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车库里拿了一把铁锤、几根钉子和几块短木板带进房子。
道泽正利用这难得的机会趴在那张镀金的椅子上呼十呼大睡。丹纳没有叫醒它。
丹纳锁上后门,并在上面钉上木板,又锁上厨房和卧室的窗户,同样钉上了木板。
这么做可以在那些好奇的镇上居民破门而入前抵挡一会儿。
他从壁橱里拿出一支猎槍、一盒弹药、一副望远镜和一个旧水壶。他到厨房把水壶灌满,装了一袋子的食物供他和道泽路上吃。
接着,他走进起居室,把道泽翻下椅子。
“来吧,伙计,我们得去查看一下。”他对道泽说。他检查了一下小货车的油箱,几乎是满的。他们坐上车,把猎槍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倒车、掉头,朝着北边的沙漠出发了。
旅程很顺利。沙漠平得像铺过了地板似的。偶尔有些起伏,但比起他为搜寻古董而走过的路则平坦得多了。
路边的景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绵不断的矮山包。一直延伸到遥远天边沙漠。丹纳一路向北;朝着太十陽十前进。遇到几片沙地。也顺利地穿越了,因为那些沙子既严实又坚十硬。
半个小时之后,他追上了那队从他家出发的队伍——十六个,一个不少。他们仍旧迈着稳健的步伐直线行进。
丹纳一度为了与他们保持平行前进而减缓车速。不久,他发现这么做毫无意义:他们只是目不斜视地朝着同个方向前进翦进再前进。
踩下油门,丹纳把他们拉在了后面。
太十陽十始终悬挂在北边的天空,没有运行的迹象,这一点非常怪异。也许这个世界的自转速度远远落后于地球,白天也相应更长。但这个太十陽十似乎丝毫没有挪过位置,因此这儿的白天应该不是一般的长。
随着车轮的上下起伏,望着无限延伸的沙漠,一种从来有过的陌生感向他袭来,让他无法自拔。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绕着另一颗恒星公转的另一个星球,它在实际空间中所处的方位对于地球人来说还是一个谜。通过某种手段,使得这一队小东西能保持十精十准的直线前进,并让这个新世界就建立在他的前门外。
前方平坦的沙漠上隐约耸立着一座相对的高山。随着距离的缩短,影像逐渐清晰,山顶上排列着一串闪闪发光的物体。
丹纳下车。掏出了望远镜。
通过望远镜,他发现这些发光物其实与他在树林里发现的奇异的十乳十白玻璃装置一模一样。他数了一下,有八个,在十陽十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芒,栖息在一种有着岩石般颜色的摇篮状物体里。还有一些已经空了。
他取下望远镜,站了一会,考虑爬上去近距离察探的可行十性十。但他摇了摇头。等晚些时候吧。他最好继续前进。这次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探险之旅,只是一次快速的熟悉环境。
他爬上车继续前行,眼睛密切关注着油表。油剩下将近一半时他就得返程了。
他看到前面若隐若现的地平线上有一十十团十十模糊的白色。他瞪大了眼睛。它不断地淡开再重现,但不管它是何种物体,如此远的距离是不可能看清的。
他瞥了一眼油表,指针接近一半的刻度了。他再次停车,带上望远镜,向车头走去。
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他的双十腿疲惫得快迈不开了。猛然想起一件事——几个小时前他就应该上十床十休息了。他看了看表,两点了。也就是说,现在是地球上的凌晨两点钟。他已经不眠不休二十多个小时了,而且这期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
他举起望远镜,发现那道飘忽不定的白色光线居然是一座山脉。一座巨大的、藏青色的、峭壁嶙峋的山脉拔地而起,山顶和山脊覆盖着白雪,发着微弱的光。
这些景象实在太遥远了,即使用放大效果最好的镜片来看也不过是雾蒙蒙的蓝色小点。
他把望远镜对准他脚下向远处延伸的沙漠,看到的景象十分雷同——同样的地板似的平坦。同样的小土堆,同样瘦弱的植物。
还有——一座房子!
他颤十抖着手,取下望远镜,再举起,再看。确实是座房子。一座造型滑稽的房子坐落在一座小山下,因为它在山的十陰十影里.所以凭肉十眼根本无法发现。
它看起来面积很小。屋顶像一个钝了的圆锥体;它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墙上有一个椭圆形的开口,可能是一扇门,但不见窗子。
他只放下望远镜.注视着那座山。太约四五英里远。汽油还可以支持这段距离,即使不行,最后几英里他可以步行回去。
一座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这种地方,真是件怪事。他走了这么远还不曾见过有生命活动的迹象,除了那十六个长着老鼠脸的小东西;也不曾见过任何的人工结构,除了八个栖息在各自摇篮里的十乳十白玻璃装置。
他发动了小货车。十分钟后,到达了房子前面。
他下了车.把猎槍放在身后。道泽跃下地,气势汹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怎么啦,伙计?”丹纳间。
道泽又吠了一声。
房子静静地矗十立着,似乎已经荒废了。
墙砌得很随便,粗糙的砖石毫无讲究地堆砌在一起,易剥落的、泥浆似的物质取代了灰泥。屋顶是用草皮做的,这一点很奇怪,因为在这片宽广的沙漠里并没有类似草皮的东西存在。尽管那一块块的草皮都铺得严丝合缝,但它看起来更像是被沙漠里的烈日烤干的土块。
房子本身没有任何特色,它没有任何装饰,似乎不想弱化它作为单纯庇护所的作用。从它的建筑水平来看,有可能是某个牧羊人建造的。看起来也有不少年头了。再加上这种气候,它上面的石头已经风化剥落了。
丹纳把猎槍夹在腋下,向房子走去。来到门外,他向里面张望,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他回头看见道泽爬到了货车底下。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你呆在这儿,别跑开。“
丹纳端起猎槍,穿过门,进入黑暗之中。他站了好长一会儿。让眼睛适应这种黑暗。
终于,他看清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它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粗陋。一面墙边摆着一张石头长凳,另一面墙上凿着一个奇怪的壁龛。角落里有一个破旧不堪的木制家具,丹纳也说不上它是什么。
一个破旧荒废的地方,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或许很久以前这里住着一个牧羊人,那时这片沙漠还是水草肥十美的平原。
还有一扇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他刚跨进去就隐豹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爆炸音或其他什么声音——大雨倾盆而泻的声音!接着一阵带有威味的微风扑面而来,他站在那儿,仿佛被冻往了。
另一个!
