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很冷,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冻僵。
陈宝福的父亲终究是没能熬得过严冬,就这样走了,临死都没能合上眼儿。
陈宝福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的父亲蒙了冤屈。
但他也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民不与官斗,她一个裹了小脚的妇道人家,不能同时失去丈夫和儿子。
陈宝福可以不管别的,但他不能不管娘,娘是他的软肋。
但饶是如此,他娘也没能挺到开春,随他的父亲一道走了,把他撂在了人间。
陈宝福的娘除了忧思过度,还死于饥饿。
饥饿是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明明手脚冰凉,体内却像是被灼烧一样,一点点的把自己燃烧殆尽。
…………
爹死了,娘死了,但陈宝福活到了开春,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脑后的骨头发疯似的长,已经快要遮掩不住,他常常一个人不吭气的跟那田地死磕,似乎想要把全身的脾气都丢进锄头里,砸进地里。
人活着要吃粮,想要粮得耕地,地就是人的命。
但总有人想要别人的命。
那日该到播种的时候,一群人闹闹哄哄的挤进了陈宝福的家中,像是捧着圣旨一样的,拿着一个丈量本子。
“陈宝福,你要怎的?凭什么要种老子的地!”那人大声开口斥骂着,面部狰狞。
“我哪里种了你的地?便来这里糟践人!你说,你说,我哪里种了你的地!”陈宝福委屈的辩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