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德莱尼从事航空设计,他正在计算机前设计一种新的喷气机引擎,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鼠标,拿起电话。
“我是德莱尼,请讲。”
“迈克尔,我是凯伊·十邓十斯通。”原来是他女朋友的母亲,今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你知道波拉去哪儿了吗?”
“从星期一早晨我就没有见到过她,十邓十斯通太太。我正准备晚上给她打电话,问问她这一阵子在忙些什么呢。”在迈克尔的印象里,十邓十斯通太太是一位端庄稳重的女十性十,听到她在电话里十抽十泣起来,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迈克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从那场可怕的大火之后,我就再没有看见过波拉,警察又老是问这问那的问个没完……”
“别难过,十邓十斯通太太,我马上过来。”
迈克尔关掉电脑,抓起上衣,就向电梯奔去,出门时他对老板说,今天他可能不回来了。
从停车场里开出他的那辆蓝色本田车时,他想,十邓十斯通太太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打电话给他的。她一直对她女儿的这个男朋友不满意,虽然她竭力掩饰这一点。她觉得女儿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男朋友,为什么像波拉这样的女孩子不能找一个事业成功的律师或者医生,而找了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航空设计师呢?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十邓十斯通太太也许只是太担心波拉了,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要确定一下波拉真的没事。
十邓十斯通太太家住在森林山地区,住在这里的人对外来者有一种不失客气的轻蔑。房子很大,英国式建筑风格,前面是一片十精十心修剪的草坪。迈克尔锁好车,闻到一股焦糊味,只不过房子看上去还是好好的。他理理黑色的头发,将领带抻抻直,走上前门台阶。刚按响门铃,凯伊·十邓十斯通就开了门。破天荒第一次,她似乎见到他很高兴。
“迈克尔,多谢你能够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进屋后他问。
“我要知道就好了,”十邓十斯通太太说,“波拉周一晚上回家时,一直很紧张的样子,但她没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她在屋后的那个棚子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我丈夫活着的时候,那个棚屋一直用来放园艺工具。后来波拉将那个地方清理了一下,在里面养了些十宠十物。”
“十宠十物?”
“大多是些兔子小白鼠之类的,波拉一向喜欢小动物。总之,晚上11点我就上十床十睡觉了,大约凌晨2点时,我被警笛声惊醒,棚子烧起来了,消防队的人来了。他们踩坏了我的花坛,不过总算把火扑灭了,可怜那些小动物。我到了波拉的房间,想知道她是不是好好的,但是她不在,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她。”
“你有没有给她的拉姆达实验室打过电话?”迈克尔问。
