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人》作者:[美] 詹姆斯·冈思(2 / 2)

李察·宾抬起头,见眼前站着个40来岁的大汉,就点了点头说:“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我叫艾德林?陆基,布拉杜赫先生要见你。”

“现在还不能走,等卢比兹回来我要告诉他这车怎么修,也要让他知道我到哪儿去了。”

“这就不必了,不能让布拉赫先生等得太久,这就走吧。”陆基完全是一种命令的口气,说完就走了出去,坐进他那辆进口小汽车里等着李察·宾。

李察·宾驾着自己那辆敞篷车,跟在陆基那辆车的后面,离开了汽车厂。

陆基的车开得飞快,而且连闯红灯。李察·宾是试车员,开车技术相当好,经验也丰富,可是还跟不上陆基,直到布拉杜赫公馆门口才赶了上来。陆基把车开到大厦右侧树丛中央一块空地上,李察·宾也把车停下。

陆基指着大厦右侧底层的一道门,对李察·宾说:“我们从这儿进去,请吧。”说着他把李察·宾往门口推去。

李察·宾往后缩了一下,突然警觉起来,“为什么不走前门?”回头一看,发现有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壮汉正向他十逼十过来。他向前跨了一步,猛地一拳打在陆基下巴上,陆基摇晃着向后倒了下去。李察·宾向自己的汽车冲过去,从后边过来的汉子抓住了他的手。经过一番搏斗,李察·宾终究敌不过两个壮汉的夹攻,被扭住了双臂。陆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由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气筒,走到李察·宾跟前,按动了一下开关,一股气雾喷十射十到他脸上。李察·宾被呛得直咳嗽,眼睛灼痛,他闭上眼睛拼命挣扎,但是挣脱不开,被推进了门里。

经过一条狭窄的过道,从一道楼梯向下走到一个存放着各种食品的储藏室。屋里有一座像升降机似的东西,旁边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他们把李察·宾推搡进升降机,关上门以后,升降机一直往下降去,最后停在一间有各种控制设备的房间里。两个汉子把李察·宾带出升降机,走出控制室,再通过一道门廊走下一小段斜路,进入一间住房。

陆基命令两个汉子把李察·宾的衣服都扒下来,只留下三角裤、内十衣和袜子。陆基对李察·宾说:“你的衣服我们要借用一下,会再给你衣服的。”他们走出房间以后,陆基按下控制板上的一个按钮,一道流线型的金属门从旁边滑十出来,堵住了门廊,李察·宾被关了起来。

陆基对那两个大汉说:“你们守第一班,除了我说了‘准’字,谁也不许走下来,谁也不能走上去,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发出警报。”两个人点了点头,走进升降机,关上门升了上去。

李察·宾十十揉十十了十十揉十十发痛的眼睛,观察着这间房子。对着控制室的一面是一个大玻璃窗,头顶上有一个电视录像机镜头不停地转动着,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控制室和录像镜头的监视。房子另一端是一个洗澡间,中间用矮隔板隔开。

突然,从天花板上降下一幅荧幕,荧幕渐渐亮了起来,上面出现了布拉杜赫的面孔,看上去比李察·宾上次见到他时,显得更苍老了。

布拉杜赫说:“李察·宾先生,这地方是与世隔绝的,这是你的幸运。我不把你请进来,别人也会把你关起来,那就不见得会有这里舒服了。如果是美国政十府把你关起来,那你的命运会更惨。”

“那我还要好好谢谢你了?”李察·宾气愤地说。他不再看屏幕上布拉杜赫那副嘴脸,转过头又仔细观察房间里的设施,看到有桌子、椅子、电视机、收音机及一些书籍,还有一张需要时可以从墙上拉下来的十床十。

“你会发现这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固定在地上的,我们不想让你把它们当武器,不希望有人受伤,也不希望你受伤。我让我自己的厨师为你准备非常好的食物,当然餐具也都是塑料的。我还告诉你,我们正在为你建造比这里更好的住所,完工以后就把你转移过去,你将会过上非常舒适的生活,一切都会给你的。”

“一切,一切,就是没有自十由!”李察·宾怒吼起来。

“我也是自己财产的囚徒,它使我不能离开某个特定的保卫范围去自十由行动,而且我也是永不知足的生活欲十望的囚徒。自十由嘛,只是个相对的概念。”

