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根本没有标识，她只能自己在心里数。</P>
等到了二十一层楼，何曼就看到了蹲在墙角的姚雯悦。</P>
姚雯悦双眼通红，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个子本来就不高的她此刻缩成一团，显得十分可怜。</P>
听到脚步声，她一惊一乍地喊起来，看清楚是何曼，她才安定了一些。</P>
何曼走过去安慰道：“别慌，我来了。”</P>
本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如今再见到，姚雯悦简直把何曼当成了救命稻草，抱着她压低声音大哭。</P>
何曼只能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任由她哭。</P>
好一会儿，姚雯悦才收了哭声，抽泣着说：“你，你一定要救我。”</P>
何曼在她哭的时候已经观察了周围，这个房间是独层的，上了台阶就能一眼看到头，原本规划应该是一个大超市，除了乱摆的水泥、砖头，还有一些纸钱香烛，细细的香烛已经快要燃尽，在地上留下一滩红色的液体。</P>
除此以外，整个房间空荡荡的，连门窗都没封框，地上只有凌乱的脚印，显示着这里不久前似乎发生过争执。</P>
靠近左边的窗户边脚印尤其多，还有拖拽的痕迹，甚至还倒塌了几块砖头，砖头上沾了血液。</P>
听到姚雯悦的话，何曼不动声色地收起刚给周扬发消息的手机，她没直接保证，她只问：“你可以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吗？”</P>
姚雯悦看了何曼好一会儿，何曼不躲不闪地回视。</P>
仿佛从何曼坚定的眼神中得到了勇气，她最后还是开口了。</P>
姚雯悦的男朋友叫孙建宇，和姚雯悦是老乡。其实对方不能算是她真正的男朋友，毕竟对方没直接表明是否接受姚雯悦的表白，只是模棱两可地吊着她，经常约她吃饭逛街。</P>
这次也是一样，孙建宇一个电话打过去，姚雯悦就出来了。</P>
她哪里知道吃了饭孙建宇会带她来这个烂尾楼，更要举行一个奇怪的仪式，说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P>
姚雯悦刚开始就觉得孙建宇今天的精神不太正常，平时利落帅气的人，今天竟然穿着皱皱巴巴的衬衣，脚上踩着一双满是污泥的鞋子，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闪烁，下巴上都是胡渣，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的十分亢奋。而且吃饭的时候喝了很多酒，导致他们步行到这边来。</P>
但是出于对他的好感，姚雯悦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旁观他就莫名其妙的仪式，看着他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语，看着他跪跪拜拜，直到孙建宇要拉着她一起跳楼。</P>
这是二十一层楼，她疯了才会跟着跳下去！</P>
然而孙建宇今天骗她出来，就不可能放过她，整个人像中邪了一样非要拉着她跳，嘴里还喊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二十一层楼的传说吗？快和我一起迎接重生，走向荣华富贵啊！”</P>
姚雯悦根本不听，她现在十分后悔今天跟孙建宇出来，她没命地挣扎，想要远离呼呼刮风的窗户。</P>
但是她一个小个子女生，孙建宇的力气又比她大很多，她直接被强行拖行到窗边。</P>
“你放手！要死你自己去死，我才不要去死！”姚雯悦大喊大叫，眼泪大颗大颗流。</P>
孙建宇脸色狰狞地说：“这不是死，我再说一遍这不是死，这是新生，这是永生！我看得起你才要带着你一起重生的，你不要不知好歹！”</P>
姚雯悦哪里听得进去，她觉得孙建宇就是疯了。</P>
她的手腕被抓得生疼，眼看着就要被拉着跳下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往后一拽挣脱了禁锢摔在地上。</P>
孙建宇这会儿酒精上头，走路都辨不了方向，直接抓起砖头乱砸，不过因为看不准，一下都没砸到姚雯悦。</P>
她顾不上后背砸在砖头上的巨痛，连滚带爬地想要远离孙建宇这个魔鬼。</P>