另一所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房子!
他缓缓向前移动,进入了一个乌云密布、天色晦暗的空间,暴雨从翻滚的乌云中倾泻而下。半英里开外处,越过一块杂乱无章地堆满铁灰色大圆石的地带,就是波涛汹涌的太海。巨十浪十猛烈地拍打着海岸。泡沫高高地溅起。
他走向前,仰望天空,雨点砸在脸上,有些刺痛。空气中弥漫着凄冷潮十湿的气息,这里十陰十森森的,仿佛是从某个古老的充斥着形形色十色鬼神的哥特小说中跳出来的。
他扫过四周,却一无所获,雨把这一带的斜坡冲刷得年干净净,但是透过雨他似乎嗅到了令人脊梁发冷的东西。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又踉踉跄跄地返回房子里面。
一个世界之遥已足够远矣,两个世界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在极度的孤独中,他不住地颤十抖,甚至刹那间这久已废弃破败的房子也变得不堪忍受,他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外面十陽十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暖的。他的衣服仍然有些许潮十湿,猎槍的槍托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他环顾四周寻找道泽,但找不到任何踪迹。货车底下没有,哪儿都找不到。
他喊了几声,但是没有应答。在这个空荡而寂静的地方,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单薄而孤立无助。
他绕着房子找狗。后面没有门,围墙也是由粗糙的大石块搭起来的,蜿蜒曲折,看起来很是滑稽。不过确切地说,房子连后墙都没有。
但是丹纳对房子有没有围墙毫无兴趣,他是在找他的狗。忽然,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底发酵:离家很远了吧。
找了三个小时,他又回到房子,道泽还是没有出现。他又走进另外一个世界,在杂乱的石块中依然没有道泽的踪迹。于是他折回沙漠,绕过小丘,爬上丘顶,举起望远镜,但什么也看不到,四周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这时的他宛如一个疲惫不堪的流十浪十者,仿佛随时都要沉睡下去。他赶紧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车子上。
他倚在车子上,极力想保持清醒。
但这种尝试无疑徒劳无功。他太困了,必须睡一会儿。退回曲柳镇给车子加油,并再多带一些,要能支撑到找到道泽。
他不可能把狗留下来。但就他现在的状况,一直这样在周围跌跌撞撞下去.对道泽毫无益处。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车,强忍着睡意。顺着沙子上依稀可辨的车辙向曲柳镇驶去。
驶过那座栖息着十乳十白玻璃装置的山,他发现只剩下七个装置还呆在那些摇篮里面。
现在这些与他无关。当务之急是抗住困意,回家睡上一觉,然后回来继续寻找道泽。
离家大约还有一半距离时,眼前出现了另一辆车。他呆呆地看着,因为他仅有的两辆车一部正在开。一部停在家中车库里。
踩下刹车,他跳了下来。打了一个趔趄。
那部车朝他径直驶来,停在他跟前。随后,亨利和比斯利还有一个肩章上有颗星的人敏捷地跳了出来。
“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亨利边喊着边大步走过来。
“我没有迷路啊。”丹纳辩称,“我正要赶回来呢1”
“他一定是神志不清了。”那个有着一颗星的人说。
“这是汉森警长,”亨利介绍道,“我们是沿着你的车印跟来的。”
“我把道泽弄丢十了,”丹纳咕哝着,“你们别管我了,我要去找道泽。我会自己回家的。”
他伸手紧紧地抓住车门保持平衡。
“你们弄坏了我的门,”他对亨利说,“闯进了我的房子,还偷走了我的车——”
“我们不得不那样做,希兰,我们是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比斯利说得那么惊险,把我们都吓呆了。”
“你最好把他带上车。”警长说,“我来把货车开回去。”
“可是我要去找道泽啊1”
“你得休息一儿,要不什么都做不了。”
亨利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拖他上车,比斯利打开了后车门。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亨利偷偷问他。
“我也不知道,”丹纳轻声说。“难道是其他的……”
亨利咯略地笑起来,“不管是什么.它都已经让我们出名了。所有的报纸头条都充斥着我们的新闻,整个城市随处可见记者啊,摄像师啊,还来了一些官员。是的,先生,告诉你。这将会是我们成功的开端。”
丹纳没能听完后面的话,他太困了,刚坐下就呼十呼睡着了。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十床十上,窗帘是放下来的,房间里凉爽而幽静。
在熟悉的房间里醒来,感觉真是不错,尤其是一直陪伴自己的房间,况且连整栋房子这一百多年以来都属于他们家。
他从回忆中惊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跳下十床十,把窗帘拉开,向外看了一下:军队把房子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拥堵在后院的人群被挡在外面。放眼望去,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连附近人家的后院也挤满了人。
他开始找鞋。心想,兴许亨利和比斯利把他撂到十床十上,脱掉鞋子后就不管了。不过他连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亨利把他架到车后座的时候他肯定已不省人事了。
鞋在十床十脚那儿,他坐到十床十上穿上鞋。接着,脑子中开始飞速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他得找点汽油,把卡车的油箱加满,再存一两罐放到后备箱,还得带上一些食物和水,或许还得带上睡袋。找不到道泽他是不会回来的。
系紧鞋带,他来到客厅。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厨房里有人说话。
他向外望去,依然是一片荒漠。太十陽十升高了很多.不过自家院子还是早上时光。
他看看表,六点。从刚才透过卧室窗户向外望时十陰十影倾斜的角度来推算,应该是下午六点。随即他意识到他睡了十二个小时还多。没打算睡这么久的。也没打算把道泽撇下那么久的。想到这里,他心生愧意。
他向厨房走去,里面有三个人——艾比、亨利,还有一个军人模样的人。
“啊,你来了,”艾比高兴地叫起来,“我们正说你什么时候才醒呢。”
“你在煮咖啡吗,艾比?”
