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流浪者》作者:[美] 迈克尔·斯万维克(1 / 2)

箴言译

在下面的这个故事里,作者为我们塑造了一些富有神话色彩的人物形象,他们生活在一个虚幻,同时生动而充满感情的世界里。

迈克尔·斯万维克的写作生涯始于1980年。二十余年来,他向我们奉献了一大批科幻小说十精十品,而他本人也成为同辈人中最杰出的科幻小说家之一。

他曾多次获得过星云奖、世界幻想小说大奖和约翰·W·坎贝尔奖的提名,获得过西奥多·斯特金奖、阿西莫夫读者推荐奖。1991年,他凭借小说《潮汐站》获星云奖。1995年,小说《无线电波》又为他赢得了世界幻想小说奖。在1999年和2000年,他因小说《机器的脉动》和《霸王龙谐谑曲》蝉联雨果奖。他的其他作品包括1985年出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漂移》、中篇小说《狮身人面兽的蛋十卵十》、1987年出版的畅销书《真空花朵》,同年出版的长篇小说《铁甲巨龙女》广受评论界好评,并获世界幻想奖和阿瑟·C·克拉克奖提名(一个极高的荣誉)。他新近创作的《杰克·浮士德》对浮士德的传说进行了另外一番演绎,揭示了当今社会面对科技冲击的迷茫。他的短篇小说收录于小说集《重力天使》、《未知土地的地理学》中,在一本多人合集《在时间中漫舞》中,也收录了他的几篇小说。他另著有评论集《后现代群岛》。目前,他刚刚完成了一个关于时空旅行者和饥饿的恐龙的故事。最近,他又有三本新书面市,分别是《月亮狗》、《十爱十尔郡十精十灵的字母表》和《古老地球的传说》。

现在,斯万维克与妻儿生活在费城。

二十座雪山中,惟一在活动的东西就是克伦的眼珠了。天空湛蓝湛蓝的,空气清洌冰冷。克伦的身躯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口中呼出的热气遇冷凝结后在他的十胡十子上形成了一片白霜。身后蜿蜒的道路漆黑、空旷、干燥。

观察良久后,他满意地得出没人跟踪他们的结论,放下望远镜。返回大路的小道很陡,他费了很大的劲,还是跌倒了三次,最后几乎是半拉半抠着地面才攀爬上去。一辆卡车静静地停在路边,他用力跺掉靴子上的雪,钻进了驾驶室。

听见开门的声音,安妮迅速地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表示欢迎的十温十暖的笑容,但她眼底刹那问的惊惧并没有逃过克伦的眼睛。“我不会伤害你的,宝贝。”他想告诉她,“没有人再会来伤害你了。”但他什么也没说。你尽可以编些该死的谎话,谁又会来阻止你呢?让她通过他的行动自己判断吧,克伦从不相信口头上的许诺。

他重重地坐在驾驶座上,随手甩上门。“外面真他十妈十的冷。”他说,“它们还好吧?”

“它们又饿了。”安妮耸了耸肩。

“它们就没饱过。”他边抱怨边从座位下拉出一只柳条篮,从里面拎出一条死狗,拉开通向后车厢的滑窗,把它扔了进去。

后车厢里的动物们开始互相争抢撕咬,发出阵阵低吼。

“好斗的畜生!”他发动了卡车。

为了给车后的家伙们保暖,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克伦才待了几分钟就开始出汗。他用牙咬住手套的指尖,猛一甩头,拉下一只手套,然后是另一只,帽子也被他拉下扔在一边。然后,他解十开外套的扣子。

“帮我一下。”安妮拉住他的袖管,让他轮换着十抽十出两只胳膊。他把身十体前倾,让安妮从背后把外套十抽十走。“谢谢。”他说。

炫目的十陽十光下,卡车在雪地上飞驰,马达轰鸣,后车厢时时传来野兽的嘶叫十声,驾驶室里宁静而十温十暖。

卡车一直在平静地行驶,安妮在他身边睡着了。方向盘开始不听使唤,发出一种低沉的吱嘎声。

安妮睡眼嚎咙地抱怨道:“你在听什么该死的电台,就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这儿是收不到广播的,宝贝,别忘了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挪动了一下十身十子想换个更舒适的姿势:“那是什么声音?”

“转向轴快没油了,刚才要翻下山崖的时候,那一个急倒车可能把转向轴的油箱给碰裂了。”

“现在怎么办?”