李察·宾觉得再和他讲下去毫无意义,就问道:“当人们寻找我这个失踪的人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哈哈,”布拉杜赫十奸十笑了两声,“不会有人找你的,我早就布置妥当了。”

皮尔斯一接到西妮维亚的电话,就马上赶到了她的公寓。西妮维亚哭着扑到医生的怀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皮尔斯扶她坐到十床十上,关切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西妮维亚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对医生说:“阿宾他……他死了!刚才警察局来人告诉我,他的汽车撞坏了公路边的栏杆,跌到悬崖下边的河里去了。可我不相信,他是试车驾驶员,熟悉汽车的十性十能,开车一向比较小心,他知道那段险路,而且经常驾车驶过那里,他不可能在那里出事的……可是他却死了,前些天他还跟我谈能活几百岁呢……”

“警察局怎么会知道通知你呢?”皮尔斯疑惑地问。

“他们说从他的证十件夹里找到了我的地址。”

“找到他的十十尸十十体了吗?”

“没有,他们找到了一只鞋和一件皮夹克,他们还在河里打捞……他们还说,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不可能活下来……”西妮维亚说着又十抽十泣起来。

皮尔斯沉思了一会儿,拍着西妮维亚的肩头说:“我有一个感觉,认为阿宾还活着。我这就去打探一下,也许能了解到一些真实情况。”

皮尔斯径直闯进布拉杜赫的书斋。布拉杜赫见皮尔斯站到了眼前,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一点也不感到突然。他拿着一张报纸,指点着对皮尔斯说:“你瞧,汽车从悬崖上掉下去,一个人死了,多惨哪。”

皮尔斯看着这老家伙那假惺惺的样子,气得浑身发十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是啊,他们还在河里打捞他的十十尸十十体呢。”

“还没找到十十尸十十体吗?”

“没有。他们是不可能找得到的,这一点你我都清楚,对吧?”皮尔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狂怒了,他拍着桌子大声说:“你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

布拉杜赫这个一向脾气暴躁的人却一反常态,平静地说:“我可以原谅你的十胡十言乱语,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这和你医生的身分是不相称的。”

“你不要装模作样了,前些天一提到李察·宾可能会因为意外事故死亡的时候,你紧张得要命,现在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这么冷静吗?你把他关在哪儿了!你必须立刻放了他。”

“我是个有理十性十的人,我早就学会接受那些不可避免的现实了。人死了,着急、发怒又有什么用呢?”布拉杜赫依然不动声色地说。这时候珍纳特穿着一身泳装走了进来,看到两个人在谈话,问了一句:“需要我出去吗?”

“不必要,”布拉杜赫说:“医生说我绑架了一个人,你听这多有意思。”

珍纳特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问:“这个人我认识吗?”

“是我公司里的一个试车驾驶员,他身十体里有一种神奇的血液,能得到他一点血,你就会返老还童。可惜呀,他死了。”

看到布拉杜赫这副样子,皮尔斯气得向他十逼十近一步,大声问:“你到底放不放李察·宾?”

珍纳特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端着酒杯往外走去,说:“我要去晒晒太十陽十了。”

“皮尔斯,你当我的医生太久了,我可以送你一张支票,以后不用再来了。”布拉杜赫开始下逐客令了。

“这事不会就这样完的,我要去警察局告你。”皮尔斯知道再和他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布拉杜赫笑了起来,“你尽管去好了,你有证据吗?我还告诉你,检察官是我的朋友……我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去,因为这样将会把李察·宾的秘密暴露在千百万人面前,你就把他给毁了。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五、逃出虎口

李察·宾心情烦乱地躺在十床十上吸着烟,头顶上的屏幕又慢慢降了下来,布拉杜赫那苍老十陰十险的面孔出现了,“给你送下去的报纸看过了吗?官方已经正式宣布你死了。皮尔斯这个老东西还真去告状了,可又有什么用,谁会相信他的话?不出一个月,我们会把你转移到一个有充足十陽十光和新鲜空气的地方。过两个月你还要再为我输一次血,我又会返老还童了。”

