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这位朋友已经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旅行各地,只为了要找到他。”男孩说。
“如果这个绿洲里住着这样一个人,他一定是个法力高强的人,”老人想了片刻后说,“即使那些部落长老们,也不是说要见他就能见到的。你们还是在这里待到战争结束以后,然后跟着商队赶快离开吧!不要试图涉入绿洲的生活。”老人说完就离开了。不过英国人却欣喜若狂,他们找对地方了!
最后有一个年轻女人走过来,她穿的不是黑衣服。她的肩上扛着一个水瓶,头上套着头纱,不过脸并未用布纱罩住。男孩走上前去,想要问她关于练金术士事情。
一瞬间,时间好似静止了下来,而天地之心却仿佛正在他的心头汹涌翻十搅。当他望入她的黑眼珠里,当他看见她的唇边似笑又止,他明白了整个宇宙之语中最重要的部分——世界上每个人的心都能了解的语言——那就是十爱十。那是比人类的存在更古老,比沙漠更悠远的东西。正是它的力量让两对眼波十交十会,让两人在这个泉水边相逢。她微笑了,无疑的那个是预兆——显然她正等待着他的到临,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最纯净的宇宙之语。不需要任何解释,正如整个宇宙也不需要任何解释就能航行至时间的终点。男孩全心感觉到他正处在与生命中唯一的女人邂逅的当下。尽管不曾十交十换任何言语,他知道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在这世界他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事了。他的父母和祖父母曾经告诉过他,必须要等到恋十爱十并且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以后,才去结婚、固定下来。不过,有这种感觉的人也许并不了解宇宙之语。因为,当你了解这一语言,你很容易就明白世界上有人正在等待着你,不论在沙漠之中,或者在大城市里。而当这两个互相等待的人,当他们的眼波十交十会,他们的过去和未来就变得不再重要。唯有那一瞬间,还有那不可思议的肯定,让人清晰明白,太十陽十光底下的任何事物都早已被一只手所注写了。正是这只手唤十起十爱十,正是这只手为每个人创造了灵魂的另一半。没有这样的十爱十,一个人的梦想变得毫无意义。
Maktub,男孩想。
英国人摇撼着男孩,“快啊,快问她。”
男孩走近女孩身边,当她微笑时,他也笑着。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法谛玛。”女孩说,她的目光避开。
“我的国家也有一些女人叫这个名字。”
“这是先知女儿的名字,”法谛玛说,“侵略者把这个名字带到世界各地。”
这位美丽的女孩正提到侵略时,脸上充满骄傲。
英国人戳戳他,男孩就问她是不是知道有个会治病的人。
“就是那位知道世界上所有秘密的人,”她说,“他会跟沙漠的十精十灵十交十谈。”
十精十灵就是善和恶的神灵。女孩指指男十方,说那就是那个奇人居住的地方。然后她就打满水离开了。
英国人后来也离开去找练金术士了。男孩在泉水边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想起在台里发的某一天,黎凡特风也曾带来女孩的香味。他突然明了了,甚至在尚未知道她的存在之前,他就十爱十上她了。他知道,他对她的十爱十将让他有能力找到世界上每一处宝藏。
隔天早上,男孩又去到那处泉水边,希望能再度遇见女孩,却惊讶地看见英国人在那里,眺望着沙漠。
“我等了整个下午和晚上,”他说,“直到天际第一颗星升起时他才出现。我告诉他我正在找什么,而
他问我是否曾将锡炼成金。我告诉他,我来到这里就是想学会这个。他告诉我必须试着这么去做。他仅仅对我说:‘去做’。”
男孩没说什么。这位可怜的英国人费尽这么千辛万苦,竟然只换得练金术士叫他去做他早已做了无数次的事。
“那么就去做吧!”他对英国人说。
“我正打算这么做。我想现在就开始。”
当英国人离开以后,法谛玛来了,并在她的水瓶里装满水。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我想娶你,我十爱十你。”
女孩的水瓶掉落,水泼倒出来。
“我会每天来这里等你。我横越了整个沙漠是为了到金字塔附近寻找我的宝藏,本来我觉得这场战争是个灾祸,如今我却认为它是件好事,因为它让我遇见了你。”
“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女孩说。
男孩看着四周的枣椰树,他提醒自己曾经是个牧羊人,所以他还是可以再做个牧羊人。法谛玛比他的宝藏重要得多。
“部族的人一直在找寻宝藏。”女孩说,好似她已经看穿他心里的想法。“而部落的女人总是为她们的男人觉得骄傲。”
她再度汲满水离去。
男孩每天都会到泉水边和法谛玛相会。他告诉她,他在做牧羊人时的生活,他如何遇见那个国王,还有在水晶商店时的一切。他们逐渐变成朋友,而对男孩来说,除了和法谛玛相处的十五分钟外,每天的生活都漫长得似乎不会休止。当他在这个绿洲生活了约一个月以后,商队领队集合全部十十团十十员开会。
“我们不确定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所以我们的形成无法继续下去。”他说,“这场战争也许会持续很久时间,说不定是几年,那两边势均力敌,而且都不肯放弃战争。这不是一场善和恶的战争,这是一场势力争夺的战争。当这种战争爆发时,总是会比其他类型的战争耗时更久。因为阿拉伯同时站在两边。”
大家回到住的地方,而男孩那天下午走去和法谛玛碰面。他告诉她那天早上的会议。
“我们相遇后的那天,”法谛玛说,“你告诉我说你十爱十我。之后你教我关于宇宙语言的事,还有天地之心。所以我已经变成你的一部分。”
男孩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并想道,她的声音比风吹枣椰树的声音更美。
“我在这个绿洲等你已经等了很久的时间。我已经忘了我的过去,我一向遵循的传统,还有其他种种沙漠男人期望女人做的事。自从童年起,我就盼望沙漠能带给我一项神奇的礼物。如今我已经收到了我的礼物,那就是你。”
男孩想握住她的手,可是法谛玛的手握着她的水罐。
“你告诉了我关于你的梦,关于那位老国王,以及你的宝藏。你还告诉了我预兆。所以现在我不怕任何事,因为正是这个预兆把你带给我的。我已经变成你的一部分,你称之为天命的一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你继续朝向你的目标。如果你必须等到战争结束再启程,那么就等;但如果你可以在那之前就出发,那就继续去追寻你的梦。风会改变沙丘,可是沙漠永远都不会变的,就像我俩的十爱十。”
“Maktub,”她说,“如果我真的是你的一部分,你总会回到我的身边来。”
那天男孩离开她之后十分忧伤。他想起他认得的那些已婚牧羊人,他们总是很难说服他们的妻子让他们出远门去。十爱十,让他们只好停留在所十爱十的人身边。第二天碰面时,他告诉法谛玛这件事。
“沙漠把我们的男人带离开我们,他们也不一定能回来,”她说,“我们都明白,而且也早就十习十惯了。不能回来的人变成云的一部分,变成藏匿在峡谷的动物的一部分,变成水,从地底涌十出来。他们变成万物的一部分……。他们变成了天地之心。
我是一个沙漠的女人,我也以此为荣。我希望我的男人四处漂荡,自十由如吹着沙丘的风。而如果有一天我必须,我也会很高兴他变成沙漠中的云和动物和水的一部分。”
男孩去探视英国人。他想对他说法谛玛的事。可是他却惊讶地看见英国人在他的帐篷外面盖了一座熔炉。那是一座奇怪的熔炉,炉顶有一块透明片,四周用柴加热燃十烧。当英国人抬头看向沙漠时,他的眼神比从前在看书时明亮。
“这是第一阶段,”他说,“我必须要把硫磺分解。为了成功地做到这件事,我不能害怕失败。以前我就是让我的恐惧阻碍了去追求元十精十。如今我已经开始去做十年前就该做的事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至少我没等上二十年。”
他继续加热,男孩在那儿待到沙漠在夕十陽十下逐渐变成粉十红色。他有一种冲动想到沙漠去,去看看它的沉默里是否蕴藏了他在追寻的答案。
他四处晃着,但视线一直没离开枣椰树。他倾听着风声,感觉脚下踩着的石头。偶尔他会捡到一两个贝壳,这让他了解,这片沙漠曾经有一度是海洋。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让自己被地平线催眠。他试着去分辨十爱十是本能或是拥有,却做不到。不过,法谛玛是属于沙漠的女人,因此,如果有什么能帮助他了解法谛玛的,那一定是沙漠了。
当他坐在那儿沉思,突然感觉到上头有一阵颤十动。抬头看,是一对老鹰高高地飞在天空。他望着老鹰随风飘飞,虽然它们的飞行路径看起来好像毫无规则,但男孩却有些特别的感觉,只是他一时还抓不到那是什么意思罢了。也许这些沙漠的鸟儿能够教他一种不占有的十爱十的意义。
他觉得有些困倦。他很想保持清醒,却就是昏昏欲睡。“我正在了解宇宙之语,整个天地万物都是有意义的……甚至是那对老鹰的飞翔。”他对自己说。整个人沉浸在恋十爱十的喜悦当中。当你陷入恋十爱十中,对万物的感受也会变得更加敏锐了,他想。
突然,一只老鹰急猛地冲下天空,似乎正在攻击着什么。前一刻他还正看着老鹰下冲,接着他眼前跳出一幕景象:一个士兵,正握着剑,冲入绿洲。影像随即迅速消失,但是他已经深受震撼了。他会听人说过海市蜃楼,也曾亲眼看过一些。海市蜃楼是人们在强烈的渴望下,将沙漠的沙幻化成了实物。
可是他当然不会去幻想一个士兵侵入绿洲。
他试着忘记这个景象,回到刚才的冥思。他努力把注意力专注在粉十红色的光影和石头上,可是,在他心里却有个东西不让他这么做。
“永远要去面对预兆。”那位老王曾这么说。男孩回想起幻觉中的影像,继而了解到,这是即将发生的景象。
他站起来,走回枣椰树的方向。他再次知觉到周遭一切景物正在告诉他:沙漠很安全,可是绿洲陷入险境了。
那位骆驼夫坐在一棵棕榈树下,欣赏着日落。他看见男孩从沙丘的另一边走回来。
“军队要来了,”男孩说,“我看见了幻象。”
“沙漠会让人的心里充满了幻象。”骆驼夫回答。
可是男孩告诉他关于老鹰的事。他才刚看着它们飞行,接着却接收到宇宙之语的讯息。
那个骆驼夫理解男孩在说什么。他明白地球表面上发生的任何事,都可以揭露出天地万物的来龙去脉。我们可以翻开书本的任何一页,或者看任何人的手;我们可以翻过一张牌,或者观察老鹰的飞行……不管观察什么,我们都可以将自己的经验和当下看见的联结在一起。事实上,并不是所观察到的那些事物本身能泄露什么,而是当人在观察身边一切时,本来就有能力洞悉天地之心。
沙漠中很多人都有洞悉天地之心的能力,因为他们是用一种自在的态度过日子。有人称他们预言家、先知,妇女老人怕他们,部落战士也不敢去找他们商谈。设想,如果大家事先知道了自己会死在战场上,还有谁愿意上战场呢?大家宁可尝试战争的滋味,宁可在不知道结果如何时去冲锋陷阵;未来早就被阿拉一手注写好了,而不管他写的是什么,一定都是为了人类好;部落战士都只活在当下这一刻,因为当下就已经有够多意外的了,而且他们必须时时刻刻注意许多事;像是敌人的剑会从哪一个方向刺过来?他的马在哪里?下一招必须出什么才能存活下来?骆驼夫自己并不是一个战士,所以他会去问先知意见。有一些先知所说的常常是正确的,而另外一些却错了。曾经有一次,他所认识最老的预言家(也是最被敬畏的那位)问他,他为什么对于未来这么好奇?
