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那么十习十惯于把科幻小说当成一种体裁,以至于很容易忘记事实上这个领域比所谓的主流要复杂得多。如果哪一天约翰·阿普代克和丹尼勒·斯蒂尔发现他们竟然坐到了同一张餐桌上,他们之间可能也无话可说。但是尽管如此,比起另外一些人——比如说——迈克尔·比什普和最后一部于关一个银河王国或者说关于追寻一个金遮十陰十片的三部曲的作者来说,他们在美学的和含有隐喻的假设上的的确确已有更多的共同点了。换句话说,对于你即将读到的这本小说,如果我们能够想象它是阿普代克所写的有关点疯狂的人格化作品的话,就绝不可能想象它是遮十陽十片三部曲的作者所作。
1982年,比什普的中篇小说《复十活》赢得了星云奖。第二年。这个特别的奖项又颁给了他的那部惊人的时空旅行小说《时间是唯一的敌人》。他更近一些的作品包括《菲利浦斯·K·迪克死了》,《独角兽山》,《盖伯爵的蓝调》和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部既动人又具讽刺十性十的《日子的祖先》。他的短篇小说收集在《血染阿拉克尼》,《在伊登的一个冬天》,《遭遇上帝》和《绝非科幻小说》几部集子里。他的编辑才能也在《光的年代与黑暗》(荣获第23、24、25届星云奖)和《改变》(与伊恩·华生合编)里展现出来。1994年春,班太姆将出版他关于二战时的棒球的科幻作品《脆弱的一局》(最后已将片权卖给电十影公司),以此作为主流的标志。
当被要求描述一下《生活,一只闪闪发光的玩具拼图猫》这部作品的起源时——当然,这部作品的名字是模仿穆尔·R·迪莱尼的《时间宛如半珍贵的石头的螺旋线》——比什普回答说:
“1990年,编辑和小说家珍妮·斯根特为一本《大西洋月刊》的选集《文学中的狗》向我购买我一篇相当老的故事的再版权。这篇故事叫作《狗的传记》。正如这本选集的名字所揭示的一样,它所选的都是同时代的作家(其中有勃比·安马森,约翰·阿普代克,道利斯·尼森和特比斯·沃尔夫)的独特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狗都扮演了支配全局的——即使不都是处于领导地位的话——并且是叙述十性十的或者是主题十性十的角色。在这样的一组作品中能有我自己的一篇故事,我至今都感到十分高兴。”
“在编纂《文学中的狗》时,斯报特夫人提议再编一本以猫为中心的下册,并且问我是否有合适这个计划的故事。当时我没有,但是就在她提及此事后不久,我开始深思熟虑《狗的传记》的下篇。那些组成现在这篇故事的场景开始以千变万化的片段在我头脑中闪现,无论在我清醒的时候还是在熟睡时的梦中。斯根特夫人喜欢最后完成了的这篇故事,但她在一封信中告诉我她的关于描的册子不会出版了,同为有太多相似主题的选集。
“我的事业发展到现在,我已经写过和出版过近一百部短篇小说,从超短篇的到差不多有一部书那么长的。《生活……》这篇故事是我最偏受的,因为在整个一批各种各样的作品中,我认为它是最好的(也就是最富诚意的,从审美的角度看是最成功的)。有些人暗示过我对这部小说的感情泄露了我所有的缺乏客观十性十的事实,但我一直在想,他们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他们没有非常仔细地读过这部小说。”
