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米奇有一艘神奇的船》作者:劳瑞·安怀特(2 / 2)

艾利误了两次班船,而进入堪波斯富丽港的船只不多。他收到他父亲一封措辞激烈,有点失去理智的电文,其大意是:如果他的儿子用他的钱游荡星座的话,那他十妈十的他宁愿自己游荡而不是坐在一个星系的黑十洞里,如果这孩子不能作有益的旅游的话……

艾利红着脸表达了对母亲的十爱十,并告诉父亲他旅游的距离超过人类的梦想。每个早晨港时八点,他准时来到七号的太空舱。

第七面纱号一开始就迷住了艾利。她周围的一切,从她那圆形的躯体到当她唱歌时她那具有穿透力的珠落银盘般的声音都使他着迷。米奇带他参观了全船。他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说明他可做些什么。他用一打离奇的故事把他的说明串在一起。

每天下午,他来到乞丐站听那粗狂的小提琴演奏,一直听到不扭十动一番就受不了的程度。那时,米奇就会停下来冲着他笑,而艾利则在那呼十呼喘吸。他们会数他们从未赚来的钱——总是一些航空币——然后拖着疲倦的步伐,相互伴着默默地回到飞船。

这种疯狂似乎也感染了艾利,他的问题也大胆了。他在船上的最后一天到来了。他是最后才知道的,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不安。艾利被安置在一艘小型太古年代的船上的一个角落里,而那位老人在光着身十子烤面包。面对艾利的大笑他轻松地解释说,“这简便多了。”这老人成了一大景观:浑身上下都是锈红色的铁麦粉,下巴向上十翘着,眼睛像正常人一样向前看着,而他的手指却在摸索着面十十团十十。他用拳头把面十十团十十打得服服帖帖,然后他把整个面十十团十十举起来摔在面板上。舱室到处都是酵母味。米奇像往常一样说着话,但这一次,艾利正在怎样提出他的问题,他的话成了嗡嗡声。

“……因此,我让七号把我们送入一个宽松的轨道。你知道,因为如果出于说不出的原因,那个地方不能令我满意,可以容易地撤出来。如果他十妈十的不合适,我放下分离舱。”

“米奇,”飞船十温十柔地说,“你一直清楚大气中的硫磺含量异常。我第一次查信息的时候就告诉了你。”

“别吱声,姑十娘十。”米奇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留下了一道锈痕。“你想让这孩子发现我在这项工作中不过是匹拉车的马吗?他认为你不仅仅在飞行中需要我的智力。孩子,我们欺骗了他吗?”“米奇,”艾利把头从捧着下巴的手掌上抬起来,“你怎么失明的?”

“谁说我失明了?”老人轻松在问道,“我们只能说我不想看。”

艾利不安地蠕十动着,“你明白我的意思。”

米奇把两个面包投到烤箱里。烤箱的安装是他永久地位的惟一证明。他保证每个舱室至少有一个平面用来安装烤箱。在艾利看来,两者之间有着十分明显的联系。

“是的,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米奇用布块擦着身十体。每擦一次,露出一块白肉。七号把遗漏的地方指给他。“你的话我听得很清楚,”他最后说继续说,“但你没听我的话。”

“那么好好解释一下吧。”固执使他的声音生硬起来。

“没什么可解释的。搞一双新眼睛很容易,但我告诉你在我最后一次航行中,我看到了以后将永远也不会见到的东西。因此,为什么要愚蠢地换上看不清的眼睛?”

“但是。”

“对我的选择来说没有,但是,孩子。七号明白,是不是,姑十娘十?”

“是的,米奇。”她迅速回答说。艾利肯定会有这样结果的。他把身十体向后仰去,心里非常气愤。

老人伸手拿起外套钻了进去。“你来吗,孩子?”

“面包怎么办?”