“呃……这样我才好做事。”他回答。“而且我才能纠正那些我不想发生的事。”
“但这么一来,他们就不会是你的未来了。”那预言家说。
“好吧,那也许我应该只要去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好预做准备。”
“如果是一件好事,那么它就会是个愉悦的惊奇,不是吗?”预言家说,“而如果是个灾祸,事先知道不就让你提早受苦了吗?”
“我希望能知道未来是因为我毕竟是个人,”骆驼夫对预言家说,“而人总是活在对未来的展望里。”
那位先知特别擅长于用树枝占卜;他会把树枝掷在地上,看它们掉落的样子来诠释未来。但是那一天,他并未用树枝帮骆驼夫占卜,他用一块布把树枝捆起,放回他的袋子里。
“我是靠命卜维生的,”他说,“我很会观察树枝所显示出来的事,而且我知道怎么靠它来洞悉命定的一切。因之我能够解读出过去、发觉出早已被遗忘的事,也能明了当下显示出来的预兆。
当人们来问我的时候,我并不是去解读出未来,而是用猜的。未来是属于神的,只有他才能揭露未来,而且通常是在某种特别的情境下才能揭露。而我也要靠什么去猜测未来?就靠着现在看见的预兆。所以,未来的秘密就是现在。如果你专注于现在,就必定能改善现在。而如果你能改善现在,未来一定会更好。忘记未来吧,只要依照神的教诲去过每一天,要相信神会眷顾他的子民。每一天,都有着它自己的永恒。”
骆驼夫问,在什么情况下神会让人看见他的未来。
“只有当人自己去揭露它时。神极少如此做,而当他这么做时,往往是因为一个理由:它注定要被改变。”
如今神对这个男孩揭露了未来的一部分,骆驼夫心想,为什么他会选择男孩来扮演他的代言者呢?
“去跟长老们说这件事,”骆驼夫,“告诉他们敌军要来了。”
“他们会嘲笑我。”
“他们是沙漠的人,而沙漠的人很十习十惯面对预兆。”
“喔,那么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了。”
“他们现在还不会知道。他们相信如果他们必须知道某一件事,阿拉一定会透过某个人来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很多次,只不过这次那个人是你。”男孩想起法谛玛,他决定要去跟长老说这件事。
男孩走近绿洲中央一座巨大的白色帐篷,对帐篷前的警卫说:
“我想见部落长老。我带来了沙漠的预兆。”
警卫没说什么,就走进帐篷里,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当他出来时,旁边跟着一位穿着白金两色衣服的年轻阿拉伯人。男孩告诉那个年轻的阿拉伯人,他看见了什么,然后那个阿拉伯人叫他在外头等一下,就回去帐篷里。
夜幕落下,一大群武士和商人进进出出帐篷内。随后绿洲各处的帐篷灯熄灭,一盏接着一盏,而绿洲也逐渐经静寂下来,如同沙漠一般。唯独大帐篷的灯仍然通明。在这一大段时间里,男孩一直想着法谛玛,他仍然无法理解最后一次碰面她说的话。
在经过了数个小时的等待,警卫出来传唤男孩进入帐篷内。男孩被帐篷里面的景观吓了一大跳。他从没想到在一个沙漠里竟然会有这样一座帐篷。地面上铺盖着他所踩过的最美丽地毯;帐篷顶悬挂着饰金的灯,每一盏都点着蜡烛;那些部落长老围成半圆形,端坐在帐篷深处丝质绣花椅垫里。仆役们端着金盘子来来去去,盘子上盛着香料和茶。还有些仆役们专门忙着添加水烟筒里的炭灰。整座帐篷内充斥着烟与香气。
帐篷内有八位长老,不过男孩立刻就能判断出哪一位最重要:就是穿着白金两色衣服、坐在半圆中央的那位阿拉伯人。在他身边正是男孩稍早十交十谈的那位年轻的阿拉伯人。
“谁是那个来说预兆的陌生人?”一位长老问,他的眼睛直盯着男孩。
“我就是。”男孩回答。然后他又述说了一遍他所看见的景象。“为什么沙漠会对一位陌生人揭露出这
样的预兆?它明明知道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代了。”另外一位长老说。
“因为我的眼睛还未十习十惯沙漠。”男孩说,“我可以看出那些眼睛十习十于沙漠景象的人所未看见之事。”
而且因为我知道天地之心,他默想着。
“绿洲是中立地带。没有人会来攻击绿洲。”第三个长老说。
“我只能告诉你我看见了什么,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别去管它。”
那些长老开始讨论起来,他们用一种阿拉伯方言十交十谈,那是男孩听不懂的腔调,不过当他打算离去时,警卫叫他等一下。男孩警戒起来,预兆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了,他真后悔告诉了骆驼夫关于他看见的景象。
忽然,中间那位长老微微笑着,这让男孩觉得好过一些。这位长老并未加入讨论,事实上,他还未对这件事发表意见。不过男孩已经可以从熟悉的宇宙之语中感觉出,一股平和的电波贯穿帐篷内。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来对了。
讨论结束,其他所有的长老都安静下来倾听老人说的话。然后老人转过头来对男孩说话,这一次他的表情冷酷而淡漠。
“两千年以前,在一个遥远地方,有一个人因为相信梦中启示,就被丢进一座地牢里,并且被卖身为十奴十隶,”老人用着男孩能够听懂的腔调对他说,“我们的商人买下这个人,把他带到埃及去。我们都知道任何相信梦中启示的人,也必须能够正确地解梦。”
老人继续说,“当法老梦见七只肥壮的母牛和七只瘦弱的母牛时,我说的这个人帮法老解梦并拯救埃及免于饥荒(注9)。这个人名叫约瑟,他就跟你一样,也是一个陌生土地上的陌生人,说不定也跟你同样年纪。”
他停顿了一下,而他的眼光仍然不怎么友善。
“我们仍然举行传统。传统在那时拯救埃及免于饥荒,变成最富裕的民族。传统也教导人们如何才能横越沙漠,以及小孩如何结婚。传统说绿洲是一处中立的地区,因为打仗的双方都有自己的绿洲,因此彼此都不可以去侵犯。”没有人插嘴,老人继续说道:
“不过传统也告诉我们必须相信沙漠给予的讯息。我们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沙漠教我们的。”
老人打了手势,所有人都站起来。会议结束了。水烟筒熄灭,警卫也留神站立着。男孩正准备离开,老人却再度说:
“明天我们会打破绿洲里不许武装的约定。一整天我们都会留神戒备敌人是否来临。当日落以后,所有人必须再把武器十交十还给我。每杀十个敌军,你就可以得到一块金子。
可是,军队武装一定是要为了战争,因为武装行动就跟沙漠一样难以控制,如果这次他们没派上用场,那么下一次就很难叫他们动员起来。如果明天日落以前都没有人上战场,那么至少就会有一个人把槍剑对着你。”
当男孩离开时,整座绿洲仅存满月的月光照耀着。那里离他住的帐篷仅只二十分钟路程,他慢慢走回去。
他被刚发生的事情震慑住了。他已经成功地触及了天地之心,然而他却可能必须用生命作为代价。这真是个恐怖的赌注,话说回来,他也曾经下过一个风险很高的赌注,那就是当他把全部羊卖掉来追寻他的天命时。另外,骆驼夫也说过,明天死并不会比死在其他任何一天更糟。每一天都会有人活着,活着离开这个世间,每件事都是Maktub。
他安静地走着,并不觉得后悔。如果他明天会死,那也是因为神不愿意改变未来。至少在他死前,他已经横越过一个州大十陆,曾经在一间水晶商店工作,也了解了沙漠的沉默,还有法谛玛的眼睛。自从很久以前离开家乡后,他已经充实地度过度过了每一天。即使明天就死去,他也已经见识过比其他牧羊人更多的事情了,他为自己觉得骄傲。
突然他听见一声雷鸣,同时他被一阵强风吹倒在地,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整个地区被旋进风沙中,连月亮也看不见了。一匹巨大得不可思议的白马奔驰来到他的面前,接着发出一声惊骇的嘶鸣。
待尘沙稍稍落定后,男孩被他看见的景物吓得发十抖。一个全身穿着黑袍的人跨十骑在白马上,他的左肩上并栖息着一只老鹰。他头上包裹十着阿拉伯式头巾,脸上罩着大手帕,只露出眼睛。他以来自沙漠的使者姿态出现,但是他的样子比起一个纯粹的沙漠使者显得更有力量。
陌生骑士从马鞍旁的刀鞘里拔十出一把十分巨大的弯刀,刀锋映着月光,熠熠生辉。
“是谁这么大胆,敢去解读老鹰飞翔的意义?”他问,声音大得似乎能够让费奥姆的五万株枣椰树发出回声。
“就是我,”男孩说,这人让他联想起骑在白马上、把异教徒踩在脚底下的圣狄雅各·马他摩洛斯。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就跟马他摩洛斯一模一样,只不过对他而言,男孩才是个异教徒。“就是我,”男孩重复一次,他底下头,准备接受圆刀一砍,“因为我能够了解天地之心,许多人的生命得以拯救。”
圆刀并未砍下,相反地,陌生骑士把刀一点一点地降下直到刀锋抵住男孩的额头。刀锋刺出了一滴血。
骑士一动也不动,男孩也是。男孩甚至没想到要逃走。在他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愉悦:他既将因为追求天命以及法谛玛而死。预兆究竟还是正确的。就在此时,他和他的敌人面对面,但死亡丝毫无须恐惧,而天地之心正在等着他,他也即将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到了明天,他和敌人也会变成天地之心的一部分。陌生人继续握住刀抵着男孩的额头,“你为什么会解读到老鹰的飞翔?”