“是的,满满一壶。一会儿我再给你做点儿吃的。”
“就来些吐司吧,’丹纳说,“时间不多了,我要去找道泽。”
“希兰,”亨利说,“这是国民卫队的瑞恩上校,外面都是他的部下。”
“嗯,我从窗户看到了。”
“很有必要,”亨利说,“太有必要了,警长已经控制不了局面了。人群冲上来随时会把房子挤垮的,所以我给州长打了电话。”
“丹纳,”上校说,“坐下,我们聊聊。”
“当然可以啊,”丹纳边说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很抱歉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但是我把我的狗给丢在那里了。”
“这件事比任何狗都重要得多了。”上校说。
“呃,上校,我养过很多狗,这条是最棒的。我把它从小养到大,这些年来它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好吧,”上校说,“它的确是个朋友了。不过我还是想和你聊几句别的。”
“坐下说吧,”艾比对丹纳说,“我去准备蛋糕,亨利,去拿一些我们从农场带过来的香肠。”
后门开了,比斯利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伴随着一阵金属叮叮哐哐的声音。他一只手靠着五加仑的燃气罐,另一只手拿了两加仑的。一走动,两个罐子就碰到一起,发出很大的撞击声。
“嘿,”丹纳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哦,没事,“亨利说,“你还不知道我们遇到的麻烦。我们想搬一个大气罐过去。但这儿太窄了。我们打算把厨房后面推倒,但看起来还是不行——”
“你们做什么?!”
“我们试着把厨房后面拆掉,”亨利显得很平静,“那些大型气罐过不去普通的门。但是我们在试的时候发现整栋房子是由一种材料建成的,就是地下室里的那种材料。用斧子敲的话会把斧刃给弄钝的。”
“但是,亨利,这是我的房子啊,谁都没有权利拆除的。”
“谁说没有,“上校说,“我想知道,丹纳,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能碰的。”
“放松点,希兰,”亨利警告道,“在那边有个宽广的新世界在等待着我们——”
“不是在等你们,不是在等任何人。”丹纳喊道。
“我们必须对它进行探索,不过这需要大量的燃油储备。鉴于目前还没有大型储油罐,我们必须储藏尽可能多的油,然后建一个管道通到这里。”
“但是,亨利——”
“我希望,”亨利很坚决,“你不要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你不会想象我们面临的困难就是标准门的大小,所以我们必须找个十交十通工具。汽车,卡车还行,我们可以把它们拆开了拖进来,但是飞机就成问题了。”
“听我说,亨利,没有人能把飞机拖进来的。一百多年来。这栋房子就一直是我家的,现在是我的房子,我有所有权。你不能随随便便地拖东西进来。”
“但是,”亨利露出些许忧虑,“我们急需一架飞机,有飞机的话就可以进行大范围的勘探啊。”
比斯利提着罐子叮叮哐哐地穿过厨房走到客厅。
上棱叹了口气。说:“我曾希望,丹纳先生,你能体谅我们的困难。您拥有强烈的十爱十国心和责任感,这有助于您在这个问题上和我们展开合作,在我看来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当然。政十府也可以动用征地权来开展这项工作,但是我们不想那样做。现在以私人的身份说。我可以告诉您:政十府非常愿意和您达成友好的合作意向。”
“我怀疑,”丹纳装作不明自他的意思,“这里是适用征地权的,以我的理解,它适用于各种建筑和道路——“
“这就是一条道路,”上校平静地说,“一条恰好穿过您的房子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首先,”丹纳郑重地说,“政十府必须表明这是为公众谋利益,而且若物权所有者的拒绝和政十府的程序有冲突的话——”
“我觉得,”上校说,“政十府会证明这是为了公众利益的。”
“我想,”丹纳额生气。“我得请一个律师。”
“真的吗?”亨利热心地提议,“想找个好律师的话,我乐意给你推荐一个事务所,我保证它会最大限度上代表你的利益,而且费用相当公道。”
上校站起来:“那样你将会面临大堆的问题,丹纳,很多问题是政十府想知道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定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实施这一切的。你准备好全盘托出了吗?”