你的岳父,虽然你宁愿叫他布莱格先生,他却坚持让你叫他哈威。他很喜欢拼图游戏。如果凭他她的技术和耐心玩某个拼图游戏有困难的话,他自然知道用鬼鬼祟祟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你和玛蒂结婚后第三年的圣诞节里,你发现哈威穿着一件带兜帽的防水短外套坐在牌桌旁。戴着一顶表形帽,上面饰有勃良地皮革所做的花冠,脚上穿着有十毛十里子的鞋(从十二月到次年二月,在斯波坦堡城外布莱格的都择式的宅子里是相当冷的)。他正在组装一幅巨大的拼图板,因为布莱格家里的人每个圣诞节都给他一幅。他所面临的挑战是在新年糖缸节之前把拼图板拼到一块儿,但不许任何来的客人或家人指点他。
今年,这个拼图板是关于猫的。
那个动物警察把“电子刺激大脑”程序装在你身上,他的同事则和猫连在一起。当他们敲击你树立起来的电极的时候,所有与猫有关的记忆就纷纷浮现在你脑海里,象烟花一样喷十涌十出来。
拼图板盒上的盖子是布莱格先生,也就是哈威的蓝图。它描绘了形形色十色有着特殊表现形式的猫,简直就象是“人口十爆炸”。这些猫既是些神奇的动物又是古怪的卡通。拼图板上没有任何背景而是被猫满满地占据。他们有的在奔跑,有的昂首阔步,有的在十吮十牛十奶十,有的扭打成一十十团十十,有的在用舌头十舔十十他们的十毛十,还有的在打盹。那种只有一个颜色主宰,很快就能拼装好的了不起的奇迹在拼图游戏中是不会出现的。
哈威却自有他的办法。当盒里还剩下一把图片时,也就用刮十胡十刀片把任何不合作的,不愿意乖乖就位的图片刮出来。这其实是在作十弊,连哈威自己也欣然承认。但是在新年前夜,当迪克·克拉克正站在时代广场上而糖果的游戏即将开始的时候,一个人是经不起十浪十费时间的。
“看上去不错。”你说。此时电视里的人群已经喧闹着开始新年倒计时了。“你已基本上完成了。”
哈威承认——或者说是抱怨——他的拼图板是“真正的迷十幻十药”。要将上千的卡片叠加,拼到最后却缺乏线索而走投无路,那种情形简直令人发疯,哈威却偏偏落喜欢这种挑战。但是为什么这次这幅拼图就那么特别呢?而在平时,他通常会拼出一幅摄影的风景画或者是雷明顿的一幅西部油画。
“我不喜欢猫。”他告诉你说,“他们大多都是些鬼鬼祟祟的小杂种,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玛蒂喜欢猫,但是当你在亚特兰大的派德蒙特运输公司被解雇之后,她就和你儿子雅各布搬回斯波坦堡去了。雅各布也许有猫过敏症。于是在你养了两只有斑点的杂种猫之后,玛蒂离开了你。每当你想喂那两只猫成者逮住他们的时候,他们总躲得无影无踪。当然,最后你还是捉住了他们,并且用装动物的塑料容器把他们送到了动物收容所。这个容器是玛蒂不知从得尔他还是斯特思或者别的什么哈兹菲尔德以外的航空公司买回来的。
彭菲尔德,也就是那个动物园警察,想知道你是怎么丢掉亚特兰大派德蒙特运输公司的工作的。他给了你一道多次选择题:(A)全公司范围的裁员。(B)顽忽职守加上无法令人接受的工作表现。(C)和某个长官的私人冲突。(D)被怀疑对公司不忠诚。(E)以上全部都是或者全部都不是。
你告诉他一个被毫无根据地断言为是十性十十騷十扰的偶然事件,牵涉到了一个女秘书,而这位女秘书的名字,即使是在“电子刺激大脑”这种装置的促动下,你现在也想不起来了。你所能想得起的就是现实的或是想象中的每一只猫,他们的形象曾经常常地刻进你的意识里。
被解雇后,你把你的两只猫斯布林格和奥赛(全名叫奥赛罗)送到了动物收容所。当你从收容所的门口往回望时,一个十三四岁的职员给了你毫无疑问的是邪恶的一瞥。但这都是斯布林格和奥赛的命啊。在这繁忙的大城市里谁会要一只杂种的母猪呢!正等待着九岁的雅各布那两只猫的命运——这两个同谋犯害得雅各布患上了可怕的气喘病——将是进毒气室。但是今天你就象一个这些日子以来的Eiohmanm一样对猫的命运无动于衷了。你对分子水平的上升已经麻木。
“我们的确把他们的十卵十巢切除了。”你为自己辩解道,“难道你们不能利用这点有利条件反把他们送给某些好人家吗?”
