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探卢赛恩对着电话的拾音器说起了话。“好的,”他说。“他在这儿了。另外一个你在这儿了。”
拉斯本从屏幕上看到,当他们目睹到他所变成的样子,他的旧躯壳双目圆睁。当然,是那一个版本的他选择了这个金色的身十体——但是那时它只是个空荡荡的外壳,里面没有灵魂在运作。“好,好,好,”G·R说道。“兄弟,欢迎你。”
拉斯本不信赖自己的人工合成的声音,所以就只是点了下头。
“赶快到医院里来,”G·R讲道。“到手术室上面的观察走廊来;我自己也会到手术室去的。我们将能够见到彼此——而且我们将能进行次十交十谈,面对面的。”
“哈罗,”拉斯本说。他站直着他的金色双十腿,透过倾斜的玻璃俯视着下面的手术室。
“哈罗,”GR-7仰视着高处,说道。“在我们继续下去之前,我需要你证实下自己的身份。很抱歉要这么做,但是,嗯,在这个机械身十体里的可能是任何人。”
“这就是我。”拉斯本答道。
“不。至多是我们中的一个。但是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那么,问我个问题。”
GR-7明显早就为此准备过了。“为我们吹十萧的第一个女孩,是谁?”
“卡丽,”拉斯本立即说道。“是在橄榄球场上。”
GR-7露出了微笑。“我的兄弟,很高兴见到你。”
拉斯本沉默了片刻。他在无噪音无摩十擦的轴承上转动头颅,从观察窗视野范围之外的一台视频电话上迅速地扫视了下卢赛恩的面孔。然后他扭回头,正视着他的躯壳:“我,呵,我很明白你想要被叫作乔治。”
“很好。”
但是拉斯本摇了下头。“我们——你和我,当我们还是一个的时候——在这个问题上有着相同的看法。我们希望活到永远。而且这个目标无法在一具生物质躯体里实现。你知道的。”
“至今还不能在生物质躯体上实现。但我只有45岁。谁知道在我们的——我的——有生之年的其余日子里会发展出怎样的技术啊?”
拉斯本不再需要呼吸——因此他再也不能够叹气。但是,在他感觉有要叹下气的情绪的时候,他会移动自己的钢制肩膀。“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早就转移意识。你有遗传缺陷,很容易得上致命十性十的中风。但是我不再有那个缺陷——乔治·拉斯本再也没有那个十毛十病。现在你也许随便哪一天就会被从医院抬出去,而且如果我们没有转移我们的意识到这副躯体中去,我们也不会有永生了。”
“但是我们没有转移意识,”GR-7说道。“我们拷贝了自我意识——一比特对应着一比特,一条神经突触对应一条神经突触。你只是个复制品。我才是原本。”
“这种说法不合法律,”拉斯本说。“你——生物质构成的你——签署了合同,认可了人格的转移。你签署合同的那同一只手,现在正拿着解剖刀架在吴医生脖子上呢。”
“但我已经改变了我的主意。”
“你没有头脑来改变主意。我们称之为乔治·拉斯本的头脑的那个软件——它的唯一合法的版本——已经从你的生物质大脑这一硬件,转移到我的新躯体里的纳米凝胶体CPU这硬件中了。”机械版的拉斯本停顿了一下。“按理说,在任何软件的转移过程中,原始版本早应被摧毁了。”
GR-7皱了下眉。“除了一点,社会不会允许那么做,就像它不会允许医生协助下的自十杀的发生。终止一个原始躯体的生命是不合法的,甚至是在大脑被转移意识之后。”
“相当正确,”拉斯本点了下他的机械头颅,说道。“而且你必须在原始躯体死亡之前就激活替代躯体,否则法庭就会判定不存在人格的连续十性十,也就失去了对财产的处置权。死亡也许不再是必然的,但征税还是必然的。”
拉斯本希望GR-7会因此而笑一下,并借此在两人之间搭建起沟通的桥梁。但GR-7只是说了句:“因此我就沦落此处了。”
“我很难把这叫作沦落,”拉斯本讲道。“天堂之谷是地球上的一小片天堂。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它,直到你真正地升上天堂?”