“不,我想没有。”丹纳说。
接着他开始思索起来:他们认为我做了这一切,会像一群饿狼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过程。一想起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中心和五角大楼,他也感到双十腿战战兢兢。
上校转过身,径直走出厨房,出了后门就“哐当”一声把门带上。
亨利看着丹纳,眼睛不眨一下。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他说,“你真的打算和他们对抗下去吗?”
“我很痛心,”丹纳说,“他们不能就这样进来,占了房子,甚至都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这是我的房子,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度过了所有的时光,我热十爱十这里.而且——”
“当然,我理解你的感情。”亨利说。
“我也觉得有点幼稚,可是如果他们在接管时就愿意坐下来,以诚相待的话,我也不会计较这么多。但是他们似乎根本没打算征求我的意见。亨利,事实和表面看起来迥然不同,远非我们所能控制。无论政十府怎么想,一定有内情,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刚才,”亨利打断他,“你的态度令我钦佩,我们支持你。如果你孤立无援,而我袖手旁观,那也太不够朋友了。我们可以雇佣一些有经验的律师,同时,成立一个地产开发公司,这样就可以确保你发现的新世界能按你的设想发展。希兰,从电视机那件事开始我们就是搭档了,我和你始终同一战线。”
“什么电视机?”艾比尖十叫道,捧在手上的一盘蛋糕失手滑落。
“艾比,”亨利冷静地说,“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你的电视机在地下室里。上头没有指令说何时我们可以把它取出来。”
“我知道。”艾比说着端上一盘香肠,又倒了一杯咖啡。
比斯利也从客厅走进来,扭扭十捏十捏地从她背后过去。
“毕竟,”亨利说,“我想我也帮了一些忙。我怀疑,如果没有我送来电脑,你能不能做到这些。”
又来了。丹纳想,尽管亨利承认他才是促成整件事情韵人。
“难道比斯利没告诉你吗?”
“他说了一大堆,不过你也知道他的。”
这也情有可原。对于那些村民来说,这是比斯利编造的又一个故事,一个只有他才能想出来的弥天大谎。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比斯利说的任何一句话。
丹纳端起杯子喝珈啡,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应答。如果说出事实,那将会比所有谎言都难以令人信服。
“你要相信我,希兰。我们毕竟是合伙人。”
他当我是傻瓜。拇纳心墨想。认为自己可以随十心十所十欲地愚弄任何人。
“亨利,即使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
“好吧,”亨利放弃了,站起身,“我想。我的好奇心是可以等待的。”
比斯利费力地拖着一大堆罐子,一路砰砰响地穿过厨房走过来。
“我得去弄点汽油,”丹纳说。“我要去找道泽。”
“这件事就变绐我。”亨利轻轻松松地做出保证,“我让厄尼把他的罐车开过来。我们可以骑马,把这些罐子装满。到时我看看能否找个人陪你一块去。”
“不,我一个人就行了。”
“如果有无线电装置就好了,这样就能联系你了。”
“但我们没有。而且,亨利。我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道泽现在下落不明——”
“当然,我知道你很想它。你可以出去找它,如果你认为这是义务。我会着手处理其他事情。我去找律师、起草这块土地开发的合作方案——”
“嗯,希兰,”艾比打断了他们,“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什么事?”丹纳问道。
”你能否告诉比斯利,没人要他离开。我对他可能是有点苛刻。但是他那一根筋的脾气实在令人生气。他跑得不见踪影,花了大半天时间就为了帮道泽那只狗挖土拨鼠。还有——”
“我会转告他的。”丹纳不想再听下去。
“谢谢你,希兰。他会听你的。他只听你的话。还有,我希望你能先修好我的电视机。没了它我就像丢十了魂。缺了它,我们起居室就不完整了。你知道,这电视机和我家的家具非常匹配。”
“是的,我知道。”丹纳说。
“艾比,上来了吗?”亨利站在门边边朝艾比喊道。
他满怀自倍地朝丹纳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回头见,希兰。我会处理好一切事情的。”
我敢打赌你一定做得到,丹纳想。
他们走后,丹纳走到桌子旁,一屁十股陷进椅子里。
前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比斯利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激动不已。
“道泽回来了!”他欢呼着,“它回来了,骑在一只大得你无法想象的土拨鼠背上。”
丹纳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土拨鼠!那是一个外星球。那里根本没有土拨鼠。”
“像自己过来瞧瞧。‘比斯利喊道。他转身又蹿了出去,丹纳紧跟着跑了出去。
它看起来像极了土拨鼠——有人那么大,但更像是一只从儿童书本里跑出来的土拨鼠,因为它用后腿走路,一边瞄着道泽,一边又极力维护自已的威严。
道泽后退了一百英尺左右,与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保持一定的警戒距离。它像优秀的牧羊犬那样蹲伏着注视着对手,随时准备阻止这只土拨鼠开溜。
士攫鼠慢慢朝房子靠近,停了下来。接着它转过头,望着远处的沙漠。蹲下了。
它转过巨大的头,盯着比斯利和丹纳,透过它清澈的棕色眼晴,丹纳看到的不仅很只是动物的眼神。
丹纳快速走过去抱起道泽,紧紧地搂在怀里。
道泽挣扎着露出了头,用舌头十舔十了十舔十主人的脸。
丹纳抱着狗,感到无比欣慰。
现在一切都好了,道泽回来了。
他朝屋子走去,进了厨房。
他放下道泽,拿出一个盘子装满水放在地板上。道泽似乎渴得厉害。迫不及待地十舔十食,水洒得油毡上到处都是。
“慢点,”丹纳提醒它,“不要弄脏地板。”
他打开冰箱里,找到些剩饭,放进道泽的碗里。
道泽开心地摇着尾巴。
“照理说,”丹纳说,“我应该拿条绳子绑住你,以免你再这样乱跑。”
比斯利溜达了进来。
“那只土拨鼠倒是个友好的家伙,”他说,“它在等待某人。”
“不错。”丹纳没有在意。
他瞥了眼挂钟。
“7点半了,”他说,“我们可以看看新闻。你知道是哪一台吧,比斯利?”
