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江城捂着胸口,几番努力仍然站不起来:“我可是令氏一族令江湖的——”
许闹又是狠狠一脚将人踢飞,撞在墙壁复滚下来,吐了一大口血,冷声道:“今天就是令江湖亲自来了,我也照杀不误!当然令江湖来了更好,我索性一并宰了!”
令江城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许闹:“你岂敢?”
许闹微微一笑,迎着风很是惬意地倚靠一棵梧桐老树,眼中笑意深远,玩味地看着他:“你莫不是忘了你此刻的身份吧?你是山匪,我剁了你,也是除暴安良,名正言顺,令氏一族只能默许我为民除害。信吗?”
令江城愣了片刻,陡然慌神,匍匐到她脚下,乞求地想拉扯裙摆,却被长剑打断了手。
昼白怒目道:“我家谷主的衣摆岂是你这等小人能触碰的?若非怕脏了谷主的衣衫,早就砍了你的爪子!”
许闹挑了挑眉,好家伙,她手下是怎么了,一个一个都这么替她操心?她也不急着弄死令江城,更没想过要算上江城寨所有人,蹲下身问:“我听说,你有个特殊癖好——杀人奸尸,男女通吃。你劫货,我可以再双倍要回来,而你不仅杀我的人,连尸体都不放过,有些过分了!”
令江城惊惧不已,痛哭流涕,只差叩头致歉:“我起初不知道一鹤镖局是你的……”
许闹丝毫不为所动,紧追不舍道:“不知道?那你怎么还想杀冥夜灭口?你使了暗器不够,还用了春药,这不是无知无畏,这是明知故犯、兴风作浪啊?”
不知道么……好一个不知道!风雨传来的消息说,令江城杀人越货数百起,无非是自己吃罪不起,才想要掩盖事实,熟料欲盖弥彰。旁的人——那些普通商旅、无名游侠、良家女子,便只能沦为俎上鱼肉,化作白骨,无人问津。
没有得罪她,她就不能出手,否则只会被所谓“江湖道义”掣肘,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目空一切,所以这次犯到她手上,她就要全部讨回来!
许闹越想越气,再次踹了令江城一脚,踢得他一口老血。
令江城慌乱得不知所措,早已百口莫辩:“我……”
许闹没有理会令江城,看向妙洁:“一鹤镖局死了多少人,给他总结一下。”
妙洁拱手,边回忆边说道:“回谷主,一鹤镖局当月押镖一百一十人,七十三名男镖师,三十五名女镖师,皆惨遭毒手,无一生还。一鹤镖局每人都有一枚岫玉玉佩,正面雕仙鹤,反面刻宫灯,世人皆知凌风谷的标志是‘宫灯’,令江城不但置若罔闻更变本加厉,一百多人皆被抛尸滹沱河下游。观主找到时只有几具尸体是完整的,其余都被……被肢解了……”
许闹收到冥夜飞鸽传书时极为震惊,今天终于可以为惨死的兄弟姐妹报仇雪恨了,气势陡涨:“去把参与的人都带过来,但凡有点良心一刀毙命的,我们也仁慈些,只砍一刀;只要是虐杀的,都给我剁了;至于令江城的三个亲信,昼白领着妙洁跟凌风,三百六十五刀刀刀见血。”
令江城以为许闹终于肯放过自己,鼻涕眼泪抹了一脸:“多谢许谷主饶命,多谢许谷主——”
许闹用宵练剑尖挑起令江城的下颌,语气温和,眼神却冷冽不容反抗:“站起来。”
令江城晃着身子爬起来,好容易站稳。
许闹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桀骜不驯的笑意,神采飞扬,右手宵练剑在日光下虚无缥缈,众人只见到许闹对着那人不住地挥剑,剑光如流星划过,快到令人眼花缭乱。
昼白见许闹最后一剑气势渐渐收住,不禁脱口而出一句:“一百一十剑?!”
许闹将宵练剑柄别在腰间,冷言冷语地吩咐下属:“阿云,一路小心护送,在马车里放好软垫,前往封城令氏一族,把人仔细地放门口,跟看客们好好解释一下,就说凌风谷许闹替令氏一族逮住了为自家脸上抹黑的太恒山匪首,坐等令氏出来,期间你们不准碰他,命人抬着他放在大门口,必须等令氏当家人出来认领再说缘由,其他看门狗,一律不得接近。记住了?”
车非云不明所以,仍旧低头拱手道:“是,属下定不辱命!”
许闹望着狡黠的风雨:“风雨,你亲自去一趟洛州,教导如晦究竟该怎么做,切记,要流言丛中过,蜚语不沾身。”
风雨转了转眼珠子,笑的猥琐而邪恶,却恭敬地弯了弯腰:“属下知道该如何~”
许闹轻舒了一口气:“跟姑奶奶耍心机,令江湖是活腻味了!”
后续之事,全权交由昼白,她自顾自地赶回滹沱河村。
冥夜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望着乌漆嘛黑的屋顶发呆,侧耳倾听,有人,一阵风吹过——
许闹坐在床沿,为她捋一遍耳边的乱发,声音温和,笑容可掬:“你这伤得养十天半个月,我有一出好戏送给你看,咱们悠哉悠哉地去欣赏~”
冥夜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看许闹的心情极好,不由扬起一抹微笑:“全凭谷主决定,属下跟随左右。”
许闹笑得愈发开心,吼了一嗓子,继而开始絮絮叨叨地吩咐细节:“惊蛰,立春,随我们一起去封城,霜降飞鸽传书,要一鹤镖局的总镖头和少镖头十天后在令氏一族门口等我们!白露,你将马车垫厚点,冥夜伤的很重,不能有大动静。”
冥夜总觉得跟着谷主,在江湖上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都已变得久远,只剩下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温暖感:“多谢谷主为属下操心。”
许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有我在呢,必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吃的苦头,也得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冥夜手指微微颤抖着,感激又动情地望向许闹:“谷主……属下何德何能,属下谢谢谷主。”
许闹看着白露跟妙洁已经备好马车,直接起身给冥夜一个公主抱,轻手轻脚地放在被褥上:“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让白露说一声,我们不着急的。”
冥夜第一次感到欣喜,那种不一样的体贴,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不是从不需要人关心照顾,只是从未有人对她这般关照入微,眸子微微湿润:“好的谷主,属下记住了。”
白露有些疑惑,从认识冥夜开始,始终冷冷清清的模样,怎么对谷主就换了芯子似的呢?像极了未出阁的小姑娘对自家小郎君,一脸娇羞,哦对,她忘了,本来冥夜就是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呢~
惊蛰一脸惊奇,心直口快的毛病总也改不了:“冥夜姐姐,你是不是喜欢谷主哇?”
冥夜有一瞬间的尴尬,脸色通红,没由来的结巴和紧张:“我没有,我,我不是,我……”
惊蛰好容易机智一回,几乎抓住不放:“冥夜姐姐口吃……”
白露霍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理解了冥夜的反应,皱眉打断自家的亲妹子:“惊蛰,给我住口,好好赶马车,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她算是明白了几年前昼白跟冷千秋谈话的内容了,原来冥夜心悦谷主,难怪冥夜只对谷主说笑,对其他人都那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