“当然打过。是一个女的接的电话,她告诉我说,波拉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我没了主意,所以我对警方说她失踪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问了我许多问题,并在小本上记了些东西,然后就离开了,以后再没有从他们那里听到任何消息。有位警察对我说,消防队的人找到证据说,是有人故意纵火。迈克尔,波拉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没有事情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十邓十斯通太太,我现在能到棚子里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只是那里一片狼藉,从厨房里穿过去吧。迈克尔走到外面,园子里的棚子坐落在后院的尽头,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屋顶已经没有了,窗户也都被火浇坏了,烤得黑乎乎的墙还立在那里,已成废墟的门被警方用东西围上了,迈克尔将遮拦物推向一边,走了进去。石板地面上满是灰烬和焦炭,迈克尔在碎砾中看见一些烧黑了的铁丝笼子,有的上面还粘着不幸困在这场地狱之火中的小动物被烧焦了的骨头。他瞥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他蹲下十身来仔细瞧,那是实验室里烧杯的碎片,它们在余烬的热气中冒着气泡。
他直起身来,脚在油滑的煤烟上滑了一下,他抓住了发黑的长凳才站稳了,突然感觉左手手掌上—阵刺痛,原来有玻璃碎片嵌进肉里了;迈克尔咒骂了一声,小心地将玻璃剔了出来,血开始从伤口处渗出来,凳子上还有好几块玻璃碎片,显然它们是一个碎了的试管的残余部分。
迈克尔心里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波拉在这里究竟干了些什么,她不是单纯在这里养些十宠十物那么简单,他离开了这个已成废墟的棚屋,走回屋里去。
十邓十斯通太太找出胶带帮他贴在伤口处,他很快就离开了。虽然他允诺会找到波拉,但他内心并没有什么信心。他最好先给波拉的朋友们打电话,看他们中间是否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他知道这算不上什么高明的主意,但总比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要好。
当迈克尔驾车离开十邓十斯通太太家的时候,一辆深绿色的雪佛兰布拉泽牌汽车从路边起动,跟在他的后面。在进入401高速公路时,他向后视镜瞄了一眼,只见那辆布拉泽车仍然跟在后面。穿过多恩米尔大街的时候,这辆SUV(SportUtilityVehicles)豪华车仍然紧跟在他的丰田车后面,只相隔几辆车的距离。迈克尔故意兜了几个圈子,但是后面的车仍然咬住不放,甚至毫不掩饰其意图。
最后他驶下一个斜坡,开进了他所住公寓大楼的地下停车库,迈克尔看见那辆布拉泽牌车没有再跟在后面,觉得如释重负。也许是波拉的失踪让他变得疑神疑鬼的。他乘上电梯到了他住的楼层,包扎过的手开始一跳一跳地疼,同时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也许先冲个澡,让头脑清醒些,再给她的朋友们打电话更好些。
进到屋子里,迈克尔脱十下风衣,随手往沙发上一扔。他想吃两片阿司匹林,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打开门,只见两个男人站在楼道里,高个子是个秃头,戴着眼镜,他的同伴稍矮些,金色的头发。也许他们是推销员,只是他们的眼睛似乎在四处窥十探着什么。
高个子男人拿出皮夹,在迈克尔面前晃了晃他的证十件。
“嗨,迈克尔,”他说,“我是加拿大皇家骑警斯蒂夫·沃兹尼克。”他向同伴点点头,“这位是联邦调查局的楚克·霍纳探员,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想,你们就是跟踪我的那两个家伙吧,”迈克尔说,“美国联邦调查局在多伦多干什么?我想,加拿大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吧。”
金发男人被他顶得一愣。
“不要用这种态度和我们说话,这帮不了你什么,德莱尼,”沃兹尼克说道,“我们知道你的那些激进活动。”
“激进活动?”
“你在大学里曾和反战示威者一起参加过游行,你还为国际特赦组织工作过。”沃兹尼克冷笑着说。
“只是异想天开、想入非非罢了,我们来这里不是追究这些破事烂事的。我们只对你的女朋友感兴趣。我们怀疑她给恐怖分子提供生物武器用的制剂。”霍纳说道。
“这种指控太可笑了。”
“是吗?”沃兹尼克道,“那么她为什么要跑?”