你开始笑起来。
这是又一个不十良情绪的例子吗?除了给你笑气让你沉住电极之外,你已经脱离所有的药物有……你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被解雇仅仅三年之后,有一天你发现一直盖着的那张讣告宣布了一个老朋友的死讯。于是你站起身来,在街上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对着流十浪十汉们的下流玩笑悲伤流泪。
有一次,一个黑人女孩儿从信仰三位一体卫理公会教徒联合会的停车场里讨到一支烟。她嚷到:“我得了艾滋病,小子!任何烟都毒不死我了!我那衰老的肺已经变成C形,想死掉都来不及了!”你咯咯地笑起来。
既然彭菲尔德让你停止服用抗十精十神病药,难道那种旧的不十良情绪又回来了吗?还是那是“电子刺激大脑”的副产品。无论如何,猛击丘脑下部任何相隔不到二百分之一英寸的两点都会给人带来完全不同的反应(狂怒或者十爱十慕;胆颤心惊或者虚张声势)。
“别笑了,阿道夫!”彭菲尔德说,“有什么这么好笑?”
“猫在变戏法。”你告诉他。(你从没叫过“阿道夫”这名字)
“什么?”
《急动》中的斯蒂夫·马丁。一种违法的墨西哥运动。你知道那是个玩笑。猫要戏法。
你停止了急促的笑,因为它伤害了别人。但是你的兴高采烈并非不合适。那部电十影是个喜剧,就是要让人笑的。忘掉当你闭上双眼时你把自己看作犯法的变戏法的人;忘掉瞄瞄叫春的猫中包括斯布林格、奥赛、太太、罗蜜欧和一只不知名的患白化病的小猫。这只小猫是从你死去的祖父母在蒙哥马利城外的农场的谷物槽里捡来的。当你小时候还在哈培维勒时你最喜欢的猫是太太。那是你十妈十十妈十和你从搬出去的那家人那儿得来的一只公暹罗猫。在你十妈十十妈十叫他“太太”之前,它并不是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有点假冒中国人的意思,就象他原来叫的龙·思或者是十毛十塞尔·唐一样。搬出去的那家人不想带着这只猫。因为他们的爸爸在科罗拉多普布罗的一家奥特罗钢厂找到了工作,并且十毛十塞尔·唐不可能会喜欢户外的冰雪。他是一只典型的南方猫,在美国南部出生和长大。
“你该是什么还是什么。”当这只暹罗猫在十妈十十妈十长统丝十袜上十抽十脱的尼龙丝时,她对他说,“但是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太太。”
“你为什么叫它这个?”你问她。
“因为它适合一只南方的暹罗猫。”他说。
你意识到暹罗猫现在的名字叫“泰国”并且在阿尔巴尼的东南问有个被蠓虫烦扰的小镇叫做太太时,那已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是的,太太。你十妈十十妈十是个聪明的女郎,有着充满活力的头脑和带点怪癖的幽默感。你爸爸怎么会认为她不配做他的妻子呢?真是不可思议。
“正是她的充满活力的头脑和带点怪痪的幽默感让你十妈十十妈十进入了你的头脑。”动物园警察说,“并且撑开了你的眼皮。”
不管怎么样,爸爸和一个象瓶子一样又矮又胜的白肤金发的男人从前是个理发师,后来开始做减肥品的邮购订货生意,并为此掉了好几磅肉。爸爸一去就是九个星期零四天。
当你注意到太太的时候,发现他是一个相当体面的伴儿。他躺在你腿上时就把爪子收拢。他以令人能够接受的音域发出愉快的声调。他吃去了叶的蔬菜——象豌豆、利马豆、菠菜——就和吃熏肉皮或者碎鸡片一样恰然自得。十妈十十妈十叫他“冰娃娃”,他也真称得上是个绅士。