“七号会看着的。我们晚饭再吃。”

艾利在椅子上挺挺身十体,老人看不见他。“你得去取小提琴,是吗?我和你在飞行舱那里见面。”“有话问七号,是吧。”“是的。”“一个你不想让我听到的问题?”

艾利挺十腰把脊梁骨都弄疼了,“是的。”

米奇与其说对艾利不如说对自己点了一下头,转向上面的舱口。他停下来好像有话要说,但艾利认为他的表情比他要说的话更加尖刻。

米奇耸耸肩膀。“那么,太空舱见。”他离开了。

“呜,”艾利瘫在座位上。

“是什么神秘的问题?”七号问道。

“喂,七号,对我别那么尖刻。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让他那样对你。”

“他是飞行员,艾利,”七号说。她的声音中包含十着无限的遗憾,渴望,或许还有点愤怒。“他作出选择。我是她的船。我们被认为是伙伴。但我是一只船,仅仅是一只船。”

在到乞丐站的途中他们一直保持着沉默。当他们到达米奇的气泡时,老人嘲讽地咧着嘴,一弯腰先钻了进去。艾利认为米奇没有必要用眼睛看。当艾利走过去时,他或许会感受到男孩脸部的热辐射。

艾利在米奇跟上来前的几秒钟里鼓起了勇气。他攥紧拳头,弓着身十体,把紧身衣绷得紧紧的,等待着身后的轻轻脚步声。“米奇,把我介绍给你的赞助人。”

“不,”米奇平静地说。他用灵巧,柔软的双手打开琴盒。

“为什么不呢?”艾利漫不十精十心地问道。他想使自己的情绪和米奇的情绪一致。

“他不会想见你的,”米奇说,并把琴放在肩膀上。

“那他为什么当初想见你?”

米奇的颧骨处渐渐变红。艾利对自己说这就是妨碍他最想做的事的人,阻碍飞船得到她最想得到的东西的人,忽视最有价值的东西的人。这个人把艾利留在身边作为一条完好的船,并在化作尘土之前把自己变成一个个故事注入进去。

“我不知道,”米奇说。“我不知道赞助人为什么选择了我。当他这样做时,我并没有跪下来乞求他。我没有勇气置之不理,转身走开。”

艾利攥起双手,站起身来。他用拳头捶打着墙壁,他的愤怒在消耗着周围的空气。他不得不停下来,否则要不了多久,他就无气可吸了。他放下双手。当他恢复讲话能力时,他只讲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你不明白的,”他淡淡地说。“我的爸爸——得干点大事,你知道,因为他认为我无能……”

当米奇找到艾利的手并紧紧十握住的时候,他手上的伤也不再疼痛了。“孩子,你必须明白,一些简单的决定会带来巨大变化的。”艾利深深吸了一口气,流十出了眼泪。米奇长叹一声,“孩子,我希望你能学会。”

“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想会离开的,孩子。”

“请转达我对七号的十爱十。”

“可以。”

艾利没有十抽十出自己的手,米奇也没有放开。老人弯下十身来,在艾利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希望我们能在瑞姆星上再会,”他低声说道,“并十交十换看法。”

艾利跑开了。他跑过乞丐站,穿过主干通道,一直跑回到他的房间。假如他中途停下来的话,他就会回头看的。

艾利离开隧道后,首先来到传真亭。但是,他查找米奇死因相关信息的请求被打断了。他咒骂着屏幕上的选项栏按下重新设置按钮。他转动着眼球,靠在椅背上。他没等多久。

“玛科斯督察,”他嘀咕道。

这位斜眼保安官坐在她那光秃秃的大办公桌的后面,冲他点点头,“高登自十由爵士。”

“我要进行法律咨询。”

她微微一笑,“我就是法律。”但当她看到艾利抬起手,悬在中断按钮上方时,马上补充说,“但既不在这儿也不在那儿。我愿意热情为您服务。”

“你听着。”

督察集中了十精十力,像是抵御某种自然力量似的。艾利想我就是要这样,像家乡吹来的夏风,像疾风。“你愿意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吗?那样,我就可以在有点人情味的环境下把你朋友发生的事确切地讲给你听。”

“为什么现在呢?”