“我讨厌这儿,”GR-7说道。他停顿了一下。“瞧,在当前的法律措辞下,我接受你的说法,即我没有合法的身份。那么就确确实实。我不能让他们宣布转移无效——但你可以。以法律的观点看来,你是个人;你能做到这点。”
“但是我不想要那么做。我喜欢长生不老的感觉。”
“但我不愿意成为囚犯。”
“发生了变化的人,不是我,”机械人说道。“而是你。想想看你正在干的事情。我们是从来不使用暴力的。我们永远无法想象到劫持人质、拿刀架在人脖子上、再把个女人吓到半死。你是那个发生了变化的人。”
但是躯壳摇了摇头。“尽是废话。我们以前从没有处于如此令人绝望的境况之下。令人绝望的境况会使得一个人做出孤注一掷的事情。你没法想象到这情况,这一事实意味着你是个有缺陷的复制品。这个——这个意识转移的方法还没到成熟阶段。你应该宣布拷贝无效,并让我这个原始版本继续你的——我们的——生活。”
这次,轮到机械版本的拉斯本摇晃脑袋了。“看吧,你必须要了解到这永远不能奏效——即使我签署下文件、将我们的合法地位转还给你,这里还有目击者来证实我是在十逼十迫下签署它的。文件不会有法律价值。”
“你认为你会聪明过我么?”GR-7说。“我就是你。我当然知道那一点。”
“很好。那就让那女人走吧。”
“你没有在思考,”GR-7说。“或者你至少思考得还不够努力。加把油,现在跟你谈话的人是我。你必定要知道我有个比那个更加出色的计划。”
“我不明白……”
“你是不愿想明白它吧。想想,乔治的复制品。想想。”
“我还是不……”机械版本的拉斯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哦。不,不,你不能指望我做出那种事。”
“不,我的确就是那么指望的,”GR-7说。
“但是……”
“但是什么?”躯壳动了动自己空着的手——就是没拿着解剖刀的手——做出一种扫除一切的手势。“一个简单的提议。杀死你自己,那么你的人格权就会自动返还给我。你此刻是很正确,我在法律条款下不是个人——就意味着我不能被指控犯了罪。因此我不必担心自己为现在所做的任何事情而入狱。哦,他们也许会尝试一下——但是我最终会逃脱罪名,因为如果我不被释放,法庭将不得不承认:不仅仅是我,还有天堂之谷中的所有我们这些人仍然属于人类,仍然拥有人权。”
“你的要求是不可能的。”
“我所做的要求是唯一行得通的方法。我跟一个过去是名律师的朋友谈过。如果源版本仍然活着,但被上传的版本却去世了,人格权利就会返还给源版本。我很确信,没人曾想过为了这个目的而运用法律;我被告知,有了这种设计,当机械大脑在意识转移后不久就出故障时,产品质保的条款就可得到合理的安排。但是不管怎样,如果你杀死你自己,我就将成重新成为自十由人。”GR-7停顿了一会儿。“那么你将会怎么选择呢?是选择你的虚假的生命,还是选择这个女人的切切实实、如血肉般真实鲜活的生命呢?”
“乔治……”机械嘴巴发音说。“请听我说。”
但是生物质版本的乔治摇了摇脑袋。“如果你真的相信你作为我的一个复制品,比仍然存在的原始版本更加的真实——如果你真的相信在你的机械身躯里拥有个灵魂,就像这个妇女一样——那么就没有特别的原因来让你为了这儿的吴医生而牺牲你自己了。但是,如果在你内心的最深处,你真的认为我是正确的,认为她的确是活生生的,而你自己不是,那么你就会做出正确的事情。”他将手术刀的刀锋朝里微微压进了点,再一次地划出十血来。“你将怎么做呢?”