这个“电子刺激大脑”的东西把事情都扭曲了。它把各种各样的事件、观点、偏十爱十击得颠三倒四。最后的也许应该是第一个,而第一个则应该是最后一个。这种集中在,比如说,猫身上的颠倒的次序,正是你被罗克代勤生物供应公司诱捕以前的生活的巨大扭曲和误入歧途的撞憬。
彭菲尔德能明白这些吗?哈哈,不可能。他太热衷于钉紧罗克代勒生物供应公司的那些要人们。他那一方也许有公理,但是对于他来说——无论如何,目前是如此——你只不过是他烤箱上的又一块蛋糕而已。如果十温十度升高时你这块蛋糕碎了,那么好,赶快拧开关。动物园警察,给我调个低点的十温十度吧。我于是得到了公平的待遇。但事情是,你偏十爱十的是狗,甚至当你还是孩子的时候,你就更喜欢他们。你把迷了路的有班点的小狗带回家,并且请求把他们养在家里。当你住在阿拉巴马时,你还垂诞那只中国的狮子狗,森巴。每天下午他都在诺特苏格的校园里等威斯利·都普兰蒂尔。一直是狗,而不是猫在你注意力的前沿潜行,直到遇见了十毛十塞尔·唐——也就是太太——乃至所有你认识的猫。甚至最初连太太在佐治亚洲来到你和十妈十十妈十身边也只不过是好比你们乔迁新居时临时得到的一件小礼物而已。一直是狗,动物园警察先生,而不是猫。
“事实上,”彭菲尔德说,“我正在形成这样一个印象:什么东西最能引起你的注意呢,阿道夫,是女人。”
自从青春期后,就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最吸引你的注意力了。各种各样的刺激因素向你俯冲而来,狂轰乱炸。姑十娘十们的脸就是路边的广告牌,她们的身十体则是更大的广告牌。拼图板作的广告设置成路标,这儿一块,那儿一块。还不只是姑十娘十们,任何东西都一样。汽车、楼房、电视通话接头、成群的蚊子、喷气机飞过留下的凝迹、晚饭时形形色十色的男十性十来访者、早晨六点新闻节目中穿梭变换的画面、无比光亮的石头玩具等等等等。整个相互关联的集合十体裂成无数碎片塞满了你,这个“少年十精十神黑十洞先生”。你的头脑时刻象磁铁一样吸收着这极度疯狂的二十世纪向人们发射的所有高射炮,除非在你向甜蜜女郎示十爱十的时候。
“我正在寻求十性十对象,对吗?”十妈十十妈十说,“你正在象韦伯一样寻求十性十伙伴。我的老天!”
这是一个保持十精十神集中的方法。当人们的脸和身十体都沉到你下面去时,他们就不再是广告牌。你重新又成为一个人,而不只是个广播收听者或者一个重力漏斗。这种行为把转瞬即逝的秩序强加到每时每刻都在跳跃、飞闪的纷乱上,用意识把它粘合到一起,从而把你变成一个用不相称的硬纸板块做的脆弱的纸盒子。
这就是寻求十性十对象吗?柔十嫩的躯体组成的联合,可以抵抗把猫的拼图倒进一盒子纸片里然后重组装成——可以描绘为比如说——一帮布阵以待的指向西班牙殖民地长官的高射炮手这样一个结局吗?
“上帝呀,”动物园警察说,“这个追寻线索的理由太夸张了,我从未听说过!”
你的高中生活就是和猫在一起爬着渡过的。那些冷静的猫,不中用的猫,有斑点的猫以及死了的猫。他们中间有些是人,有些不是。你在生物实验室解剖厂一只猫。实验室里在巴黎石膏做的底座上,用直立的绳索牵引固定着一幅漂白了的四足兽的骨架。奥斯丁先生——他是竞赛场上的同时也是女孩儿们的垒球教练——发誓说这只四足兽是凯斯特猫,一种普通的象猫的一员。
带着掩藏不住的枯槁的形容,头盖骨闪烁着脆弱和怪诞,这幅骨架颇有点类似什么史前的东西。帕米拉·凡·菜恩和另外两三个女孩想知道实验室的猫是从哪儿来的。
“从一个科学供应公司,”奥斯丁教练说,“就是给我们提供牛蛙、显微镜的载物片的同一个地方。那些载物玻璃片可以做昆虫表现实验。”他看着载物片点了点头。
“那个供应公司又从哪儿弄到这些的呢?”帕米拉说。
“我不知道,帕米。也许是他们养的。也许他们围捕有斑点的猫。你有丢过一只小猫咪吗?”