“你说什么?”

“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在我去找飞船之前,我曾三次和你联络过。”

“我们以为你愿意先听听飞船的看法、”

“别跟我说废话。”看到督察的嘴张开又一下子闭上了,艾利感到非常的满足。“你认为我那么傻么?你们希望七号会告诉无知的小艾利一些你们这引起人还不知道的事。”

玛科斯耸耸肩膀。

“窃十听器十在哪里?”

她用戴臂铠的手捂着嘴咳嗽一声,“在鞋上。”

艾利笑了,“我现在去看看传真箱。”

“请等一下。”她摘下臂铠,拿在手里玩十弄着,眼睛看着下面。艾利停下来,他想看看她眼睛的颜色。“你相信你所看到的吗?”

“如果想不出你撒谎的理由,我就相信。”

她抬起头来。艾利吃惊地想到,她眼睛的颜色和我的一样。“你的决心很大,是吧?”她说。他接下来注意到,她的眼睛也带着悲哀。

艾利对她的转变迷惑不解,皱着眉看着她。“我的好奇心与你何关?”

当她的双手在额下相扣时,臂铠发出格格的声音。她的目光使他紧张地回头看一眼。“有几种原因。纯粹技术上的原因。X-T人与人类的关系牢固而悠久。这件事决不能对这种关系产生副作用。”

“这件事,什么是这件事?”

“由于X-T-H飞船以前的设计而导致一个人的死亡。”

艾利小心地把手从屏幕上移开,攥成拳头。“我仍然不能肯定诸如这种事的事情发生会破坏我们这种悠久,牢固而有益的友谊。”

痛苦使她绷紧了脸,看起来像个戴着紧皮头套的骷髅。“那么去看看传真箱吧,”她轻声说道。“我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但是她干的,我的朋友。究竟为什么她努力地要把你留在她身边?她不想让你查出真相。我很抱歉,你是对的。我们与赞助人之间的关系是有益的。不能让任何东西干扰它。”

“你们将怎样处置她?”艾利厉声问道。七号说的对,他们已经决定了。

“噢,孩子,”督察哭了起来。“你的话好像是说我们要把她吊在地牢什么地方通上电折磨她似的。她是条该死的船,仅仅是一条船。我们只是要弄明白为什么她要那样做。如果做不到,我们将把她拆了。拿走她的大脑,把她的部件送回到X-T人那里去。这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吧?”

艾利凝视着玛科斯。她咬着嘴唇,一屁十股坐在椅子上,把臂铠扒拉到地上。“我很抱歉,高登自十由爵士。你知道,我敬仰你。我知道你在作什么。我只想说,我也尝试过。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艾利闭上眼睛。

“但是,你将回到家乡,并且找到……什么东西。过一阵子,你会感觉好一些。以后你会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一艘船。”

“只是一艘船。”艾利重复道。

“只是一艘船。”艾利从没有听到过如此空洞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她企图保持镇静,但她的目光动摇了。

“把你们搞到的一切东西都给我,”艾利说。“不要那些清洗过的传真箱。要那些你们自己制作的录像带。”

“自十由爵士,毫无疑问……”

“我一定要看。”

“那是一个无理要求。那些录像带是保密的。”她弯腰捡起臂铠用手摆十弄着,然后放到膝盖上。“我会丢十了饭碗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督察接了一个按钮。画面向后退去,显示出她桌上的一块长方形,亮闪闪的名片。上面写着:“玛科斯督察。”

“玛科斯督察,”艾利说。他有意地冲她笑了。他知道他那满脸笑容能起到什么作用。“我可不愿意有个像‘督察’这样的名字。我会一成年就让父母不快,自己选个名字。”