“当然了,我知道,就是纽约人那一台。”
“答对了。’丹纳给予肯定。
他走进起居室,望着窗外。人形大小的土拨鼠一动不动。它背对着房子坐着。望着来时的路。
等待某人,比利斯是这么说的,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但也可能只是比斯利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可如果他真在等待某人,他等的又是谁呢?丹纳很好奇。那个人能是谁呢?到目前为止,某人这个词不禁让人联想到另一扇门与另一个世界。他很困惑,历史上究竟开启过多少扇这样的门?
亨利说,有一个全新的世界正等待地球人去开发。但是他口中的此世界非彼世界。
收音机里,新闻评论员的半截话传入耳朵:
“……最后终于行动了。莫斯科广播电台晚七时播报说,苏联的代表将出席明天的联合国大会。为让另一个世界融入国际社会进行磋商并制定方案,寻找突破口。
“说到突破口。得提到一个叫希兰·丹纳的人的家,即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保卫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军队部署的警戒线把他的家围得如同铜墙铁壁,不准任何人靠近。电话都被截下,只有机器应答告知拨打的是空号。丹纳本人也未走出房子一步。”
丹纳回到厨房。坐下。
“他正在说你呢。”比斯利煞有介事地说道。
“今天早晨到处都在流传着这么一个谣言:丹纳,一个到昨天为止还不为人知的、默默无闻的乡村修理工和古董商,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回来。关于他的新大十陆,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除了那个地方是片沙漠,无生命迹象之外,没有其他消息透露。
“昨天晚些时候,其住所附近的树林里发现的某种奇怪物体引起了一阵恐慌和十騷十动。但很快这个区域就被军队所包围。现场指挥官瑞恩上校没有发表任何声明。
“整个事件的神秘人物是一个叫亨利·霍顿的人,他是唯一一位可以进入丹纳家的非官方人员。他今天早些时候接受采访时,他没有透露任何情况,却制造了一种隐秘的气氛。他暗示,在这个神秘事件中,他和丹纳是合伙人。这模棱两可的话令人不禁联想到他和丹纳正在合作开拓这个新世界。
“有趣的是,霍顿经营着一家小规模的电脑工厂。有可靠消息指出,亨利最近送了一台电脑或者某种神秘机器到丹纳家。一种说法是这种机器已经研发六七年了。
“究竟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待科学家前去调查。这组科学家今天在白宫与军队、安全部门以及特种武器部门的人进行了一整天的会议,将于今晚从华盛顿启程。
“昨天发生在曲柳镇的事件对全世界造成的轰动,只有二十年前扔下的第一颗原十子十弹可与之相提并论。有些观察家甚至认为曲柳镇事件比撼动地球的广岛原十子十弹爆炸威力更大。
“华盛顿坚称,这件事只是国家事务,它将以国家利益为最高宗旨来处理本次事件。
“但是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坚持这并非一个国家制定国策这么简单;这件事关系到全人类。
“有小道消息称:一位联合国观察员将即刻抵达曲柳镇。法国、英国、玻利雏亚、墨西哥还有印尼等国代表正努力争取华盛顿的特批,允许他们的观察员进入现场,其他国家也都有此计划。
“整个世界现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从曲柳镇传来的消息——”
丹纳伸手关了收音机。
“这么说,”比斯利下结论道,“这儿将要出现一群外国人。”
是啊,丹纳也这么想,确实会有一大堆的外国人。但这些外国人不是比斯利口中的外国人。这个词的意思,可能截至目前为止,人类对它的解释都过时了。如果外星人住在你家隔壁——事实上就在隔壁,没有地球人会再被称为外国人。住在石屋里的人又该被称为什么呢?”
也可能有不止一个星球的外星人,可能有很多星球的外星人。因为就在那个新世界他又发现了一扇通往另一个新世界的门,可能还有许多这样通往其他世界的门。那些新世界又是怎么样的呢?这些门又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某个人,或某种物体找到了比飞越空间沟壑更简单、更快速的通往其他星球的通道,它缩短时空旅行的光年,不用在无垠的空间里孤独地旅行。且一旦开启了这扇门,它将永远存在,星球之间的跨越好比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那么简单。
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丹纳——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就是所有星球中相连星球的公转、自转和活动肯定会被捆绑起来,而在独立运行的两个物体之间无法建立稳固的、实际意义上的联结。
就在几天前,他肯定会对这种想法喈之以鼻,因为它实在太不可思议、太不可能了。但事实就是如此。一种假设经过论证被推翻,一位科学家怎能确信后来人不会再把这个结论否定?