实际上,有传闻说,是奥斯丁先生自己在径赛场南看台后面发现了他的骨架的活的原形。然后用三氯甲烷把它麻醉了带回家去,在地下室里的一只旧炉子上放到锅里把十毛十烫掉了。就因为当时那个气味,他的妻子还搬到奥古斯都去和她十妈十十妈十住了一个星期。传闻还说那段时间喜欢猫的人都听说最好让他们的十宠十物呆在家里。
当你把供应公司提供的标本切开到胸腔时,你发现你自己丢掉了它。你是奥斯丁教练实验室里唯一一个架上恶心和一个劲向上胃的厌恶感觉的男孩,也是唯—一个手掌又冷又湿并且头晕目眩而不得不离这个房间的男孩。你那假装的对于离开的羞愧在遇到帕米拉时就无影无踪了。因为在梅希护十士的办公室里答应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在会议室和你约会。
“这是心脏。”我仍然能够听到奥斯丁在说,“看上去就象一个十温十漉漉的橡胶草毒,不是吗?”
七岁那年,在鲍威尔农场的时候你逛进了一个谷物槽。一只叫做斯盖的独眼杂种母猫在鹿皮上生下了一窝小猫。那张鹿皮格兰比·鲍威尔二十年前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就堆在了那儿,到现在已经变十硬并且被耗子咬烂了。所有的小猫正在匆匆吞咽或者发出嘶嘶的叫十声,你就斜靠在栏杆上研究这些小猫闭着眼睛的五重奏,而斯盖则用一只眼睛满怀疑虑地盯着你。
这些小猫只不过是一堆一堆小东西而已。“长着十毛十的粪球”,头天晚上格兰比这样叫他们。这让米莫·安妮塔十分反感和震惊,却让你爸爸乐了好一阵子,因为小猫几乎一动不动。
一只小猫在坚十硬的皮上闪着白光,不安地蟋缩在斯盖十毛十十茸十茸的怀里。你朝着斯盖唾唾沫,就象另一只猫也会做的那样,只是声音更大些——吐!吐!——直到最后,斯盖终于被迫站起身来,踱到食槽远处的那面墙边去了。他一起身,小猫们就象敞开的仓房十中扔下的B-52炸弹一样纷纷下坠。
你翻过围栏抬起那只小白猫。米莫·安妮塔给它取名叫海比·阿尔比诺。直到它睁开眼睛,他说,“我才能够确定。”
你把这只小猫放在手中翻过来翻过去。哪边是头,哪是是尾呢?实在很难说。哦,好了,这儿有一张好比用含淀粉的白土豆印出来的脸,上面有被打碎进去的狮子鼻,双眼紧闭,耳朵象一幅折好的餐巾,嘴巴是小小的深红色的裂痕。
你抓起这个无助的小生命放到膝盖上。猫的气味,干草的气味,皮子的气味,简直让你没法儿不打喷嚏。
你突然想到个主意。你可以把梅比·阿尔比诺象棒球一样扔来扔去。你可以象丹尼·迈克莱思一样抡圆胳膊,对
着谷物槽那面这一点的墙把它猛掷过去。如果命中目标,它便可以击中墙壁然后弹回来刚好碰到斯盖身上。这时你就可以唱一首有趣的歌:“天空正在往下降,噢往下降,对此你会如何想,噢如何想?”于是从此之后,谁也不会知道可怜的小梅比是不是有双粉十红色的眼睛了……