“你这该死的,我叫梅德琳,”督察喊道。在那明亮的一瞬间,艾利看到她那拢在头罩之下的头发又黑又长,还带卷。也知道她喜欢旅游,但十抽十不出时间:知道她养十宠十物而不养情十人。他知道他可能会犯错误,但事实并不重要。他知道她并不幸福。“看这些录像带吧,”她说,“我给你发过去。”

“谢谢你艾利,”轻声说道。她在颤十抖。

“不要谢,”她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她关掉屏幕,好像她被电路吞噬一样。但艾利认为她没有,她这时在一直和他在一起。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从传真亭里走出来。他在颤十抖。还有很多录像带,但他看不下去了。梅德琳督察讲的是实话。第七面纱号谋杀了米奇。

艾利盲目地沿着大道走去。看见他的人都躲开他。他走得越来越快,直到迷失了方向,来到了通道下坡的地方。他相信传真的内容,完全相信。那些传真十分详细,无法伪造。对倾斜隧道造成的破坏是真的,对流十浪十儿的调查也是真的。

这使他更加难过。艾利无法摆脱宽脸女孩的影子。在她回答问题的时候,两个小孩拉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腋下。当她逐渐明白飞船说服她对朋友搞的恶作剧杀害了朋友,使他无法再拼凑在一起的时候,她由迷惑变成了愤怒,又变成了痛苦。

艾利放慢脚步,左躲右闪地避开前面的障碍,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最后,他来到他所熟悉的地方。他一眼也没看他所经过的其他乞丐泡,直接向米奇的气泡走去。里面没人,艾利进入这个安静的地方,背靠墙滑落到地上。

盒子里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当的一声落到地上。艾利看它慢慢移动。他感到非常乏味,疲倦。但好奇心最后促使他向它爬过去,拾起一小块大理石信息牌。它在他的手中变暖,渐渐显出米奇的面容。

“拉小提琴,孩子。”米奇说。

艾利忍不住笑了,但笑声刺耳。“拉小提琴?”他说。我对拉小提琴知道些什么?”

“拉小提琴,孩子。”米奇重复说。那是他录制惟一的内容。“拉小提琴,孩子。”艾利丢下圆牌,它滚走了。“拉小提琴,孩子。”的声音随着牌的冷却渐渐消失了。

艾利低头看着横放在大十腿上的小提琴。和记忆中一样,小提琴仍然在发光,发出十温十和,绚烂而柔和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它,惟恐破坏它将发出的声音。他几乎没有勇气去碰它。但老人要求他那样做,而他常常观看他演奏,使他足以记得怎样去演奏。

把小提琴抵在肩部,这样拿弓,在琴弦上拉弓,这样……

一阵低沉,悠扬的声音伟来,清醇而宁静,他相信这是为他演奏的。

“和我拉的不一样,孩子。”

艾利几乎把琴丢掉。米奇咧着嘴俯视着他。艾利确信老人能看见他。但幻象毕竟是幻象,晃动而微弱。艾利放下心来。

“该上课了,孩子。当然,你可以站起来离开。但给一位死去的老人一个面子,听他最后一次说话。”

艾利架着琴疲倦地坐了回去。他望着全息图像拉动琴弓。

“既然你看到这个场面,你一定是拿到我的琴了;既然你拿到我的琴,我就一定得死。”米奇神秘地笑了。“并不有趣,是不是,孩子?至少在你看来如此。或许30年后你会笑的。”“但真正没意思的是我为什么死了。如果我没有选择去死。那么七号这样选择了。”