“想从我身上十抽十血,恐怕没那么容易。”李察·宾摁灭香烟,从十床十上坐了起来。

“一点也不费事,我们会让你安静地睡过去,十抽十完血你也不知道。顺便告诉你,我正在派人寻找你的弟弟。”

“我弟弟?”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你弟弟和你有同样的血液……啊,还有,你还可以繁殖后代,你的子女也会继承你的血液,不但他们本人可以长生,还能使别人也长生不老……”

李察·宾再也听不下去了,气愤地打断他的话:“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你想把别人像动物一样关起来,让你十抽十血吸髓,供你享用,这办不到!早晚我会逃出去,如果有一天我抓到你的话……”

李察·宾发现屏幕已经升上去,布拉杜赫的影像早已消失。

李察·宾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几天了,也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唯一计算时间的方法,就是每天要送三次饭。每次送饭,都是升降机降下来以后,一个守卫把装着食物托盘的小车推进控制室,一直在那里监视他的陆基,先挑选好自己的食物,然后把餐车推进李察·宾的囚室。

升降机又降下来了。守护把小车推出来以后,关上升降机的门升了上去,等估计这里吃完饭的时候他再下来。

陆基拿下自己的食物以后,把餐车推进李察·宾的屋里,关上门就回去吃饭了。

李察·宾放下手里的一本杂志,走到餐车旁边看了看,把一碗豌豆汤端到桌上。他坐下来把小勺伸进汤碗,勺子碰到一样东西,他看了一眼控制室,陆基正一边看报一边吃饭。他小心地用勺子把那东西挑出来,放到桌子边上。这是用塑料包着的一张纸片,下面还坠了一小块金属。他打开纸片一看,上面写着“车搁板底下”。

李察·宾又看了一眼陆基,见他嘴里嚼着东西还在专心看报。李察·宾把手伸到小车的搁板底下,他摸十到用胶布贴在那里的一支手十槍。这时候他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赶快把手缩了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陆基在拍他手中的报纸,并大声嚷嚷:“这报纸上净他十妈十十胡十说八道!”说完又翻过报纸看另一面了。

李察·宾再次把手伸到小车下边,撕掉胶布,把手十槍十抽十了出来,倒着手慢慢地把它挪到身后,插十进了裤腰里。然后,把汤碗放回小车。故意弄得很响。

陆基听到响声,望了一眼问:“吃完了?”

李察·宾点了点头,手里拿了一支烟等在那里。他这屋里不放火柴,每次吸烟都得向陆基要火。

陆基正在喝酸十乳十酪,就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了火柴,按了电钮把囚室门打开,走进房门把火柴扔给李察·宾。

李察·宾猛地从腰里拔十出手十槍,对准了陆基。

陆基惊呆了,他紧张地望了下两边,看看是不是能够找机会退出门外去。

“别乱动!走到里边来!”李察·宾大声命令。

陆基面对着乌黑的槍口,只好乖乖地向前走,李察·宾拿槍瞄住陆基,自己挪到了房门边,两个人的位置和原来正好掉了个过儿。

“把衣服、帽子全脱掉,扔过来!”

等陆基把衣服扔过来以后,李察·宾又命令他:“趴到十床十上,双手放在背后。”

陆基顺从地趴到十床十上,但并不甘心就这样让李察·宾制十服,他说:“别干傻事了,你没办法从这里跑出去的。”

李察?并没有理他,走过去用衬衫撕成的布条把他捆了起来,并把枕头套攥成一十十团十十塞十进他嘴里。

几分钟以后,升降机又下来了。取餐车的守卫走出升降机门,向坐在那里看报的陆基走过去。突然一支手十槍指向他,他看到戴着陆基帽子的原来是李察·宾。

“十交十出升降机的钥匙!”李察·宾对守卫说。

守卫把钥匙扔给李察·宾。钥匙掉在地上,李察·宾没有去捡,他没那么傻。他按动电钮打开了囚室的门,“快进去!”等守卫进去以后,李察·宾又按下电钮把囚室的门关上。

李察·宾捡起升降机的钥匙,把小车推进升降机,自己也走进去关上门,找到按钮按了一下,升降机慢慢上升了。

升降机停在他下来时经过的那间储藏室里。他看到原来和陆基一块抓他的那两个汉子正在玩牌,外套和手十槍都放在旁边一张空椅子上。

升降机门打开的时候,一个汉子听到响声扭过头来,他突然大叫起来:“哎呀,那不是……”他想过去拿槍,可是晚了。李察·宾猛地把餐车推出来,小车飞快地冲过去,把桌椅撞翻,桌椅上的东西和小车上的餐具、食物,满屋子乱飞。一个汉子想去捡槍,李察·宾啪啪两槍打在地板上,两个汉子吓得僵在那里不敢再动。

“把你们口袋里的东西全掏出来!”

