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们多么需要信息——”
“人们需要真理,但得不到真理;人们想要钱财,却得不到钱财。”她把脸转向已经蔫巴的观众,突然说道:“噢,说魔鬼,魔鬼到。”
D·B正站在那里,昂贵的意大利外套穿在他身上软塌塌的没个形状。塞奇吃了一惊,脱口而出,“D·B,你听到多少?”
“只是最后部分。”他说道,“你表现不错。”
“贝多斯先生,既然你来了,”约兰德单刀直人,“也许我可以提几个问题。”
“无可奉告。”他说道,“走,塞奇,一道去吃饭。”
塞奇云里雾里般跟着他走出演播室。在电梯里她说道:“我想说实话。我想警告他们在信息市场拄制信息供应有何危害。”
“你不会这么富于同情心吧。”他说道。
“我的动机不是出于私利。如果只是为了受人欢迎而改变信息,我就会像你一样邪恶。”
“是的,你没有。”他尽量用安慰的语气道。
他们走过宽敞的大厅,来到大楼的前门。已经到了傍晚,但城市灯火把两面高楼林立的大街照得通明。他们刚在宽阔的通往人行道的台阶上走了一半,塞奇突然看见一群追逐名人的摄影记者守候着他们,照相机的闪光灯亮起来了。突然间,D·B的电话响了。
“是谁,”他问,突然停了下来,抓住塞奇的胳膊,掉头往回走。
“出什么事了?”塞奇问道。
“他说别离开这栋楼。”
他的脚步并不慌张,但手把她的胳膊抓得更紧了。进入大楼后,一位保安从大厅里面向他们跑来。“这边走,贝多斯先生。”他陪着他们匆忙上了电梯,另一个保安在后面关了电梯的玻璃门。楼外,一辆警车呼啸着停了下来。
进入电梯后.塞奇说道:“现在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
他像被火烫了一样立即将她放开,“对不起。”
到达顶楼时,汉斯正绷着脸对着耳机话筒说话。他护着他们上了飞机。
飞机升空后,D·B拨通了一个号码,问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听了一会后又说,“他们抓住他了吗?”然后道,“好的,让我跟帕蒂说话。”一会后他说道,“那是一次可耻的失败。照片拍下来了吗?”一阵沉默,“容易,又没有哪个混蛋为了出名拿槍瞄准你的后背。又怎么样?让那些幸灾乐祸的人见鬼去吧!从现在开始,把我的行程安排透露给别人时一定要小心些。”他挂断电话,陷入了沉思。
从他们的十交十谈中,塞奇获得了一条重要信息。“你刚才就是为了照相,对吗?”她说,“那些记者是帕蒂布置的,想拍下我们俩在一块的场面。你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同意了她的计划。”
他看着她,脸色很不自然。
“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杂种!”她突然感到被人十操十纵了,怒火几乎使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也许只是飞机颠簸了一下。
“帕蒂说你的支持率直线上升,简直飞上了同十温十层。”他说,语气有点气恼。
机舱外的天空已经变暗,但脚下的大地仍被余辉笼罩。“上帝,这架飞机才真的上了同十温十层。”塞奇说道,紧紧地抓着座位上的扶手,“我们飞向哪里?”
“去赴晚宴。”
“哪儿?“
“香港。”
维多利亚的大部分城区已被地震摧毁,在地震的废墟上,三座闪闪发光的银色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从盘旋在天空的飞机看下去,三座大楼在午后的斜十陽十下变成了i把巨大的火炬。
“南边那幢是我的。”D·B心不在焉地说,“但是我们不去那里。”
塞奇这才明白,别人说他富有,可真不是开玩笑。
他们从飞机里出来,来到一个大风呼啸的平台上,这个平台是从北楼里支出来的,像树干上长出的蘑菇一样。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塞奇觉得自己十精十神振奋。海峡对面九龙的摩天大楼看上去像微缩建筑,依山的港口里,船只像斑点一样分散其中。见她站在边缘,汉斯显得十分不安,于是她跟着D·B进了大楼。
大楼的主人把他们领到靠窗的一张餐桌边。D·B仍心有余悸,一触即跳,直到比诺葡萄酒打开。接着,他问她这一天过得如何。
“你知道列昂·托洛茨基已经从集体记忆中消逝了吗?”她问道。
“嗯,我这一天过得也不太得劲儿。”
“这些事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在乎?”
他耸了耸肩,“他只不过是上个世纪的过时信息罢了。你知道为什么过时了吗?”
“为什么?”