艾利试图避开他那空洞的大眼睛。他的喉咙发紧。他必须咽口唾沫才能正常呼吸,而米奇的全息图像也是如此。

“孩子,别难过。是我干的。你和某个人一起生活了五六十年,你认为你了解她。特别是在你的心灵中,你与她有点联系,低声地呼唤她的名字,像情十人,朋友甚至像船这样的联系。那是一种纯正的满足。不管我怎样称呼她,我一直认为她是我的。我本来应该考虑我的决定对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现在,”他摇着头,白发也飘了起来,“我不知道那有什么用。我过去总是离不开七号,我也回不去瑞姆。我知道你对此的感觉,但我说的是实话。在我有了这些经历之后,我无法成为货船飞行员,运送那些能复十活的冷冻十十尸十十体。但我无法回到瑞姆。如果我回去,我就会失去自己。我会飞走,去填补空间。”

米奇晃动着身十子又笑了。但这一次有点拘谨。“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我离不开七号。我是个顽固的老混蛋。也没害怕。活了这么久,见到那么多奇迹,七号将加快它的进程。但我还是为她担心。”白色的眼睛望着他。艾利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最后一次,他最后一次听老人讲话。

“如果港口当局得到她,他们会把她拆掉。她并不卑鄙,只是……有病。请把她带到X-T的前沿港口去。”

“但是,我想……”艾利皱着眉说。

“现在我想最好提醒你,当我说并非每个人都适合飞行时,我说的是实话。而你要想找到赞助人就必须飞行。他们离这里很远。但那是七号的惟一机会了。这也取决于你。现在你决定吧。”他长叹一声,“她是那么好的一艘船。我没有带好她。她应该受到更好的对待。”

“你这杂种,”艾利喊着,把琴恶狠狠地抛向全息图像。它穿透图像,砸到后面的墙上,爆发出一簇火花。琴颈引起的剧痛使他缩成一十十团十十。他的手指,他的脑壳,他的眼底都疼。这疼痛是因为后脑壳撞墙造成的吗?艾利不知道。他看不见,听不到,只感到痛苦。

当艾利的视觉清晰时,他平静地看着一只手从另一只手上拔碎片。从他皮肤上的血点的数目上看,他已经拔了好长时间了。每拔除一个碎片,他的头痛就好一点。当他把拇指和食指之间的最后一个碎片拔除时,他的头痛完全消失了。但有迹象表明,眉骨仍有隐痛。

米奇走了,随着一阵飘落的木片永远离去了。艾利迫使自己看着小提琴的残骸。他犹豫地把手放在它的上方,直到把犹豫变成迫不及待。他抓起缠绕在一起的琴弦,找到一根带有余十温十的细长银线。他把它收了起来并在残骸攻击之前离去了。艾利丢掉了个人物品,直接回到第七面纱号那里。别人的话困扰着他的思维,绊住他的脚步:“她只是一艘船。”“她应该受到更好的对待。”“并非每个人都适合飞行。”“你会找到什么东西。事情会好转的。”“当你对那里的破东西及卖这些破东西的人感到厌倦时,我希望你年底能回家。”

还是那位警卫站在那里看着他笑。艾利从他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说。就在他来到太空舱舱门的时候,警卫赶了上来阻止住他。“我给你带来个条子并建议你看完之后再进去,自十由爵士。”警卫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艾利呆呆地盯着放在他手心的大理石信息牌。

信息牌变暖了。“梅德琳督察”,艾利低声说道。斜眼又出现了,但艾利能够看到眼后的东西。“给我一刻钟,”这位督察说,“请听我说。我们……我原来希望让你和飞船十交十谈会使她平静下来。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她比你来之前更失常了。此刻登船是及其危险的。我请求你迅速离开。”

艾利摆十弄着手掌里的圆牌。为什么她是请求而不是命令?他闭上眼睛。“我也试过,”她曾经说过。他笑了。

“她不过是一艘船,”他告诉大理石。但它只是重复前面的信息。他把它丢在地上,并在向舱门走去时踩了一脚。

“艾利,”七号叫道,“你回来了?我开始怀疑你能否回来。我不该这样。听着,艾利,亲十爱十的,我一直在思考,并有了方案。你一定想听听,不然你就不会回来了,是吧?”