李察·宾把两个汉子掏出来的零钱和钱包都装进自己口袋里,用槍指着升降机说:“都滚进去!”

两个汉子乖乖地走进了升降机,李察·宾用钥匙锁上门,伸手进去按了按下降的按钮,升降机降下去了。李察·宾清楚,升降机就是再升上来,没有钥匙他们也打不开门。

李察·宾很快跑出楼门,没再碰到一个守卫。大概他们觉得那地下牢房坚如铜墙铁壁,关在里边的人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所以外边没有安排岗哨。

李察·宾躲在楼旁的树丛里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迅速越过一片草坪,钻到围墙边的灌木丛里。接着,他跃上墙头,双手被十插在上面的玻璃刺割得钻心疼,他也顾不得这些了,翻身跳过墙去,滚进墙外的矮树丛里。当他撕下衬衣的布条准备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到布满手掌的伤口都不流血了,他也为自己这奇异的血液感到惊奇。他跑过一座小山岗,在山泉边洗了洗手;洗掉血污以后,他看到伤口正在愈合。

李察·宾搭上一部公共汽车,只坐两站就下了车,改乘另一辆……又连换了两部出租汽车,到了飞机场。他买了一张去洛杉矶的飞机票。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他到一个电话亭里拨通了西妮维亚的电话。

“阿宾?真是阿宾?你还活着?”西妮维亚惊喜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从电话里再次得到证实的时候,她高兴地告诉阿宾:“皮尔斯医生也在我这里,他一直坚持说你还活着,安慰我……你现在在哪儿?”

李察·宾简要地把这些天的情况说了说,接着告诉西妮维亚:“再过几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以后……”

“你去哪儿?我要跟你一块走。”

“为了使你不受伤害,你还是忘了我吧。”

“你到底去哪儿?我可以坐下一班飞机去找你。”

“我不希望这样,你要跟我在一起,肯定会受到致命的伤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李察·宾向电话亭外望了望,没有看到人,“我要去洛杉矶,这本不应该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要来找我,我到了那里会给你写信的。我把信寄到邮政总局信件候领处,但是你自己不能去取,因为可能有人在盯住你,跟踪你;可以让皮尔斯医生或者他认为可靠的人代你去取。”李察?宾又向电话亭外看了看,“再见了,西妮维亚……”说完,他挂上电话,快步走出电话亭,跨进候机楼。

李察·宾跑上二楼,在航空公司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转了一圈,又跑下楼去,他注意到没人跟踪自己。在机门关闭前他是最后一个登上飞机的人。

李察·宾不知道布拉杜赫的人是否跟着他,下了飞机,他没有跟其他乘客一起出去,一个人从一条机场职工专用的通道,由侧门走出了机场。他上了一部公共汽车,只坐了一站就下车,又换乘另一辆汽车。在夜色苍茫的洛杉矶城里,李察·宾在大街小巷转了好几个钟头,最后才在一条比较偏僻的街上,找到一外公寓住下了。

布拉杜赫书斋里的电话不停地响着,他把电话筒拿到耳边,“喂!什么事?什么?这不可能,什么时候?……他怎么逃出去的……他从哪儿搞到的手十槍?……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不能伤害他,懂吗?”布拉杜赫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迅速通知侦缉部,立即把住所有十交十通要道,要注意机场、火车站、轮船码头和公共汽车站……再派人把皮尔斯和那个姑十娘十严密监视起来,检查邮件,截听电话,房间安上窃十听器十……对,还要监视那个医院和汽车厂的车间。

布拉杜赫放下电话,颓丧地坐到沙发椅上,两只枯瘦的手插到已经变得花白的头发里,低下了头。

这时候,坐在院子里的珍纳特,从开着的窗子中听到了布拉杜赫在电话里说的话,嘴角浮现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笑。