“因为托洛茨基没有娱乐价值。”D·B说道,“人们从政十府那儿是得不到什么乐子的。阶级斗争结束了,跟着又是五年计划,这下子大家都知道这个日子无聊乏味得没法过,于是把他甩掉,找别的乐子去了。”
这个回答在她脑海中他的形象上又新添了一笔。“难道你从来没遇到过劳资纠纷吗?”
“什么劳资纠纷?”他睁大眼睛看着她,“信息又不是在工厂制造的。”
“但信息仍然需要劳动才能生产出来。”
“哦,不过,我告诉过你,我不雇用制作人,还有记者、研究人员。这些人成不了好雇员。任何一个职业水准达到一定高度的人都不会完全忠于公司。因此,我只买他们的产品,产品的质量靠他们自己把握。”
“而且,财务上的风险他们也只好自己承担了。”她说道,“你的经济全部依靠剥削那些信息工人,而这些信息工人却不能控制他们的劳动成果。”
“这算什么?野餐讨论会?”他气愤地问道。
“你的思想是开历史倒车,D·B。”
“别忘了,来自远古的人是你。”
“但不是十操十纵人的杂种。”
“嚯,这么火爆!好一顿十浪十漫晚餐。”
这时主菜上桌了,塞奇赞赏不已,晚宴上的波尔多葡萄酒和餐后的科涅克白兰地使她暂时原谅了白天的失望。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谴责他。
晚宴结束时,棕红色的太十陽十已靠近海角,即将落下,城市的灯光开始闪烁。
“先别回去,”塞奇说道,“我得去吸点地气,否则等于没有来过。”
两人乘坐一架玻璃电梯下到三塔之间的广场,穿过鸽群,来到广场中间的十抽十象派雕塑前。塞奇背靠雕塑那十温十热的珐琅质表面,看着亚洲的天空从粉十红变成橘红,思绪愉快地跳跃着。空气中弥漫着芳十香,大海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人产生某种欲十望。哦,是的,和一个能将太十陽十系的一切买下、剩下的钱还够付小费的人一起散步,还是比较愉快的。
突然,他的身十子倾斜过去,轻轻十吻了一下她的脸。她惊讶地看着他。他的脸红了吗?还是斜十陽十余辉照的?
“这是为记者提供新闻吗?”她问道。
“不。”他尴尬地说,“是为我自己,对不起。”
他的动作很羞怯,非常可十爱十。“那不是亲十吻,”她说,“这才是。”她两手抱住他的头,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深深的吻。一个彻底的、任何人都会接受的吻。
她把嘴挪开时,他的眼镜上已经积满了雾气。他十胡十乱地一擦,大笑着说:“看谁先跑回电梯。”说着拔腿就跑。
她跑到广场中央时一只鞋掉了,但还是战胜了他。她笑得喘不上气来,想回去把鞋捡回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让它留在那里吧,也许某个王子会发现,然后紧跟在你的后面。”
“我应该怎样对待王子呢?”
“不知道。吻他。让他晕头转向。”
她明白,他不是开玩笑。
他们静悄悄地回了飞机。飞机起飞时,最后一缕十陽十光已从天空中消逝。D·B看着窗外,一点没有意识到她在看他,看他的脸上那种期待的表情。像他这样的人还有期待,真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塞奇,我有个主意。”他转向她说道,“我们飞到巴黎去,在那里再看一次日落。”
她笑了,“我们不能只追着太十陽十看日落吧。”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们是成年人。我们有责任,特别是你。”
他的注意力又转到窗外,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不停地抚十摸十着沙发的扶手,说道:“你给我的那个meme真是太绝了。”
“人们那样做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我想也是。”他说道,“你那么做,只是闹着玩,对吗?”
