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是金钱》作者:杰克·沃德赫姆斯(2 / 2)

“听着,”甘斯绝望地说,“你们干吗要这样?这还有什么意思?”

“我主要是想看看设备是如何运转的,而您对这一点完全合适。”

甘斯忐忑不安地松松自己的裤带。

“我并不合适,谢费恩会更好些……如果你们连我的话也不信,那么最好还是……换别人去……”

“我们不认为您是骗子,甘斯先生。”恰纳先生责怪地说,“我们信任您,再去一次又何必如此激动?总共不就几个小时吗?”

甘斯从额上擦去汗水,佯笑说:

“因为这没有意义,我已去过了,让别人去吧,”他转向莱耶尔,“您看派卡尔或谢费恩去不是更好吗?”

“这与我毫无关系,”莱耶尔说,“你们决定谁去就谁去。”

甘斯最后只好屈服:

“好吧,依我看这……很愚蠢。如果你们坚持这样,那我只好同意。不过我也不服药。”

“不吃不行,”恰纳先生十温十和地说,“它能保证您平安归来。”

“为什么?”甘斯又急得手足无措,“我这次也是会回来的。我并不留恋过去,我根本不愿意留在那边。”

“不过解药对您会起一种约束作用,假定您突然遇上一位美丽公主的话。”恰纳先生揶揄地说,“这只是防止受到诱十惑的一种无害的预防手段,我看不出有什么可反对的。”

“我可反对吃药。”甘斯大声说。

但是手十槍在咔嚓作响,恰纳先生的保镖友十爱十地围住了他。

“不……”甘斯的声音连听都听不见。

最终他还得服从多数人的意见。

单向联系卡被装进金属头箍并戴在头上,披挂上阵的甘斯走向“空间时间发送舱”。

莱耶尔拉着甘斯的手把他送进舱室,后者脸色惨白,大汗淋十漓。

“就这样……站在中间,两脚并拢,立正姿势。”莱耶尔掉头向周围听众说,“头箍要戴正,别弯腰或蹲下,这会造成时间场的扭曲并出现意外。”莱耶尔又指着那个联系卡说:“这是传送信息的。到达目的地就打开并按一下,表示您平安到达了,如果发现时间或地点不太合适,就应连按两下,旅行将继续进行,连按三下表示要求返航。联系卡甚至还能把某些物件发达回来。”

莱耶尔递给甘斯一副氧气面罩,他闷闷不乐地戴在脸上。

“发送时呼吸可能会发生短暂的停顿,这要视各人情况而定——大概持续一两秒钟。为了预防意外,这副微型氧气面罩可能有用。当然这是以防万一,不一定真能派上用场,即使面罩丢十了也照样能够回来。甘斯先生,准备好了吗?好极了,大家请站远点。”

莱耶尔转身走向十操十作台,揭去外罩,露出一排排晶光锃亮的按钮和彩色信号灯。他启动开关,十操十作台上的红灯亮起,接着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被照亮的英国地图,手指在飞速十操十作。

咝!……舱室的门关了,甘斯与世隔绝,他毕恭毕敬地立正,像根生铁柱。从某处传来尖细的呜呜声。

莱耶尔心无二用。他眼望仪器的面板,揿下按钮,扳动杠杆,转动旋钮,又拉开控电板上的一个电闸。他抬头望望天花板下面那根电缆和高十压绝缘瓶,合上控电板的开关。

两声沉沉的闷雷,震耳欲聋,除莱耶尔外谁都被吓了一跳,轰隆声随即转为嗡嗡声。

恰纳先生目不转睛地望着时间指示器,日期在飞快变换,融成一条光带。月份也在一个接一个地飞快闪过,年代从当年向前移动,越来越快,最后全都化成不可辨认的光带。

莱耶尔凝视地图,把黄色的光斑导向北部米德莱克斯省的边界处。然后一只手转动摇把,另一只手按下杠杆。他的动作既快捷又自信。

时间指示器重新分辨出数字和日期。运动转慢,1683……1682……12月,11月,10月,9月,8月……21日,20日……16日……

莱耶尔的手在键盘上飞舞。“8月3日”慢慢爬了上来,又化为8月2日,时间开始凝固。莱耶尔拉下杠杆:“真见鬼!”他再次拨十弄外关,调整频率,按动某个电钮。

日期又在起变化:8月3日,4日,5日……一直变成8月9日。“很好。”莱耶尔轻松地吐了口气,他倾身向前,将手控改为自控。

咝……舱门开了

谢费恩过去一看,里面有股奇怪的气味,甘斯影踪全无。谢费恩感到身上似乎有种蚂蚁在爬动的感觉,但他努力稳定情绪,并报告了情况。

“我的情况相当拮据。”莱耶尔的态度较前和缓,他在用咖啡款待客人,茶具五花八门,极不卫生。

“资金已经耗尽,而工作只完成了最主要的部分,就是这台设备。目前经济捆住了我的手脚,我需要更新装备,也就需要现金。以前的那些人简直把这里当成慈善机关,光拿空话搪塞我。”