艾利几乎转身走出去。七号的话使他犹豫起来。他张开嘴,不知说些什么。“你的计划是什么?七号,”他喊道。他后面的舱门砰的一下关上了。他爬进通往中心的空舱室里。

“你可以做我的新飞行员,艾利。我都计划好了。我将把你需要的一切都传授给你,并且我会照顾好你。我们将发现好多新地方,我们将为它们命名。这听起来如何?”

艾利停下来,把脸贴在舱壁上。“听起来不错,”他低声说。“噢,天哪,听起来妙极了,七号。”

“我答应待你胜过以前对待米奇,”她用一种遥远而冷淡的声音说。说实话,艾利,有时我待他并不好。但他总是原谅我。”

“他那不是很有人情味吗?”

“我不知道,”飞船说。“是吗?或许我应该原谅米奇。那能使我有人情吗?”

“六号,别这样,”艾利说。网突然一抖,他身十体一颤几乎掉了下来。佯随着网的颤十动,传来低沉而有节奏的隆隆声。七号在发动亚光发动机。

艾利离开舱壁,继续向前爬去。七号接着说,“我想如果他知道我们将做些什么,他会高兴的。他喜欢你,艾利,你知道吗?”

“不,七号,我不知道。”

“我也喜欢你。那就是为什么我在等你。我并不是非得等你,我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我希望有个伴儿。你高兴我等你吗?你高兴吗?”

她的声音在他的周围跳跃着。艾利嗓子发烫,咽下一口口水,“是的,七号,非常高兴。”

“离开航空站十分钟后,我们将达到飞行点。如果他们追赶我们,时间还会提前。但我已经选择了第一飞行速度。”她的声音显得非常急迫,“你想知道目的地吗?”

“告诉我,七号。”艾利手拄着舱壁,绕过吊十床十,来到指挥中心的舱口。

“我最后一次和米奇到过的地方。我并不介意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当你离开的时候,你转达了对我的十爱十。”

“告诉我怎么回事,七号。”艾利小心地说。经过漫长而破碎的一年之后,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和米奇看到同一种东西,他的眼睛瞎了,而我却没有。”

指挥中心锁住了。

“噢,艾利,别担心。把你自己捆住,我会照顾好一切的。这总是困扰着我,因为我们不仅看到同一个东西,我看的更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完全明白,”艾利一边说着,一边设法稳住自己的手。

“我们所看到的是一十十团十十巨大燃十烧着的星云,一个巨大,闪着金光的气十十团十十。我当然对光进行了调整,使它不会伤害米奇的眼睛。但他不住地要我放入越来越多的光。我以为他知道什么程度最好。后来他大叫一声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这个杂种,艾利心里骂道。他感到不热了。他尽力回忆从船修工斯迪芬叔叔学来的办法忙着撬锁住机关的通道片。

“所以我想回去看看是否我也会变瞎。希望你能理解。”

“是的,我理解,”艾利说。“你必须得查明你是什么。”

“的确是这样!”飞船嚷道。“我知道你会理解的。”艾利眨着眼睛,挤掉蛰目的汗水。“你被困住了吗?”

“不完全是。”他每说出一个词就哼一声。他希望七号没有觉察到。至少他用身十体遮住他的图谋,使监视器无法发现。但他一碰到线路,她就会知道。你最好把自己捆住。你现在还没有捆住自己,是吧?你为什么还在舱门口?我要起飞了。”她启动了。

她起飞了!他吃惊地想。后来他叫了起来。突然的加速度把他从梯子上拉了下来,摔到地上。他已经把通道片撬了下来。它像铅锭一样压在他胸口上。“七号,”他气喘嘘嘘地喊道,“补偿压力,补偿压力。”