“我只读到了那些老鹰想告诉我的。它们想要拯救这个绿洲,到了明天,你们全部的人都会死,这个绿洲的人远比你们的人要多。”
圆刀仍抵在原处。“你是谁胆敢来改变阿拉的旨意。”
“阿拉创造了军队,也创造出老鹰。阿拉教导我鸟的语言,每一件事都被注写在一只手上。”男孩说,他想起了骆驼夫告诉过他的话。
陌生骑士把刀从男孩的额前收回,男孩立刻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不能逃走。
“你要小心你的预言,”那个陌生骑士说,“当一件事情已经被注写下来之后,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但我只是看见了一队士兵,”男孩说,“并没有看见战争的结果。”
陌生骑士好像满意了他这个答案,不过他还是把刀握在手上。“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是跟随我的天命而来的,你不一定会了解的。”
陌生人把刀放回刀鞘里,男孩终于放心了。
“我必须要测试你的勇气,”那个陌生人说,“勇气是了解宇宙之语最基本的特质。”
男孩很吃惊,这人正在讲极少数人了解的事。
“你不可以骄傲自满,尽管你已经走到了这里,”他继续说,“你必须十爱十这片沙漠,但不要完全信任它,因为沙漠会考验所有的人,它考验着你的每一步,并且把那些分心的人毁掉。”
当他说着话时,男孩想起了那位老王。
“如果那些战争真的来了,而到了明天下午你的头还在,就来找我。”陌生人说。
那只曾挥舞着圆刀威胁他的手,如今已然握着一条鞭子。马再度立着后腿,扬起一十十团十十尘沙。
当那骑士骑远时,男孩大叫,“你住在哪里?”
握着鞭子的手指向男十方。
男孩遇见了练金术士。
第五章
隔天早上,两千个武装战士散开躲在费奥姆外的棕榈树下。在太十陽十快升到顶空以前,五百个战士出现在地平在线。他们从北方骑马直奔绿洲,样子看起来好像在做一项和平的行军,可是他们的袍子底下却藏着武器。当他们到达费奥姆绿洲中央的白色大帐篷前时,他们便十抽十出了弯刀和手十槍,结果他们冲进了一座空的帐篷。
绿洲的人从沙漠外反包围住这些骑兵,并且在一个半小时之间,杀死全部的骑兵。所有的小孩全被藏到绿洲外的一座树林里,因此他们什么也没看见。妇女们则全躲在自己的帐篷内,为她们的丈夫祈祷,自然,她们也没看见什么。如果不是那些躺在地面上的十十尸十十体,这一天完全就像绿洲里平常的日子一样。
唯一被生擒的敌军,是他们的指挥官。那些下午,他被抓到长老们前面,长老审问他,为什么竟敢破坏传统。那位指挥官说,因为好几天来的战争,他们的人已经又饿又渴,而且疲累不堪,所以他们纔决定来占据这处绿洲,以便休息后再回到战场上。
部落长老说,他为这些战士们觉得难过,可是传统无比神圣,不容任何人破坏,所以他判处这个指挥官不荣誉的死刑。他不是死在一颗子弹活着刀下,而是被吊死在一株枣椰树下,任由沙漠的风将他的十十尸十十体风干。
部落长老传唤男孩,赠给他五十块金子。他又复述一遍约瑟在埃及的故事,并聘请男孩担任这个绿洲的参事。
日落时分,天际第一颗星星升起,男孩走向沙漠的男十方。最后他看见了一座帐篷。许多阿拉伯人经过,告诉男孩这里住着一位妖魔。不过男孩还是在帐篷前面坐下,等待着。
当月亮爬上天顶时,练金术士终于骑马出现了。他的肩膀上扛着两只死掉的老鹰。
“我来了。”男孩说。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练金术士说,“活着是你的天命带你到这里来?”
“由于部落的战争让我没办法继续横越沙漠,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
练金术士跨下马,用手势比着叫男孩随他进入帐篷。这座帐篷就跟绿洲其它多数的帐篷差不多。男孩环顾四周,找寻着炉子和其它练金术士会用到的设备,却找不到半样。帐篷里只有一排书,一套煮饭的小炉子,和一张编饰着神秘图案的地毯。
“坐下,我们可以喝点东西、吃老鹰肉。”练金术士说。
男孩怀疑这两只就是昨天他看见的那两只老鹰,不过他没说什么。练金术士点燃炉火,没多久一阵香味充满整座帐篷。这味道比起水烟筒的味道好多了。
“你为什么要见我?”男孩问。
“风告诉我你会来,而且你需要帮助。”
“风说的不是我。那是另外一位外国人,那个英国人。他纔是那个在找你的人。”
“他得先做其它的事,不过他已经走在正确的轨道上。他已经开始去了解沙漠了。”
“那我呢?”
“当一个人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他完成梦想。”练金术士说,覆诵着那位老王的话。男孩懂了,另外一个人出现来帮助他通向他的天命。
“所以你将会来教导我?”
“不,你早就知道了所有你该知道的事。我只不过是来指点你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你的宝藏。”
“可是此刻沙漠正在战争。”男孩说。
“我知道沙漠里发生的事。”
“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宝藏。我有一只骆驼,有从水晶商店里赚来的钱,现在还有五十块金子。在我的国家里,我已经是个富翁了。”
“可是这些没有一样是从金字塔来的。”练金术士说。
“我还有法谛玛,她比任何一样东西都要珍贵。”
两人沉默下来。练金术士打开一个瓶子,在男孩的杯子里倒了些红色的液体。那是男孩喝过最美味的饮料。
“这里不是禁止喝酒吗?”男孩问。
“魔鬼不是喝进人们嘴巴里的东西,”练金术士说,“而是从人们嘴巴里说出来的东西。”
这个练金术士还真是会吓人,不过男孩边喝着酒,心情也放松不少。吃完饭以后,他们一起坐在帐篷外头,月光十分明亮,星光相对显得黯淡了。
“再喝点,享受一下。”练金术士说,他注意到男孩比较快乐一些了。“今晚好好休息,好像是个士兵,正在准备下一场战斗。记住,你的心在哪里,你的宝藏就藏在哪里。你必须去找到宝藏,那么你这一路上学会的事情纔有意义。明天就去卖掉你的骆驼,买一匹马。骆驼是不能信任的家伙。它们可以一直走,走了好几千步都好像不会累似的,可是突然间它们就垮下来,死了。而马每过一段路就会累,所以你永远知道该要求它们走多远,也会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死。”
隔天晚上,男孩牵着一匹马,出现在练金术士的帐篷前。练金术士也准备好了,他骑上自己的坐骑,把猎鹰放在左肩上。他对男孩说,“你告诉我,在沙漠的哪里可以找得到生物。只有那些能刊出生物迹象的人,纔有能力发现宝藏。”
他们出发骑到沙漠里,月光照耀着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发现沙漠中的生物。男孩想,我对沙漠还不是那么了解。
他很想这么对练金术士说,不过他很怕这个人。他们骑到了男孩发现那两只老鹰的岩石地带,如今天空里只有风正吹拂着一片沉默。
“我不知道怎样能够在沙漠里找到生物,”男孩说,“我知道沙漠里有生物,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它们。”
“生物永远都吸引着生物,”练金术士说。
男孩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放松掉他的马身上的缰绳,马就向前飞奔越过岩石与沙地。练金术士策马跟着,一直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不再看见棕榈树——只有头顶上的巨大月亮,正洒下银白色的光芒,笼罩着沙地。突然,男孩胯十下的马毫无理由地慢下来。
“这里有生物。”男孩对练金术士说,“我不知道沙漠的语言,可是我的马懂得生物的语言。”
他们跃下马,练金术士没说半句话。他们在岩石间缓慢地前进,仔细搜寻。练金术士忽然停下脚步,弯腰探向地面。在岩石当中有一个十穴十洞,练金术士伸手探十入十穴十洞里,接着他整只手和肩膀都没入洞十穴十里。有个东西在里面动着,而哪个练金术士的眼睛——男孩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因为用力而瞇起。他的手显然正在和洞十穴十里的东西搏斗。男孩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练金术士十抽十出手,跳起来。在他的手上正抓着一条蛇的尾巴。
男孩也跳起来,只不过是跳离开练金术士。那条蛇正激烈地搏斗着,它发出的嘶嘶声,粉碎了沙漠的寂静。那是一条响尾蛇,它的毒牙可以在片刻间咬死人。
“注意它的毒牙!”男孩说,可是练金术士之前纔把手伸进洞十穴十里,想必早就被咬了。即使真是这样,练金术士的表情也依然一片平静。“那位练金术士已经两百多岁了。”英国人曾这么告诉他。所以他一定知道怎么对付沙漠里的毒蛇。
男孩注视他的同伴回到马身边,拿出一把弯刀。他用刀刃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把蛇摆进圈子里。那条蛇立刻松十弛下来。
“别担心,”练金术士说,“它不会脱离开这个圈子的。你在沙漠中发现生物了,这就是我所要的预兆。”
“为什么这个这么重要?”
“因为金字塔的四周都是沙漠。”
男孩不想听到金字塔。他的心很沉重,并且自前一晚起就非常忧郁。继续追寻他的宝藏,这意味着他必须放弃法谛玛。
“我会带你越过沙漠。”练金术士说。
“我想留在这个绿洲。”男孩回答。“我已经找到了法谛玛,而且就我现在所关心的,她比任何宝藏都有价值。”
“法谛玛是一个沙漠的女人,”练金术士说,“她知道男人必须出去,以便能回来。而且她已经有了属于她的宝藏:那就是你。如今她希望你能够去找到你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好吧,如果我决定留下来又会怎么样?”