“前面去过哪些人?”恰纳先生探询说,“您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我在本子上记过,”莱耶尔说,“但马上背不出来。好像有个叫威廉·克莱菲德的,还有……西德尼·怀因堡,另外一位叫彼斯多里切克。噢,不错,有个脱逃的在押犯,叫什么来着?是费尔契还是维尔契?”

“有西德尼·怀因堡吗?”恰纳先生惊异地重述,“原来他上那儿去啦!”

“怀因堡先生吗?不错,我特地为他选择一条去十七世纪法国的路,但他却只送来这两把十四世纪的破椅子。”

“您刚才提到的威廉呢?”

“哪个威廉?”

“威廉·克莱菲德呀,他到哪儿去了?”

“噢,是他?他要求寻个安身之处作为避难港,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哼,他是抢了银行的,他随身带上什么没有?”

“他手不离一个提箱,不过与别人不同,很爽十快就预先付了钱,还赌咒说一两个星期再回来结帐,然而一去也杳无音信了。”

“他上哪儿去了?”

“他去了公元1350年,至今还留在那边。”

“告诉我,”恰纳先生说,“为什么我们必须在这里等那么久?甘斯在那儿要呆上好几个小时,等的时间不能缩短点吗?”

“这一点我还在努力,”莱耶尔说,“我研究过这个课题。目前在那里逗留四个小时,那么这里也得化上同样的时间。这里需要保证绝对的十精十确十性十,使旅行者立即能回到当前的年月日,分秒不差。千头万绪哪,恰纳先生。”

莱耶尔眼中幻出奇异的火花:“我要使人们能看到金字塔的最后一块石块是怎么安上的,能看到大火中的罗马,看到匈十奴十人血腥的侵略,看到米开朗其罗如何雕塑雄伟的大卫,看到拿破仑的滑铁卢战役!”

谢费恩呷了一口劣质咖啡。

咝……舱门自动关上,三个橙黄色的灯光一个接着一个亮起。莱耶尔走到十操十作台前,年代又起了变化:1690,1691,92,93,94……

均匀的低鸣重新转为刺耳的尖啸,人人耳膜发胀……但尖啸很快又变成滚滚雷鸣,接着一切戛然而止。

绿灯亮起,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舱门上。

灯光闪烁不停,大家越来越紧张,但舱门还是不开。

这是使人难熬的几分钟,又是几分钟……

“怎么回事?”恰纳先生嚷道,“为什么门还不开?”

“在回来时需要绝对的十精十确,否则将产生不可逆转的灾害,就像电梯到达指定楼层时必须放慢一样。”

咝!门打开了。

甘斯拿着氧气面罩,洋溢着无比的轻松!

“解药!快给我打针!我已在恶心了!”

他瘫倒在椅子上,莱耶尔教授沉着地将注射器吸十入药水。

恰纳先生仔细从头至脚打量甘斯:注意到他膝盖上的那块青斑,注意到宽边帽上斜插的鸵羽……还有那一件极不合身的长外衣。恰纳先生甚至亲自弯下十身十子用手摸十摸十他的鞋底,上面的烂泥还是潮的。说真的,他全身湿十透——连帽子都被雨水泡透,发出一股雨水味……当然这不仅是雨水味。

“你怎么啦,喝酒了吗?”莱耶尔怒气冲冲地问,“白痴!你会醉得不省人事的。”

甘斯脱十下外衣,把光秃秃的手臂伸过去。

“那儿可真冷,”他埋怨说,“竟把我送到那种荒野的地方,加上大雨倾盆,我跑了整整一里路,没能遇上一个大活人。”

莱耶尔用酒十精十擦了一下就举起针头给他注射十了解药。

“还不太晚吧?”甘斯问,“我都感到有点要呕吐了。”

“不会有事的,”莱耶尔答道,“你带了些什么回来?”

“还能有什么?我哪有时间!一个服了毒的人还能干什么?”

莱耶尔把甘斯的外衣和帽子丢在一边,先帮他脱十下头箍。

“难道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做吗?”