她发现很难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她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她终于说道:“当然,如果你是闹着玩,我也是。”
使她变得轻狂的葡萄酒把她送入了梦乡。她把座椅放开,躺下,不顾飞机发动机的嗡嗡声打起盹来。有时,她短暂地醒来,发现他没有睡意,仍用一种难以解读的复杂的表情看着她。
第二天早晨八九点钟,塞奇在自己的十床十上醒来,有些余醉未醒,发现自己的面孔已出现在上千张通俗小报上。
她和D·B在香港广场上接十吻的照片醒目地出现在一个网页上。另一个网站正在以数千元的价格拍卖她丢掉的那只鞋。
“真卑鄙。”她禁不住骂道,拨通了帕蒂的可视电话。
“谁同意登那些相片的?”她厉声问道,太十陽十十穴十一跳一跳地疼。
“我同意的。”帕蒂说道。单凭她的高兴劲就够得上立即执行死刑了。她的头发里又收藏了新的东西:一把东方饮酒十陽十伞和维纳斯雕像。“别担心,一切都十交十给我好了。”
“我不希望它在网上散布,”塞奇说道,“那是隐私。”
“如果你看重隐私的话,塞奇,你不该选择这个星球,更不该选择那个合作伙伴。”
塞奇挂断了电话,坐着沉思:只要自己还是麦塔梅默公司虚拟现实的一部分,就不会有真正的自我。即使诚实的行为、脱口而出的话,都会被歪曲成谎言。
她想离开,但又到哪里去呢?她无友可投,无家可归。既没钱,又无技艺。除了远扬的臭名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出售。
不过,她仍想逃脱。她知道离开D·B住处的路只有一条,是一条有保安把守的地下通道。她穿好衣服,吃了几片阿司匹林当午饭,走出房间,来到松树屋。周围没有人监视她,她乘上电梯下到底层。
令她吃惊的是,路边上正停着一辆豪华轿车。她看了一眼四周,钻了进去。几乎在门关上的同时,车子就悄然无声地向前开动了。她在车里等着,希望保安把她错认为D·B,放她过去。
来到检查口时,车停了下来。一台可视电话响了。塞奇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按下视屏回话键。电话是D·B打来的。
他在办公室里,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宽松无领长袖运动衫。
“你要去哪儿?”他问道。
“出去。”她答道,脸上不动声色。
他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表情,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像她的一样让人难以猜测。“乘另外一辆车你不介意吧?这辆车有些显眼。”
“我要出去,哪怕坐那辆割草机也行。”塞奇说道。
“好,下来吧,我给你另派一辆车来。”
她从车上下来,车自己倒了回去,在地下通道的一个弧形转弯处消失了。对面玻璃岗亭里的保安尽量不盯着她看。很快,另一辆自动驾驶车朝通道开了过来,是一辆光洁的银色运动型敞篷跑车。塞奇不知道生产厂家,但车身设计是全球通行的流线型,透十视出迷人的十性十感。她不知道D·B是怎么想的,为她选了这辆车。
车内只有方向盘、加速器和刹车,其余的控制装置都被一个屏幕所代替。她一坐上座位,电话铃就响了。她叹了口气,拿起电话。
“你知道如何编程吗?”D·B问道。
“我只开行吗?”
“不行,不能在高速路上驾驶,那样做违反十交十通法。告诉我你打算去哪儿,我在这里把程序给你编好。”
“你是想跟踪我吧。”
他用痛苦的语气说道:“塞奇,对不起,我为我们这个世界向你道歉,没有跟踪功能的汽车现在已经不牛产了。”
光道歉有什么用,于是,她要他送她去大学。他编程的时候,车内的各种灯光闪个不停。“想回来时按一下‘返回’按钮就行了。”他说道。她想说,说不定我不回来了。但还是忍住了。
十陽十光明媚,空气清新。汽车在弯曲的山路上行驶,塞奇放下顶篷,风吹过她的头发,马力强劲的漂亮车子载着她在山路上悠然行进。她享受着这种感觉,又为自己的愉快觉得不安。她从眼镜盒里找到一副合适的太十陽十镜戴上,这样跟这部车更配了。
进入高速公路时,它一下子冲过减速坡,朝着墙一般的车流冲去。她发现刹车毫无作用。眼看就要撞车,一辆赛车为她开了个口子,她冲了进去。全速行驶,离前一辆车只有六英寸距离。她的神经大受折磨。在她的那个时代,如此大的流量,一定会造成可怕的追尾事件。
快到城区了。她的面容赫然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广告屏上。塞奇心烦意乱,为了排遣,她打开电台,只听一句“欢迎参加‘塞奇——来自远古的魔女’节目。”她立即关掉,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她发现一辆警车跟在自己身后。电话铃响了。
“我们已经控制了你的车。”接通电话后,警察说道,“把你的传真机打开,我们把逮捕令给你传过去。”
“我犯了什么法?”进人停车区时,她问道。
“你已经被联邦法院传唤。”
“为什么?”
“你问他们去吧,女士。”
汽车自动通过一段复杂的与城区公路相连接的减速路段。后面跟着警察,她把车在一幢高大的钢筋玻璃大楼前停下,楼和街之间有一个混凝土铺成的广场。许多人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还有两个摄像组。
塞奇一下车,一个女记者直奔过来,话筒对着她的脸。“塞奇,你是否使用了古代部落人用的秘药?所以你才这么富于十性十魅力?”