乔治·拉斯本返回到哲士的办公室,而警探卢赛恩正在尽其所能来说服这个居住于机械身躯中的心智,让他同意GR-7的条件。
“一百万年后也不会同意,”拉斯本说,“而且,相信我,我想我会活到那么久的。”
“但是可以再做一个你的复制品,”卢赛恩说道。
“但那就不再是我了——眼下这个才是我。”
“但那个女人,吴医生:她有丈夫,还有三个女儿……”
“警探,我不会被这个影响的,”拉斯本说道,他的金色机械腿走过来走过去。“但是让我用另一种方式来讲一下。假设你是在1875年的美国南部。内战已经停止,黑人在理论上与白种人拥有一样的法律地位。但一个白人被劫为人质,而要让他被释放,只有让一个黑人同意代替白人而牺牲他自己。发现这里面的对比了吗?不管法庭所有的争辩(就像现在为了让被上传的生命能够维持原始版本的法律地位和人格所做的辩论),而你正在让我把这一切都搁置一旁,重申着一些南方的白种人感到自己一直都知道的道理:那就是,与所有令人疑惑不解的法律条款相反,一个黑人比起一个白种人就要命贱。啊,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肯定这种种族主义者的立场。如果我确认了这一当代版的歧视论:硅基人比碳基人要来得命贱,那我会下地狱的。
“‘下地狱,’”卢赛恩模仿着拉斯本的合成声音,复述道。他接着不作任何评论,等待着看看拉斯本会不会作出反应。
拉斯本没有抵抗得住。“是啊,我知道有些人在说我不可能下地狱——因为无论是什么东西构成了人类的灵魂,在意识转移的过程中它们都没有被复制下来。这是事情的要点,不是么?我不真的是个人,这个论据可以归结到一个神学命题:我不可能是人类,因为我没有灵魂。但是,卢赛恩警探,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我觉得自己整个人跟在转移之前一样的活跃——有一样的灵魂。我确信我拥有灵魂,或者说天赐的生机,或者叫作生命冲动,随便你想要称呼它作什么东西。我的生命在这个特殊的外表之下,比起吴医生的生命,或是其他任何人的生命,并没有缺少一丝的价值。
卢赛恩沉默了一下,考虑着问题。“但另外一个你怎么办呢?你是想要站在这儿,告诉我,另一个版本——原始的、血肉般真实的版本——不再是人了。你只有在法律条令下才具有那种差别,就好像在旧时的南方黑人被否认拥有任何人权。”
“这儿有个差异,”拉斯本说道。“有个很大的差异。另一个版本的我——劫持吴医生作人质的那个——出于其自十由意志,在没有受到任何胁迫的情况下,认同了那一命题。他——它——承认道:一旦意识转移至机械身躯的过程完成后,它就不再属于人类了。
“但是他再也不想要如此了。”
“恶棍。在我的一生中,这不是第一次,他——应该是我——签署了个合同,却在不久后就为之而后悔。但是一个简单的后悔,还不能够成为摆脱这份合法又有效的十交十易的充足理由。”拉斯本摇动着他的机械脑袋。“不,我很抱歉。我拒绝你的提议。相信我,我非常的祝愿你能够拯救吴医生——但是你将不得不找条另外的途径。要让我做出任何其它的决定,对于我的人——对于被上传的人——下的赌注就太大了。”
“好吧,”卢赛恩最终对机械版本的拉斯本说道,“我放弃。如果不能以简单的方式成事,我们就将不得不选择困难的那个方式了。以前的拉斯本想要直接见到新生的拉斯本,这是件好事情。当你在那条可以俯视下方的观察走廊上时候,让他在那间手术室里,那时正是狙击手偷偷溜进去的大好时机。”
拉斯本感觉到他的眼睛应该瞪得大大的,但它们自然是毫无动静。“你要狙击他?”
“你没留给我们其它的选择。标准程序应该是要给予人质劫持者所有他想要的东西,让人质得以安全返回,接着追捕罪犯。但是他所想要的唯一东西就是要你死——而你不想要合作。因此我们要将他除掉。”
“你会使用镇静剂的,是不是啊?”
卢赛恩哼了下鼻子。“对一个拿刀架在个妇女脖子上的男人使用镇静剂?我们需要一些能让他立刻倒下的东西,而且要在他有时间作出反应之前。达到这目标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一颗子弹直接射进他的头部或者胸腔。”
“但……但是我不想让你杀死他。”
卢赛恩发出了个甚至更为洪亮的响鼻。“依照你的逻辑,他不论如何也不再拥有生命了。”
“的确,但是……”
“但是什么呢?你愿意给他所要的东西了?”
“我不能。你一定可以了解的。”
卢赛恩耸了耸肩。“太糟糕了。我刚才正期盼着说点俏皮话呢,比如‘再见,芯片先生。’什么的。”
“混蛋,”拉斯本说。“难道你没看到,正是由于那种态度,我才不能允许此类先例发生?”
卢赛恩没有作答,不久拉斯本继续说道。“我们难道就不能用某种方法伪造我的死亡吗?只要能让你安全地救回吴莉莉就足够了?”
