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东都看不下去,忍不住说:“姑娘,你不必强撑,莫说女孩子,便是男儿郎软弱一下又怎样?我的止痛药没有了,不然也不需你如此辛苦,抱歉。”
叶廉清疼的满头是汗,断断续续地说道:“无妨……我可以。”
贺江东只能速战速决来缩短她硬撑的时间,用袖子给自己抹了一把汗,再飞速地给伤处洒上最好的伤药,又喂了一颗化瘀的药,洒了一遍药效更好粉末,只听伤口不断发出“滋滋”的响声。
“啪!”周岁婴孩般粗细的床架子断了一个缺口。
等贺江东彻底停下来坐着歇息,那一截断掉的木块也被叶廉清捏成粉碎,纷纷掉落在床边,紧绷着僵持的人也忽然软了,右手无力地垂落在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颤抖的气息叫人发自内心的折服和心疼。
贺江东行医十九年了,只见过三个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小小鹤算一个,小丫头第二个,这个不知来历的姑娘是第三个,但是如果非要排一下忍耐度的话,该是面前这个姑娘比小丫头还能忍!
叶廉清似乎缓过劲来了,问了一句:“敢问阁下……是济世医圣贺震阳吗?”
贺江东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叶廉清一脸狼狈地看了一眼面前英俊非凡的男人,自己如此模样她倒是也不怕被认出来,可以说日后见到都不会联系到一起,除非再受伤再被他救治一回:“听我家闹闹说起过罢了,剑眉星目,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贺江东想了下,闹闹?那是谁?他不认识!
那一刻他纯粹忘了,不对,应该说梅君鹤跟许闹那时候压根没有爆出真名告诉自己啊,他从哪里知道?
忙活了一晚上,贺江东躺在外间睡着了,等到后半夜敏锐地听见内室的人在呓语,一个激灵醒过来,手往额头上一搭,烫的吓人,连忙喊了人来给她用烈酒擦拭额头、双侧颈部、双侧腋窝、肘窝、手心和足心来降温,这方法还是小丫头教的,又让梅城雪给她喂下一碗退高热的药。
在外间守了后半夜,梅城雪出来他才进去诊脉,算是脉象平稳,再度擦了一把汗:“你们去睡吧,我再守一天,竹尘赋要是醒了记得告诉我,我再过去看他一眼。”
等凉王府的事情告一段落,贺江东留下了三副药和三个瓷瓶,一副是一个月之内生肌滋补的,第二副是用于一个月后恢复体力的,第三副是三个月之后调理气血和内伤的;外用的也是三瓶,蓝色瓷瓶是加速再生新肉的重生粉,红色瓷瓶是促进愈合的美如初药粉,绿色瓷瓶是祛疤的冰肌玉骨膏。
之所以留下最后的两瓶,尤其是那个上贡的贡品冰肌玉骨膏,那可是一千两黄金一盒的药,据贺江东说那是特地为女孩子调配的,因为男人家除非瘫痪在床,但凡有点本事自力更生攒点钱的,不至于讨不到媳妇儿,女孩子不一样,一旦落了疤很多男人甚至婆婆都会特别嫌弃,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不过他留下价值连城的冰肌玉骨膏,主要是钦佩这样一个坚韧的姑娘家能做到很多男人不能做到的事,被她深深打动。
贺江东以为自己不可能再见到这样类似的女子,那时候还给许闹和叶廉清排了一个坚韧不拔的名次,只觉得当年的自己即便三十一岁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可笑——因为后来许闹经受的一切,他自问这世上没有女子,不说女子了,就那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和执着,纵是小小鹤那样不惧生死、不惧天下第一苦的男子都从未想过要去完成的事,许闹用了十五年终于做到了!
那时他才明白,秦帅如果受的是皮肉之苦,那么许闹忍的就是锥心刺骨之痛,两者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痛,在赋予人苦痛方面,老天爷从来都是只多不少的,只有幸福才会相较而言略微公平些。
结果十二年过去了,贺江东打死都没有料到,十二年前救了的叶廉赫所谓的“表妹”竟然是亲妹,还是那个叱咤风云、年少成名的将军、苍甲军副帅叶廉清。
好家伙,一群人都瞒得死死的,气得他在万灵山下从叶廉清的房间骂到了梅君鹤的房间,又从梅君鹤的房间骂到了竹尘赋的房间,期间还把许闹也骂了一遍,许闹一脸懵逼。
他不问世事一心只钻研医术,但他劳心劳力救了一个大活人还难为他心疼了三个晚上,就得来这?
最主要的还是对庆阳王府生气,挨千刀的,自己累死累活两次居然是因为一家父子二人搞的鬼捣的乱!骂过了就坐下来跟许闹商量,到底该怎么收拾沈家,完全忘了皇帝也姓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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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闹恶狠狠地咒骂:“原来你背上那些浅浅的细小的,不用灯光照近就难以发现的纹路是这么来的?该死的沈伏,当年只让他痿了真是便宜他了!”
秦帅握着许闹的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因为我的女儿身连贴身婢女绿衣都不知情,所以只能由大嫂亲自为我换药,绿衣被调去车骑将军府一些日子。那是我第一次见识什么叫争权夺利,什么叫阴谋阳谋,在朝十三年唯一一次吃这么大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