“我还能怎样?”甘斯顶嘴说。“那儿有一间牧人住的小屋,可里面连鬼也没有。”他摸十摸膝盖,“门口的板凳差点没让我骨折。”

谢费恩这时正忙着从甘斯的外衣口袋里往外掏东西——有手帕、鼻烟壶、枯萎的花朵、一把铁钥匙、火石匣、念珠,两张十十揉十十皱的羊皮纸,几个铜便士,还有个皮革袋里装着几十个基尼和银子。

“那是什么?”莱耶尔猛然伸手。

“当心!我估计里面已经上了火药。”甘斯从腰带上解下一把燧石槍。“老实说,我并不想拿走它,但您知道要是牧人因为他的长外衣被窃而打死我的话,那我真是活该了。但我需要这件外衣,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瞧你都干了些什么!”莱耶尔耸耸肩,转身对恰纳先生说,“如何选择最佳时间和地点的确还是个问题,有多少事得研究哪!”

恰纳先生点点头。

“是的,我懂。”他说,眼中闪出一股奇异的光芒。

他们又在争论下次该派谁去,甘斯出去把汽车隐蔽到一间破屋里。谁也不同意服药,因为摸清情况就需要几天工夫才够。

起初决定派谢费恩和卡尔去,他俩也同意了。但恰纳先生还在考虑,他恼怒地紧十咬下嘴唇。他从来就不信任谢费恩,而卡尔不久前又那么桀骛不驯。派谢费恩和摩乌克去呢?或派摩乌克和卡尔呢?他踌躇再三,每个方案都比前一个更加不合他的口胃。

“有三天就尽够了,”谢费恩说,“我们先去了解情况,准备好大规模行动所需要的一切,你们不妨在此坐享其成。”

恰纳先生捻动手指撇去烟灰,最终作出决定。

“让我带卡尔去,你们在这里保证一切正常。”

“为什么您要亲自去?”谢费恩奇怪地问。

“这是一桩大买卖,”恰纳先生说,“我得亲眼目睹一切,不能有丝毫闪失,一开始就得在那一头把局面控制住。”他把烟头一扔。“只有亲自参与,我才能放心。”

“不过,恰纳先生……”

“什么不过不过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他转身向教授说,“您能把我和卡尔送往一个适宜建立转运站的地点吗?”

“您打算和哪个朝代建立长期关系?如果有人能留在那里,当然可以经常联系。无论有多少人我都能送往那里。我想,1640年的伦敦是非常有趣的。您想两个人一起去吗?”

“正是如此,由我和卡尔先去。”

“太好了,”莱耶尔说,“这还得破费您二万元。祝您一路顺风……”

“卡尔的头箍有条裂纹,不碍事吗?”

“没关系,进去吧,先生们。”

卡尔和恰纳先生站得笔挺,背靠着背,面罩蒙住了他们的嘴脸。这时响起了咝咝声,舱门重新关上。

又是那种熟悉的尖啸。莱耶尔扳动杠杆,按下开关,轰隆!接着又转成均匀的低鸣。卡尔和恰纳先生朝过去出发了。

过了一天,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甘斯驾车去城里购买食品,顺便带回一些莱耶尔所要的专用设备。教授几乎总把自己反锁在工作间里忙着焊接什么。谢费恩和摩乌克玩纸牌,有时甘斯也坐下来一起玩——那只是在他不弄饭菜或不打扫清洁的时刻。

第三天傍晚时十操十作台上亮起了桔黄色的闪光——一次、二次、三次。谢费恩奔去叫莱耶尔,结果教授已经出来了——信号同时也传送到了工作间。

咝!……莱耶尔又快又准地进行早已十习十惯的全套十动作。

这几天令人难忍的情绪已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紧张的期待。

快开门吧,芝麻开门!

似乎等候了整个世纪,门终于开了。

舱内空无一人!莱耶尔正待奔进,谢费恩却抢得更快。地上只有一个头箍,上面系着一张摺好的纸条。

谢费恩抓起头箍,打开纸条,上面字迹潦草不堪。

莱耶尔教授:恰纳先生出事了,他已被淹死。别派人来,你们找不到我的,卡尔。

“什么……怎么回事?”谢费恩惊惶失措地喃喃不休。

莱耶尔拿过纸条细读,而谢费恩望着那个头箍。不错,有条裂纹,这是卡尔的头箍。

“嘿嘿,”莱耶尔冷漠地递回字条,“美好的昔日世界,什么也不用烦心,在那里可以高枕无忧,百事俱备。”

“恰纳先生真的被淹死了吗?”谢费恩疑惑地低声念叨,“卡尔怎敢这样?”

“也许是意外事故。”莱耶尔指出,“也许卡尔不想有竞争对手,或者干脆不喜欢有人碍手碍脚,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是吗?”谢费恩咆哮说,“休想……”他骤然住口——要收拾卡尔并非易事,“您不能把恰纳先生遗体弄回来吗?”