卢赛恩摇了摇他的脑袋。“GR-7要求证据来说明在那铁皮壳子里的确实是你。我不认为他能够被轻易地愚弄。但是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了解他。你能够被欺骗吗?”
拉斯本点了点自己的机械头颅。“不。不,我确信他会要求明确无疑的证据。”
“那么我们就又回到狙击手这个选择上了。”
拉斯本走进了观察走廊,他的金色的脚掌在碰十触到坚十硬的、铺了瓷砖的地板时发出了“叮当叮当”轻轻的金属声。他透过倾斜的玻璃,朝下望向底下的手术室。血肉躯壳版本的他此刻已经将吴医生牢牢捆绑住了,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用医用胶带紧绑着。吴医生不能够逃脱,但是他也不再一直举刀扣在她脖子上了。GR-7正在站起身来,医生在的他旁边,斜倚在一张手术台上。
倾斜的窗口朝下一直延伸到距离地面半米开外之处。狙击手康拉德·布洛克蹲伏十在窗台底下,他身着灰色制十服,手持一挺黑色来复槍。拉斯本的摄像元件中植入了一块小型发射器,它能将他的玻璃假眼见到的所有图象复制到布洛克携带的数据板上。
布洛克说过,在理想的情况下,他会朝着头部射击,但在这儿,他将不得不隔着层厚玻璃板做的窗开槍,而这可能会使弹头产生略微的偏斜。因此他将会瞄准躯干的中心,一个相对大一点的目标。一旦数据板显示出一条清晰的瞄向G·R的发射线,布洛克就将跃身而起、将他击倒。
“哈罗,乔治,”机械版本的拉斯本说道。在观察走廊与底下的手术室之间有一套开通的内部通信系统。
“我很好,”肉十体版本的拉斯本说。“让一切来个了结吧。打开你的纳米凝胶体脑壳的联结面板,然后……”
但是GR-7的声音渐渐变弱,他看到机械版本的拉斯本正在摇动着脑袋。“我很抱歉,乔治。我没有想要停用我自己。”
“你宁愿见到吴医生死?”
拉斯本能够关闭他的视觉输入装置,这就好比闭上双眼。他刚才就闭眼片刻,推测起来,他的行为可能令正在查看数据板的狙击手懊恼不已。“相信我,乔治,我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看到任何人丢掉十性十命。”
他重新激活了双眼。他刚才认为讽刺很是适当,但是另一个他当然也具有同样的头脑。GR-7,可能是怀疑到有什么变故即将发生,移动了下吴医生,这样她现在站在了他与玻璃之间。
“不要试图实施任何诡伎俩,”躯壳说。“我没什么东西可损失的。”
拉斯本朝下看着以前的自己——但仅仅是在字面意思上。他过去不想要看到这个……这个人、这个存在、这个东西、这个实体、这个随它叫什么的东西受到伤害。
毕竟,即使躯壳在法律冷酷的观点看来不再是个人了,他的确仍然记得他——他们——在小别墅游泳时差点淹死,记得十妈十十妈十把他拉上岸,而自己的手臂在惊恐中十胡十乱挥舞。他还记得他在初中度过的第一天,一帮9年纪的孩子将他臭扁一顿,作为下马威。他记得自己从周末打工的五金店回到家中,却发现爸爸躺倒在安乐椅上,死于一次中风,他记得自己见到那幅情景时候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悲伤。
生物质版本的他肯定也记得所有的美好的事情:在8年级时,当对方队伍的所有队员都聚拢在一起时,他击出了那记本垒打,球干净利落地越过了场地周围的栏杆;他的第一个吻,是在派对上玩‘旋转瓶子’游戏的时候;他的第一个罗曼蒂克的亲十吻,是跟达娜,她的镶有装饰钉的舌头轻柔地滑十溜进他的嘴里;在巴哈马群岛度过的完美的一天,他还亲眼见到一生中最灿烂的一次日落。
是啊,这另一个他不只是个备份,不只是个数据的储藏空间。他知道所有的同样的事情,感觉到同样的情绪,而且——
狙击手已经沿着观察走廊的地面伏行了几米的距离,正在尝试得到一个瞄向GR-7的清晰的角度。在他的机械视野角落之外——在边缘位置,他的视野跟在中心一样的锐利——拉斯本看见狙击手紧张起肌肉,然后——
然后布洛克跃起身来,旋摆着他的来复槍,接着——
拉斯本大吃一惊,发现“小心,乔治!”这句话以一种被放大许多倍的音量,从他的机械嘴巴中跳将出来。
