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那是他们夫妻俩期盼已久的一个成型的女孩儿,分明都已经八个月了,却活活憋死在血污中,师父亲自将母女二人的遗体裹在自己白色外袍和披风里,一路抱出了龙城……
她听舅母说过,当初骗师娘留在龙城的人是令江湖的妻子,所有人都逃跑了,欺负师娘大着肚子跑不了多快,又单纯天真好哄骗,劝着师娘留守后方。
于是,师父在调查清楚以后,径直打上门去,到中原封城找令氏一族,当着所有江湖人和城中百姓的面,首次给别人下了剧毒,还是舅舅留下的“鬼换魂”那种无解的毒药!
在她的记忆中,师父永远是白衣纤尘不染,性子永远温和宽厚、永远包容大度的,但是……
那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啊,宛如谪仙般的师父,却被这纷乱的世道洗去一身光华,被人心叵测褪去容光焕发,变得沉闷无比、整日里饮酒发泄,悲凉哀戚过活,连师弟秦岂都不怎么去管,由着他自我发挥,直至师娘三周年,舅母为舅舅与师娘报了仇,师父才开始用心教导师弟。而仅仅三年的时间,师父还不到四十岁便已然满头白发似雪……
用舅母的话来说,师父为了兑现对高祖皇帝的承诺,为了让她自己有后路可退,为了守住燕州城,本可以久居江南吴县秦楼陪伴守护师娘和师弟,师父对浥朝、对父皇可谓仁至义尽!
秦枫望着他的乖徒弟呆呆傻傻的样子有点无语,喊了几声都没动静,弹了一个脑壳:“想什么呢?”
第五蓦觉得,自己好像认错了人,又确认一遍:“……师父?”
秦枫温和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给她,一如小时候那般:“为师带你走。”
第五蓦脑子里灵光闪现,微笑着说:“师父抱我走~”
秦枫愣了半晌,给她额头就是一个暴栗:“出息了啊!明知为师的公主抱只给你师娘,还要来尝试一下?”
第五蓦揉了揉额头:“我以为刚才霸气十足的是个假师父,这不为了确定一下嘛~”
秦枫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别过头,看着地上瘫软的贺兰雪:“你的武功被人废过七成,究竟是谁,有能力在你全盛时重伤你?”
贺兰雪捂着胸口咳了咳,血迹自唇角溢出,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个人,你们都认识。”
秦枫在刹那间就明白,名字脱口而出:“是君鹤!”
贺兰雪反倒诧异了:“怎么,鼎鼎大名的‘卦里乾坤’、‘一诺千金’、‘白衣天下’的秦楼楼主秦霜染,竟然打不过恶名远扬的江湖毒圣?”
秦枫笑得很是坦然:“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的确不是君鹤的对手,哪怕使出秦家的《霜寒八绝》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还是他被火蛊压制的时候!技不如人,这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贺兰雪仿似在回忆,情不自禁地感慨:“不错,他确实是一个三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尽管他体内鬼还魂隐隐有发作之势,竟还是将我打得一败涂地。我第一回知道世上有如此之人,出类拔萃、卓尔不群,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惊叹和敬佩!”
许闹带着情绪进了翠华轩,“教唆他被名门正派围追堵截的是你,令他重伤无力压制火蛊的还是你。贺兰雪,你还真是好大的能耐!”
贺兰雪不屑道:“是那群所谓的正人君子妄图吞并棹隐烟波,得不到就想毁掉,与我无关。”
许闹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断肠崖追杀他的主力军令氏一族叫我喂了琉璃液,断子绝孙了。那么你当年设计我跟谢文墨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贺兰雪没想到,琉璃液那种阴毒到毒圣都忌讳的毒药,甚至放着不曾用过的毒药,居然被他夫人喂给了曾经的敌人,还是一族?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他笑得很开心:“好啊,你准备给我用哪一种毒药?”
毕竟相识已久,秦枫不太能接受许闹被别人误解,说了句:“令氏一族同你勾结,给北狄送了兵力防御图,叫龙城、燕州两地死伤二十八万人,本就死有余辜!”
许闹瞅了一眼秦枫,挑眉不由笑了:“你不必替我跟敌人解释那么多,反正我问心无愧就好,别人怎么想我,我也懒得理会!连敌人的看法我都要顾及,活着岂不是太累了!”
秦枫不禁摇头,他认识的人怎么都这么倔强呢?君鹤是,许闹也是。到底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第五蓦先问:“舅母,叶子怎么样了?”
许闹摸摸她的头,笑道:“有我在,他能死啊?他可是你舅舅最看重的人!”
第五蓦撇撇嘴:“世人皆知,毒圣梅仙羽,最看重的只有舅母一人,叶子跟阿青一样,不过是个期望。”
许闹给她弹了个脑壳:“就你鬼话连篇!”
秦枫清了清嗓子,准备提议离开,却看许闹直接给贺兰雪挑断手筋脚筋,美其名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的外甥不能无辜受罪~
他真想说,干的好!
国不可一日无君,许闹想着,先将贺兰雪关在这里,等她跟太傅云卿、丞相上官雁和御史大夫乌公好好商议商议,占着正一品女亲王兼正二品女大监的名头,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似乎不太好。
许闹脑子里还没想出个结果,五个人便被围成了铁桶,全部是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