一位身穿棕色西服的高个秃顶男人把她堵在同栏边问道:“阿克韦塞斯尼女士,我代表信息公司下属企业集十十团十十,本集十十团十十已经提出诉讼,要求公平地分配有关你的信息。我们希望你能出庭作证,证明在信息传播中存在非法——”
一辆乌黑发亮的轿车在路缘边停下。杰布哈瓦拉先生从车上跳了下来,文质彬彬,泰然自若。“我建议你什么都别说。”他对塞奇说道。
“你这是对证人进行威胁。”另一个律师说道,“我相信我已经把你说的话录下来了。”两个摄影记者把镜头对准杰布哈瓦拉先生。
“她不是你的证人。”他冷静地说,“你们的传票对她不起任何作用,她不是塞奇·阿尔韦塞斯尼。她是个复制品_o”他降低声音对塞奇说道,“如果你想继续你的业务,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只要在这里签个字就行。”
幸好有人打断了她,使她没说出让他夹十着他的合同滚蛋的话。摄影记者们拥向对面法院里走出来的另一个人。这人高大魁梧,留着十胡十子,身着_件迷彩茄克,脚蹬战斗靴,把一张法律文书在头上晃动。“法庭命令!”他高声地叫道,“法庭命令!”两位律师彼此十交十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我代表消费者的权利,给我让开,你们这两个大公司的小爬虫!”新来的人一边朝她走来,一边大声说道,“我叫哈里·多尔尼克,市府的消费者代表,我这里有一张给塞奇·阿尔韦塞斯尼的法庭命令,要求她公开从霍列恩斯那里带回地球的信息情报。”
“你说什么?”塞奇说道,十分茫然。
他转过身来,冲着摄像机说:“你们想知道谁是霍列恩斯吗?我们不知道他们怎么称呼自己。十精十英人士多年前早已知道黑十洞周围有外星人居住这一事实,但我和你们却只能通过未经媒体篡改的秘密渠道了解到他们的存在。要是没有发回译成DNA的阿克韦塞斯尼信息,人类穿过霍列恩斯的空间,回到未来,霍列恩斯肯定会让她顺路捎上什么信息,只消将信息码编入她的DNA就行。这才是符合常理的做法。”
“什么?”塞奇问道。
“问题是,这一信息是什么?它是如此宝贵,全球的人们都来到这里,争夺对她的合法控制权。答案只有一个:以天文数字的价格出售地球的合同。”
“你看,这些十騷十扰是多么可恶,我们可以保护你免于这一切。”杰布哈瓦拉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塞奇想起D·B曾经把她比作普罗米修斯。可现在,她却成了资本主义和十陰十谋理论的混合物。“听着,”她说道,摄影记者一下子把镜头对准了她,“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们的法庭命令。没有霍列恩斯,我的DNA里也没有携带什么合同。”
“你们说她会承认吗?”哈里·多尔尼克大声说道,“在这样一个充满食人鱼的池子里承认这一切?不会的!所以消费者才必须站起来,要回他们的权利!如果出售地球,我们都应该成为持股人才对!”此时正值午饭时分,从办公室出来吃午饭的人津津有味地嚼着三明治,冲着镜头挥手。一个递给哈里·多尔尼克一本自传,他停下宣传,为他签上自己的大名。
那位女记者挤到塞奇的身边问道:“塞奇,我的观众想向你提个问题。你使用什么牌子的口红?”
“上帝呀,请让我离开这个地方吧!”塞奇嘟哝着说道。
杰布哈瓦拉先生的电话响了。他接通电话,然后递给塞奇。
“这是一个极好的表演机会,”D·B说道,“你真该知道有多少个网站在转播。”
“你在监视我?”塞奇朝天上看了一眼,希望能看到头顶上麦塔梅默公司的间谍卫星。
“跟西半球的所有人一样,我在看电视。”他说道。她望着一台摄像机,被一个穿拖鞋的壮实汉子扛着。“对,就是他。”D·B说道。
“他们是你的人?”
“不,他们是自十由记者。我们只购买他们提供的图像。”
“这一切是你安排的吗?”她问道。两个一直争吵的律师停下来看着她。她转过脸去,压低声音说道:“外星人和DNA信息的谣言是你散布的吗?”
“不,那是民间流传的meme,传多了就在人们的头脑中生根了。塞奇,你就像一张粘蝇纸,五花八门的各种理论都粘在上面。”
“你应该解释解释,消灭这些谬论。”她说。
“为什么?”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因为这些理论全是十胡十思乱想弄出来的屁话!”