门钤响了,他起身去开门。
是厄尼,那个卖油的人。
“亨利告诉我你需要些汽油,但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送过来。”
“没关系,”丹纳无所谓地说。“我现在不需要了。”
他迅速关上门。
他靠在门上,思忖着:我终究还是得面对他们。我不能把门锁上不让外界的人进来。迟早,我还是要将这一切公诸于众的。
在这儿有地球需要的、人类渴望的或者他们认为自己需要的东西。但最终,他得对这一切负责。它发生在他的土地上,发生在他的房子里,尽管不是有意的,他甚至还助长了它。
这土地、这房子都是我的,他愤愤地告诉自己,那个世界不过是他家院子的延伸,不管它有多远有多大,始终也只是他的院子。
丹纳走进起居室。道泽蜷缩在镀金椅上,打着呼噜。
他觉得还是让它呆在那儿。毕竟,道泽是有权选择睡觉的地方的。
他走到窗前。窗外,那只土拨鼠和比斯利背对窗户并排坐着。凝望着远处的沙漠。
这种并肩而坐的场面看起来很和谐——他们俩应该有许多的共同点。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人类和来自外星球的生物就该像朋友一样相处。
他试图想象出这些连接着的世界的图像,其中包括地球。
地球和其他世界必然存在着联系,这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这种联系已经形成,但是过程却如此自然平淡。比斯利和那只土拨鼠就在那儿十交十流着。如果人人都像他们,担心就成了多余的了。
没有哪件事是偶然的,他提醒自己,完美的计划确保了顺利地实施。这不是第一个被开启的世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些貌似老鼠的小东西通过树林里发现的那个装置跨越了空间——没人知道到底是几光年的距离。然后,他们把它埋藏起来,也许就像小孩把盘子藏到沙堆里。接着来到这所设定的房子,安装好设备,把这栋房子变成了连接不同世界的通道。
一旦工作完成,那些小东西就会离开,但首先得确保通往他们星球的门能抵挡任何侵袭。他们用一种神奇的材料包裹十着建在粱间的房子,斧子根本无能为力,也不用说其他威力更大的武器。
他们已经前往那座栖息着另外八台时空机器的山。现在只剩下七台。那些小东西一定是降落在了别的星球,在开启另一扇空间之门。
不仅仅只是连接不同的世界,也是不同世界生物的联结。
那些小东西是开发其他类地行星的探索者和先驱者。那个在门外和比斯利十交十谈的奇怪生物也服务于他们的目标,将来人类也会有一个为之服务的目标。
他回过身,环顾房间。这房间自从他记事起就没变过。屋外的变化翻天覆地,尽管如此,房间内的一切依然如故。
不管将来尝发生什么事,我都要站在这里——壁炉已被代代相传的冬天的炉火熏得黝十黑,书架上摆着有着悠久历史的大部头,安乐椅,老旧的地毯——上面一定留着所有他挚十爱十的人的脚印。
他知道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那些大人物会接踵而至——科学家.政十府官员,军官,外国观察员,联合国官员。
他手无寸铁,无能为力。但他又无法远离这一切。
今天是这儿还能被称为丹纳家的最后一天。大约一百年之后,它又会有其他的归属。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姓丹纳的人睡在这个屋檐下。
他站着,望着壁炉和书架上的书,感觉到那些苍老的灵魂在房间里走动。他犹豫地举起手想向这些灵魂、也向这间屋子告别。但是他做不到。
他穿过走廊,坐在台阶上。
比斯利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身。
“他人不错,”他拍着土拨鼠的背对丹纳说,“就像一只大号的泰迪熊。”
“看得出来。”丹纳说。
“最妙的是我能和它对话。”
“是的,我知道。”丹纳记起比斯利也曾说过他能和道泽对话。
他很好奇活在比斯利的单纯世界里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很惬意吧。
那些长相如同老鼠的东西是坐着时空机器来的,但是为什么把曲柳镇当着陆点呢?他们为什么选择这栋房子?因为这是镇上唯一一所拥有足够装备、能够让他便捷地安装自己设备的房子?他们肯定已经从那台电脑上得到了所需的组件。所以,至少亨利说得没错。再想想,他在整件事中起的作用还是很关键的。
或者,他们预见了只有在特定的这一周,在特定的这所房子,才可能实现他们来到这儿的目的?
难道他们不仅拥有离度智慧、先进技术。还有非凡的洞察力?
“有人来了。”比斯利说。
“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比斯利说,“但是土拨鼠告诉我它看到了。”
“它告诉你的!”
“我跟你说过。我们一直在十交十谈。在那儿.我也看到了。”
他们在离这儿很远的地方。但是前进的速度很快——三个黑点骑着什么东西迅速地穿越了沙漠。
他坐着等他们,想着要进去拿猎槍,但他放弃了。槍根本不顶用。这种待客之道也不该有。面对外星生物,人类至少能做的就是伸出空空的双手迎接他们。
他们近在咫尺了,看起来像是坐在高速进行的隐形椅上。
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们还是比较像人类的,一起来的有三个。
他们一阵风似的行进,在离他百尺远的地方戛然停止。
他依旧坐着,一句话也没说——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太荒唐了。
他们的个头比他小一点,黑如焦炭,穿着天蓝色紧身短裤和背心,稍大了些。
他们坐在自己的坐驾上,前面装有喇叭和马镫形物体,后面还安着篷盖状的东西。
坐驾悬浮在空中,马镫形物体离地约三英尺,这些外星人轻松地坐在上面,盯着他看。他也不示弱。
最后,他起身向前走了一两步,那三个人也从坐驾上下来。迎面而来。但是坐驾仍旧悬在空中。位置不变。
“他们向你问好,”比斯剥说,“并说欢迎你。”
“好吧。告诉他们——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说什么的?”