当微弱的人造重力输入进来时,压力消失了。X-T人从来没想要把它的功能改进一下,但它可使艾利咳嗽着跪起身来。盘子落到地上。他望着它,视觉有些发红,吸进一腔热气。他凄惨地把手伸向梯子,开始向上攀登。

“我很抱歉,艾利。但我说过你得捆住自己。现在你最好这样做,因为我们被追踪了,我得再次加速。”

“七号,”艾利呻十吟着。他非常了解将要发生什么事,调动起身十体中仍有感受的每一根肌肉。他从梯子上十抽十出一只手,伸向开口处。门滑开了。

“艾利,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造重力逐渐消失,渐渐地每一公斤的三际加速度都压在他的关节上。他的肩膀疼得最厉害,好像他的胳膊要从轴上掉下来似的。或许它们现在已经脱落了。

别去想它了……。那么想些什么?他把梯头靠在朔钢梯级上。他必须得往上爬。

七号必须达到多高才能达到飞行点?但不管怎样她需要他。艾利对此肯定无疑。她需要他的智力注入系统。否则她无法飞行时该怎么办?即使可以飞行,无法返回怎么办?艾利爬上第一级。

他一厘米,一厘米地在梯子上挪动身十体,进入指挥中心。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每根肋骨都像铁杆一样压在他的肺部。他的上半身钻过舱门之后,趴在地上。他不敢抬头看指挥椅,害怕脑袋会压断脖子。

“七号,你的椅子上需要一位飞行员。”

“现在并不需要。我就是飞行员。你认为不该照我说的做吗?我现在十分清醒。”

椅子,艾利全神贯注地摸索着向椅子爬去。在七号飞行之前他必须坐到椅子上。但真该死,他不能抬头。他的感觉承受过多的刺激,变得麻木了。视觉模糊,两耳轰鸣,闻到的是汗酸味,尝到的是苦涩,感觉……。艾利呻十吟着。他感受到的是沉重,炎热。他的眼睛像铅十弹一样。他想,她只是一艘船。接下来他迅速而自然地想到他知道她一直在等待着他。他抬起身躯,闭着眼睛伸出一条胳膊摸索着。

“还有一分钟,艾利。我必须得飞行了,否则他们会追上的。我没有能量对付长时间的亚光速追踪。

当艾利悬在椅子下面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幻影:他看见自己悬在一个空间,大得难以理解。那是一个带涟漪,漩涡的空间。它太大,看不完整。他只能猜测远处有些什么。他只能猜测,只能为失望流泪。

他的脚下无路可走,而是让他灾难十性十下坠的太空;他眼前不是希望和梦想,而是戏十弄他的空洞。接下来他看到自己忙乱地向外抓去。他的手摸十到了东西,眼睛看到了实物,心也马上开始了思考。他把身十体拖过椅子的扶手,把脸放在座位上。在他的视觉中,他所碰到的一切都向他飞来,使他变大,变长。他发现透过一个窗口可以看得清晰。

“四十五秒。你真让我担心,艾利。”

艾利企图把身十体拖进椅子,但身十体不听使唤。他也担心起来。他把十精十力集中在一只手上,右手上,希望它能移动。它只能扭十动几下。他小声和它十交十谈,哄骗它,并许下重愿希望它能伸到安在椅子扶手里的小盒子里面,把里面的软网拉出来。他的右手扭十动着,难以决定。

“三十秒。艾利你真固执。”

艾利的妥协了。艾利非常高兴。他把自己拖进椅子中。他看不见手里抓着什么,但不需要看。谁需要眼睛呢?他深吸一口气坐到椅子上,用两只顺从的手展开头盔戴到头上。

“十五秒。艾利,切断系统。你不知道怎么使用。”

艾利并不在乎。软网一接触到他的头,他的身十体就消失了。他舒了一口气,想大喊一声。他想睡觉,他想大笑一场,直到流十出眼泪为止。但是七号在那里等待着。

只要你一上来,我们就到了我们想去的地方,她说。她给他看了一个非常令他头晕目眩的景象。他惊慌失措想要避开。那是个旋转的金黄色云十十团十十,威胁着要把他吸走,把他像一只刚刚脱离风眼的小鸟一样旋转起来。

不,七号,求求你,我不想去那里。

那么,你想去哪里?