“又怎么样?屁话也能赚钱啊。。”
当然了,他自然会这么想。信息的标准不再是真实与否,而是赢利多少。
“你看上去有点生气。”D·B说道。她正寻找一个能痛痛快快出口气的骂人词汇时,他突然说道:“听我说,你转身,朝街对面看。”
她看了看街对面。除了一幢灰色的花冈石建筑外,什么都没有。
“看见底层的那道门了吗?”他说,“从那里进去。”
“但——那是公共图书馆。”她说道。
“我知道。是我的。”
经他一说,她立即看见了颇有时尚感的麦塔梅默公司标志。“你怎么——”
“别担心,只管进去,有人会接你。”
她从人群中往外挤。杰布哈瓦拉先生说道“等一等!你不能走——”
“你自己说过,我不是塞奇·阿尔韦塞斯尼。”她对他说道,“现在闪开,否则我告你们非法拘禁。”
“你可算跟上时代了。”D·B道。塞奇关上手机,扔还给律师。
在穿过大街的路上,她被一群十几岁的女孩围得水泄不通。她们递给她笔记本,或把身十体的某些部位靠过去,、要她签名留念。到达大楼入口时,一位等在里面的图书管理员为她打开门,她迅速走了进去,室内的安静使她感到很轻松。“跟我来,”那位妇女说道。
他们从后面的一道楼梯上了二楼的一个门厅,门厅后面是一排排办公室。图书管理员带着她在一间像密室一样的门前停下,道:“请稍等,我去取钥匙。”塞奇站在那里,看着墙上的一张励志海报,上面是一只翱翔的鹰,底下一条标语:言论自十由。
这条标语被人涂掉了,写着“每月仅91.95美元”。
图书管理员回来了,开了门,里面是一道铸铁制的旋梯。她有点不辨方向,只能跟着管理员来到砾石铺成的房顶。风刮得很大,把哈里.多尔尼克的声音从下面的街上吹了上来。一架低空飞行的飞机从头顶掠过,转了一圈后回到房顶,卷起灰尘和砾石。飞机垂直降落在房顶的另一端。塞奇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用意。门被打开,舷梯放下,塞奇快速向它跑去。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架私人飞机从房顶接走。
机内,D·B正通过显示屏和十几个人同时十交十谈。飞机起飞时,塞奇一屁十股坐在沙发上,全身像瘫十软十了一样。本想离开麦塔梅默公司,换来的却是另一种现实,在那里连她的身份都不属于她自己所有。她就像一个夸克,永远处在旋转动荡的状态中,无法停止。
问题比她想像的还大:现在全人类已经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实现了彻底的自十由市场,但却共同创造了一个再也不可能讲真话的世界。
下面的世界已经缩小成瓦片般大小,D·B关掉电话,在她对面坐下。她吃惊地发现,他居然穿着一件礼服,给人一种非常特殊的效果,真有那么点出类拔萃的意思。
“我们现在去哪儿?”塞奇问道。
“华盛顿特区,你不是想见总统吗?我们的人赢了这场大选,我们去那里参加庆祝晚会。”
“你们的人?”塞奇狠狠瞪着他,“他的政治纲领我肯定不喜欢,对不对?”
“我不知道。”D·B耸了耸肩,下意识地摆十弄衣服的袖口,“是这样,他是我们的人,因为我们为他设计了形象。你可以就政治问题向他提问。就我所知,他跟普通人没有两样,主张繁荣经济。”
“这一条倒保险没错。”
“嗯.塞奇,晚会很正式,你也许需要订套晚礼服。”
塞奇无可奈何地在一台电脑前坐下,寻找符合时代风尚的服装。供挑选的很多,让人眼花缭乱。有一会儿工夫,flt~i_l;lfl蒂替她拿主意算了,可又想起了她那身虎斑。实在无法着手,最后,她只好尽量选择简单的样式:一件闪闪发光的低领深红色紧身连衣裙,肩带只有意大利面条般粗细。电脑还建议她应该配搭什么披肩,什么鞋,什么包。她按电脑的建议订了全套装束,嘴里不停地抱怨电脑没列出价格。
“相信我,你完全支付得起。”D·B说道。
飞机降落在一座楼顶,紧十靠停机坪边缘。一家邮递公司已将一大堆东西放在那里了。塞奇清点衣物,把它们搬进飞机,然后把D·B从飞机里轰出去,留下自己一个人。她脱十光衣服,走进浴十室,穿上连衣裙,感觉有水在身上流一样,光滑而柔软。耳环坠在脖颈两侧,不轻不重,刚好让人感到它的存在。她披上披肩,理好头发,朝门边走去。
D·B脸上容光焕发,说明效果很好。他伸出胳膊让她挽上,她轻轻捏十捏他的胳膊,以示感谢。
一辆高级豪华轿车在楼底等着他们。轿车飞速驶过大街,D·B看着窗外,越来越不自在。最后,塞奇终于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对晚会之类的事情不太喜欢。”他说道。
车子在国会大厦后一条封闭的街上停下。他紧紧抱住双膝,紧张到了极点。塞奇把身十子靠过去,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你这样想,”她说道,“你不是你自己,只是一个扮演全世界最富有的人的演员。别的人——噢,剧本要求他们嫉妒你。”
他看着她,过了很长时间,这才说道:“是的,他们会的。”
观众和记者挤在街对面大楼前巨大的石级上。塞奇和D·B走出汽车时,人们向他们蜂拥而来,司机和保镖不得不为他们开路。一块宽宽的像瀑布一样的红色地毯一直铺到大楼口,绳子和支柱把人群隔在道路两边。他们踏上石梯,塞奇感到上百个镜头对着她。她感到十分难受。上了一半石阶她才明白这是什么建筑。
“是国会图书馆?”她轻声对D·B说道,“难道也成了你的?”