这个突然的冲动把你吓坏了,哪怕你只是个小孩,尤其因为还只是个小孩。你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小白猫死去的样子。于是当斯盖正努力想作出决定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你已把小白猫放回到象硬纸板一样的鹿皮上,并且从栏杆上爬回去,离那光十溜十溜的一窝小猫运运地站着。很没有男子气的,你开始笑起来。“对,对,对不起,小猫。对,对,对不起,斯盖。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你几乎想让格兰比或者是米摩·安妮塔这时候撞进来,看到在他们这间谷物槽里象教会一样十陰十暗焦虑的气氛中,你正在为刚才想象堵塞而并没有实施的恶行虔诚地赎罪。在你十妈十十妈十的伙伴面前哭一哭会好些的。
“我被感动了。”彭菲尔德说,“但是大声说出来吧,别再喃喃自语了。”
你读二年级后有好几个月住在亚特兰大郊外十精十神病治疗静养中心的青少年分部。你在那儿中和了各种错位的刺激因素。这些刺激因素——你把它叫作高射炮——从四面八方向你飞来。你在那儿重新学十习十怎样在令人绝望的处境下生活而不求助于伪装、十性十和药品。
坏的药品,医生们指的是。
而在十精十神病治疗静养中心他们给你的是好的药品。这是实实在在的情形而不是讥讽的废话。金永汉,所谓的野孩子分部里的一们十精十神疗法专家就是这样向你保证的,并且抗十精十神病的药不会上瘾。你每天服二十毫克一种叫作氟哌丁苯的液体,用玩具屋大小的咖啡过滤器一样的纸杯子装着喝下去。
“你并不是有毒瘾的人。”金说(治疗静养中心的每个人都叫他金)。“你服氟哌了本就好比糖尿病患者要服胰岛素一样。你总不能不给糖尿病患者胰岛素吧,那样作是有罪的。”
你不光只服用氟哌丁苯,你还接受十交十谈疗法,休闲疗法,家庭疗法和手工艺疗法。野孩子分部中的有些居民才只有十二岁却已是吸毒者和十性十十交十泛滥的牺牲者。除了上面这些治疗外,他们还接受十宠十物疗法。星期三带进来的十宠十物中经常都有猫。
最后,彭菲尔德告诉一个同事:“上次那猛烈的一击看来终究不是件坏事。”
十宠十物疗法是基于那些充满敌意的,胆小的或者是孤癖的小孩子不善于和其他人十交十往,却会和动物相处得很好。他们通常都是这样的。那些不满一岁的小猫,互相在一起打打闹闹或者追打着十毛十线球玩儿,或者竖十起象汽车上的广播无线一样的尾巴探开十宠十特室的门。他们看上去倒好象是些卓有成效的四条腿的十精十神病治疗专家。
一个把自己叫做鹰玫瑰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是躁郁十性十十精十神病患者。他简直都要对这些小猫发狂了。“哦,”她一边抱起一只局促不安的烟灰色的小公猫,一边对着两只在超大型的空纸盒里低声咕咙的小猫点头说道,“他们是多么柔软,多么干净,多么……多么光彩照人哪!”