“土拨鼠告诉我他们说的内容,我再转告你。你告诉我,我再告诉它。它再跟他们说。就是这样。这就是它为什么会在这儿的原因。”
“那我——”丹纳还是有点怀疑,“你真的能和他们十交十谈?”
“我跟你说过我能,”比斯利开始发作,“我告诉过你我也能和道泽十交十谈。但是你却以为我疯了。“
“心电感应!”丹纳叫了出来。现在情况变得更糟了。那些貌似老鼠的东西不仅知道其他所有的事,而他们也了解比斯利。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希兰?”
“不用在意,”丹纳说,“让你的朋友告诉他们,我很高兴见到他们。还有,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他局促不安地站着,注视着他们三个。他看见他们的背心有许多口袋,口袋鼓囊囊的。或许是装着类似于香烟、手帕、小刀之类的东西。
“他们说想做笔买卖。”比斯利说。
“做买卖?”
“是的,希兰,就是贸易啊。”
比斯利暗笑。“想象一下他们向一个北方佬商人剖腹掏心的样子。亨利是这么说你的。他说你生意做得太十精十了。”
“别提亨利,他和这件事无关。”丹纳打断他的话,“不说他了。”
他坐在地上,那三个人也和他面对面坐着。
“问他们想做什么生意。”
“创意。”比斯利说。
“创意!真是疯了——”
过了一会,他认为确实有道理。
在外星人想十交十换的东西中,创意应该是最有价值最容易十交十换的东西了。不需要空间来盛放这些货物,也不会引起经济波动——短时间内不会——它对文化的贡献要比买卖实物大得多。
“问他们,要拿什么创意才能变换他们的飞行器。”
“他们问你有什么可以变换。”
这可是个难题。汽车,货车,内燃机——都不行,他们已经拥有了飞行器。在这些人的眼里,地球人的变通方式已经落伍了。
房屋建筑——也不行,这算不上创意,而且不管怎样,沙漠里的那座房子说明他们知道什么是房子。
布料?不行,他们也有。
涂料,也许可行。
“问问他们是否对涂料感兴趣。”丹纳对比斯利说。
“他们问涂料是什么?请你解释一下。”
“它是一种几乎可以覆盖所有表面的保护膜。包装便利,使用简单。可抵抗恶劣天气和腐蚀。而且兼具装饰功能,色彩丰富,制造成本低廉。“
“他们没什么兴趣。但愿意再听下去。你继续说吧。”比斯利说。
他席地而坐,身十子向前靠了靠,扫了几眼那三张毫无表情、平板乌黑的脸,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出一些表明态度的蛛丝马迹。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死气沉沉的脸。
面对这三个外星人。他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牢牢占据了上风。这将是他有史以来最占优势的十交十易。这种想法让人心情愉快。
“告诉他们,”他说,“也许我描述得不够详尽。不管怎样,涂料都是最有价值的创意。”
“他们问你能否再详细些,虽然他们没什么兴趣。”
吊他们上钩。丹纳暗想。只要用对了手段就不成问题。他继续全力推销。
几个小时后,亨利·霍顿出现了。和他起来的是一位非常十温十文尔雅的绅士,他的举手投足无可挑剔,提着一个十分醒目的公文包。
亨利和那个男人看到眼前一幕,惊呆了。
丹纳坐在地上,在一块很宽的板上刷涂料,外星人站在旁边看。他们全身上十上十下十下沾满了涂料,显然也亲自上阵了。地上散放着许多已经涂过的术板和数十罐的涂料。
丹纳抬起头,看见了亨利和那个男人。
“我正盼着有人来。”他如释重负般。
“希兰,”亨利的神情特别严肃,“我要向你介绍这位是兰卡斯特先生。他是联合国的特别代表。”
“很高兴认识您,阁下,”丹纳说,“我想您能否——”
“兰卡斯特先生存穿越外面的警备线时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所以我自告奋勇陪同他。我已经向他解释了我们在这个事件中的伙伴关系。”
“非常感谢你,霍顿先生,”兰卡斯特说,“居然有这么愚蠢的警察——”
“他们太不识相了。”亨利逢迎道。
丹蚺注意到这位联合国代表把亨利的话当成耳旁风。
“丹纳先生。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吗?”兰卡斯特问道。
“我在做买卖。”丹纳答说。
“做买卖。这个说法真有趣——”
“一种古老的北方佬叫法,”亨利插了进来,“有特定的内涵。如果说做十交十易的话,那你是和别人十交十换货物。但如果说做买卖的话,就是你去主动出击发掘别人的藏货。”
‘很有趣,”兰卡斯特说,“我猜你是打算从这些穿着天蓝色背心的先生身上赚上一笔——”
“希兰,”亨利很是自豪,“是这一带最厉害的买卖人了。他做古董生意,所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我有个问题。”终于,兰卡斯特完全无视亨利的存在,“你用这些涂料做什么?这些先生是涂料的潜在购买者还是——”
丹纳扔开木板,愤然起身。
“你们能不能都闭上嘴!”他怒不可遏,“自从你们进来,我就一直十插不上话。我告诉你,这很重要——”
“希兰!”亨利惊恐得大叫。
“没关系,”联合国代表说,“我们一直没进入正题。现在可以开始吗,丹纳先生?“
“我遇到了瓶颈,”丹纳对他说,“我需要帮助。我刚才向这些家伙推销涂料的创意,但我对这个领域一无所知——不管是理论支持、生产过程还是原材料或——”
“可是,丹纳先生,如果你只是要把涂料卖给他们,你懂不懂这些又——”
“我不是在卖涂料,”丹纳大叫,“你不懂吗,他们不想要涂料。他们想要的是涂料这个创意,涂料的原理。他们还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他们对此很有兴趣。我提供涂料的创意。作为十交十换。他们告诉我他们飞行器的创意,我几乎要到手了——”
“飞行器?你是指那些东西吗,飘浮在空中的?”