“别又开始闹别扭,塞奇。”D·B从牙缝里说道,“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些帮助。他们跟其他政十府机构一样,资金不足。要是我不向他们购买情报,他们连电费都支付不起。”
他们穿过几道高十耸的拱门,进人十大厅。这里足有两层楼高,古典装饰风格:色彩斑斓的大理石、青铜像、镀金的物品,赤十十裸十十裸十地展示着让人难以想像的奢侈。参加晚会的人很多,挤满大厅,又漫到两侧铺着镶花地板的侧厅,还延伸到了二楼立满柱子的看台。带着沉重的心情,塞奇发现她对时尚的选择完全错了——这种里需要的是褶裥饰边和荷叶边大多数进来的妇女都要离开他们的护送者,进入妇女休息室。塞奇于是离开D·B,加入女士群中。
进入休息室时,她发现一群女人正谈得起劲,一看到她,谈话立即停止,全都拿出自己的电话,屏幕咔嚓咔嚓打开,像打开弹簧刀。大家都开始查看自己上台阶时拍下的相片。休息室里一片沉寂,只有看到不理想的相片时才发出失望的叫骂声。塞奇只好走进一间大理石侧厅躲起来。侧厅门上也安装着视屏,正好可以让她另外订购一套衣服。
D·B身边围着一群身着礼服的商人。塞奇走过来时,他们停止谈论本行,急不可待地向她作自我介绍,拿她那个时代的事打趣。男人的女伴们带着不露声色的微笑站在一旁观看。
D·B拉着她去取酒时,一位打扮得体的女士向她靠过来,轻声在她耳边道:“亲十爱十的,这身搭配不错,这么短的时间能穿成这样,你真机灵。”
“这些人真讨厌。”他们离开时,塞奇悄悄对D·B道。
“给,一醉方休。”他说道,从端过来的托盘上端起酒杯。
另一个商人兴冲冲走了过来。“D·B,你简直换了一个人!我发现你的受欢迎指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干得真棒。听着,我有一样东西你也许感兴趣……”
瞧D·B的神情,他巴不得拿颗钉子扎进对方的脑门。
那人总算离开了,塞奇说道:“你带电话了吗?”
“当然,”他说,“干吗?”
“我想认可需要发布哪些我的相片。”
“别担心,帕蒂会处理好的。”
“不,我想自己亲自做。”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摸出电话给了她。“别在这里看!”他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她把电话滑十进包里。
此刻,一直演奏维瓦尔第作品的四重奏乐十十团十十突然奏起了具有西部情调的乡村音乐。全部眼睛转向楼上的月台,新选总统从那里走了出来。他是一位饱经风霜的男人,身穿小礼服,头戴牛仔帽,脚蹬牛仔靴,向来自世界各地欢呼的人群挥手,沿着看台走了一圈,然后从白色大理石石级上走了下来,与他的支持者们一一握手问候。
“我和帕蒂分析,他需要与之竞争的不是竞选对手,而是深夜节目中的喜剧演员。”D·B低声道,“我们雇了一帮写笑话的作家,让他成了网上最风趣的人物。选民笑破肚皮,一直笑到了投票箱前,支持票一下子上升了三十个百分点。”
“真是极大丰富了民十主的手段。”塞奇说道。
“这正好说明,不应该自以为是,以为顾客会注意到你,应该竭力争取,引起顾客的注意。”
当选总统来到他们面前。一看见D·B,他使了个喜剧演员的技巧:假装一愣,然后恍然大悟,道:“D·B·贝多斯,居然出现在公开场合!怎么样,知道突然大受欢迎的感受了吗?不,别回答——这种感受我知道!”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他握住D·B的手靠近他说道:“谢谢媒体最后几天给我猛烈宣传,你让我的对手措手不及,干得真棒!”