六、乐极生悲

李察·宾到洛杉矶以后还不敢贸然给西妮维亚写信。他不知道自己寄出的信会不会被人截走,也不知道自己去取信的时候有没有人监视。他寄了一封信,地址是邮政总局信件候领处,收信人写上自己的名字。他躲到一个角落里观察,见邮局职工从信筒里取出信装入邮包,后来又投进分类柜里,说明信可以顺利寄出去。他又到信件候领处,在四周转悠、观察,见确实没有人监视自己,才去把信领了出来。看起来写信不会出什么问题,他给西妮维亚发出了第一封信。不久就收到了回信。

从此,两个人书信往来不断。几个月以后,由于西妮维亚在信中一再要求和李察·宾在电话里谈一谈,他们又在信中约好,两个人都到公用电话亭,在预先商定好的时间通一次电话;当然事先要将公用电话的号码告诉对方。电话也顺利地打通了。西妮维亚在电话中要求尽快和阿宾见面,李察·宾说恐怕布拉杜赫的人并没有放松监视,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等有适当机会再说。

一晃又是几个月。西妮维亚终于收到李察·宾要她去洛杉机的信。

这一天,西妮维亚拿了一个平时上街用的小提包走出了家门,向四周看了看,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她搭上公共汽车到了城里,买了张电十影票,走进电十影院,又从侧门走了出来。转了两条街以后,她叫住一辆出租汽车,告诉司机就在四处兜圈子。司机还没拉过这样的乘客,感到莫名其妙,看了看她,但是没说什么,就开着车在城里转来转去。西妮维亚一直注意观察有没有尾随的汽车,当确信没有人跟踪的时候,就叫司机把车开到飞机场去。

西妮维亚买了机票以后,就到餐厅里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来,要了一杯咖啡。直到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她才急匆匆地走上登机的舷梯。

在候机大厅里,有一个中年男子一直在注意着西妮维亚,等她登上飞机以后,这个男人马上走到放在墙边的一架电话机旁。

到洛杉矶以后,西妮维亚按照李察·宾告诉她的地址找到了那座公寓。“马上就可以见到阿宾了!”她按捺不住自己喜悦兴奋的心情,迅速跑上了二楼。可是她却忘了阿宾多次提醒,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找到了阿宾的房间号码以后,她刚要敲门,突然发现走廊的暗处站着一个人,她着实吃了一惊。这个人朝她走过来了,“是阿宾!”她高兴地扑了过去,阿宾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李察·宾那间摆着几件粗劣家具的破旧房间里,此刻充满了欢乐,两个人搂坐在一起亲十昵地说着知心话……

“你饿了吧?我们该出去吃点东西啦。”李察·宾想起女友下飞机后还没有吃饭,两个人亲十热了这么长时间,早该饿了。

“好吧,不过我们得赶紧回来。”西妮维亚一边梳理着蓬乱的头发,一边照着镜子,“我是不是比以前难看了?”

“不,你越来越漂亮了”。

“我就想听你说这句话。”西妮维亚咯咯地笑起来。

当他们锁上房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西妮维亚笑着对李察?宾说:“我小时候很喜欢顺着楼梯扶手滑十下楼去。”

“我现在还喜欢这么溜呢。”李察·宾说着,一抬腿骑到了楼梯扶手上,想让西妮维亚看看他能多么快地溜下去。他坐在楼梯扶手上突然愣住不动了,怔怔地望着下面,又迅速回过头来看了一下西妮维亚,只见西妮维亚也在伸着脖子向下边看。

下面,三个男人已经登上楼梯。

“阿宾。”西妮维亚问,“他们是……”

“快走!”李察·宾跳下楼梯扶手,拉着西妮维亚向三楼跑去。

李察·宾使劲拧第一间房门的把手,门从里面锁上了,打不开。

“是谁?”屋里一个男人在问。

“我就住在你楼下,有人在追我们,我还带着个姑十娘十,请你开开门……”

“我不认识你,我还有妻子儿女,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开门。”

“那么请你给警察局报警可以吗?”