“我告诉你会怎么样。你会是绿洲里的参事,你有钱买够多的羊和骆驼,你会和法谛玛结婚,第一年你们两人将会很快乐。你会学着去十爱十沙漠,你会对五万株棕榈树中的每一株都很熟悉,你会看着它们成长,如同世界一直在变迁一般。你会越来越了解预兆,因为沙漠是最好的老师。
到了第二年,你会偶尔想起你的宝藏,预兆会不断地对你说,而你也试着忽略它们。你会运用你的知识造福这个绿洲和绿洲的居民,部落的长老也会感激你所做的。而你的骆驼也会为你带来财富和权利。
到了第三年,预兆会继续对你诉说着你的宝藏和你的天命,你会在绿洲四处晃荡,夜复一十夜,而法谛玛将会不快乐,因为她会觉得是她绊住了你的追寻。但是你十爱十她,而她也会回报你的十爱十。你会想起来,她并未要求你留下,因为一个沙漠女人知道她必须等待她的男人。所以你不会去责怪她。可是很多时候当你走在沙地上的时候,想着也许你那时候应该离开……也许你应该更信任你对法谛玛的十爱十。因为,真正阻碍你、让你留在绿洲的,是你的恐惧,你害怕一旦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到那时候,预兆会告诉你,你的宝藏已经被永远埋起来了。
然后,在第四年里,预兆有时会背弃你,因为你已经停止去倾听了。部落长老们将会注意到这一点,而你就会被辞退参事的职位。不过,那时候你仍然是一位有钱人,有很多牲口,还有很多事业。在你剩余的岁月里,你都会知道你没有去追寻你的天命,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你必须知道,十爱十并不会阻碍一个人去追寻他的天命,如果他放弃追寻,那是因为它不是真十爱十……不是诉说着宇宙之语的那种十爱十。”
练金术士抹掉沙地上的圈子,那条蛇迅速地蠕十动消失在一片岩石中。男孩想起那个一直想去麦加的水晶商人,还有那个一直在寻找练金术士的英国人。他想着那位信赖沙漠的女人,而眼前的这片沙漠也将他带到挚十爱十的女人身边。
他们骑上马朝向绿洲,这一次轮到男孩骑在练金术士后面。风吹来了绿洲的声音,男孩试图想去听法谛玛的声音。
但那一晚,当他注视圈子里的响尾蛇时,身边那位左肩站着猎鹰的奇怪骑士却告诉他,十爱十和宝藏,沙漠的女人和他的天命。
“我会跟你走。”男孩说,一说完,立即觉得内心平静下来。
“明天早上天亮前,我们就出发。”这是练金术士唯一的回应。
男孩整夜没睡。在天亮之前,他把同帐篷的其中一个男孩摇醒,问他法谛玛住在哪里。他们一起去她住的帐篷,男孩以足够买一只羊的金子酬谢他的朋友。然后他叫他的朋友进去法谛玛睡觉的帐篷,叫醒她,告诉她男孩正在外面等。那位年轻的阿拉伯人照他的意思去做,于是又得到足够买另外一匹羊的金子。
“现在让我们单独相处。”男孩对那个年轻的阿拉伯人说。那位年轻的阿拉伯人就回去他自己的帐篷睡觉,他为自己能够帮助绿洲的参事觉得骄傲,而且也因为得到不少金子觉得很快乐,这些金子可以让他买一些羊了。
法谛玛出现在帐篷的门口。两个人漫步走在棕榈树间。男孩知道这是违反传统的行为,不过他现在已顾不了这许多。
“我现在就要走了。”他说,“而我要你知道,我会回来,我十爱十你因为……”
“不必说什么,”法谛玛打断他,“被十爱十就是因为被十爱十,十爱十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可是男孩仍然继续说,“我作了一个梦,而后我遇见了一位国王。我曾经卖过水晶,然后横越沙漠。又因为部落发动战争,所以我纔会去泉水边,寻找练金术士。所以,我十爱十你,因为整个宇宙都一起帮助我找到你。”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触十摸对方。
“我会回来。”男孩说。
“在这之前,我会一直渴望地注视着沙漠。”法谛玛说,“从今以后,我将怀抱希望地凝望着沙漠。从前我父母也曾离开过,可是他回到我母亲的身边,而且在那之后,不管去多远,他最后总是会回来的。”
他们没再说别的,只是沿着棕榈树漫步,最后男孩送她回到她的帐篷前。
“我会回来的,就像你的父亲回到你母亲身边一样。”他说。
他看见法谛玛的眼中充满着泪水。
“你哭了?”
“我是一个沙漠的女人。”她说,掉转开脸,“可是我毕竟还是个女人。”
法谛玛转身进去她的帐篷里,而当天亮以后,她像平日一般做着礼拜,可是对她来说,一切都不一样了。男孩已经不在绿洲了,这个绿洲对她的意义,已经和昨天不一样了。它已经不再仅仅是一处有着五万株棕榈树和三百个泉水的地方,不再是那个长长旅程休息站的地方。从男孩离开的那一刻起,对她而言,绿洲已经变成一处空洞的地方了。
从那一刻起,沙漠对她更为重要,她将会每天望着它,想象着男孩正遵循着哪一颗星的方向前进,去找寻他的宝藏。她将会在风中献上她的吻,希望这风将会吹拂着男孩的脸颊,告诉男孩她仍活得好好的。希望风儿将会告诉男孩,她正在等他,等一位勇敢去追寻宝藏的男人。从那一天起,沙漠对她的意义将只有一个:希望他会回来。
“不要去想着遗留在你背后的一切。”当他们上马要骑越过沙漠时,练金术士对男孩说,“一切都已经被注写在天地之心里了,而且它将会永远在那里。”
“人们总是比较梦想回家,胜过于离开家。”男孩说,他已经再度十习十惯沙漠的静寂。
“如果你所找到的是最最根本重要的东西,那么这样东西是不会被十浪十费掉的,而且你永远都可以回来;如果你所发现的只是暂时的光芒,就像彗星一样,那么在你回来的时候,它就不会存在了。”
他正在谈论着练金术,不过男孩知道他是在比喻法谛玛。
可是男孩实在很难不去想留在他背后的一切。单调而似乎永无止境的沙漠促使他梦想着。他仿佛看见了那些棕榈树、那些泉水,还有他所十爱十着的女人的脸。他可以看见英国人正在练金,还有那个骆驼夫,他曾经教导了男孩不少事,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也许练金术士从来不曾恋十爱十过吧,男孩心想。
练金术士骑在男孩前头,猎鹰正站在他的左肩上。那只猎鹰熟知沙漠的语言,每一次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它都会飞离开,自己去捕猎。第一次它抓回来一只兔子,第二天则是两只鸟。
晚上他们就铺开寝具睡觉,并且注意不让营火泄光。沙漠的夜晚十分寒冷,而且随着月形的渐缺,夜色也越来越黯淡。他们继续行进了一个星期,期间很少十交十谈,只在必要时纔出声警戒彼此避开部落战争。战争仍然继续着,偶尔,风中也会传来甜甜的血腥味,战斗就在附近,而风就像是预兆的语言,总是能指出男孩眼睛观察不到的事。
“你已经快到达旅程的终点了,”练金术士说,“我要恭喜你能来追寻你的天命。”
“可是这一路上你什么也没告诉我。”男孩说,“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事呢。前不久,我和一个身带练金书籍的人一起旅行过沙漠,可是我却无法从那些书里学到什么。”
“只有一个方式可以学会练金术,”练金术士说,“就是通过行动。所有你需要知道的事,你都已经从旅程当中学会了。你只需再多学一件事。”
男孩想知道那是什么,可是练金术士却转头望着地平线,搜寻着猎鹰的踪影。
“为什么他们叫你练金术士?”
“因为我就是练金术士。”
“其它的练金术士也想炼出金子来,在什么情况下他们会失败?”
“当他们只想着要提炼出金子来的时候,”他的同伴回答,“当他们只想着追求他们天命所带来的宝藏,而不是想去完成天命时。”
“到底我还需要再学会什么?”男孩问。
可是炼金术士却再度望着地平线。最后猎鹰终于带回来他们的食物。他们在地上挖了个洞,生起火来,这样可以避免火光被看见。
“我是一个炼金术士,只是很单纯的因为我就是个炼金术士。”当他们在准备晚餐的时候,炼金术士说,
“我是从我祖父那儿学会炼金术的,而他又是从他的父亲那里学会的,以此类推,追溯至世界创造的最初。在那个时候,元十精十可以被很单纯地记住在翡翠石板上,可是渐渐的,人们不再接受简单的东西,转而开始血书、诠释,并且做哲学研究。他们也开始觉得自己的方法比别人的要好。但是,翡翠石板至今仍然存在。”
“翡翠石板上到底写了些什么?”男孩很想知道。
炼金术士在沙地上画了起来,他只花了五分钟就画完了。当他在绘画时,男孩想起了那位老王,还有他们相遇时的那个广场。感觉上那件事是发生在许多年以前的。
“这就是写在翡翠石板上的东西。”炼金术士画完了以后说。
男孩努力解读着沙地上画着的东西。
“这是个密码,”男孩说,有一点失望,“看起来很像我在英国人书上看到的。”
“不,”炼金术士说,“它就像那两只老鹰的飞翔,不能只用思考去理解。翡翠石板就是通往天地之心的快捷方式。”
“智者明了这个自然世界不过是个幻象,不过是天堂的一个模拟罢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不过是要向人们保证,极乐世界真的存在。神创造出这个世界,并透过可以视觉的万物,让人们能够理解他的启示和真妙的智慧。这就是我所说的必须通过行动来学会。”
“我必须了解这个翡翠石板吗?”男孩问。
“也许,如果你是在练金房里的话,现在正是最佳时刻去学十习十了解翡翠石板的最好方法。可是你现在人在沙漠里,所以就把自己融入沙漠中吧,沙漠会教你了解世界,事实上,地球表面的所有事物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你甚至不必去了解沙漠。你只需要去凝视一颗沙子,就能够从中看见整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我怎么做纔能够把自己融入沙漠中?”
“倾听你的心。它了解所有的事,因为它源自天地之心,而且它总有一天将会回归天地之心。”
他们继续在沙漠里沉默走了两天。炼金术士的行动变得更加谨慎,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部落战争打得最激烈的地区。当他们行进时,男孩试着去倾听他的心。
那并不容易做到。初期,他的心总是试图要告诉他它的故事,可是后来又说那些故事不是真的。接着有一段时间,他的心一直在告诉他它有多悲伤,然后在夕十陽十时分它又突然变得时分激动,男孩不得不隐藏起他的泪水。当它诉说着宝藏的时候,他的心跳得飞快;可是当男孩凝望着沙漠地平线的时候,他的心又变得弛缓下来。不过,他的心从不曾静止,即使当男孩和炼金术士都陷入沉默的时候。
“为什么我们必须倾听我们的心?”那一天当他们正在扎营的时候,男孩问。
“因为,你的心在哪里,你的宝藏也在那里。”
“可是我的心好乱,”男孩说,“它有它自己的梦想,它也很情绪化,尤其当它想到某个沙漠女人时,就会变得非常激动。”
“嗯,很好,你的心是活生生的。继续去听它在告诉你什么。”
在往后的三天里,这两位旅客经过许多武装的部落战士,而从地平在线还可以看到其它更多的战士。男孩的心开始对他诉说着恐惧。它告诉他许多曾在天地之心那里听来的故事,说很多人都去追寻宝藏,最后却没有成功。有时候它会告诉男孩不要再去找宝藏了,最后却没有成功。有时候它会告诉男孩不要再去找宝藏了,警告男孩说也许他会死在沙漠里,这些念头吓住了男孩。还有些时刻,它会告诉男孩它很满足,它已经找到了十爱十和财富。
“我的心真是不可靠,”当他们停下来让马休息时,男孩告诉炼金术士,“它告诉我不要再继续走下去了。”
“这是可以想见的,”炼金术士回答说,“事实上它很害怕在追求梦想的时候,你也许会失去所有你已经赢得的东西。”
“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听我的心在说什么?”