“是的。比斯利,你能让他们演示一下如何飞行吗?”
“这还用说。”比斯利自信满满的。
“什么,”亨利大呼小叫,“比斯利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比斯利是我们的翻译。我想你得称他为心电感应者。你还记得吗,他常说自己能和道泽十交十谈?”
“比斯利经常十胡十言乱语。”
“但是这次我们得相信他。他把我要说的话告诉土拨鼠,就是那个长相滑稽的怪物,它再传达给这些外星人。反过来也是,外星人说给土拨鼠听,土拨鼠告诉比斯利,比斯利再告诉我。”
“荒唐!”亨利嗤之以鼻,“比斯利根本没有能力……你刚刚说他是什么?”
“心电感应者。”丹纳复述。
其中一个外星人站起来,爬上他们的坐驾。他演示了向前飞,向后退。
“太神奇了,”联合国代表赞叹道,“一种易于掌控的抗重力装置,我们真的可以加以利用。”
他摸了摸下巴。
“你要用涂斟的创意和他们十交十换这种飞行器的创意吗?”
“完全正确,”丹纳答道,“但我需要一些帮助。我需要一位化学家或生产商或其他什么人来向他们解释涂料的生产过程。还需要一位教授之类的人陪在我身边,当他们告诉我飞行器的创意时,能够理解他们的意思。”
“明白了。”兰卡斯特表示理解,“是的,你一个人无法应付。丹纳先生,你看事情看得很透彻,而且——”
“他就是这样,”亨利又插嘴,“希兰是个十精十明人。”
“因此我想你能够理解这整个过程太不合常理了——”
“不,”丹纳再次爆发,“这就是他们的十操十作方式。他们来到一个星球,然后十交十换创意。长久以来,他们一直与别的星球保持着这种传统。他们想要得到的就是创意,新的创意而已,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地发展技术水平和先进文化。他们拥有许多人类可以加以利用的创意。”
“这就是问题所在,”兰卡斯特说,“这可能是有史以来人类社会发生的最重大的事件。在短短的时间里,我们就可以掌握一些数据和创意。它们在理论上能把人类历史向前推进至少一千年。对于如此重要的事件,我们应该请专家们对——”
“可是,你再出找不到一个比希兰更擅长做买卖的人了,为什么不让他继续?他会干得很漂亮。你可以去召集你的专家和计划组。但你得让希兰做代表。这些人已经接受他了,愿意和他做生意。你还想怎么样?他需要的只是你一点点的帮助。”亨利驳斥了一通。
比斯利走到联合国代表面前。看着他。
“我不会和其他人合作的,”他说,“如果你赶走希兰,我也跟他一起走。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把我当人看——”
“你看吧!”亨利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等等,比斯利,”联合国代表叫道,“我们不会让你白白辛苦的。像你这样的特殊翻译应该会有一笔可观的报酬。”
“钱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比斯利态度坚决,“它买不到友谊。我还是会被人嘲笑的。”
“他说到做到,”亨利警告道,“没有人比比斯利更固执。我很清楚,他曾在我们家做过事。”
联合国代表看起来既惊讶又绝望。
“要想找到能与这些人十交十流的其他心电感应者,可得花上一段时闯。”亨利指出。
联合国代表快气炸了:“我想地球上应该不止他一个。”
“好吧,”比斯利粗十暴地说,“就这么决定了。我不会再在这儿了。”
“好的,”联合国代表哭丧着脸,“你们俩继续吧。求你们了,继续吧?我们决不能让这个机会从我们手里溜走。你还需要什么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是的,”丹纳答道。“华盛顿那班人和其他国家的一些要人会来。让他们离我家远点。”
“我会尽可能详细地向他们解释。没人会打扰你的。”
“我需要一位化学家和能理解飞行器原理的人,必须马上。我可以拖延他们一会儿,但不会太久。”
“好的,任何你需要的人,任何人,”联合国代表极力配合,“我会让他们几个小时内到位。一两天后,会有一大批的专家学者随时待命,等待你的调配。”
“阁下,”亨利开始油腔滑调,“您真是太配合了。希兰和我都由衷地感谢。现在,既然这件事解决了,外面还有大班的记者候着,他们一定会对您的声明感兴趣的。”
联合国代表毫无反对之意,和亨利走下了台阶。
丹纳转过身,凝望着那片沙漠。
“多么开阔的前院啊!”他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