塞奇转向D·B,一时说不出话来——大约五秒钟时间。最后脱口而出:“你这个混蛋!”
D·B紧紧攥十住她的胳膊,“塞奇,请允许我向你介绍——”
“不。”她把胳膊挣脱出来,“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把我当成烟幕来十操十纵一场大选?”
“不。”他说道,满脸通红。
“那么,有些事我想告诉你,贝多斯先生。我仍然笃信民十主,我不会再让你把我当成合作工具来腐蚀民十主的进程。”
这时,他也发火了。“比起他十妈十的托马斯·杰斐逊来,我为推进民十主做得更多。”
“把人们埋在垃圾信息里,使他们丧失判断和推理的能力?你先别宣传你那套市场决定论,让我先告诉你,民十主不光是让顾客满意。”
房间里寂静得让人窒息。D·B道:“这个问题我们换个时间再谈好吗?”
“不,”塞奇说道,“因为再没有别的时间了,我已经受够了。我要维护我的版权。我将站出来揭露你。”
“好吧,”他说道,“你就去揭露吧!也许我会把你另复制一份,它也许对我更合适。”
她好像挨了重重的一击,听众似乎也倒吸了一口气。“见你的鬼去吧。”塞奇说着,随便选了个人比较少的方向走去,这里正好通向楼梯。盛装的人群默默闪向两旁,让她走上楼梯,选了个最显眼的出口走去。
到了二楼,塞奇任意选了一条通道,一直向前走,远离人群。后面的人声又渐渐恢复。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走过一道长廊,进入一间空旷的八角形展厅。展厅的西墙上三道高高的玻璃门通向有柱子的十陽十台。她打开沉重的旧式门闩,走了出去。
她在高大的柱子后来回踱步,重新审视他们俩的争吵,慢慢平静下来。她从低矮的石栏向外看,落日余辉照射在国会大厦拱顶的玻璃窗,闪闪发光,显得那么透明,那么脆弱,就像它所代表的一切。她突然感到孤独无友。他已经把话说绝了:她只是产品,只有在求大于供的时候才会体现其价值。
脚下的大街上,参加晚会的人仍然络绎不绝,相机仍在闪烁。无疑,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上网。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从包里把D·B的电话取了出来,打开屏幕,对着搜索窗说了自己的名字。一连串窗口次第打开,其中一个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一个名为“塞奇”的私人文件夹。她急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打开,发现里面保存着各种各样文件。这是D·B的私人收藏夹。其中一段是詹姆斯·尼克尔两天前发给她的电子邮件,但却没有发到她手中。
她不再觉得自己是窥十探他人隐私。她打开了文件夹。
塞奇:
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让你知道。今天我没有时间,天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情况是这样:几年前,我们把你送往未来后不久,另一组物理学家证实了宇宙的时间是对称的。也就是说,如果将一粒量子发往未来,另一粒量子则返回过去。这些返回的量子(称为“遁量”,哈哈)是可以跟踪的。具体情况你可以和我细谈。我想说的事情是:我们当时就明白,应该可以将一束遁量对准把你送来的那、个黑十洞.用相反的方法,把信息发回到遁量跟踪器发明之后的任一天。
当然,我们当时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制造遁量跟踪器。由于我们刚送走了一个人,我们认为未来可能作出反应.把某个人发送回来。因此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让从未来回来的人来到时,我们能够把他重新装配起来。这事花了我们五年的时间。你在这里已经有五年了,时间正好。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把人送回去,送回去的人一定会被成功地被他们重新组装。
所以。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想回去的话,技术能力已经具备,你只要打个电话就行。
杰米
塞奇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她并非孤独无友。她有了摆脱这一时间,回到她自己的时间的方法。她大笑着亲了一下给她带来这一消息的屏幕,合上盖子放回包里。太十陽十已从拱顶后升了起来,她沐浴在十陽十光中。她的身后,门吱嘎一声开了。她扭头一看.是D·B。他已经弄掉了领口的蝴蝶结,去掉了拘束的礼服。他的头发很乱,好像被他揪扯过一样。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她却背对着他看太十陽十。经过很长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说道:“听我说,那是我说过的最蠢的蠢话。”
她什么也没说,静等下文。
“我不会那么做。”他说道,“那样做我会发疯,你的全部价值在于睢一十性十,事实上没有第二个人像你。”
这句话终于使她转过头来。他用头天晚上看日落时的眼神看着她,太十陽十是他一直追逐的东西,尽管他知道不可能将它拥有。“瞧,我这就把光盘毁掉。”他说道。她仍没有反应,他又说道:“那好,我把它给你,你可以亲手毁掉它,怎么都行。”
既然他放弃控制她的绝对权力,她愤怒的坚冰终于融化。“好吧,”她说道,“说话算话,不留备份。”