“亲十爱十的,给警察局打个电话报警吧。”这是屋里那个男人对他妻子在说话。

“阿宾,他们快上来了!”西妮维亚焦灼地说。

李察·宾顺着楼梯扶手往下望了一眼,立即拉着西妮维亚的手跑向楼梯顶门。他们打开门跑到楼顶平台,上面堆满了垃圾。李察·宾捡了一条生锈的铁条,把门从外面顶上。他们跑向平台另一头的楼梯顶门,想从那里跑到楼顶平台边。向下望去,围栏下边有一层檐篷,再往下就是大街了,下不去。他们想再回去顶十住那扇门,等着警察来,可是这时看到那个门已经被打开了,陆基带着两个人站在那里盯着他们。“李察·宾,乖乖地跟我走吧!”陆基得意洋洋地说着,指挥那两个人一左一右十逼十了过来。

李察·宾和西妮维亚退到了平台边缘,李察·宾犹豫了一下,跳过围栏站到了下边的檐口上。陆基和那两个大汉全愣在那里不敢动了。“陆基,你知道布拉杜赫要的是我,如果我跳下去,你只能拿我的十十尸十十体去十交十差,布拉杜赫是不会原谅你的……”李察?宾站在那里大声说。这时传来了警车的啸叫十声。

陆基掏出手十槍瞄准了西妮维亚,“李察·宾,快跟我走,要不就让她吃我一槍,你看着办吧。”

“阿宾,别听他的,他是吓唬你呐。”西妮维亚大声喊着。

李察·宾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檐口爬回了楼顶平台。

“阿宾,你不能这样,警察很快就要到了。”西妮维亚又转过身来对陆基说“你有胆就对我开槍好了。”这时警车声越来越近了。

西妮维亚突然向另一边跑去。

陆基被她这突然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马上大喊一声:“小十姐,你……”同时槍口也转向她跑去的方向。

“西妮维亚,你等一等……”李察·宾从陆基的表情中看出他要下毒手了,便不顾一切地向西妮维亚猛扑过去。可是已经迟了,随着一声槍响,西妮维亚慢慢地转过身十子,战抖着倒了下去,冲过去的李察·宾正好把她抱住。

警车已经停在楼下,陆基望了李察·宾和西妮维亚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带着两个大汉从楼梯口跑了下去。

“西妮维亚,西妮维亚……”李察·宾看着怀中满身血污的女友,悲痛欲绝地叫着。

西妮维亚张开了眼睛,可是眼神呆滞,失去了光泽,瞳孔已经放大了;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可是发不出声来。

西妮维亚被警车送到医院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一个警察正在问李察·宾:“他们干吗要追你?你认识他们吗?”

“我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

“你还是说实话的好,你不把真实情况讲清楚,我想帮忙也帮不上啊。急诊室里那个姑十娘十可是快死了……”

这时候,急诊室的门打开了,西妮维亚躺在病十床十上被护十士推了出来。

“你是那个姑十娘十的未婚夫吗?”一位瘦高个子的中年医生走到李察·宾面前问。

李察·宾点了点头。

“子弹洞穿了她胸部,我们为她缝合了伤口,止住了外部的出十血。我们一直在为她输血,可是她却一直在失血,是内出十血,我们没办法止住它,我怕她是不会好了。”面容疲惫的医生显出既同情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把我的血输给她!”李察·宾说。

医生惊诧地望着他没说话。

“你干吗望着我?我说把我的血输给她!快一点吧,她都快要死了。”李察·宾生气地说。

“请原谅。”医生解释道,“你未婚妻刚才醒过一阵,说了好多不可思议的话……她要求输你的血,似乎她认为你的血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效力,我当时认为她是在昏迷中的十胡十言乱语……现在你又提出要给她输你的血,那么……”

“不要再十浪十费时间了,快一点吧!”李察·宾已经不耐烦了。

“好吧,不过我们还要检验你的血型是否合适,做一些十交十配试验。”

检验结果完全符合伤者对血液的要求,只是又耽误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输完血,李察·宾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那个警察又在问他:“你心里难过我们可以理解,可是我的公事也要办完呀,你要跟我讲实话,不能总是这么耗着吧……”