迈克尔很了解波拉,他相信什么生物武器之类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无论她卷入了什么,事情一定不会是他们说的那样。突然他想到了,这两个怪家伙根本不知道波拉在那个棚子里做什么,所以他们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听着,”迈克尔说,“我现在很不舒服,我准备洗澡,然后还要睡觉。我只知道波拉失踪了,如果我知道更多的情况,我会告诉你们。现在,请离开这里。”
“那就忙你的吧。”沃兹尼克说。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来,用圆珠笔在上面涂了几个字,撕下来递给迈克尔:“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想起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当然。”迈克尔说,接过这张纸,关上门上好锁。
突然之间,他觉得有些不安,他环视了一下屋内,一切似乎都像他走的时候那样,接下来他注意到,靠近立体声音响的那个杯子挪动过位置了,他从来不会那样放的,怪不得那两个家伙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原来他们早就搜查过他的屋子了。
从此刻开始,他知道他已经没有什么个人隐私了,进来搜查的人可能已经留下了什么窃十听器十、摄像机之类的东西,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窥视着,好吧,他就做给他们看好了。
迈克尔进入洗澡间,打开沐浴器,淋在身上的十温十水似乎部分地洗去了他的紧张情绪。他从帘子后面伸出手来,伸出中指做了一个粗十鲁的动作,好像真的有人在瞧着他似的。
用十毛十巾擦干身十子,走进卧室,躺在十床十上,盯着天花板,他努力地想理清所发生的这一切。波拉在哪里?他该给谁先打电话呢?疲劳像阵阵热十浪十向他袭来,他合上了眼睛。
在一幢奇特的建筑物里,他在黑黢黢的楼梯上向上爬着,楼梯好长,一圈光影照在楼梯顶上,前面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怀着期待和恐惧的复杂心情一步一步登上去,走到楼梯上面的平台上,走进一间挂着猩红色帷幕的房间,一个孤独的人影坐在椅子里,背对着他,但从背影看,他知道这就是波拉。
“亲十爱十的,”他说,“你这些天在哪里?我担心死你了。”
人影转过身来,那不是波拉的脸,而是一只巨大白鼠的头。它吱吱地叫着,尖利的牙齿直十插十入他的咽喉。
迈克尔猛地从十床十上坐了起来,全身冷汗,发着抖,等他慢慢地从噩梦中恢复过来时,只觉得喉咙发干,于是他便到盥洗室里想用水冲冲,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在镜中的影像,那张脸也对着他看,那是一张比他年轻得多的脸,他觉得似乎是在看着自己大学时代的照片。天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将胶布从手掌心里撕下来,迈克尔发现伤口已经不见了,甚至连一丝疤痕也没有留下,他还看见自己左前臂内侧有一个小小的红斑,形状就像一只张开了翅翼的蝴蝶。难道他失去理智了吗?他必须找到波拉,她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套十上一件蓝色的衬衫和一条灰色的长裤,他坐在个人计算机前,在他的电子邮件地址里有波拉一些朋友的电话号码。当他打开邮箱时,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告诉他有新邮件。是从他不知道的一个邮箱地址发来的,邮件主题是“你好,亲十爱十的”。
他打开邮件,上面写着:
迈克尔:
对不起,我必须走,无法与你道别。希望不会让你太担心。虽然突然不辞而别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我必须这么做。
十爱十你的,波拉
迈克尔盯着这封信看了又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他突然发现有个单词拼错了,他很惊讶,波拉一向很认真的,怎么会呢。等等!如果说这并不是一个拼写错误呢?
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那个看起来像是“拼写错误”的单词,一长串网址出来了,他选择了第一个。打开一看,是一小段诗,里面就有这个所谓拼写错误的词。
原来这是《十爱十丽丝漫游奇境记》里面的一段荒唐诗中的第一节,这首诗的题目叫做“雅伯伍克”。他笑了起来,感谢上帝,他终于明白了,他可以肯定,波拉是想要他与她在一个叫做“雅伯伍克”的地方会合。他要想办法去找她,当然不能让那些追寻她的人盯上。
