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明听完沉吟半晌,感觉这孩子言语相貌都挺实诚,应该没说瞎话,不过仅凭一面之词终究难辨其中是非。
葛清竹却大感义愤,跳下车为他打抱不平:“刘伯伯你听,竟会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家,简直岂有此理!”
“小姐莫要动气。”刘掌柜盯着男孩儿问道:“你在李大户家干了两年,为何突然要赶你走?莫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
“老伯说的是,俺先前的确犯过一个大错,这事倒怨不得别人。”男孩儿懊恼的垂下眼皮,黯然嗫嚅道:
“过年的时候,李大户去县城找人写了几副对联,叫俺贴在家里各处。可恼俺不识字,不小心把猪圈的对联贴在他家大门上了。”
“猪圈上也要贴春联?”魏永明大感稀奇:“上面写了什么?”
“后来人家告诉俺,上联写的是‘五谷丰登菽殿后’,下联写的是‘六畜兴旺我为先’。”
“横批呢?”
“横批是天蓬府第。”
“天蓬府第?贴在他家大门上?”魏永明忍俊不禁:“你小子可真够损的,他们家人都得气疯了吧?”
“俺也不是故意的。”男孩儿一脸难堪:“他们一家把俺祖宗八辈儿骂了个遍,又罚俺在院子里顶着大雪站了一夜,不给饭吃,也不让睡觉。这还不算完,打那之后李大户的婆娘便说俺败了他家的气运,三天两头挑剔毛病,想着法的叫俺滚蛋。”
“唉,那就多少有些过分了。”魏永明收起了笑容:“何况就算要赶你走,也该如数结清工钱才是。”
“说的没错!”葛清竹忿忿怒道:“刘伯,咱们带他去找李大户评评理吧!”
刘掌柜赶忙摆了摆手:“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这种事可管不起。小朋友,你家住哪里?”
“俺家住在堂邑县的柳林集。”
“堂邑县?过了东昌府还要再往西走几十里才到呢,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做工?”刘掌柜啧啧称奇:“我劝你趁早回家去吧,再跟他们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好。”
男孩儿咬了咬嘴唇,没吭声。葛清竹接口问道:“小兄弟,瞧你腰板都站不直了,是不是还没吃东西?身上有钱么?”
“好几顿没吃了。”男孩儿摇摇头:“也没钱。”
魏永明从包袱里取出剩下的烙饼递了过去,男孩儿不及道谢,接过烙饼便狼吞虎咽的往肚子里塞。
葛清竹皱眉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刘掌柜说:“刘伯,我看这孩子着实可怜,咱们捎他一段路如何?”
“小姐果然是菩萨心肠。”刘掌柜苦笑着答应道:“也罢。小朋友,咱们恰好同路,就把你捎到东昌府吧。”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但还是依言上了曹老三的马,随着他们往西而去。路上闲谈时,男孩儿说起自己姓武,在叔伯兄弟中排行第七,因此得名武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