“因为你永远都无法教它安静下来,即使你假装没听见它在说什么,它还是会存在于你的灵魂当中,不断地诉说你对生活和世界的看法。”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它再不可靠,我还是都得听它在说什么?”
“不可靠是由于你的措手不及。若你够了解你的心,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要你了解它的梦想和希望,就会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你绝不可能逃离开自己的心,所以你最好还是听听它在说什么,这样你就不必害怕会遭遇措手不及的状况。”
当他们再度上路以后,男孩继续倾听着心的话语。他开始了解它的懦弱和狡猾,并且接受它就是这样。他不再害怕,也忘记了他需要回去绿洲,因为有一天下午,心告诉他,它很快乐。“即使我有时会抱怨,”心对他说,“那也是因为我就是某个人的心嘛,而人的心就是这样。人总是害怕去追求自己最重要的梦想,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或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完成。因此作为人类的心的我们,只要一想到要去十爱十一个永远离开的人,或者一想到那些不再美好的时刻,更或者是那些本来应该找到却永远被埋在沙地的宝藏,我们就会觉得害怕。因为只要一发生这些情况,我们就会深深受创。”
“我的心很害怕它会受伤。”男孩对炼金术士说,那是在某个晚上,当他们两人坐在沙地里,遥望着无月的天空时。
“告诉你的心,害怕比起伤害本身更糟。而且没有一颗心会因为追求梦想而受伤,因为追寻过程中的每一个片刻,都是和神与永恒的邂逅。”
“追寻过程中的每一个片刻,都是和神与永恒的邂逅。”男孩对他的心说。“当我真心在追寻着我的梦想时,每一天都是缤纷的,因为我知道每一个小时都是在实现梦想的一部分。当我真实地在追寻着梦想时,一路上我都会发现从未想象过的东西,如果当初我没有勇气去尝试看来几乎不可能的事,如今我就还只是个牧羊人而已。”
他的心因之安静了一整个下午。那天晚上,男孩睡得很沈,而当他醒过来时,他的心开始对他说起从天地之心那儿来的讯息。它说所有心中有神的人都很快乐。快乐可以仅仅来自一颗沙漠的小沙子,就像炼金术士说的。因为一粒沙便是创造的契机,而整个宇宙花了几千万年纔创造出它。“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宝藏正在等待着他。”心对他说,“作为人心的我们,很少会去说这些宝藏,因为现在的人很少想要去寻找他们的宝藏。我们只会对孩子们说,然后我们就让生活自己去过,顺着它自己的方向,走向它自己的命运。可是很不幸地,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按照该走的路——快乐而且通向天命的路去走。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条路充满危险,因为他们这么认为,所以世界果真就变得充满危险了。
所以,作为心的我们,就越来越轻声细语了。我们还是不断地说,可是我们却开始希望自己的声音不会被人们听见:我们并不希望人类因为不听从心而痛苦。”
“为什么人们的心不再继续鼓励人们去追求梦想呢?”男孩问炼金术士。
“因为那会让心受更多的苦,而心不喜欢受苦。”
从那时起,男孩开始了解了他的心。他请求他的心千万不要不对他说话。他请求它在他偏离梦想的时候,一定要劝告他、要发出警告。男孩发誓,每一次当他听见警告的时候,一定会留意它给的讯息。
那天晚上,男孩把这一切全告诉炼金术士。炼金术士知道男孩的心已经回归天地之心了。
“所以现在我该做什么?”男孩问。
“继续往金字塔的方向前进。”炼金术士说,“并且继续注意预兆。你的心仍然可以告诉你,你的宝藏在哪里。”
“这是不是我还需要学会的那一件事?”
“不是,”炼金术士回答,“你还需要学会的是:在我们实现我们的梦以前,天地之心会不断考验你这一路上学会的事。它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它很邪恶,而是因为这一来我们纔能熟练已经学会的事,这是为我们实现梦想做准备。通常这个阶段也是人们最容易放弃的时刻。这个阶段,套用沙漠人常说的一句话,
“一个人往往渴死在棕榈树已经出现在地平在线时。”
每一次的追寻在一开始都会有好运道。而最后能成功微笑的人,一定是通过了最严厉的考验。”
男孩想起家乡的一句老谚语。那是说,最深最暗的黑夜总是黎明来临的前一刻。
隔天,第一次的危险预兆出现了。三位配戴武器的部族战士追过来,问男孩和炼金术士在这里做什么。
“我正和我的猎鹰在狩猎。”炼金术士回答。
“我们要搜查看看你们是不是带有武器。”其中一个战士说。
炼金术士慢慢地跨下马,男孩也跟着这么做。
“你为什么携带这么多钱?”那个战士搜查了男孩的袋子后就盘问他。
“因为我需要有钱纔能去金字塔。”男孩回答。
战士接着搜查炼金术士,发现他的身上有一小块水芯片,上面附着一滴液体,还有一颗黄色的玻璃蛋,大小约比鸡蛋稍稍大一些。
“这又是什么?”
“这是哲人石和长寿露。也就是炼金术士的元十精十。任何人只要吞下了长生露就可以永远健康,而那块石头的一小片就可以把任何金属都转化为黄金。”
那些阿拉伯人十大声嘲笑着炼金术士,而炼金术士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觉得他的回答很有趣,然后就让男孩和炼金术士带着他们全部的东西离开。
“你疯了吗?”当他们走远一些以后,男孩就问炼金术士,“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教你生活中一项简单的道理。”炼金术士回答说,“当你身上带着珍贵的财产时,如果你试着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往往别人都不会相信你。”
他们继续越过沙漠。随着每一天过去,男孩的心越来越沉默。它不再想要了解事情的过去或未来;它只想冥思着沙漠,和男孩一起啜饮着天地之心所给予的。现在男孩和他的心已然成为好朋友,彼此不再背弃对方了。
当他的心对他说话时,只会激励他、给予他力量,因为在沙漠中的沈静日子多多少少会令人厌倦。心告诉男孩他最强的特质在于:他有勇气放弃他的羊群来实现他的天命,还有他在水晶商店工作时的热诚。
心还告诉男孩一些他从来没注意到的事:它告诉男孩他曾经多么接近危险却不曾意识到。心告诉他,有一次男孩从他父亲那里偷拿了一把来复槍,心觉得太危险了,男孩说不定会伤害到自己,于是就偷偷把来复槍藏起来。心还告诉男孩,有一天,他突然生病倒在田野上呕吐,然后他就昏睡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有两个小偷正埋伏十在前不远的地方,正打算等男孩经过时要杀了他,好抢走男孩的羊。可是男孩一直没出现,他们就猜想男孩大概临时改道,于是只得放弃走了。
“人的心是不是都会帮助他?”男孩问炼金术士。
“多半是只有那些想完成梦想的人的心纔会这么做。不过心也确实会帮助小孩、醉汉和老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说我永远都不会发生危险?”
“这意味着心会尽力去做它所能做的。”炼金术士说。
有一天下午,他们经过一个部族扎营的地方。营地四周歇息着许多身穿美丽白色长跑的阿拉伯人,他们个个都武装戒备着。那些人正十抽十着水烟筒,轮流说着战场上的故事。没人注意到这两个旅行者。
“好像没什么危险。”男孩说,他们正通过营区。
炼金术士似乎非常生气地说,“信任你的心,可是别忘了你正在沙漠里。当有人正在打仗时,天地之心就会听见从战场上传来的尖喊。没有人躲得过太十陽十下发生的种种后果。”
万物都为一,男孩心想。然后,就像沙漠有意向他展示炼金术士说的没错,两个骑兵从他们背后冲上来。
“停止前进!”其中一个骑兵说,“你们正来到部落战争的地域。”
“我并没有打算走太远,”炼金术士回答,直视着骑兵的眼睛。他们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答应男孩和炼金术士可以再继续前进。
男孩神迷地观察刚刚的眼波十交十会。
“你刚纔用眼睛控制了那两位战士的心智。”他说。
“你的眼睛可以表现出心灵的力量。”炼金术士回答。
那倒是真的,男孩想。他注意到了,在营队前面的那一群武装族人当中,有一个人一直在密切注意跟他们说话的那两个战士,虽然隔得太远了,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孔,但是男孩却可以很肯定他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当他们终于越过一整座高山的山脊后,炼金术士说,现在他们距离金字塔只有两天的路程。
“这是不是表示我们就快要分手了?”男孩说,“如果是,那么是否可以教我炼金术?”
