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太平三年夏。
许闹发现身边总有一个气息尾随,不甚熟悉,但能确定是在守护她,便不做他想。
而另一边,南还当许闹不曾发觉,只管听从主公的安排保护好夫人,于是在不知道夫人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跟着夫人去了一趟岭南谢门。
“来者何人?”看门的弟子拦住夫人,“有无拜帖?”
南一身白色劲装(白天白衣晚上夜行衣,都蒙了面),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去当帮手?
只见其中一人径直探手,想拉扯许闹的衣衫——
时间有一刹那的凝固,随后只听“嘭”的一声,高个子的弟子被扔向大门,并且撞开门。
许闹一脸冷漠地迈开腿继续往里走去,话语轻飘飘落下:“你再装残废,我就真的废了你!”
门边瘫软在地的弟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瑟缩在一旁,他身侧矮个子的弟子都不敢追去主院汇报情况。
不远处,南突然觉得,夫人似乎在主公退出江湖以后,实力猛涨,性格彪悍……难不成,主公在夫人身边,妨碍了夫人发展吗?呸呸呸,太平元年夏到现在两年的时间,都是主公在陪练,主公在教夫人武功,他们这叫互相进步,对的,就是夫人说的相互进步!
许闹站在谢文卿的书房门口,内力外放,大门碎成几段。
谢文卿破口大骂道:“谁啊?找死吗?!”
许闹微微一笑:“凌风谷许闹,欲切磋武艺,请谢门主赐教。”
谢玉凉原想上前,却被一个眼神过去,当场愣住。
许闹弯眉一凛,冷目一扫,内功威压四放:“说了上门讨教,旁的人就不必过来,省得丢人现眼事小,丢了性命是真!”
暗地里,南听的目瞪口呆,哟嚯,夫人好厉害~看着谢文卿独子谢玉凉都快招架不住了,满脑门子汗,这才收了内力冲击。她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夫人,这武功真的是突飞猛进,果然有一个好的丈夫,不对,好的师傅,也不对,丈师傅???咳咳,她怎么总是思想不集中呢!
许闹歪了歪脑袋,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谢门主,我们是在这里,还是换个清静地?”
谢文卿气的眉毛胡子都一齐竖了起来,扭头带她去了谢门练武场,没好气道:“开始吧!”
许闹悠然自得地解下发髻上的两根飘带,分别将两只广袖扎在左右手腕,垂下眼皮低声问道:“谢门主可做好了准备么?别说我欺负老年人。”
谢文卿更生气:“好了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为梅仙羽出气!”
许闹低垂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狠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邪气十足,而抬眉的瞬间,就换作无辜的样子,闪烁着疑惑:“谢门主莫冤枉人!玉雪为骨冰为魂,罗浮山下梅花村。许某来岭南罗浮山赏梅,顺道领教一下谢门主的功夫而已,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能担着啊~”
谢文卿险些气的吐血,都已经夏天了,你来看春天的梅花,简直就是颠倒黑白,指着她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这分明是心口不一,巧言令色!”
许闹眼神戏谑,唇角微扬,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没错,我就是信口雌黄,怎么地吧?而后猛然凑近谢文卿身边,声音压的极低:“谢文卿,你们当年说梅君鹤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弑亲之仇天诛地灭时,不也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行口是心非之事嘛?眼见着棹隐烟波离开秦楼,你们又无法收服棹隐烟波,就拧成一股绳讨伐诛杀?风水轮流转,如今这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如何啊,是不是……特别的刺激呐?\"
君念卿脸色微变,夜灯是用了最低的声音,若非自己功力深厚,也是听不到的。
傻夜灯,如此高调的来谢门竟然只是为我讨个公道!傻夜灯,我根本不在乎!于我而言,恶名多一个少一个并无任何区别,为何在你心里就不允许别人说我一点不好,你本是那样对世事都漫不经心的人,为了我却呕心沥血。
我的傻夜灯,我最在乎的只有你啊……
难怪,你常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果然蛰伏多年,忍辱偷生,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南看到化名君念卿的主公面色微冷便懂了,夫人此刻说的话定然与主公有关,如果没猜错一定是当年断肠崖对决之事。夫人对外人的评价从来一笑置之,甚至因手段狠毒被人叫做魔女都浑不在意,却从不容许有人污蔑主公,当真是待主公情真意切呐!
她都有些羡慕和嫉妒了怎么办呢?她怎么就没遇到一个待自己这般好,或者值得自己这般待对方好的人呢?
谢文卿陡然间恼羞成怒,一出手就是谢门绝杀之招——罗浮若梦,罗浮剑含劈天盖地之势袭来,顷刻之间便至耳旁。
“叮”的一声,宵练如梦似幻的剑身在地面印下虚无的光影,无形般的一道光芒挡住罗浮剑,令剑锋不再逼近分毫!
这一招制敌,她练了整整三年,快了三分,就等这一刻!
许闹神色清冷,一个剑花将左手的梅花刃连刀带鞘飞过人群,径直没入长廊的柱子:“为了避免再扯上梅君鹤,梅花刃我收起来,用宵练剑对付你。”
谢文卿嘴角一抽,这是说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罗浮剑顺势刺过去——
宵练剑从斜下方一个回旋,挑开三尺青锋,直逼面门!
谢文卿显然大意了,慌乱之中竟以血肉之躯握住宵练剑,看似虚无的剑身只有一道影子,却割裂他的手鲜血直流。
许闹借势打落罗浮剑,扔掉宵练,直接赤手空拳地对打。
出气这种事情,必须得亲手解决才算过瘾!
谢文卿回过神气的要骂娘,反应倒是灵敏不少,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从容应对,直至许闹唇角微微勾起,由悠哉悠哉变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许闹左手扼住谢文卿腕骨,右掌劈到其身前,谢文卿一弓腰避开要害。许闹薄唇微抿,左手狠狠一拽,右掌化拳,较之方才更为凌厉,直直砸入谢文卿的脏腑,眼看一口老血将要喷出来,左手立刻抵在下颌,强迫对方合住嘴巴。
谢文卿瞪大眼睛怒视,却说不出话,唯有眼神交流——许闹,你岂有此理?你想利用“一时失手”四个字来杀了我?!太嚣张了!
许闹仰起头望着他,不由得笑着点点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很聪明,但是,杀了你未免有点脏手,废了你,才比较符合我的行事作风~