就在呼喊蹦出之时,布洛克开了火,窗口十爆裂成上千块小碎片。同时GR-7旋转身来,抓住吴医生,使她扭转在他与狙击手之间。弹头击中了医生,钻出一个洞,穿过这个女人的心脏,接着又击穿了女人背后的那个男人的胸腔。然后俩人跌倒在手术室的地板上,从他们的身上流十出了人类的鲜血,玻璃碎片如雨般洒落在两人十十尸十十体上,仿佛是机械人流下的泪珠子儿。
就像如此,到了最后不再有模糊含混。只剩下一个乔治·拉斯本——在大约45年之前,一个意识如花朵般绽放,现在它作为机械身躯内部的纳米凝胶体里的代码而执行,只剩下一份复本。
乔治猜想哲士会试图掩饰在天堂之谷发生的事情——至少会掩饰细节。他将不得不承认吴医生已经被一具空躯壳杀死,但是无疑他会想要掩盖住拉斯本作出警告的那声呼喊。毕竟,如果那些即将要摆脱旧躯壳的客户得到些风声、得知新版本仍然与空躯壳情意相通这一真相,那对于这个产业会是多么糟糕啊。
但是警探卢赛恩和他的狙击手所想要的正好相反:只有通过提及到机械版本的拉斯本的干扰,他们才能够让狙击手免除误杀人质的罪责。
但是没什么能够宽免GR-7所犯的过错,他把那个可怜的、饱受惊吓的妇女扭转到他面前,令其作自己的盾牌……
拉斯本在他乡村别墅中的起居室里坐了下来。尽管他是机械躯体的,他却感到疲累——骨头里头的疲累——并且需要椅子的支撑。
他已经做了正确的事,即使GR-7没有;他过去就知道了这点。他做出的任何其它选择都将不仅仅对于他自己是毁灭十性十的,而且对于凯瑟琳和每个其他的上传了自我意识的人都是毁灭十性十的。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
永生是重要的。永生是伟大的。只要你拥有一个清楚的意识,上述话就成立。只要你没有被疑虑折磨,没有因沮丧而痛苦,只要你克服了内疚之感。
那个可怜的女人,吴医生。她没做错什么,一点儿都没有。
而现在她死了。
而他——他的一个版本——导致了她的死亡。
GR-7的话在拉斯本的记忆中重放。我们以前从没有处于如此令人绝望的境况之下。
可能他说的是对的。但他现在处在令人绝望的境况之下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正在考虑些以前总认为对已而言根本不可能的举动。
那个可怜的女人。那个可怜的死去的女人……
这不只是GR-7过错。这是他的过错。她的死,是他想要长生不老的愿望的一个直接后果。
而他将不得不永远带着那份内疚生活。
除非……
令人绝望的境况会使得一个人做出孤注一掷的事情。
他捡起电磁槍——很让人惊讶,现在在网上能够买到怎么样的东西。近距离从它发出的一股电磁波会摧毁纳米凝胶体里的所有记录。
乔治·拉斯本目视着手十槍,看着它的极富光泽、结实的外表。
接着他将发射口抵住自己不锈钢头颅的一侧,然后,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的金色机械手指压动了扳机。
毕竟,有什么更好的方式来证明他依然是个真正的人类呢?
注释:
即beepurple:昆虫能够辨识这种混合了紫外光与黄光波长的蜜蜂紫,这是专属于昆虫的“蜜源标记”,如此一来,昆虫及能够依着蜜源标记找到花的位置,替花授粉。
G·R:是乔治·拉斯本(GeorgeRathburn)的英文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戴特:即Dat,为(DariusAllanThompson)的英文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C-3PO:著名系列电十影《星球大战》中出现的一个金色人形机器人,由阿纳金在Affa星球上所制造。
Spinthebottle:旋转瓶子,美国很著名的一种玩乐游戏。玩这个游戏时,男十女生围坐成一圈,假设先由一个男生出来转瓶子,如果瓶子最后停下时指向某个女生,那男生就必须要去亲十吻这个女生。如果是男生就不用亲十吻。如此一直玩下去,直到大家同意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