“你早就会炼金术了。那就是一种洞悉天地之心的方法,透过它你去发现为你准备好的宝藏。”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怎么将锡转变成金的方法。”
“炼金术士沉默着,如同沙漠一般。他一直到他们停下来吃饭的时候,纔回答他。
“宇宙万物都是可以提炼的,”他说,“但是对于智者而言,金子是最可以被提炼的金属。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传统总是对的。人类从来不曾了解过智者真正的意思,于是,金子没被当作提炼的象征,反而变成十人类冲突的根本。”
“万物说的语言很多,”男孩说,“对我来说,骆驼的嘶鸣曾经只是单纯的嘶鸣而已,然后它变成危险的象征,最后它又变回嘶鸣。”
他停顿下来,也许这一切炼金术士早就知道了。
“我认得一些真正的炼金术士,”炼金术士说,“他们把自己关在炼金房里,极尽可能地提炼金子。他们也发现了哲人石,因为他们知道,当你提炼一样洞悉的时候,它周围的每样洞悉,也会跟着被升华出来。
另外一些人则是恰巧拥有哲人石。他们老早就拥有这项礼物了,他们的心灵也比多数人都要来得更能接受这样的事。但是他们不算,这种人很少见。
还有其它多数人,他们感兴趣的只是金子,他们从来没发现它的真谛,他们也不希望知道锡啊、铜铁都有它们的天命必须完成。可是任何人只要是阻碍了别人或其它事物的天命,也就无法发现自己的天命。”
炼金术士的话,在沙漠中回响着,好像一句诅咒。他倾过身来,捡起沙地上一枚贝壳。
“沙漠曾经是海。”他说。
“我注意到了。”男孩回答。
炼金术士要男孩把贝壳放在他的耳际边。男孩在年幼时候也曾经这么做过无数遍,而且也从贝壳里听过海的声音。
“海就活在这个贝壳里,这是贝壳的天命。贝壳会不断地重复着海的声音,直到有一天,沙漠又被大海所覆盖为止。”
它们跃上马,向着埃及金字塔的方向骑去。
日落的时候,男孩的心忽然响起一声警告。他们正来到四周都是沙丘的地方,男孩抬头望向炼金术士,想看看他有没有感觉什么。可是炼金术士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五分钟以后,男孩看见两个骑兵正在前头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们。在男孩能够对炼金术士说什么以前,骑兵从两个变成十个,然后变成一百个。现在骑兵已经布满沙丘的四周。
这些部族战士穿着蓝色衣服,头巾上还套着黑色的环。他们的脸孔用蓝色布巾盖住,只露出眼睛。
即使相当远的距离外,仍能看见他们的眼睛传递着心灵的力量。此刻他们的眼睛正诉说着:死亡。
第六章
男孩和炼金术士两人被抓到附近的一座军营去。一个士兵推挤着男孩和炼金术士进入一座军帐内。帐篷内该部落的首领正和他的幕僚举行会议。
“有十奸十细。”其中一个人说。
“我们只是旅人而已。”炼金术士回答。
“三天前我们看见你们在敌军的军营里,而且还跟他们的战士说话。”
“我只是在沙漠四处走动,观看星象而已。”炼金术士说,“我对于其它军队的军情或是部族的行动都一无所知。我只是很单纯地带一位朋友越过沙漠而已。”
“你的朋友是谁?”首领问。
“一位炼金术士,”炼金术士说,“他了解自然的力量。他可以展现他不寻常的力量给你们看。”
男孩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充满了恐惧。
“这个外国人在这里做什么?”另外一个人问。
“他带了钱要献给你们部族。”炼金术士抢在男孩之前回答,他并且抓起男孩的布袋,把里面的金币递给那位首领。
那个阿拉伯人接过金币,什么话也没说。这些钱够他们买不少武器了。
“什么是炼金术士?”最后首领问。
“就是了解自然和世界的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运用风力把这座军营摧毁掉。”
那些阿拉伯人十大笑。他们很熟悉战争带来的破坏,深知风绝对不可能带给他们什么样的灾害。不过,听了这些话,他们的心仍然加速了一点点。他们都是属于沙漠的人,对于巫师的力量深怀恐惧。
“我想要看他施展法力。”首领说。
“他需要三天时间。”炼金术士回答,“他需要三天时间,来把自己变成风,纔能施展法力。如果他做不到,我们就把自己卑微的十性十命献给你,以荣耀你们的部族。”
“你不够资格把早已经属于我的东西献给我。”那个首领怒声说,不过他答应给这两个旅人三天时间。
男孩被吓得浑身发十抖,炼金术士就带着他离开帐篷。
“不要让他们看见你的害怕,”炼金术士说,“他们是一群争强斗狠的人,他们会鄙视懦夫。”
可是男孩甚至说不出话来。他一直到他们走过军营中间以后,纔有力量说话。这些战士根本不需要囚禁他们,因为他们的马已经被没收了。所以,世界再一次展示它的各种语言:前一刻沙漠中还是无止境的、自十由的,如今它却变成了无法逃离的墙。
“你把我所有的钱都拿给他们!”男孩说,“那是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纔攒下来的全部财产。”
“如果你被他们杀了,你的钱又有什么用处?”炼金术士回答,“你的钱为我们争取了三天时间。你可要知道,钱并不总是能够拯救人的十性十命。”
可是男孩现在太恐惧了,根本听不下任何有智慧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纔能把自己变成风。他根本就不是炼金术士啊!
炼金术士跟其中一位士兵讨来一杯茶,他将一些茶水泼在男孩的手腕上。一阵松懈的情绪袭过男孩的身十体。男孩还听见炼金术士喃喃念着什么,不过他一句也听不懂。
“不要输给你的恐惧,”炼金术士说,此刻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柔和,“如果你输了,你就无法跟你的心说话。”
“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怎样纔能把自己变成风。”
“一个人如果已经完成了他的天命,他就会知道所有他该知道的事。只有一件事可以阻碍梦想成真,那就是害怕失败。”
“我不害怕失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变成风。”
“喔,那么你就必须学会,因为你的生命完全要依赖你是不是能够成功。”
“如果我做不到呢?”
“如果你在完成天命的过程中死掉,至少胜过成千上万的人。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天命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你不必担心,”炼金术士继续说,“通常死亡的十逼十迫会激起人们的潜能。”
第一天过去了。附近有一场激烈的战斗,许多战士受伤被抬回军营来。死亡战士的位置就被其它战士取代,而生活仍继续下去。死亡是不会改变什么的,男孩心想。
“你可以晚一点再死。”一位士兵对着死去同伴的十十尸十十体说,“你可以等到和平宣布了以后再死,可是五伦如何,你都会死。”
那天晚上,男孩去找炼金术士,炼金术士刚刚去沙漠放猎他的猎鹰回来。
“我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做纔能把自己变成风。”男孩重申。
“记住我告诉你的话:整个世界都不过是看得见的神迹。而一个炼金术士所要做的事,就是把神灵的境界和物质的层面结合。”
“你刚刚去做什么?”
“喂我的猎鹰。”
“如果我不能把自己变成风,我们都会死,”男孩说,“而你竟然还去喂你的猎鹰。”
“只有你会死,”炼金术士说,“我早就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变成风了。”
第一天,男孩爬上军营附近的一座山顶上。那些士兵任凭他去;他们都已经听说这位巫师可以把自己的身十体变成风,所以他们根本不敢靠近他。话说回来,即使他逃走,也没办法徒步穿越沙漠。
第二天的整个下午男孩一直凝视着沙漠,听他的心对他说话。男孩知道,心已经感受到他的恐惧。
他们两个都诉说着同一个语言。
第三天,首领和他的将领聚会,并且把炼金术士找来说,“让我们去看那个男孩怎么把自己的身十体变成风。”
“我们这就去吧!”炼金术士回答。
男孩带他们到他前一天去过的山顶,叫他们全部坐下。
“这将会花不少时间。”男孩说。
“我们不急,”首领回答,“我们是沙漠的人。”
男孩望着地平线,那儿有着群山迭峦,有着沙丘、岩石,以及植物……这些植物坚持生长在似乎不可能存活下来的环境里。此外,还有他已经游历了数个月的沙漠,尽管他仅只知道沙漠的一校小部分而已。在这沙漠里,他认识了一位英国人、商队、部落战争,还有一处拥有五万株棕榈树的三百个泉水的绿洲。
“今天你来这里做什么?”沙漠问他,“你昨天不是在这里盯着我看了好久?”
“在你的某个地方里,有一位我深十爱十的人,”男孩说,“所以,当我从你的沙地上望去的时候,我也正凝视着她。我想要回到她的身边,而我需要你帮助我变成风。”
“十爱十是什么?”沙漠问。
“十爱十就是猎鹰飞过你的沙地上,因为对它来说,你就是绿洲,是它永远可以捕回猎物的地方。它熟知你的每一块岩石、每一处沙丘,还有每一座山峰,而你总是慷慨地对待它。”
“那只猎鹰的嘴啄着我身十体的一小部分,”沙漠说,“这许多年来,我很照顾那些被猎取的小生物。我总是用我身上的一点点水来喂食它们,然后我会告诉猎鹰它们在哪里。而有一天,当那些小生物在我身上繁衍时,那猎鹰就会从天空俯冲下来,带走了我所哺育出来的。”
“但那也正是你最初创造它们的原因,”男孩回答,“是为了喂养那猎鹰。而猎鹰则喂养了人,而人丰富了你的沙,然后沙地上又将会有那些小生物继续繁衍下去。这就是世界运行的方式。”
“所以这就是十爱十吗?”
“是的,这就是十爱十。因为十爱十让小生物变成猎鹰,猎鹰变成十人,而人又变成沙漠,这就是锡之所以能变成金子,而金子又会变成地球的缘故。”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沙漠说。
“可是,你至少可以了解,在你身十体的某一个地方有个女人正在等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把自己变成风。”
沙漠沉默了好一会时间没答腔。
然后沙漠告诉他,“我可以给你我的沙,这些沙可以帮助风吹。不过,如果只靠我一个的力量,是没办法做什么的。你必须去恳求风的帮忙。”
一阵微风开始吹起。那些部族战士从远远的地方看着男孩,他们正用男孩听不动的话窃窃私语。
炼金术士微笑着。
风靠近男孩,吹拂着他的脸。它已经听见了男孩和沙漠的对话,因为风能够知道所有的事。风吹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帮助我吧,”男孩对风说,“有一天你曾带来了我挚十爱十的人的话语。”
“是谁教你说沙漠和风的语言?”
