了,整个事情已经像夜晚的梦幻一样消失了。他回到自己房里,不无惊奇地在他那张一片狼藉的桌子上发现他以前作的笔记居然还认得出来。

当然他感到非常恼怒和失望。他又去拜访了大十波兰特街的那个商人,结果还是无功而返。他在一些古玩收藏家可能会读的杂志上登了广告,还向《每日消息》和《大自然》写了信,但这两份杂志都怀疑他是在恶作剧,请他在他们发表他的信之前再仔细考虑一下他的这个举动,还建议他说,这样一个缺乏有力证据的故事会有损于他做为一名研究人员的名声。加之他还有自己的许多工作要忙着做,于是在大约一个月后,除了偶尔还向一些商人提起这件事外,他不得不很不情愿地放弃了寻找那个水晶蛋的努力。

至今水晶蛋仍然下落不明。不过他告诉我说,偶尔一来情绪的话他还是会把自己较为紧迫的工作搁到一边,继续去找那块水晶。

是否永远也找不着了?它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从哪儿来的?是否这些问题也将永远不为人所知了呢?目前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如果现在的这个买主是个收藏家的话,人们估计威斯先生一直在找这块水晶的事已经通过商人传到了他耳中。他已经搞清楚了到凯伍先生店里的那个牧师和那个“东方人”不是别人,正是爪哇的詹姆斯·派克牧师和年轻的波索一库尼王子。他们给我提供了一些细节情况,我对此表示感谢。王子只是好奇而已,同时也是想挥霍一把。他之所以这么想买这块水晶是因为凯伍先生执意不肯出卖。也有可能第二次那个买主只是随便买了去而已,根本不是一名收藏家。据我所知,这个水晶蛋目前也许就在我方圆一英里之内,在一间画室里当做摆设,或是被用来当镇纸用——它的特别用处还根本没有被发现。其实部分就是出于存在这种可能十性十的考虑我才把这个故事写了出来。以便让一般的小说读者能有机会读到它。

在这件事上我的想法与威斯先生几乎一致。我认为在火星上的杆子上挂着的水晶同凯伍先生的水晶蛋有某种物理感应,但目前还设法解释得清。我们俩还认为地球上的那块水晶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从火星发送到地球上来的,目的是想让火星人从近处看一看我们地球人的事情。也许其他杆子上那些水晶的同伴在我们地球上还有。没有什么有关幻觉的理论能够解释得清这些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