“警官先生,您的电话。”一个护十士喊着。

警察接完电话回来,凝望了李察·宾一阵,没好气地说:“城里有人为你作保,要我放你走。鬼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俩之间的事就算完了,祝你好运。”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病房里,血已经输完了,西妮维亚的呼吸舒畅多了,开始低声呻十吟。医生为她检查了心跳和脉搏对护十士说:“她的心跳和脉搏都有力得多了。”

过了一会儿,西妮维亚把头向两边晃动,轻声叫着“阿宾……”

护十士高兴地走近病十床十前对西妮维亚说:“小十姐,你醒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你未婚夫在外边等着见你呢。”

西妮维亚睁开眼看着护十士,抬起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头一歪又躺回枕头上去了。医生过来掀起被单检查她胸部的伤口,一边检查一边嘟哝着:“真是不可思议。”

李察·宾站起来迎向从病房走出来的医生,“她怎么样了?”他忐忑不安地问。

“可以肯定地说她已经好转了,溢血停止了,脉搏正常,人也清醒了……可以说有一种说不清的神奇力量使她迅速康复了。”

李察·宾可算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十弛下来,一屁十股坐到椅子上,宽慰地闭上了双眼。

医生凝视着李察·宾说:“再过几天是否让我为你作一些检查?”

李察·宾站起来说:“医生,我过去已经作过各种各样的检查,再检查没什么必要了。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跟皮尔斯医生谈谈。我可以把他的地址告诉你。”说着,他很快写好地址十交十给医生,“现在我可以去看看西妮维亚了吧?”医生点了点头,目送他向病房走。

李察·宾俯下十身去十温十柔地招呼西妮维亚。

“不要看着我,”西妮维亚把脸扭向一边,眼里噙着泪水,“我……我没脸见你。”

“为什么?你是为了救我才……”李察·宾感到莫名其妙。

“当我知道我要死了的时候,我害怕了,我不想死,我也不管你会怎么样了,我把你的事告诉医生了,我要他为我输你的血……”西妮维亚转过脸,负疚地看着李察·宾,希望他能理解自己。

“这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也告诉他了,让他为你输我的血,到底怎么回事,他恐怕还不清楚呢。”李察·宾安慰地说。

“他现在已经知道我讲的是真的了,因为我已经活过来了,这全是我做出来的傻事……”

“不,你别这么想。”李察·宾握住她的手说。

“你不能相信任何人……甚至连……连我也不能信任……”西妮维亚还想说什么,可是身十体太虚弱了,又昏了过去。

李察·宾低下头去,吻了吻西妮维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再一次吻了她,转过身走出病房。

当他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两个大汉在盯住他,一辆黑色轿车正向医院门口开过来。“不好,他们还在这儿等着抓我,怎么办?”李察·宾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七、生死搏斗

突然,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他跟前。

“到车里来吧。”坐在车里的珍纳特对李察·宾说。

那辆黑色轿车在停车场中央停下,陆基和一个大汉跳下车来,车里还留一个人。这时远处那两个大汉也围了上来。

李察·宾把珍纳特那红色跑车的门拉开,说了一句:“你坐到那边去。”珍纳特赶快从驾驶座挪到旁边的座位上。李察?宾关上车门,马上发动了汽车,向陆基直冲过去。陆基吓得向旁边一滚,躲开了。跑车向停车场出口驰去。

“你差点把他轧死。”珍纳特说。

李察·宾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想轧死他。”

“你上次从地下避弹室逃走,得谢谢我。”

“原来是你……”

“对,是我把手十槍放到了餐车下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洛杉矶?”

“是从我丈夫和别人的谈话里听到的。”

陆基那辆黑色轿车已经跟上来。

跑车飞速开出城市,到了郊区人烟稀少的高速公路上。在一个岔路口,跑车一个急转弯驶上一条泥土路,车子剧烈地跳动着,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奔驰。轿车紧紧十咬住跑车,距离越来越近。

“油装得够不够?”李察·宾问。

“加满了油,足够用的。”珍纳特回答。

“那好,这简直就是一次试车。”李察·宾一边说着,猛转驾驶盘,汽车一个急转弯,冲进了路旁的树丛中,在矮树和灌木丛中横十冲十直十撞。

珍纳特不再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欣赏李察·宾的驾车技术了,她用一只手抱住椅子背,另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十体,用以抵御汽车的冲撞。她开始害怕了。

