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和霜降像是约好了似的,把缰绳都给了昼白,昼白知道她们俩是都见过谢晚晴的,霜降还是跟着白露、惊蛰、谷雨三人一起陪伴谷主走过艰难岁月的人,自是可以去,自己么,牵马去采薇客栈落脚好了。
谢晚晴站在一个女人面前,对面不知是什么身份,身后跟着一群千金小姐般的人物,她正在跟人理论:“你把我的独山玉簪摔坏了,你必须赔我,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才行!”
粉色衣裙的女子年约二十,看全部盘起的妇人髻该是成婚了,不知为何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闹了矛盾,正在众人疑惑时,那妇人上前一把拽下谢晚晴胸前的玉坠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两段:“我不但把你簪子摔了,把你项坠子也摔了,你能奈我何?”
谢晚晴气的动了动食指,婢女一个耳光扇在粉衣女子脸上,蹲下身将碎成两半的玉坠子捡到手里,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面,碎成花朵:“妈咪……”
粉衣女子捂着脸:“你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动手打我?!”
谢晚晴仿佛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就那样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为那一块陪伴了十四年的玉坠子伤心落泪,只不住地唤着两个字:“妈咪。”
粉衣女子见对方根本不理自己更是气急,提起裙摆就要往人身上踹,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样子,然而不等她靠近就摔倒在地:“谁?出来!”
许闹同样不曾理会,蹲着身子,用自己那双发胖的手握住谢晚晴纤长柔软的手:“不哭了,妈咪再给你做一个继续戴着,好不好?”
谢晚晴霍然抬头,眼泪汪汪的大眼睛闪烁了一丝迷惑,而后就是紧紧的拥抱,哭的抽噎起来:“妈咪……”
许闹拍着她的后背:“妈咪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谢晚晴摇着头:“没有,平常没人敢得罪我的,就是这个坏家伙,她总说她表哥管琴箫心悦于我,我都没见过人,关我甚事?”
粉衣女子约摸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谢晚晴身前的人,爬起来指着谢晚晴大骂:“你这个贱人,跟你娘一样只会勾引男人,只会爬床下崽子!”
谢晚晴怒了,左右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两个婢女立即对粉衣女子拳脚相加,边打人还边说:“不准你骂我娘!!!”
许闹将身边这个炸了毛的女孩儿搂在怀里摸了摸头顶,轻声安抚:“别气,气坏了不值得。”
谢晚晴撒娇地抱住许闹的腰,大眼睛眨啊眨,泛着丝丝担忧:“妈咪,我打了齐国公的孙女,怎么办?我可是一介布衣……”
许闹可没有错过那双眼眸深处的一丝狡黠,那求抱大腿的样子像极了自己,不由好笑,为了这个多年未见却娇俏可爱的女儿接纳那块令牌和官印似乎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
她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块令牌在手上把玩,大拇指轻缓地摩挲着上面三个篆体大字,望着地上被婢女打的浑身脏兮兮的人,淡然开口:“你是鲁国公的孙子管琴箫的妻子,齐国公糜天赐的孙女,你们夫妻一个无官阶一个无品阶,有什么值得我家晚晴看上的?”
粉衣女子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女人应该就是骚狐狸的那个骚狐狸娘亲了:“我们无官阶无品阶,可我们祖父都是正一品公国,两朝元老,你一个正二品的燕平郡王有什么好高傲的?!”
许闹等的就是这句话,将令牌给了谢晚晴,慵懒地抱着双臂,语调不轻不重,气势却压倒一切:“那可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刚升了正一品,亲王!按大浥朝律法,你祖父糜天赐、丈夫祖父管弦,都得给我行礼!你一个无品阶的白衣辱骂亲王,依律当斩,不过我向来仁慈宽厚,还要跟你的两位祖父同朝共事,斩,就不必了。霜降,掌嘴五十,狠狠地打,让这位齐国公的糜如兰小姐、鲁国公的管琴箫夫人好好长长记性,我的女儿有我来教,旁的什么东西,不容置喙。”
谢晚晴拿到令牌时欢喜得像什么一样,在听到许闹吩咐让霜降掌嘴五十都愣了,霜降姨姨可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在江湖排名二十三,这打完,糜如兰的嘴还能要吗?她口吃道:“妈咪,霜降姨姨打五十,她会不会死了?”
许闹转念一想也是,骂自己无所谓,骂了这么多年了,耳朵都长茧子了,但是骂晚晴她心里气不过,五十下,就算霜降再如何用巧劲手底下还是有功夫的,打死了她是不怕,但会给朝局添麻烦:“二十好了。”
“是,谷主。”霜降也嫌脏,用的是自己的青霜剑带剑鞘抽耳光,打完还用手帕擦了擦剑鞘,手帕径直扔在糜如兰脸上,“谷主,打完了。”
糜如兰被霜降二十个巴掌扇的昏迷不醒,几个小姐一道将人接住,后来也不知是被齐国公府的丫鬟还是鲁国公府的丫鬟抬走的。
一回青都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她想都不用想,皇宫里肯定等下就闹翻天了,两朝元老的脸面被她按在地上摩擦摩擦,都快起电了吧?太平帝估计能被她气死过去,两个老头可不是省油的灯,沈戎约摸也难以和稀泥和过去。
许闹觉得自己得入宫给太平帝一个交代,否则不好下台,这就是她讨厌官场的原因,麻烦,武林中多好,管你谁跟谁有关系的,她凌风谷谁的关系都不怕,她许闹谁的脸面都不在意!谁敢动她,她就弄谁!
不过,即便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她进宫也还是有必要的,窥伺浥朝的敌人如此之多,沈戎在内坐镇朝堂,他们就需要分散各地收拾外患,否则国家民不聊生,江湖也会永无宁日。
她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这可是自家的姑娘,真是水灵:“晚晴,我要入宫一趟,我们明日采薇客栈见,如何?”
谢晚晴却敏锐的觉察出不同,妈咪的眼底有厌倦和压抑:“妈咪,你其实不愿意受封亲王吧?是想帮我出头,所以才……妈咪,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许闹看着这个跟自己一样敏感的女儿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抱着她拍拍背:“傻丫头,我是你妈咪呀,为你出头是应该的,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为你出气,无论会面对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何况,正一品亲王呢,多厉害多霸气,对吧,多少人羡慕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