“恐怕没什么法子可想。”

说话的当口,他们正好拐了个弯,前面路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加油站。两台油泵,一台加柴油,一台加汽油。旁边还有一个便利商店和一个小小的修车铺。门前散落着一地的各种旧零件。

克伦狠狠地踩住刹车。“这里应该没这玩意儿才对。”他很笃定这一点。上次他走这条路的时候,明明记得直到特洛伊城之前沿途都没有人烟。

安妮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有一双克伦见过的最为翠绿的眼眸,它们让他想起树林中自叶间倾泻下的十陽十光,想起青苔覆盖的教堂——那是一座石头城市里的石头教堂,现在它已经和整个城市一起静静地躺在了加勒比海的海底。克伦曾经去过一次,那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但和他身边这个纤巧迷人的女郎相比,那点危险实在不算什么。看了看外面,她说:“去问问他们能不能修好我们的车。”

克伦把车停在修车铺的门口,按了几声喇叭,一个瘦小的维修工擦着手上的油污走了出来。“有事吗?”

“听着,伙计。这车的转向轴的油箱可能裂了,你看看能不能修?”

维修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们的机油用完了,不过我可以帮你看看。”

那小子躺在滑车上,溜到卡车底下;克伦则朝茅房走去。然后他偷偷绕到车铺的后面,那儿有一扇窗户,他弄开了插销,爬了进去,四处翻找。

等他重新晃晃悠悠回到车边时,那个维修工已经检查完了,正和斜靠在加油泵边的安妮调十情。他有点着迷了,这一点克伦能看出来。只要安妮愿意卖弄风情,连石头人也会动心。

看见克伦走回来,安妮收敛了笑容,修车工知趣地走向便利店。她挑了挑眉。

克伦说:“那个杂种说油管没法修,他这儿也没有机油。不过我刚才在他铺子里找到了两桶,现在藏在后面的一辆破车里。你进去缠住他,让我把它们搬上车。”

她把手深深地插十进皮夹克口袋,微微侧转身,轻声说:“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干掉他!”

“你说什么?”

“他是埃里克的人。”

“你有把握?”

“百分之九十。他偏偏在这儿出现,还会是什么人?”

“不错,但还有另外百分之十的可能十性十。”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为什么不冒一下险?”

“上帝,”克伦摇了摇头,“说实话,有时你真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你十爱十我吗?去把那人干掉!”

“嗨!别说傻话了。我们在一起也够久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今天不打算杀人。现在,你进去缠住那人,给我十分钟时间。”

他轻轻地扳转她的身十子,把她推向便利店的方向。她的肩膀因为生气而有些僵硬,皮裤包裹下的十十臀十十部却愈发的浑十圆丰满。上帝!他喜欢她这个样子。他真想在她屁十股上拍一下,看看她跑起来的样子。不过不能这么对待安妮,现在不能,将来也永远不能。埃里克那个混蛋就盼着别人这么对待她呢。

克伦给转向轴上了油,又加满了油箱,抬头看见安妮大步走出便利店,手里抱着一个大盒子和一摞CD。那个修理工从她身后赶来,匆匆忙忙地在一片纸上算着账。他把总数报给安妮,她只说了句“把账单给我丈夫”就爬进了驾驶室。

那男人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店铺。

“你现在相信了吧。”安妮冷冷地说。

克伦咒骂了一句。他杀过人,那都是迫不得已。他用力折叠起驾驶座的椅背,那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贮藏问,里面放着他仅有的一点财产:几件换洗衣物,一盒他沿途收集的小纪念品,还有他的槍。

他们离开那个加油站已经有40英里了,安妮一直在十抽十烟。突然,她转过身给了克伦一拳。力道很狠。在女人中她的力气可不算小。用一只手扶住方向盘,克伦腾出另一只手想抓住她的手。她的拳头不停地落在他的脸上和胸口,他很费了些力气才把她的两只手一起制十服。

“你想干什么!”他有点生气。

“你应该杀了他。”

“那可是三捧金子,宝贝,都是我辛辛苦苦一点点从育空河里挖出来的,它们足够堵住任何人的嘴了。”

“哦!你可真仁慈。不过埃里克那帮人可不吃这一套。你刚一转身那个兔崽子就会去打电话了。”

“你对这种贫民窟的混小子可没我这么了解……”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样的话是永远也不应该对安妮说的。她的嘴唇抿紧了,眼睛里冒出火星,话语也变得尖酸刻薄。在克伦醒悟到事态严重之前,他们已经唇槍舌剑过了好几招。

最后,他不得不将车停在路边,在前座上解决了他们间的问题。

当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安妮放上了一张她最喜十爱十的CD,古老的民歌在驾驶室里飘荡,一遍又一遍。歌声中,她侧过脸向他微笑,眼中漾满甜蜜的十爱十意。

……

女郎在屋中徘徊

穿上了她的皮装

门边传来悲伤的哭泣

她要跟着那人去流十浪十

……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些歌,不过这是安妮那个时代流行的歌曲。安妮才没办法忍受他喜十爱十的那些音乐呢。不过,安妮的笑容和眼中的情意所带给他的愉悦甚至超过了在提华纳和任何一个女人的三夜纵十情狂欢。为了她,他可以抛弃一切。