“不留备份。”一阵尴尬之后,他走到石栏边,看着前方,避开她的眼神,“刚才那儿我不方便跟你说,但利用你来影响像大选那种无足轻重的小事——这实在荒唐。塞奇,你还不明白你的价值。我才不想用你来改变以后四年的政十府呢,我是想用你来改变未来几个世纪的世界。”
他蔑视地指了指这个地球的权力中心。“这个世界与我期待的相差太远了。它需要移植心脏,改变容貌。这才是我要做的事。而你是我这辈子能想像出来的最完美的范例。你将成为第一个新女十性十,新一代灵长人属的代表。”
“我不是你的meme,D·B。”她说道。
“信不信由你,我已经全安排妥了。”他看了看她。
“你确实挺聪明。”她说道。
他咬了一下嘴唇,把手放进荷包里,“刚才我在想,就是我对你生气的时候——也许房间里百分之七十的女人都愿意和我睡觉。”
根据观察,这一估计太低。但她摇了摇头,“不是和你,D·B,而是冲你的大名。”
“可我只愿意和一个女人睡觉——不,该死,不该这么说。”
她吸了口气,想阻止他说下去,但是他说道:“不,先别说。我得想一句合适的话,听上去不那么带有十性十的色彩。那不是十性十。只有一半是十性十,该死!”他拳头击打着花岗石柱子,疼得猛地缩回手,“哎哟!事情是,还有个理由我不能将你复制。因为我不想要复制品。我想要原物。惟一不足的是,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
“不是这样的。”
他望着他,碰伤的手夹在另一只胳膊下面,“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你知道我刚发现了什么吗?”她靠在柱子上,袒露的后背感到柱子热十乎十乎的,“有一种办法可以回到时间旅行的起点。我有可能回到我的年代。”
他的脸色像心动过速一样苍白难看。“不!”他来回兜了几圈,愤怒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一脸痛苦,“真他十妈十的倒霉!”他扭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还没等她回答,他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手机!唉,我真是个蠢货!”
她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你早就知道,可你瞒着我。”
“我必须这样,塞奇,我需要你,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我不是你的知识产权,D·B。我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
她看着他渐渐明白了,明白自己的想法破灭了,失去了对事情的变化进行控制的能力。这种前所未有的处境让他彻底懵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麻木地说道。
“你可以开口要我留下来。”
他注视着她的脸,她看出他又有了新的主意。“你不会留下来的,对吧?”他说道。她没有回答。他向前挪动了一下,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塞奇——”
这一机会再也不能放过了。她一把将他拉到胸前,亲十吻了他。他又一次大吃一惊,但没有头一天晚上那么吃惊。这一次的滋味比上一次让人满意得多。
“哦,天啦,塞奇。”亲十吻过后,他喘着气说道,“我们走吧——”
她把一个指头放在他的唇边。“住嘴,”她十温十柔地说道,“我的回答不是这个。”
“不是?”
“这只是我面临的难题。D·B,你是一个危险的妄自尊大者。你十操十纵人易如反掌。我发现你这辈子干的事应该大受指责;我讨厌你的政治。你十精十明、聪明、风趣,有时我真想坐你的飞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想说话,但又被她挡住了,“如果我留下来,我绝不可能有机会离开你,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因此,我决定回去,只是具体时间还没有想好。”
他平静地接受了她的要求。“我想,这已经是我能指望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太平静了,让她有些生疑。“你知道我会那样说吗?”
“嗯。”他承认道。“事实是,你的确回去了。这个事件已经载入了历史。”
她一把将他推开。“什么载入历史?我一直在查跟我们那个项目有关的信息。什么都没有。”
“有些信息,连我都不愿意出售。”
“你这个杂种!既然你知道我要回去,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功夫?”
“历史记载没说你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你回去之后闭口不言你到过的未来,也不提你在未来做了什么事。你说,你担心一旦说出来,就会促使未来朝你所说的方向发展。”
她看着猩红色天空映衬下的国会大厦拱顶。脚下的街上,摄影记者们扛着红外线摄像机,寻找最佳角度记录发生在十陽十台上的这戏剧十性十的一幕。“既然我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说道,“也就是说,这一切是无法阻止的。”
“绝对的必然结果。”他说道。
“这样的话,”她说道,“看来我最好能适应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