迈克尔从壁橱里拿出一只小小的手提箱,放上刮十胡十子刀和两套换洗衣服,他乘上电梯直下地下停车库,将手提箱放进他的丰田汽车里,一直驶到街上。在多恩米尔街上向北拐的时候,他往后视镜里看看,没见有人。这并不奇怪,那两个家伙也许早已经在他的丰田车里的某个地方偷偷地藏了一个什么跟踪装置,他们可以遥控监视他的行动。
他将车停在菲尔威商场的停车场里,提着手提箱走进附近的多恩米尔地铁站。当他通过十字转门的时候,一对青年男十女走在他后面,两人手拉着手。他们是一对恋人还是便衣警察呢?迈克尔在第一个地铁站下了车,松了口气。他乘上了西行的地铁到了杨格街,然后向南又到了布鲁尔地铁站,他肯定在那里会有一大群等车的人。
在布鲁尔地铁站,他一下子混入了在站台上等车的人群中,又到了站台的另一面,登上了一辆北行的列车,乘到了芬奇街站,他知道那里有一个租车点。
20分钟后,迈克尔驾驶着一辆青铜色的骑士牌汽车,他想,这车上应该不会有窃十听器十了吧。汽车租赁公司的人坚持所有客户都必须用信用卡付账,要是这样的话,警方就会轻而易举地查到他开的车子,也许他能赶在警察前面几个小时,但愿他的时间能足够用。
他向南驶向400号公路,安大略南部平缓的圆形山渐渐变得崎岖起来。现在他开始有点明白了,他身十体上发生的变化一定跟十邓十斯顿太太家的那块碎玻璃有关,那块玻璃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污染了,难道说波拉真的与制造有毒的化学制剂有关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他现在已经死到临头了。
两小时后,迈克尔来到了万岛之乡,他驶离了高速公路,转入了一条两车道的公路。驶了约10公里后,他的目的地就在前面了,就是那个叫雅伯沃克的小旅馆。一片砖瓦结构的房子围绕着中间的办公楼和餐厅。两年前,就在他们认识后不久,他和波拉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星期,波拉很喜欢这里。她在邮件中暗藏的谜语指的就是这里。
旅游季节已经快过了,迈克尔驶进大门时,见院子里只停了三四辆车。他停好车,走近前厅。服务台后面一个胖乎乎的姑十娘十正在看杂志,她抬起头来看着迈克尔微笑着,但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厌倦。
“要订房间吗?”她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两天前从多伦多来,”迈克尔说,“她的名字叫波拉·十邓十斯通。她住在哪个屋子里?”
女孩在旅客登记的终端上敲了几个键:“对不起,先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你能肯定?”迈克尔说,“她高挑个儿,长得很漂亮,红褐色头发。”
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是迈克尔注意到了当他描述波拉模样的时候,她的眼光似乎有所悟地闪了一下。
“对不起,先生,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信息。”
迈克尔摸出皮夹,拿出一张20美元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劳驾你帮个忙,”他说。
女孩摇摇头,但她的眼睛却盯着那张钞票。迈克尔在第一张钞票上又放上了一张20美元的钞票。女孩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周围,抓起钞票夹到她的杂志里。
“16号,”她说,“在后面。”
迈克尔驾驶着他租来的车绕着大楼向后转去,只见波拉的沃尔沃豪华汽车正停在16号前面。他将车与波拉的车并排停在一起,走上前去敲门。
几秒钟后,门开了,开门的人看上去像是波拉的小妹妹,她的神情看起来显然是被吓坏了。
“波拉,是你吗?”
“迈克尔?哦,我的天!难道你也……”
迈克尔进到里面,关上身后的门,将波拉拉到身边亲十吻。
“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问。
“是病毒,”她说,“你是怎么感染到的?”
他告诉她是被试管的玻璃割破的。
“我们会死吗?”他问。
波拉笑了,一种勉强而紧张的笑。
“比那更糟,”她说,“我想我们也许会永生不朽。”
“你能解释一下吗?”
“迈克尔,对于病毒你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病毒会让人生病。”
波拉点点头:“是的,因为它们为了自己的需要,将我们的细胞核重新排列了。病毒就像一些笨手笨脚的房客,它们在搬动房东家具的时候往往会将东西弄坏。”
“是不是就像这样?”迈克尔拉,起袖子,让波拉看他手臂上的红色蝴蝶标记。
“我也有,”波拉说,“这是一种目前我还无法了解的副作用。总之,是这样的,我所在的拉姆达实验室的研究小组正在试验一种冠状病毒,就是引起SARS的那种病毒。我们研究了一种能够引发突变的药物,希望能够迫使这种冠状病毒转变为一种比较十温十和的病毒,以便人的机体能够更容易对付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