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东虽然吊儿郎当,但是不代表他就好惹,现在对谁都冲:“闭嘴!别叫我伯伯,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你可是她十月怀胎顶着被世人唾骂生下来的骨血啊,竟然可以对她下手?你怎么忍心?还说她是武林高手,她是什么人物那都是她努力得来的,你有本事也这么拼命!你以为那四个孩子就能得到比你更多的关心和爱护,所以心里怨恨不服,但你不知道他们四个生来都是在暗杀唾弃中长大的!”
他觉得自己此时不能一吐为快一定会立刻气的吐血身亡:“她当年若是不让你跟着谢文墨,你只会跟那四个孩子一样从小被叫做没爹的野种,而不是被谢文墨呵护了十四年长大,谢文墨最初把所有的错误都怪在她身上,她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啊!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嫁给你爹,因为你爹威胁了她哥才能讨到这个婚事,她落水失忆不记得跟你爹有过婚约,知道以后也是先退婚才跟小小鹤定亲的,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是从头到尾被算计的那个。”
贺江东发起火可是不管不顾的:“谢文墨,我知道你是小人,没想到你小人到如此地步;谢晚晴,我也没想到你一个十五岁的丫头片子,心思这么恶毒!真是小丫头说的话,杀手背后捅你一刀,你回头,啊你是?朋友背后捅你一刀,你再回头,啊是你?你们要知道,她是有心症的人,经不起你们这么背地里玩儿心眼!还有谢文墨,别想用幻梦汁来为你龌龊的心思开脱,你若没有杀小小鹤的心思,你若没有霸占小丫头要挟御史中丞卓逸轩的心思,怎么可能被幻梦汁完全控制!”
他现在已经气疯了:“谢文墨,你真恶心!教唆你女儿故意断了书信往来,又提前打探到她回京的日子,让你女儿在她面前演戏,还跑去皇宫跟两个元老重臣叫板,你以为她真的没有怀疑过吗?就那么巧?小丫头是仁义、宽厚,但不代表她傻,居然为了一个给自己下幻药的人豁出性命,你要知道管弦可不是吃素的,她这一次中药的冲动,会让她在鲁国公府五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会让她再耗费一个五年!”
贺江东直接指着谢晚晴大骂,管她是不是才十五岁是不是还小,何况对他而言十五岁不小了,他自己十一岁独立门户,小小鹤五岁跋涉五千里乞讨去江南,九岁一举成名,年纪小全是借口:“谢晚晴,她是为了你,你怕幻药对她不管用,第三次又给她下了多大剂量,一头牛都能放倒了吧!你的良心不痛吗?你还有良心吗?亏当天小丫头还把官令给你,你真的以为官令有三块?放屁,你爹没告诉你每个官员只有一块官令和一块印信,一旦丢失是要按重罪处罚的!杖责五十,你以为太平帝真的能护住她?当年如日中天的车骑将军还被庆阳王府扎实地打了四十军杖,小丫头一个新晋的亲王,就能逃得了五十杖责?”
他越说越气:“她不但没有怪罪你,还心疼你、给你洗衣服,院子里晾着的衣服是她给你洗的吧?连褶皱都整整齐齐,她向来仔细,自己洗出来的衣服决不允许晾的衣服不平整,从线缝晾晒是她的习惯。她一定跟你说四个孩子的衣服她也经常洗吧?生怕你觉得不公平,其实四个小家伙的衣服都是丫鬟洗的,她一次都没有洗过,她白天要处理谷中事务,晚上练功练到很晚,哪里有那么多精力,但四个小家伙很体谅她。你自己心里觉得不平衡,我还替那四个小家伙抱不平呢!”
贺江东说到现在已经出完气,可以心平气和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一切的后果,就当是小丫头对十四年的不曾相见给谢晚晴的回报吧!”