冲过矮树丛之后,前面出现了一道河。

“你会游泳吗?”李察·宾问。

“我能学。”珍纳特讷讷地说。

跑车嘭的一声插十进了河里,河水漫上了车头盖,但是很快汽车就开上了河对岸,驶进起伏不平的旷野。黑色轿车也开过小河追了上来。

李察·宾因为摆脱不掉黑色轿车,心里有些着急。这时候前面又出现一道河,这段河道比刚才那一段要宽,看上去河水也比较深。李察·宾想,这里的河水说不定会淹过汽车的马达,可以使一辆笨重汽车陷在河里;自己这辆轻捷的跑车,说不定可以从这边一下子飞到河对岸去。他先在河边转了个大弯。

“我要试试让车飞跃过河,你要下车吗?”李察·宾问。

“你能飞过去吗?”珍纳特吃惊地问。

“我也不敢说,试试看吧。”

珍纳特犹豫了一下,果断地说:“你既然敢开,我们就这么干吧!”

李察·宾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车速每小时一百公里的跑车停住之后,轮胎转了个大弯,又猛地像箭一样向前边射十出,朝河边驶去。轿车也来了个急转弯,又跟了上来。

跑车车速越来越快,已经到了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李察?宾双手把稳方向盘,两眼直直地望着前边;这时,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珍纳特看到车外的景物飞一般向后逝去,脸上露出了紧张惶恐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把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李察·宾的肩上。陆基看到跑车以最大的车速向河边飞驶,似乎明白了李察?宾的意图,大声喊道:“别开了,你不要命了!”

跑车冲上通向河岸的一道小斜坡的时候,时速已经越过一百五十公里,它冲上河岸以后,就像一颗炮弹似地离开河岸向前方上空冲去。跑车跃过了河面,在对岸着陆时又被反弹了起来,李察·宾紧紧把住方向盘,以免翻车。弹起的跑车又一次着陆后,摇晃了一下,李察·宾没让它停住,又把车开进田野间。

轿车紧随在跑车后面冲向河边的时候,陆基大喊:“刹车!快刹车!”可是晚了,轿车在河岸也是一冲而起,却一下子插十入河心,车轮深深陷进河底的淤泥里动不了啦,马达也熄了火。

陆基眼看着跑车渐渐远去,消失在田野上。他抓起车上的电话机,拨通了布拉杜赫的电话。

“你抓到他了吗?”听筒里传来布拉杜赫那沙哑的声音。

“没有,我追不上他。”陆基说。

“陆基先生,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那你就另找工作吧!”布拉杜赫气狠狠地说。

陆基冷冷地说:“我想你不敢辞退我,恐怕还得给我加薪水,不然的话,我会下决心把那小子抓来,供我自己享用。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他的价值。至于说开玩笑,我倒要告诉你一个笑话,帮助他逃跑的人就是你太太。是你太太在医院门口用跑车把他接走的。我猜想,上次偷偷把手十槍送给李察·宾的,肯定也是她。”陆基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布拉杜赫想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可是双手抖得厉害,话筒摔在了桌面上。他看着自己颤十抖的双手,干瘪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褐色的斑点,皮上突起又粗又弯曲的紫色血管。他抬起头,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老态龙钟的容貌和黯然无神的双眼。他发出了狼嚎般的呻十吟,头慢慢地垂了下来,倒在了桌子上。

在飞机起飞前,李察·宾给西妮维亚写了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你现在已经好了吧?你一定会康复的。我永远十爱十你,我会时时刻刻想念着你,可是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我会给你带来灾难。我求你忘掉我吧!我是想为别人带来生命和希望,可是我无法实现我的理想。即使布拉赫不再追捕我,可是还有别的人会追踪我。布拉杜赫的太太,他的助手,给你治病的医生,他们都知道我的底细,慢慢地还会有更多人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我今后的生活就是逃走、躲藏,时刻警惕着,任何地方都不能住得时间太长,否则就有可能被人抓到。

“在我逃亡的时候,我要想尽办法寻找我的弟弟,要提醒他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让布拉杜赫找着他。

“无论我逃到什么地方,也不管我的命运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我将永远失去你了……”

登上飞机以前,他把信投进了信箱。飞机载着李察·宾飞上了蓝天,一会儿的工夫就消失在远方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