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过来禀报时，姜蜜正在吃茶。听见老夫人的死讯，手中那杯茶忽而就摔了下去，温热的茶水尽数洒在织锦裙面上。</P>

姜蜜呆愣片刻，而后瞬间回神，手忙脚乱地起身往外疾步快走，高声吩咐下人速速请谢知让回府。</P>

昨日还好好的，今早怎就突然……</P>

一瞬间，姜蜜心头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P>

行至上房，府医已经看诊结束，候在院子里了。见到姜蜜，府医躬身行礼。</P>

姜蜜却是直奔床榻而去，见到老夫人安详如沉睡一般的容颜，潸然泪下。</P>

“祖母……祖母……”</P>

姜蜜一边哽咽着唤她，一边伸手去拉老夫人的手。</P>

触手一片冰凉。</P>

昨日，就是这双手，还热乎乎的，从荷包里给她拿压岁钱，拉着她的手说要好好儿的……</P>

姜蜜用力捏了捏老夫人的掌心，而后低头拭去眼角的泪，轻声问道：“老夫人……是怎么……去的？”</P>

“老夫人是寿终正寝，去的时候，没受什么苦。”</P>

府医话音刚落，李嬷嬷便上前一步，含着泪道：“三少夫人，老夫人她……很早之前身子便不好了……只是侯爷出征，里里外外都忙着，老夫人便不想说出来给大家添麻烦。”</P>

“前些日子，老夫人胃口一直不好，人也有些昏昏欲睡的。可昨日除夕，老夫人的精神头一下子便好了起来，老奴原还以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没想到……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P>

“都是老奴的错……”</P>

姜蜜看着老夫人的脸，伸手一点一点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弄齐整。</P>

“不怪你，李嬷嬷。”</P>

“祖母儿孙绕膝，年过古稀，临终前也没受什么病痛的折磨。全福全寿全归，算得上是喜丧了。该高兴的。”</P>

难怪昨日，祖母会那般说了……想来是她料到了自己将死，才说出那一番话来。</P>

可恨她那时竟没有察觉。</P>

李嬷嬷眼眶更热，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来，应和道：“是，喜丧，该高兴的。”</P>

姜蜜深吸一口气，再起身时，面上已恢复平静。她从容不迫地吩咐下人发讣告、挂白绫，而后将府上的几位主子都请到上房来。</P>

犹豫片刻，她亲手写了信，命护卫速速送往边关。</P>

今日是正月初一，皇帝要去太庙祭拜先祖，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谢知让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要守护在其左右。</P>

听闻家中传来的消息，他吩咐曲怀英务必寸步不离地守着皇帝，匆匆部署一番，而后快马加鞭赶回家中。</P>

早间出门时，家中还是一派喜气洋洋。再踏入时，却是满目苍白、一片哀恸悲凉之景。</P>

当真是……世事无常。</P>

姜蜜原先一直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操办后事，待到终于可以回到屋中停歇半刻时，姜蜜仿佛被人瞬间抽了骨头，一下子瘫软在谢知让怀中，眼泪扑簌簌便落了下来。</P>

那是多疼爱她的长辈啊。</P>

哪怕初时她们之间有些磨合、有些矛盾，可是这么多年，那位老人是一直拿她当做亲孙女一般看待的。</P>

每年除夕都有的压岁钱；每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便送到她院子里来；每次都骂她是黏人精，却巴巴儿等着她过去黏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