方向盘又开始不听使唤,克伦正打算找个地方停下来再加一点机油。突然,安妮坐直了身十子,凝视着远方,身十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十颤。

“怎么了?”他问。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什么?”克伦也有些担心,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她抬起手向远处指了指:“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

两架蜥蜴形状的飞行器出现在群山的上空。

“十妈十的!”克伦咒骂着。

他加大油门,“坐稳了,宝贝,我们得赶在它们前面。”

转向轴发出刺耳的尖十叫十声,克伦不得不将整个身十子压在方向盘上才能控制它。踩下刹车板,他们便离开了永恒的大地。

古罗马到了。

上一秒才从群山环绕的时空道口穿出,下一秒钟他们就已置身于狭窄的街道上,周围全是驴车和穿着长袍的行人。克伦跳下车去给转向轴加油。

卡车占去大半边路面,人们因为被挡住了去路而大声咒骂,但没有一个人对于有人驾着一辆由内燃机发动的十交十通工具出现在古罗马的街头而感到惊异。他们都脚步匆匆从车边挤过,埋头继续赶路。一个时代对不属于自己时代的东西往往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这实际上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克伦的一位在巴比伦的理论物理学家朋友曾说过,这叫“高度的时代统一十性十”。你可以把印刷机带到古埃及,但六个月后,不会再有人记得它。即使你用机槍去射击少年时期的查理曼大帝,若干年后,人们仍然会说他曾经被刺伤,一个世纪后,他在位时的每一个细节的记录都不会有所改变,他的衰老,他的死亡,一如既往地被载人史册,流传千古。

克伦都并不关心这些,但是他的物理学家朋友却不同。“这一切你都得忍受。”他说。他带着疯狂的热情和一大袋银币去寻找自己的五百代曾曾祖母。这就是他在巴比伦的原因。

约摸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罗马圆形竞技场。克伦径直将车开到后门口。

“日安,”克伦向守卫打着招呼;“我想找你们这儿的一个……嗨,安妮,‘斗兽管理员’的拉丁语怎么说来着?”

“Bestiarius。”

“是了,我找你们的一位叫卡伯的Bestiarius。”

卡伯对于他的新十宠十物的到来感到非常兴奋,他看着卡车缓缓地掉头将车尾对准铁笼的进口。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这些宝贝了。两个驯兽师用手中的铁钩拉开后车门,然后急忙跳开。十一头恶魔般的猛兽从卡车的后厢中扑了出来。它们有着长牙利爪,动作迅速敏捷。有一头它们的同类躺在卡车的厢板上,已经死了。对于长途运输来说,这样的结果算很不错了。

“它们叫什么?”卡伯很满意。

“丹乐奇。”

“爪子很锋利,很好,很符合要求。”他把手伸进笼子又迅速十抽十回,看见其中的两只猛扑过来不禁哈哈大笑,“反应很快。太好了。马库斯会喜欢的。”

“你能满意我很高兴。不过,我们在路上时车子的转向轴出了点小问题。”

“顺着这条路下去,右拐,跟着指示牌走。告诉弗玛拉是我让你去找他的。”卡伯重新把注意力转到丹乐奇身上,“应该让它们和霍普勒奇比试一下?迪玛奇瑞也不错。”克伦知道这些术语都指的是角斗士,前者穿着铠甲,后者的武器是两把匕首。

“骑马武士也可以。”一个驯兽师建议道,“如果你用阿贝他,他们可以从上方发动攻击。”

卡伯摇了摇头,然后说:“有了!我还有几个挪威野人,一直想让他们来点特别节目,没有比这个更特别更刺激的了!”

圆形竞技场里的道路复杂曲折,因为里面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作坊、训练馆、十妓十院,甚至还有一个修车厂。克伦提了一下卡伯的名字,维修工很殷勤地接待了他们。一个小时后,他们被告知车已经修好了。

他们在旅馆里找了个房间,要了最好的酒菜。结果端上来的是猪十乳十房填油炸小老鼠,他们就着有一股浓烈的松节油味的葡萄酒强咽下了这些食物。即使这样,两人还是喝醉了。夜深了,安妮沉沉睡去,克伦却依然坐在桌边沉思……

当她某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冰冷而简陋的房间里,躺在一张污迹斑斑的十床十垫上,是否会怀念那柔软的鹅十毛十垫,光滑的丝绸十床十单和穿着制十服的仆从?毕竟她的身份曾是那么高贵,她是造物神的妻子……

他从未想过要拐带任何人的妻子,和她私奔。当时,他和几个同伴来到埃里克的领地,想找点事干,正巧安妮也在那儿。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安妮的魅力,除非他根本不喜欢女人。克伦也不例外,他情不自禁地十爱十上了她。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埃里克的野生动物园旁的花园里。那时正值初春,积雪消融,兰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