尽管金永汉尝试了很多次想让你融进大家的生活中,你仍然和每个人都离得远远的。吸引你注意力的是鹰玫瑰而不是那些小猫。鹰玫瑰是一个不可接触的人。这儿的每个病人都是不可接触的人。想到其他任何事情都会造成可怕的暴露,因此,你几乎不去想。
你们结婚前那一年,玛蒂一直在北高地大道租一所房子住。那是一整幢房子,虽然不大,但是玛蒂已经有了足够的空间。她把一间睡房布置成画室。在这间房的地板上铺着一张画布,她就用大面积的蓝色的十陰十影在上面画放大了的木兰心。她把这幅作品叫做——你觉得太直白了——“蓝色的木兰花十心”。她一个季度都在画这幅画,并且经常站到梯子上来品评她的作品以决定下一步怎样处理最好。每个周末作部和玛蒂睡在画室旁边的睡房里。她的十床十垫就在地板上搁着,没有弹簧也没有十床十架。有时候你觉得你仿佛正躺在创作中的油画中间,那是一种奇怪但却令人满意的感觉。你也许会也许不会把这种感觉带到你下个星期在GSU的课上。
一个十温十暖的星期天,你醒来时发现玛蒂的身上印着简率的蓝色花朵。一朵花在脖子上,更多的花在胸前,还有一个靛青色的花束印在她象牛十奶十一样洁白平十滑的腹部。你无力而惊讶地盯着她。这个你要娶的女入一十夜之间变成了一幅由皮肤上顿乱香肿的象花一样的擦伤组成的阿拉伯花纹。
然后你看到邻居家那只灰色的波斯猫,罗蜜欧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呆着,露着肚皮,那么象一个似乎时嘲笑的问后斜靠着满身十毛十发的小男人。玛蒂四处走动着。而罗安欧在用嘴十舔十十着身上的十毛十。很明显头天晚上他从画室的窗户进来,在“蓝色的木兰花十心”上乱踏一气,然后跑到卧室来十騷十扰了玛蒂。
“我的未婚妻要属于十九世纪末期的那种唯美主义的墙报的式样划图,”你在那儿冥想着,“我就站在一朵爪子印出的花上给他贞洁的吻。”
你睡在街上,一天到晚穿着同一件发臭的衣服。你有好几个月没服氟哌丁苯了。这座城市可能是利马或者是伊斯坦布尔或者是庞贝,就象亚特兰大一样舒适。地狱,它很可能是月球上一个堆满乱石的火山口吧。你就象个呆子一样从一个地方晃到另一个地方。你和人打架,灵他们手中的汉堡,零钱、MARTA标记还有旧报纸,但实际上他们所有的并不比你更多。他们也许都是些全息图上的虚像或者是幽灵或者是些男十性十样的骨十盆。企图通过看起来象手表和钥匙环一样的摇控器来控制你的行动,好让你一直都又脏又饿”
对你来说,猫比人更有意义(这些人也许都不是人。)猫是生活中的幸存者,能够闻出几个街区以外散发着臭气的东西,那便是食物。
你跟着三只瘦骨鳞峋的猫沿着庞斯·德·利恩到一家鲇鱼饭馆的边门。清洁工正在倾倒垃圾,沾满油污的纸片和其他香味扑鼻的残渣一古脑的流十出来。猫就在这些碎片难成的小山上趾高气扬地来回穿梭,而你则在一只倒扣过来的垃圾梭上站着,发疯般一个劲儿地挑三拣四。
与奥斯丁教练的实验室隔着七个屋子的一个间房里,贝蒂先生正在教授高等初级英语——诗歌。他象演员正在扮演哈姆雷特一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即使当奥格·莱什的诗中有些东西是沉默不语的,或者弗林格蒂的诗中有些东西变幻莫测并且封面是亵读神灵的,或者卡洛斯·威廉的诗中有些东西是又短又让人迷惑不解的,他也照样十分投入地踱来踱去,绝不停步。
威廉的一首诗是关于一只猫的。这只猫爬过一个碗橱——里面装着果酱——走进一个花盆里。实际上,贝蒂先生说,这只猫是威廉故意用简朴风格塑造的形象。每个人都说那根本不是一首诗。它缺少隐喻,甚至还不如卡尔·三德博格的一首诗,写一只青蛙,为了上帝起见用猫的腿走路来了。
尽管如此,你喜欢这首诗。你甚至都能看见那只小猫小心翼翼地走进花盆去的样子。第二次上奥斯丁教练的课的时候,你站在解剖台旁竭力想拯救自己。于是就使劲痛背为帕米拉·凡·莱恩、杰西·法娅·卡尔弗、凯西·巴金带和凯恩西娅·斯比威写的诗。奥斯丁教练摇着头,让人不停地重复那些诗行,好让他自己也能念出来。这真是令人吃惊。
“猫是用趾行走的动物。”他告诉实验室里的人,“那意味着它们用脚趾走路,是趾行动物。”
这时凯恩西娅·斯比威吸引住你的目光。她无声地动着嘴唇,似乎在说:“嗯,我会变成一株褪色柳,谁曾想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