谢晚晴哭花了脸:“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爹演戏作假,不该骗妈咪,不该给她下药……我这就把官令还给她……”
“不必了,这块令牌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以后你跟着谢文墨好好过,如无必要,无需再见。”许闹站在门外很久了,但她明白,若不叫贺江东出完气,那货指定要跟她撒气,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疯一会儿的好,“贺江东,火发完了,我们走吧。”
贺江东甩袖子准备出门:“好,走吧!”
谢晚晴扑过去抱住许闹的腿:“妈咪我错了,你别不理我,我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妈咪……”
许闹神情淡漠到如同见到谢文墨一般,没有拨开谢晚晴的手,也没有走动,只那样冷淡到极致地说:“机会我给了你五次,第一次在入宫前给我下的幻药我原谅你了;第二次前天睡觉下的幻药我也原谅你了,第三次是昨天晚上给我床上又放幻药,第四次我刚才跟你说过了你是你,谢文墨是谢文墨。晚晴,我在等你跟我解释,等你跟我认错……可惜,一连四次,你都没有说一句。第五次,贺江东指出来,你居然说我反正也没事是吗?幻药过量会导致一睡不醒,我会死的……既然在你心中我这么无关紧要,罢了……以后不必再见了。”
她似乎心脏都有些痛了,眉头渐渐拢起:“你可知道,我在江湖中事不过三只有两次机会,对女子我会多一次宽容变成三次,你一个人,竟然用了五次机会,不愧是谢文墨一手教导出来的,不愧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对你们来说我只是一个利用品,那不好意思了,从今往后许闹这个工具人失效了,官令你尽管拿去用,我会重新请太平帝为我做一块,避免你将来仗势欺人,我没收拾烂摊子的爱好!杖责五十嘛,没关系,半条命罢了,就当给自己长记性了!”
贺江东都能感受到小丫头的心,前所未有的凉了:“小丫头,别难过。”
许闹依然淡然:“无妨,我们走吧。”
谢晚晴死死抱着许闹的双腿:“妈咪,我求你了,不要走……”
许闹站在原地,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和选择,最终下了决心:“既是你们父女二人如此不待见我,今年八月初五你的及笄礼我就不来参加了,对于你的及笄礼,我再给你一次找我鞍前马后的机会,一共六次,来日遇到危险可以来凌风谷找我,仅此一次,务必珍惜。另外,你先挑起的战火我不会负责。比旁人翻一番,我……仁至义尽了。”
谢晚晴觉得自己双臂忽然麻木,不自觉的松了手,眼看着许闹留下一个六角宫灯雁佩就走了。
许闹的人已远走,声音却响彻整个房间:“这是我凌风谷的信物,凭借此物,无人敢欺,若借此物伤人,我绝不放过,仰仗我凌风谷的威名,就必须听我的规矩,凌风谷的规矩很大,你要确保你能受得住!”
谢晚晴捡起那块岫玉四角宫灯雁佩,呆愣地看着床上完全恢复容貌的男子:“爹爹,我听你的话,我失去了妈咪……你还我……”
谢文墨是真的没想过,如今的许闹会这般决绝,不,他应该想到的,她早已不是十六年前被自己压在身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了,自己再也没有能耐留住她,喜欢她吗?不喜欢,他自问不喜欢这样扎手的花,可就是见不得她为一个死人做到如此,同样是拥有过她的男人,为什么?不,自己从未拥有,她的心从始至终都属于梅仙羽,自己为了自以为的一日夫妻偏要强留百日恩情,真是白日做梦!
他望着谢晚晴,这个他用心呵护了十四年的女儿,这一刻,觉得对不起她,他看得出,许闹待晚晴是真心的,奈何不及自己的虚荣和颜面,以及那些私心,是自己非要将她留下:“晚晴,对不住,我们换个方式跟她相处,我摒除那些私欲,做她现在做的一切,一点一点,我替你挣回她的信任。可好?”
谢晚晴笑了,苍白无力的笑容,颓然地坐在原地:“还有机会吗?我能感觉到,妈咪不会再相信我了,更别提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