艾利想着,突然他意识到,在他拉琴的时候,小提琴曾为他演奏出一个世界来。而且,它那死亡的叫喊把那个世界像楔子一样打入他的双目之间。他不喜欢那里。那里看起来寒冷而古老。但是:那里,我想去那里。倒计时到了十。计时声在他后面单调地响着。

不,七号突然现身了。他现在可以看见她了。她不是一个黝十黑的神秘女人,而是一个娇十小的金发女郎。他看起来像她。

五——四——三——二——

七号往回拉,艾利往回拉,而什么东西在和他们争夺。

第一次醒来时艾利还不很清醒。他感到的只是冷冰冰的麻木。但他可以闻。他闻到一股芳十香。他感到高兴。下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很清醒。他可以环视四周。他看到一双女人的眼睛,而那双眼睛也望着他。她比他大不了多少,穿着米色的外衣,面带笑容。艾利喜欢她。她的眼中有某种米奇失明前一定具有的东西。艾利抬起头,立即后起悔来。

“我想你发现了你不能动得太多,”女人笑着说。“你一定是全身疼痛。”艾利也笑了。他发现他的脸也疼。女人摇着头大笑起来。“孩子,那一定是一次最疯狂的旅行。”

“是的,”艾利说。只动嘴唇并不很疼。但是,他的鼻子发十痒该怎么办?他决定不管它。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关心。“七号,”他说。

这位年轻女人的笑容消失了。“你的船?我想她没事。赞助人实际上并没有告诉我们多少情况。不是他们保密,而是他们不擅长十交十流,请你理解。他们试图把飞船作为中间人。在这种情况下,连飞船了解的也不多,”她说。她耸耸肩膀,“你会发现所有这些的。”

“我会吗?”艾利企图坐起来。如果他能在无限数量的际的压力之下爬进椅子,那么他也可以半重力的情况下坐起来。在女人的帮助下他坐了起来。她看见他移动,冲着他笑了,并帮他走动。“我何时才能发现?在我离开之前会有一位赞助人来和我谈话吗?”

女人笑了。她的气味好闻,清新而芳十香,不同于X-T的香料。“短时间内你是离不开的,”她说。“训练课程需要两标准年才能完成。如果第七面纱号是你的船的话,在你出发前先得等她恢复过来。更不用说你的状态不是很好。”

艾利转过头。“等一下,”他说。你是谁?我究竟在哪里?”

“我想,在你想在的地方,”女人说。“我的名字是杰西卡兰伯特。我是二年级飞行员设计师。你在硬碰世界里。尽管名字起得有点异想天开,但很贴切。这是现有的飞船飞行员训练之家。

“你是在开玩笑。”

“不,”杰西卡说。她扬起眉十毛十,撇撇嘴。“我根本不是。别人对我说你按这些坐标飞行就像你一直干这行似的。”

“米奇,你这个老杂种,”艾利嘟囔着。

“怎么啦,这不是你想到的地方吗?”

艾利尽情享受盖在身上的单子给他带来那种凉爽平十滑的感觉。他打量着这个房间:干净,舒适,里面还有一位微笑着的漂亮女人。他微笑了,但是一片乌云掠过,使他打了个冷战。

“怎么啦?”杰西卡再次问道。她探过身去,把他向里推了推,以便更安全些。从他第一次从技术学校回家以后从来没人这样做过。在尴尬中,他确定他喜欢这样。

“我很好,真的,”他说。“但你说过七号没事,是吗?”

“我想是的。”

“那么,我到了我想到的地方,”他叹息说,并躺了下去。“我真的到了我想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