“我的心,”男孩回答。
那风有许多名字,在世界的这个角落,它被叫做热风,因为它带着热蒸气从海洋吹向东边的土地;而从男孩来的那片遥远的土地上,大家管它叫做黎凡特,因为大家相信它带来了沙漠的沙,以及摩尔人战争的嘶吼。或许在男孩的羊群生长的草原后方,人们又会认为风是从安达鲁西亚草原来的。不过事实上,风从未有一处起点,它也从未去任何一个终点,这就是它之所以比沙漠强的缘故。人们或许有一天就能够在沙漠里种植树木,甚至可以畜养羊,可是没有人能够约束风。
“你不可能变成风的,”风说,“我们两个完全不同。”
“这不是真的,”男孩说,“在我的旅程上我学会了炼金术士的秘密。在我的体内也有风,有沙漠、海洋、星星,还有宇宙万物。我们都是由同一只手所创造出来的,我们拥有共同的心灵。我希望像你一样,能够自十由地接触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越过海洋、吹起遮盖着我的宝藏的沙,并带来我所十爱十的女人的声音。”
“那一天我听见了你和炼金术士说的话,”风说,“他说万物都有自己的天命。可是不管怎么说,人类是不可能变成风的。”
“只要教我在短时间变成风就可以了,”男孩说,“所以你和我就可以一起谈谈人类和风的无限潜能。”
风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它很想和人说说这种事,可是它也不知道怎么将人变成风。尽管它知道的事情已经不少了:它可以创造出沙漠,可以把船翻沈,可以吹倒整座森林,也可以带着音乐或奇怪的噪音流窜过城市的每个角落;它觉得它是无限的,可是如今这个男孩却说还有一件事是它风不曾做过的。
“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十爱十,”男孩说,知道风已经快要答应他的请求了。“当你被十爱十的时候,你就可以创造出任何事物。当你被十爱十着的时候,你一点也不需要刻意去了解外面发生的事,因为所发生的任何事都在你的心灵之内,而人甚至可以把自己变成风。当然了,这要有风的帮忙。”
这风是个骄傲的家伙,所以它对男孩说的事情心动了。它开始用力吹着,扬起一大片风沙。但是到了最后,它终究还是得承认,它虽然能够跑遍全世界,却还是没有能力把一个人变成风。它也不懂什么是十爱十。
“当我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时候,我常听起人们说到十爱十,也常看到人们向往地望着天空,”风说着,它很忿怒必须承认自己的极限,“也许你应该去请教天空怎么纔能变成风。”
“喔,那么帮助我去请教天空吧!”男孩说,“请在这个地方吹起强烈的暴风沙,强得能遮住太十陽十,好让我能够仰望天空而不至于被太十陽十的光芒刺瞎。”
于是风就用力吹,吹得整个天空充满沙子,太十陽十也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圆盘。
而在军营中,四周一片飞沙走石,根本不可能看见任何东西。这是沙漠中人很熟悉的一种风,他们管它叫做西蛮风,它比起海上的暴风威力更大。军营中的马嘶叫着,而士兵们的槍则盖满了沙土。
而在山上的那些将领中,有一个人忍不住对首领说,“也许我们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们几乎看不见那个男孩了。他们的脸上盖着蓝色的布巾,而眼睛则充满了恐惧。
“让我们停止了吧!”另外一位将领也建议。
“我想要看见阿拉的伟大,”首领敬畏地说,“我想要见识一个人怎么把自己变成风。”
不过他的脑中已经暗暗记下这两个将领的名字,他决定等风一停,他就要撤换这两个人的将领职位,因为一个真正的沙漠勇士是不会恐惧的。
“风告诉我你懂得什么是十爱十。”男孩对太十陽十说,“你应该也知道天地之心吧,因为它就是由十爱十而生的。”
“从我所在的位置,”太十陽十回答说,“我可以看见天地之心。它能够和我的心灵沟通,而我们一起让植物生长,让羊儿找到庇荫的地方。从我所在的位置——我离地球可远了——我知道怎么去十爱十。我知道如果我十靠近地球一点,即使只是那么一丁点儿,地球上的万物都会死掉。所以我们就彼此相望,我们需要对方。我给地球生命和十温十暖,而它给我生命的意义。”
“所以你明白什么是十爱十,”男孩说。
“我也了解什么是天地之心,因为长久以来,在通往无尽宇宙的旅程上,我们一直在十交十谈,它告诉我它最大的问题是:直到现在,仍然只有矿物和植物直到“万物为一”。铁并不需要变成铜,铜也不需要变成金子,因为每种物质的形成,都有它独一无二的功能,如果注写这一切的手在造物的第五天就停止了,那么万物将会变成一首和谐的十交十响曲。”
太十陽十继续说,“但是它却在第六天继续它的工作。”
“你真是大智慧呀,因为你是从一个距离外去观察万物,”男孩说,“可是你不了解十爱十是什么。如果没有第六天,就不会有人类存在,铜将永远只是铜,锡也仅仅只是锡。没错,万物都有它的天命,可是有一天天命都会被实现。所以万物都必须将自己改造得更好,以便去接受另一个天命,直到有一天,天地之心变成了唯一的存在。”
太十陽十思索着男孩的话,并决定照耀得更加明亮。而风,喜悦地听着这段对话,于是也更加用力地吹着,免得男孩被太十陽十的光芒射伤了。
“这就是为什么炼金术士必须存在,”男孩说,“所以每一个人都能够去追寻他自己的宝藏,发现它,然后愿意变得比自己从前的生命更好。锡将会扮演它的角色,直到这世界不再需要锡为止,然后锡就会变成金子。
这就是炼金术士在做的事。他们把这一切示现给我们看,让我们知道,如果我们努力变得更好,围绕着我们的每样事物也会变得更好。”“为什么?你为什么说我不懂得十爱十?”太十陽十问男孩。
“因为十爱十并不是静止如同沙漠,十爱十也不是呼啸如风。从一个遥远的距离外去观察万物,就像你所做的,也不能叫做十爱十。十爱十是改变和改善天地之心的力量。当我第一次接触到天地之心,我以为它是完美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它就跟其它生物一样,有它自己的情绪和冲突。是我们在滋养着天地之心,而我们所存活的这个天地究竟会变得比较好或比较差,就端看我们是变得更好或者更差。在这里扮演关键十性十角色的,就是十爱十的力量。当我们心中有十爱十时,我们就会努力去使自己更好。”
“所以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太十陽十问。“我要你帮助我,将我变成风。”男孩回答。
“大自然都知道我是最有智慧的,”太十陽十回答,“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人变成风。”
“那么,我应该去问谁呢?”
太十陽十思索了一会。风则密切地注意听着他们的对话,同时好想跑到全世界去宣布,太十陽十的智慧也是有局限的,它没有办法胜过这个能够说宇宙共通语言的男孩。
“去找注写这一切的手吧!”太十陽十说。
风高兴得尖十叫,并且更加使劲用力吹着。军营如今已经被吹离开它的营地了,系着牲口的绳索也被吹断了,所有的马匹都自十由地逃开。而在山顶上的人则互相拥抱着,以免被风吹跑。
男孩转向注写一切的手。当他这么做时,他发现整个宇宙静止了下来,于是他决定什么话也不说。
一股十爱十之潮从他的心中冲涌而出,他开始祈祷。这是他从未曾说过的祷告,因为这是无声的祷告,也没有提出任何请求。他的祷告并不是感谢他的羊能够找到新的牧草,也不是要求能卖出更多的水晶,更不是祈求他所遇见的那个女人能继续等待他。在沉默中,男孩了解到沙漠、风,以及太十陽十,也都希望能明白手写下的征象,以便能追循着这些方向,进而能了解写在那一块翡翠石板上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看见预兆散播在地球各处以及天空中,但它们的外表并不明显,也没有什么相关的理由。他可以看见,沙漠、风、太十陽十以及人,都不知道自己被创造的理由,但是那只手在创造每一样东西时,自有其理由。只有那只手可以制造奇迹,可以将海转变成沙漠……或者将人转变成风。因为只有那只手明白,那是一项强大的设计,纔能够将整个宇宙纳成一个点,而在那一点上,六天的创造纔能升华成为一个元十精十。
男孩接触到天地之心,发现那就是神主心。他也看见了神之心就是他自己的心灵。而他,虽然只是个男孩,也能够展示神迹。
那天西蛮风以它从未有过的方式吹袭着沙漠。在那以后的好几世代里,阿拉伯地区仍传诵着一个男孩将自己变成风的传奇故事。男孩用那场风来和沙漠里最有权力的部落首领抗衡,而那场风差一点就摧毁那位首领的军营。
当西蛮风终于歇息的时候,每个人都转头看向男孩刚纔站的位置,可是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正站在军营遥远的另一端,旁边站着一个满身覆盖着沙石的卫兵。
那些人被他展现的奇迹吓坏了。但仍有两个人的脸上露出微笑;其中一个是炼金术士,他笑是因为他的徒弟已经完美地出师了;而另外一个是部族首领,他笑则是
因为男孩诠释了神的荣光。
隔天,军队首领欢送男孩和炼金术士,并且派一队护卫陪他们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他们骑了一整天。在将近黄昏的时候,他们来到一间科普特修道院。炼金术士下马,并叫那群护卫回到军营去。
“从这以后,你必须一个人上路了。”炼金术士说,“你现在距离金字塔只有三小时的路程。”
“谢谢你,”男孩说,“你教了我宇宙之语。”
“我只是引导你去看到你本来就知道的事情而已。”
炼金术士敲敲修道院的大门。一位穿着黑袍的僧侣来应门。他们用科普特语十交十谈了好一阵子,然后炼金术士让男孩进入修道院门内。
“我请求他借我使用一会儿他们的厨房。”炼金术士微笑着。
他们走到修道院后面的厨房。那个僧侣拿给炼金术士一些锡,炼金术士点燃炉火,把锡放在一只平底铁锅里。当锡逐渐溶化成液状后,炼金术士拿出他的袋子,取出那颗奇怪的黄蛋。他从黄蛋的表面刮下一小薄片,用蜡封起来,放进铁锅里,和溶化的锡一起加热。
混合以后的东西变成红色,几乎就像是血的颜色。炼金术士把平底铁锅移离炉火上,放在一旁让它冷却。在等它冷却时,炼金术士对那个僧侣聊起了部族战争。
“我想战争还会再持续很长的时间。”
僧侣很激动,商队已经在吉萨停留很久了,等着战争结束。
“不过上帝的旨意必须贯彻。”那僧侣说。
“确实。”炼金术士回答。
等锅子冷却以后,僧侣和男孩探头看着铁锅,呆住了。原来的锡凝固成锅子的形状,不过它不再是锡,而是黄金。
“有一天我是不是也得学会这么做?”男孩问。
“这是我的天命,不是你的。”炼金术士回答,“我只是要表现给你看,让你知道这件事可能做到的。”
他们走回修道院门口。在那里,炼金术士把金盘分成四块。
“这一块是你的,”他把其中一块给修道院的那个僧侣,“因为你能慷慨厚待异教徒。”
“可是这个报酬已经超过我的慷慨了。”僧侣回答。
“千万不要再这么说,因为生命正在听着,而下一次就会给你少一点。”
炼金术士转向男孩,“这是给你的,补偿你给那个军队首领的。”
男孩正想说那远比他失去的多,不过他最后仍沉默地接过来,因为他刚听见炼金术士对僧侣说的话。
“这一块是要给我的。”炼金术士拿了其中一块,“因为我必须回去沙漠里,而那里正在打仗。”
他拿起第四块,十交十给僧侣。
“这是留给男孩的,如果他将来需要的话。”
“可是我正要去找我的宝藏,”男孩说,“而我现在离我的宝藏已经很近了。”
“我很确信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宝藏的。”
“那么为什么还要十交十给这个?”
“因为你已经两度失去了你的财产,第一次是小偷,第二次是给那个首领。我是个老而迷信的阿拉伯人,而我相信我们的谚语。有一个谚语说,“事情若发生了一次,那他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但如果事情发生了两次,那么它肯定会再发生第三次。””他们骑上马走了。
“我要告诉你一个关于“梦”的故事。”炼金术士说。
男孩策马骑近炼金术士一些。
“在古老的罗马时期,提比略大帝的时候,有一位善良的人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从军,并且被送到罗马帝国最偏远的地区去。另外一个儿子是个诗人,而且以擅长写美丽的诗篇而闻名全帝国。
有一天晚上,这位父亲梦见一位天使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他其中一位儿子所说的话,将会留芳千古,被后世好几代人传诵、学十习十。这位父亲醒过来以后,欢喜得哭了,因为生命对待他实在太慷慨了,而且还把这件每个父亲都会引以为荣的事让他知道。
过没多久,这位父亲为了拯救一个差点被车轮轧死的小孩,而去世了。因为他这一生没犯什么过错,又做了许多好事,于是他就直接进去天堂。在天堂中,他遇见了当初梦见的那位天使。
“你一直都是个好人,”天使对他说,“你的一生充满十爱十,并且死得很有价值。所以我要应许你一个愿望。”
“生命对我已经很宽厚了,”这个人说,“当你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已经觉得毕生的努力都有了回馈,因为我儿子的诗篇将会被后世人传诵。我不想为自己祈求任何事,不过每一位父亲都会希望能骄傲地目睹,他所栽培教育出来的儿子声名远扬。我只希望能在遥远的未来,亲眼目睹我儿子写的文章。”
天使摸十摸这个人的肩膀,于是他就和天使一起被传送到未来。他们来到一处广大的地方,被成千个人包围着,听见这些人正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话。
这位父亲欢喜地哭了。
“我知道我儿子的诗永垂不朽了,”他泪眼婆娑地对天使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人正在读我儿子的哪一篇诗?”