孙建宇怎么可能会放过她，直接晃着扑过来拽她的头发，拖着她就往窗子边去，姚雯悦为了活命，随手抓起边上也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砸过去，孙建宇当场跪倒在地。</P>
原来姚雯悦着急忙慌之中抓住了一把铲子，砸在了孙建宇的腿上。</P>
孙建宇手上失了力，摔倒在地，姚雯悦趁机乱踹，蹬开他直接爬出几米。</P>
身后传来孙建宇的咆哮，她不敢回头，直接狂奔下楼，好几次差点摔倒。</P>
“我逃过一劫，狂奔了好几层楼，孙建宇没有追上来，我想他的腿肯定被我砸伤了，我想着不能放任他不管，就偷偷跑回去看一眼。”姚雯悦抽泣着，“可是我刚到门口，就看到他自己爬到窗台上掉了下去。”</P>
“他自己跳下去摔死了！”姚雯悦崩溃大喊，“如果我早点回头，他就不会死，我杀人了何曼，我害死了孙建宇！”</P>
何曼扶着她的肩膀坚定地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雯悦，你先冷静一下。”</P>
姚雯悦慢慢冷静下来，她说：“我想清楚了，我和你回去，我自首，你抓我吧。”</P>
何曼摇头：“我不会抓你，但是需要你冷静下来去做笔录。”</P>
姚雯悦抬头希冀地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挂着泪珠：“我只需要做笔录吗？”</P>
何曼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她说：“你先和我回去吃点东西。站得起来吗？”</P>
姚雯悦摇了摇头，红着脸被何曼扶起来。</P>
何曼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窗户，扶着姚雯悦下了楼。</P>
杨冬青接到了高勉的电话，周围人都散了，只有警局的人员还在勘察。</P>
高勉说死者确实是突然惊吓过度死亡的，死亡时间是上午五点左右。虽然死者头颅左侧有伤口，但并不致命，而且是前几天留下的钝物击打痕迹。死者身上没有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P>
当一个人突然意外地遭受外界惊吓时，大脑会指令肾上腺分泌大量的儿茶酚胺。</P>
高勉解释说：“儿茶酚胺是一种神经介质，包括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主要由肾上腺所分泌。”</P>
当人处于极度惊恐状态时，肾上腺会突然释放出大量的儿茶酚胺，促使人心跳突然加快，血压升高，心肌代谢的耗氧量急剧增加。过快的血液循环如洪水一般冲击心脏，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导致心跳骤停致人死亡。患有高血压或冠心病者，则会因恐吓引发心肌梗死而死亡。</P>
“死者患有高血压，我通过解剖发现，而且死者的心肌细胞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心肌中夹杂着许多红玫瑰色的血斑，说明是出血过多，损害心脏功能导致的死亡。”</P>
杨冬青皱起了眉头：“那死者看到了什么会被直接吓死？”</P>
高勉说：“目前无法确定，我们正在尝试采集死者衣物上的皮屑，看看检验之后是否能发现不属于死者的dNA。”</P>
“辛苦！”杨冬青和陈伟对视一眼，满脸凝重。</P>
高勉在那头补充：“其实人不仅可以被突然吓死，有的人也会因逐步受到恐吓而心理上无法承受导致死亡。”</P>
“对了。”高勉突然想起死者左手无名指上的小针孔，他说，“死者左手无名指的指尖有一个一毫米的针孔，进行了毒物排查，没有药物反应。”</P>
他最后说了一句“你们加油”，就挂断了电话。</P>
谢明坤带着几个警员过来，杨冬青就把目前的尸检结果跟他们说了。</P>
他们也是满脸惊讶。</P>
杨冬青说：“虽然看起来像是意外，但是也不能排除他杀。”</P>
“我正要和你说这种情况。”谢明坤说，“我们的人去附近居民楼走访询问，昨晚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P>
就算深夜睡得再熟，也不可能连人受到惊吓的惨叫都听不到。</P>
再说上午五点左右，睡眠浅的人都差不多已经起床。</P>
除非是聋子。</P>
而且住宿楼离桥洞很近，住在低层的住户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P>
可是他们确实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