“如果头箍不在他身上,那就不行。”

“哼!卡尔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谢费恩把头箍一扔说。

他深知黑社会的规矩。其他头目对此会怎么说?他们会信任他吗?万一不相信呢?他可是恰纳先生的贴身部下……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不祥的预警。卡尔倒自十由了,而自己呢?谢费恩的头皮不寒而栗。他接连问自己一连串问题:他能带摩乌克把卡尔弄回来吗?他又盘算:摩乌克可靠吗?要带多少人上那儿去呢?这些人一旦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会叛变吗?前景不妙哪,在老板和保护神消失后,他感到自身危机四伏……

“你想上他那儿去?”摩乌克问。

“不。”谢费恩掩饰说,他想起自己那贪得无厌的妻子,决定还是摆脱她为妙。我也是受够啦!让一切重新开始吧……为什么不呢?别人不也重新开始了吗?如果卡尔宁愿呆在过去,说明那儿确比现在好。

“不,”谢费恩重复说,“我是要去,不过是去另一个时代。”

“啊?那我怎么办?”“随你的便。”

谢费恩拿起箱子扔在莱耶尔面前。

“这是车票钱。”然后他又弯下腰打开箱子取出两匣子弹,“这对我有用。我去1773年如何?”他随口瞎编。

“嗨,等等!”摩乌克冷森地插嘴,“你哪儿也去不了,想把责任全推给我吗?”

“我可不带你去,一切悉听尊便。”

“哼!”摩乌克举起手十槍,“对这些钱我和你同样有权。”

这时莱耶尔发话了,也许是大笔收入使他心动,也许是考虑到槍战可能带来危害。

“听好,别吵。照目前情况,我打算对你俩优惠,只收一个人的钱。”

他叹口气并一脚把箱子踢往屋角:“我很理解你们,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将尽力为你俩效劳。说吧,想上哪去?……”

谢费恩决定了,1773年真的对他很合适,而摩乌克则选择去了更远的年代。

然后他俩依次进入发送舱,消失在时代的黑暗中……

甘斯生活得十分自在——莱耶尔总是同意送他返回过去,而他每次都能回来。

黑社会的人再次盯上甘斯,对他刑讯拷问,十逼十他说出金币来源,而每次莱耶尔教授又不得不停下手头的科研来接待这些黑社会的巨头。他的装备日益现代化,他每次痛斥那些享受他的服务而又一去不返的人……于是来访者痛快地付了现金,不打收据,也不纳税。此后,他们全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美梦最终到了头。

甘斯在迈阿密州兑换钞票时,被发现这些款项来自绑票犯莱尼克·贝鲁阿齐之手,结果甘斯引起警方的注意,最后真相大白。

“什么时间及空间上的飞渡!奇谈怪论!”联帮警官狄克赛正端详十操十作台上的仪表、按钮、开关等等——真漂亮!

另一位警官戈登朝发送舱里张望:

“就从这里把这批匪徒统统送往过去?真不可思议!”他说。

狄克赛依然在赞赏这些设施。

“每盏灯都是自己安装的,不愧为天才!”

“要是能把天才贡献给社会该有多好,”戈登说,“不过这件事也可以这么看;能把社会渣滓全都从我们这个世界清掉,代价又很低廉……喂,别瞎动!我可不想去什么过去!”

狄克赛笑了,他走向发送舱。

“别担心,戈登,电源被切断了。如果我们能被送往什么地方,那也离不开我们这个时代。”

“这是什么?”狄克赛问,他朝发达舱的上方张望。

“啊,有机关,”戈登把手伸向通往天花板的电缆,“这些电缆真结实。”

电缆完全能代替一架旋梯。戈登爬上去碰了一下顶板,发现它很容易被移开。他把头伸进小十洞,用手电筒照亮里面。

“上面有些什么?”狄克赛问。

“我的老天爷!”

灯光到处搜索,最后戈登才肯离开,里面到底怪不舒服的。

“那上面到底有什么?”

“有充气褥垫、冰箱、水管、两个水桶、衣柜,一批带有联系卡的头箍,还有一书架的侦探小说,这里是甘斯的藏身之地。”戈登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转身望望发送舱的地板,“你注意到了吗?这里还有一块直通废弃矿井的活动翻板,那里深不可测哪!”

主持人的话:

看完这篇小说,读者一定会大吃一惊,为什么发表一篇“反科幻”的小说?其实,我们只不过想让读者进行一次逆向思维。

作者简介:

杰克·沃德赫姆斯,澳大利亚人,以写作冒险与科幻题材为主,出过好几本书。他1931年生于英国,当过司机。第一篇幻想小说在1967年发表。科幻作品有长篇小说《真正的接触》(1971),以及《不是那只兔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