天使靠近这个人,十温十柔地引着他坐到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天使也坐下。
“你的诗人儿子的作品在当时非常受罗马人欢迎,”天使说,“每一个人都很喜欢读他的诗,可是当提比略王朝结束以后,这些诗就被遗忘了。现在你正听到的文章,是你另外那个从军儿子所说的话。”那人十分惊讶地看着天使。
“你的儿子到远地去从军,后来成为一位百夫长。他很公正又很善良,有一次他的一个仆役生病,而且看来就要死了。你的儿子听说有一位犹太人会治病,于是就骑了几天几夜的路到处去寻找这位犹太人。在寻找的过程中,他知道这位犹太人就是神的儿子。他和其它被治愈的病人碰面,而这些人教导你儿子神之子所传的福音。于是他虽然是罗马的百夫长,却接受了他们的信仰。随后不久,他终于找到了这个人。”
“他告诉那个人,他的一位仆役已经病得非常严重了,而那位犹太人就准备跟他一起到他家去。可是你的儿子是一位非常虔诚的人,当他望着那位犹太人的眼睛时,立刻知道在他眼前的,就是神的儿子。”
天使接着告诉这位父亲说,“你现在听到的,就是你儿子当时对这位犹太人说,而且被永远传诵下来的话:主啊,我实在不敢劳驾您到我的屋檐下,可是只要您的一句话,我的仆役就能得救。”
炼金术士说,“无论做什么,每一个人都在世界历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通常他本身并不自知。”
男孩笑了,他从来不曾想过一个牧羊人会对探索生命的问题产生什么重要十性十。
“再见。”炼金术士说。
“再见。”男孩说。
男孩在沙漠中独自骑行了数个小时。他很急切地倾听心对他说的话,因为,心将会告诉他,他的宝藏在哪里。
“你的心在哪里,你的宝藏也就会在哪里。”炼金术士曾经这么告诉他。
可是他的心却一直在跟他说着不相干的事。心很骄傲地对他说起一个牧羊人的故事,这个牧羊人放弃了他的羊群,去追寻他所梦见过两次的宝藏。心谈到了天命,谈到了许多人四处流十浪十,只为了寻找新大十陆,或美丽的女人,他们的眼界超越了同时代的人。心还提到了旅程、发现、书和改变。
当男孩正要爬上另一座沙丘时,心对他低语:“要注意你流泪的地方,那就是我所在的地方,也证实你的宝藏所埋藏的地方。”
男孩慢慢地爬上沙丘,望见了一轮满月正缓缓东升,爬上布满星辰的夜空:距离他离开绿洲已经有一个月了,月光在沙丘上洒下一层光影,整个沙丘看起来宛如是一座银色的波海;这个景象让男孩想起了他在沙漠中看见一匹马的那个晚上,那晚他遇见了炼金术士。在那一十夜的夜色里,月亮也如同现在一般投映在静寂的沙漠里、投映在一个男人追寻宝藏的旅程里。
当男孩终于爬上沙丘之顶时,他的心狂跳着。就在那里,神圣而尊贵的埃及金字塔耸立,沐浴在华丽而皎洁的月光下。
男孩跪下,哭泣了起来。他感谢上帝让他相信他的天命,并引导他去认识一位国王、一位商店老板、一位英国人,以及一位炼金术士。更重要的是,让他遇见了一位来自沙漠的女人,她告诉他,十爱十并不会让一个人远离他的天命。
如果他想,他现在就可以回去绿洲,回到法谛玛的身边,一生做一个单纯的牧羊人。就像那个炼金术士,尽管他了解宇宙之语,尽管他有能力将锡转变成黄金,但他仍然继续住在沙漠里。他并不需要对谁展现他的技术。男孩对自己说,在完成天命的这一路上,他已经学会了他所必须知道的事情,也经验了他曾梦想过的每一件事。
可是如今他就在这里,即将就要找到他的宝藏了,于是他提醒自己,未达终点都不算完成。男孩望望身边的沙地上,就在他泪水刚刚滴落的地方,有一只圣甲虫仓皇地爬过沙土。在沙漠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知道圣甲虫在埃及人心目中正是神的象征。
另一个预兆。男孩开始挖甲虫刚爬过的沙丘。他一面挖,一面想起了水晶商人曾说过的话: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自己后院盖一座金字塔。但男孩现在知道了,即使他花上一辈子时刻不停地堆石头,他也没办法盖出一座金字塔。
一整夜,男孩在选定的地方拚命挖掘,却未曾发现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快被金字塔建盖以来的这数百年时光给压垮了,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仍然拚命挖着,直到发觉他必须和风沙奋战;因为风不断把沙吹进他所挖的沙坑里。他的手受伤了,而且酸痛无力,可是他仍然听从心的指挥,继续在眼泪滴落的沙丘底下挖着。
正当他打算把挖到的石块移出坑洞外时,却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抬头看见几个人影接近。那些人背对着月光,所以男孩看不清楚他们的眼睛和脸孔。
“你在这里做什么?”其中一个人影盘问他。
惊恐之余,男孩并没有回答他。他已经发现他的宝藏在哪里,如今却被即将发生的事情吓坏了。
“我们是部族战争的难民,我们需要钱。”另一个人影说,“你在藏什么?”
“我并不是在藏东西。”男孩回答。
可是其中一个人抓住他,把他拖出沙坑。另一个人开始搜查男孩的钱包,于是发现了炼金术士给男孩的金块。
“这里有金子。”那人说。
月光照在抓住男孩的阿拉伯人脸上,在那人的眼底,男孩看见了死亡。
“说不定他已经藏了更多的金子在这个坑里。”
他们名伶男孩继续挖,可是最后男孩并没有挖出什么。当日出以后,这些难民开始殴打男孩,打到他受伤流血,他的衣服也破了。他可以感觉到死亡的十陰十影十逼十近。
“如果你死了,钱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钱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拯救人命的。”那个炼金术士曾经这么说。最后,男孩就对那个人尖十叫着说,“我是在挖宝藏!”虽然他的嘴唇瘀青流血,他仍大叫着对那个揍他的人说,他曾经两次梦见埃及的金字塔附近藏有宝藏。
有一个很显然是那群人的老大,对另外一个人说,“放了他吧,他没有其它的东西了,说不定连这块金子也是偷来的。”
男孩倒在沙地上,几乎昏死过去。那群人的老大用力摇晃他说,“我们要走了。”
他们正打算离开时,那位老大忽然又走回来对男孩说,“你不会死的,你会活下去,而且你会学到一个教训,知道不该这么愚蠢到去相信梦里说的事。两年前,就在这里,我也重复做了同一个梦。我的梦告诉我说,我必须到西班牙的一座倒塌的教堂去,那里有一个牧羊人和他的羊在睡觉。在我的梦里,那座教堂里废弃的更衣室里长着一株巨大的无花果树。梦告诉我,如果我挖开那株无花果的根,我将会发现埋藏在那里的宝藏,可是我纔不会愚蠢到横越整个沙漠,只为了一个重复做过的梦。”
然后这群人就消失了。
男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一次望着金字塔。它们好像正在嘲笑他,而他也回了一个笑容。他的心爆发出一阵喜悦。
因为现在他已经知道他的宝藏在哪里了。
终场
夜幕低垂的时候,男孩走进那间小小的荒废教堂。那株无花果树仍然生长在那里,就在更衣室里,而星星也仍然从半毁的屋顶上眨巴着眼睛。他还记得上一次他和他的羊来到这里的情景……那是一个平静的夜晚,除了那个梦以外。
如今他又来到这里,身边不再带着一群羊,只带了一把铁锹。
他坐在那儿凝望了一会儿天空,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瓶酒,啜饮了一些。他想起了有一天晚上他和炼金术士一起喝酒看星星,也想起了他旅行过的许多道路,以及上帝选择用这种奇怪方式来告诉他宝藏在哪里。如果他不曾相信那个重复做的梦,他就不会遇见那个吉普赛人、那个老国王、那个贼,或者……“噢,那可是一串长长的名单。可是道路就写在预兆里,所以我决不会走错路的。”他对自己说。
他睡醒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太十陽十已经高高升起。他开始从无花果树的底部挖起。
“你这个老巫怪!”男孩对着天空大叫,“你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
你甚至还留了一块黄金在那间修道院里,好让我有钱回到这间教堂来。那个僧侣看见我一身狼狈的回去就大笑,你为什么不行行好,省得我这么费事?”
“哦不,”男孩听见风中有一个声音说:“如果我先告诉你,你就看不到金字塔了。你不觉得他们很漂亮吗?”
男孩微笑了。他继续挖,半个小时以后,他的圆锹碰到一样硬十硬的东西,一个小时以后,他的面前摆着一箱西班牙金币、珍贵的宝石、一些纯金面具上镶嵌着红色和白色的羽十毛十,以及镶着宝石的石雕像。这些宝藏大概是某个人征服这个国家时得到的,结果那个征服者一直来不及拿走,又忘了告诉他的子孙这些宝藏的存在。
男孩从袋子里拿出乌陵和土明。这两颗宝石他只使用过一次,就是那个早上当他身在一个市集时。他的生命和道路早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预兆,教他该往哪里去。
他把乌陵和土明摆进宝箱里,它们也是新宝藏的一部分,因为它们会让他想起那位老国王,他知道他们永远不会再相见了。
生命对于那些勇于实现天命的人总是慷慨的,男孩想道,这件事真是不虚。然后他记起来,他必须去一趟台里发,把十分之一的宝藏分给那个吉普赛女人,这是他的承诺。“吉普赛人真聪明,”他想,“也许这是由于他们行遍世界各地的缘故吧!”
风又吹起,这是黎凡特风,从非洲那一头吹过来的。此刻它带来的,不是沙漠的味道,也不是摩尔人入侵的威胁。它带来的是一阵他很熟悉的香味,以及轻轻十触落的吻——这个吻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它慢慢的、慢慢的飘落,直到轻十触着他的嘴唇。
男孩微笑着。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
“我来了,法谛玛。”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